乡村意识形态认同的逻辑理路与路径规约
2021-03-24蒋玉涵亓光
蒋玉涵 亓光
摘 要:意识形态认同本质上是人在利益满足的前提下,对某种意识形态理论自觉自愿的认可和接受。厘清影响乡村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主要因素与各因素相互作用的逻辑理路是分析乡村主流意识形态认同路径、调整认同方式、拓展认同范围的关键。充分发挥利益在乡村意识形态认同路径中持续性的基础作用;依托乡村“领土—文化认同”,发挥文化在认同路径中的自觉纠偏作用;完善基层党组织建设,发挥党在认同路径中的政治保障作用;加强策略在认同路径中的重点针对作用,是合理规制认同路径充分发挥主流意识形态在乡村振兴中的政治引领作用的应有之举。
关键词:乡村;意识形态认同;认同逻辑;基层治理
中图分类号:D6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7408(2021)03-0080-07
乡村作为具有自然、社会、经济特征的地域综合体,兼具生产、生活、生态、文化等多重功能,既是人类活动的主要空间,也是繁荣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传承中华文明的重要载体。然而,长期以来乡村政治、文化被以经济功能为主的“农村”所遮蔽,被现代与传统冲突所消解。精神文化发展滞后、主流意识形态认同不足,理论宣传不能及时“飞入寻常百姓家”且“水土不服”现象多发,难以在乡村“落地生根”。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的“乡村振兴”战略,为新时代乡村经济发展和精神文明建设指明了前进方向。探究当前乡村意识形态认同表征以及隐藏于其后的生成逻辑,有助于厘清影响乡村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结构性因素,把握乡村主流意识形态认同路径并合理规制;推动乡村主流意识形态认同、凝聚社会共识、繁荣兴盛乡村文化,焕发乡风文明新气象,是推动乡村全面振兴强有力的政治引领的题中应有之义。
一、当前乡村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表征
乡村意识形态认同作为村民的共同愿景是维系社会政治稳定、保障村民“领土—文化认同”、促进乡村振兴的重要环节。据统计,截至2017年末,全国乡村人口为5.77亿,占全国总人口比重的41.48%。毋庸置疑,村民对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同状況关乎新时代乡村建设成果、关乎我国意识形态安全和政治稳定。近年来,随着乡村经济现代化多元化、管理体制自主化自治化、互联网普及化和人口流动性增强,乡村的组织形式、利益分配方式和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大变化。乡村在原有农村组织形式和集体经济共同利益影响下的思想凝聚力不断削弱,主流意识形态对农民思想的影响力随着利益关系的松散而日渐式微。概而言之,当前乡村主流意识形态认同问题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一)乡村经济文化滞后所造成的知识获取困境
长期以来,受发展模式单一、基础设施落后、交通闭塞、人财物短缺等因素的影响,乡村文化建设滞后,对主流意识形态建设重视不足,人们理论获取和理解较为困难。究其原因,首先,偏重于经济发展,对主流意识形态引领作用重视不足。我国是传统农业国家,在农耕文明浸润和传统的“经济发展大于一切”惯性思维影响下,乡村精神文明建设被“束之高阁”,村民对主流意识形态在乡村发展中的精神引领力、凝聚力作用认识不足,理论学习主动性不强。其次,受文化水平限制,村民的各种认知仍浮于表面。有学者认为,农民文化程度与主流意识形态认同呈正相关关系[1]。当前农村整体文化水平偏低,对主流意识形态核心认知存在表面化、片面化甚至是错误的现象。最后,人财物短缺所带来的理论获取渠道狭窄。当前公共文化设施在城乡之间分布不均衡,农村公共文化设施主要包括文化站、文化服务中心、农家书屋等。由于书籍质量良莠不齐、数量有限或理论性过强,不能调动起农民阅读的积极性;文化站和文化服务中心所开展的主流意识形态宣讲场次有限、内容针对性不强,难以引发农村居民对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共鸣;农村精英流失导致人才短缺,基层组织自行组织开展的主流意识形态理论学习收效甚微、缺乏深入系统的认知,呈一知半解的碎片化状态。
(二)传统与现代交织所导致的价值认同模糊
费孝通认为中国社会是乡土性的,农耕经济是乡村的“根”,围绕着土地衍生出“世代相继”的经济利益分配制度、“礼俗秩序”的精神文化形态和“差序格局”的社会关系体系。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由土地市场和劳动力市场的制度缺陷而导致的农民“自我剥削”的弊端日渐暴露,农村面临着现代性转变。在传统和现代的冲击下,乡村主流意识形态认同发展方向模糊,究其原因主要包括:首先,现代化进程中经济、文化和生产方式转型所带来的冲击。乡村经济现代化、文化多元化、人口流动化逐渐打破了乡村传统的封闭性和僵化的文化理念,极大地改变了人们的思维方式、价值理念和生活方式。在现代化进程中,乡村原有的生活方式、文化被否定,乡村文化、风俗习惯发生剧烈变化,村民的生活方式与土地的互动断裂,原有的生产、生活方式和节庆仪式趋于式微。传统的农村精神形散而神犹在,现代化的乡村秩序尚未完全建立,村民对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同在传统与现代之间徘徊。其次,城市化进程中的主体身份焦虑。在经济、市场乃至文化冲击下,传统乡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和“安土重迁”的保守理念产生改变。大量劳动力从农村流入城市,在传统农村生活思维底色影响下,思想观念存在去乡村化倾向,但亦存在城市多元思想观念所带来的困惑和茫然,城市生活的不完全适应、城市的不接纳造成了这一群体的身份焦虑、认知彷徨。最后,来自市场和网络的消费化、娱乐化冲击。随着乡村经济的发展和互联网智能终端的普及,来自市场和互联网的新兴产物裹挟着代表多元主体的逻辑和立场观点在乡村汇集,相互缠绕、相互排斥,以“中性化”的姿态冲击着传统乡村价值认知。“历史虚无主义”“普世价值”“市场万能论”在无形中侵蚀着传统乡村意识形态导向,削弱了传统优秀文化、传统伦理、道德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乡村的主导地位。
(三)乡村基层政治参与两极化所产生的认同纽带断裂
正如列宁所言:“各国的历史都证明:工人阶级单靠自己本身的力量,只能形成工联主义的意识。”[2]320乡村居民主流意识形态认同并不是自发生成的,需要政府的引导和基层组织的宣传。乡村基层组织作为开展主流意识形态宣传的主要职能部门和重要平台,既是引领乡村意识形态走向的风向标,也是构筑传统文化价值认同、民族历史认同、道德认同和社会认同的有力抓手,更是加深村民对社会主义乡村社会生产生活方式的理解、提升对乡村振兴战略的认同进而增进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认同的重要载体。但当前乡村基层政治参与呈两极化状态,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纽带断裂。其原因在于,首先,部分乡村居民“政治人”特征突显,对基层乡村组织权威产生质疑所造成的认同式微。当前乡村正处于变迁转型中,受市场经济影响,村民利益趋于多样化,不再是旧制度下“依附性人格”的传统农民。尤其是搭乘改革开放东风一部分“先富”起来的村民,其作为经济人的利益取向更加明显,“政治人”的权利意识和政治参与意识相对较强。但基层乡村政府和党组织作为国家权力末梢,尚未完全摆脱过去的“官老爷”作风,具体表现为职能错位、乱作为。有调查显示:“影响农民对党信任关系的主要因素是基层干部的所作所为,有51.1%的被调查人员对基层干部的工作作风不满意,39.2%的人认为党员绝大部分或都没有做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3]近年来,乡村基层组织公共权威式微,对主流意识形态的引领力下降。其次,多数村民政治民主参与度较低,对主流意识形态关注不足。较之于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对基层政治参与的热情高涨,多数村民政治观念不强,对与切身利益相关的民生问题关注远高于基层民主问题,对制度评价大多采取“实用主义”的态度。他们更关注家庭致富和子女教育问题,忽视自身价值观改造,集体观念淡薄,对基层组织所开展的各项工作不关注、不关心,基层政府和组织无法通过民主政治参与这一有效途径对其开展主流意识形态引导。
(四)乡村话语环境改变所产生的认同心理消解
马克思曾指出:“人们的意识,随着人们的生活条件、人们的社会关系、人们的社会存在的改变而改变。”[4]419在现代化和市场化的冲击下,传统以血缘、地缘、业缘为纽带的熟人乡村共同体,逐渐被以交易理性为基础的利益共同体取代。在此环境下,首先,传统乡村“意见领袖”的主流意识形态话语影响力削弱,消解了乡村居民主流意识形态认同心理。乡村“意见领袖”作为乡村知识权威,在乡村拥有较高的威望和信服度,其对于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同状况和影响力度,直接关系到村民的认同心理。半熟人社会中乡村居民人际关系淡漠,信任与情感交流减少,集体精神式微,乡村共同体认同弱化,农民之间的互助合作精神逐渐消解,公共舆论日趋瓦解。其次,乡村居民“共享”的意识形态认同渠道遇阻,弱化了村民的意识形态认同心理共识的达成。在传统乡村熟人社会中,亲朋友邻日常联系紧密,主流意识形态在日常交往、交流中易于达成共识,形成共同的心理认知。半熟人社会中邻里关系较为疏远,日常生活中关于主流意识形态认同与否沟通较少甚至是不沟通,难以形成共同的认知。手机、互联网等的普及满足了半熟人社会亲朋好友之间的沟通需要,但在达成乡村居民意识形态心理认同方面作用有限。再次,乡村主流意识形态宣传与乡村既有话语模式不对称所产生的认同困难。十八大以来,党和国家高度重视意识形态工作,多渠道、多形式开展主流意识形态宣传、引导工作。但由于乡村主流意识形态传播以理论宣传为主,方式简单化、参与度低,且忽视村民的分众化差异,与乡村原有草根性的乡村文化模式差异较大,未能贴近乡村实际、深入日常生活,乡村居民接受难度大,难以形成共同的认同心理。
二、乡村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逻辑理路
意识形态认同作为一种复杂的社会思想价值体系认知过程,是多种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由于经济、文化长期落后,主体身份的特殊性与现代化进程中易受冲击等原因,利益、知识、策略、价值四因素成为影响乡村意识形态认同的主要因素,以利益为核心的不同主体将认同逻辑划分为三种路径(如图1)。
(一)影响乡村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主要因素
首先,利益实现是影响乡村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首要因素,是认同的基础。“人类在很大程度上是被利益所支配的。”[5]“利益把社会的成员彼此连接起来。”[6]乡村居民根据利益的满足程度来构建对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心理基础,同时,认同在自身利益的满足中得以坚持。其次,知识是乡村意识形态认同的理论来源。就理论知识来说,“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被群众掌握,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4]9,而“工人阶级单靠自己本身的力量,只能形成工联主义的意识”[2]317。乡村居民对意识形态的认同需要依靠外部理论知识的“灌输”、引领,对主流意识形态的掌握程度也将影响经济社会发展。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指导的意识形态能够系统地阐述社会主义制度優越性,清楚地解释主体困惑,客观地预测未来社会发展趋势,有力地维护认同主体的切身利益,给村民以安身立命的思想基础,维护主流意识形态的合法性。再次,策略是乡村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实践载体。意识形态最终要通过具体的策略主张和制度规约使观念的认同变为现实。总之,村民是出于实践的目的才传播、接受、认同一种意识形态。最后,价值是意识形态认同的情感归属。意识形态本质上是一种思想价值体系。有学者甚至提出“至今为止,在社会科学领域,不存在非价值取向的意识形态”[7]。主流意识形态是真理性和价值性的统一,其价值性表现为能够满足主体的需要,与情感和利益密不可分,是认同的最高层次也是最为稳固的认同形态。
主流意识形态认同归根结底是满足村民的利益诉求、符合其认同逻辑、满足其内心期待、使其产生心灵共鸣的心理过程。各维度既相互关联又彼此独立、相互作用,共同构成乡村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逻辑体系,并外化为村民的认同行动。因主体侧重点不同,在乡村意识形态认同中呈现出较为明显的三种路径,各路径功用不同、效果各异,但相互补充、相互依赖。
(二)乡村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应然逻辑
从理论上而言,乡村主流意识形态认同应围绕“利益→策略→知识→价值”的路径展开。在利益目标达成的基础上,依托符合乡风、乡情的宣传策略、制度规约、乡规民约,推动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指导的意识形态理论“飞入寻常百姓家”,并内化为稳定的心理认同,外化为实践行动。究其原因,一方面,“意识形态生成于由特殊利益和普遍利益的矛盾运动所构成的社会土壤中”[8],意识形态的生成条件恰恰确证着意识形态认同的前提。利益在本质上是一个社会关系范畴,利益的满足是开展一切活动的原初动力。人不会无缘由地认同或拒斥一种意识形态,个体和群体物质利益、精神利益的满足是形成稳定心理认同的前提。另一方面,恩格斯曾指出:“迄今存在过的联合体,不论是自然地形成的,或者是人为地造成的,实质上都是为经济目的服务的,但是这些目的被意识形态的附带物掩饰和遮盖了。”[9]乡村作为以农业生产为基础的联合体,经济利益的满足、个体利益的满足在意识形态认同中的作用更为凸显和迫切。再者,应然路径符合“物质—精神”的唯物史观认识路径并与人的需求发展层次相吻合,能够实现乡村居民“自己生活更好”[10]的认同目标,对主流意识形态的认同一经形成便具有较强的稳定性和自主性。
(三)乡村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实然逻辑
在乡村实际生活中,主流意识形态认同路径围绕“利益—知识—策略—价值”或“利益—策略—价值—知识”而展开,是应然逻辑在乡村实践中受主体差异、策略实施效果等影响所产生的变化形式。具体而言,首先,一部分乡村精英、党员、小企业家对主流意识形态内容有较早的自觉、自发的认知。实践策略扩大了该群体的认知范围与理解的深度和广度,较之普通村民对意识形态认同有更深的见解和更高层次的体悟,能够形成深沉且坚定的乡村“领土—文化认同”,并对普通乡村居民有较大的影响、带动作用,“利益→知识→策略→价值”是该群体意识形态认同的主要路径。其次,列宁曾指出:“文盲是处在政治之外的,必须先教他们识字。不识字就不可能有政治,不识字就只能有流言蜚语、谎话偏见,而没有政治。”[11]义务教育的普及,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村民的文化程度,但知识分子和“精英”比例仍较少。在多数情况下,普通乡村居民对主流意识形态和多元社会思潮的分辨性较弱,带有较大的盲从性。认同过程与社会建设成果和民生状况等纠缠,受认同策略和多元价值理念的影响,形成易受波动的、不稳定心理认同,并在此驱动下接受该价值理念所代表的理论知识体系。由此可见,对大部分乡村居民而言,“利益—策略—价值—知识”是其意识形态认同的主要路径,需要通过不断调整策略、持续引导该群体由强制性、指导性认同到自主性认同,自觉形成科学的价值追求。
(四)乡村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异化路径
在现代化的冲击下,乡村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应然逻辑逐渐被淡忘,实然逻辑在运行中不断被“侵蚀”,似乎“价值—策略—知识—利益”或“价值—策略—利益—知识”的“精神—物质”异化路径成为当前乡村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主要逻辑进路。早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就明确指出,意识形态理论是“从地上上升到天上”,“不是意识决定生活,而是生活决定意识”[12]。推及到现代化冲击下的乡村,“精神—物质”的认同异化路径,虽注重价值的影响力和情感感染力,由信息主导能够较快“掌控”舆论走向、快速“夺取”意识形态阵地,将意识形态信念化、信仰化,但过度的精神引导弱化了社会现实经济基础和真理的基础性作用,容易陷入虚假的意识形态陷阱,难以转化成稳定的心理认同。
究其原因,一方面,就乡村内部而言,在现代化冲击下,乡村理想生活图景与现实生活的落差冲击着乡村居民既有认知,部分乡村居民在对当前乡村现状的不满中甚至于对我国经济社会发展道路产生怀疑。“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对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任何轻视和任何脱离,都意味着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加强”[2]327。长此以往,将危及社会主义经济发展与社会稳定。另一方面,从外部来看,意识形态工作经验不足、方法不当,且过度依赖新媒体技术手段和信息控制,导致一系列不良后果:忽视乡村经济现状和主体身份归属、认同规律,不重视真理的力量,盲目开展宣传,主流意识形态“认同”不足与不加排斥的“认异”现象同时存在。“价值—信仰层面是意识形态中带有‘方向性的内容,它与建构这种意识形态的社会主体的情感、利益紧紧地联系在一起。”[13]忽略主体差异与利益基础的意识形态认同,犹如浮萍,难以形成稳定的心理认同。
三、乡村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路径规约
处在传统与现代交锋中的乡村,亟待重新审视当前乡村意识形态认同的诸多表征,合理规制认同路径,充分发挥各因素的最优组合效用,重振乡村经济、重塑“后乡土时代”的乡村价值体系。
(一)充分发挥利益在乡村意识形态认同路径中的基础性作用
“认同是由人类自己创造的一个动态的、没有终点的过程。”[14]认同的变化既是对外部社会环境变化的反映,也是人们之间相互关系不断调整的结果。乡村意识形态认同很大程度上随村民利益追求的变化而变化。新中国成立以来,经过土地改革、土地集体化、人民公社化、家庭承包经营,土地等基本生活资料的满足使得大部分村民“由此产生了感激和报恩的思想感情,一种朴素的认同感由此而生”[15]。近年来乡村经济得到较快发展,同时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在乡村也较为突出,随之而来的利益追求多元化及利益沖突,不断消解着传统乡村意识形态认同。
对此,首先,完善乡村基础设施,培育乡村精英。当前乡村意识形态认同路径受多种因素影响,但归根结底,源于乡村建设落后所导致的村民利益需求无法满足。十九大以来,习近平多次指出要“实施乡村振兴战略”“走城乡融合发展之路”。完善乡村基础设施、场馆建设、软硬设置配备,培育种地能手、创业行家、致富能人等乡村精英,提高村民收入、丰富乡村政治文化建设满足村民利益,扩大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根源性因素。其次,充分发挥意识形态在协调乡村利益冲突、整合多元利益分化中的能动作用,引导村民正确对待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当前利益与长远利益,通过指导实践把观念中的利益规划和目标变为现实,以达到实现乡村利益的目的。再次,完善乡村利益补偿机制,保护乡村弱势群体基本利益。乡村中年老、疾病、伤残、孤儿等弱势群体受自身条件限制,难以通过自身努力实现其基本利益,适当的社会救助、利益补偿机制有助于维系意识形态认同的稳定社会环境。最后,建立和完善畅通的利益表达机制。民主法治观念在乡村得到普及的同时,村民的利益诉求表达机制仍较为落后。在建构畅通村民利益表达机制的同时,充分发挥乡村党员、乡村精英在合理组织、理性表达村民合理诉求中的中介作用。
(二)依托乡村“领土—文化认同”,发挥文化在意识形态认同路径中的自觉纠偏作用
“领土—文化认同”最早是英国学者Ray为解决地方与超地方关系、整合农村社会认同,建构农村新内生发展理论时提出的概念。“领土—文化认同”强调地方居民对领土和地方文化的认同,具有地方性特点,以地方共同利益为基础。对领土的认同有助于地方居民主动参与地方建设、地方管理;文化认同则有助于整合地方居民心理,强化共同的情感和目标[16]。中国是具有数千年文明的传统农业国家,“生于斯、长于斯”的乡土情节是中国的“根”,中国社会的精神文化体系是以乡土为基础形成的。但在现代化冲击下,乡村成了“落后”“贫穷”的代名词,乡村文化的优越性日渐式微,有些学者甚至担心“都市化会造成中华文明‘失根‘失魂‘失血”。虽然在现代化冲击下的乡村文化、农本价值不至于“丧魂落魄”,但仍应重视乡村文化的传承与重构。一方面,要重构乡村共同历史、文化情感,重新彰显乡村“集体记忆”在意识形态认同中的氛围渲染作用。乡村“集体记忆”是以土地为“粘合剂”具有长久的共同情感取向,通过祭祖、节庆、婚丧嫁娶等仪式在相对封闭、稳定的地域内得以塑造和延续,承载着个人、家族和村落集体记忆的独特空间。应加快新农村建设,加速城乡融合,引导村民集中居住,建立新型社区,推进农业规模化经营,搭建交流平台,吸引外出“候鸟”回乡,以重构乡村熟人社会,充分利用“集体记忆”这一共同的情感认知、历史认同,为乡村意识形态认同创造良好氛围。另一方面,要深挖主流意识形态的传统乡土文化根源。孔子云“礼失求诸野”,乡村精神与中国传统文化具有先天的内在契合性,而主流意识形态亦是对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创新性继承。乡村意识形态认同的有序开展离不开对传统乡村精神、乡土文化的深入挖掘。同时,也应理性认识到在现代化的驱动下,乡村人口流动在所难免,建立在传统乡村文化基础之上的原有的乡村价值观念、认同行为模式会随着乡村经济、制度的改变而改变。应当在保护传承传统乡土文化的基础上,立足乡村现实不断赋予主流意识形态以新的时代内涵,使其更贴近乡村生活,反映新时代乡村精神,“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美好文化生活需求,为人们愿意在乡村劳作和生活提供意义感、幸福感和快乐感”[17]。
(三)完善基层党组织建设,发挥党在意识形态认同路径中的政治保障作用
乡村意识形态认同以党的组织引导和党员先进性发挥为基础,以维护党的合法性、发挥党在认同路径中的政治保障作用为目标。针对当前乡村基层党组织权威弱化、党员先进性发挥不足所产生的乡村政治社会化渠道不畅、党组织政治保障作用不足、意识形态认同路径异化等现象,应着力做到:一方面,发挥基層党员先锋模范作用和草根动员作用,扩大基层民主。不断提高青年农民、外出务工人员中党员的比例,在业已形成的乡村“差序格局”社会中差别化、分层化引导广大农民积极参与乡村政治生活,改变农民贯有的政治生活冷漠化心理。同时提高乡村基层民主参与水平、完善“自治法治德治”建设,在政治活动参与中提高党的权威性和党在意识形态认同中的引导作用。另一方面,加强基层党组织建设,规范基层治理。提高基层党员服务意识、服务水平,宣传好党的政策主张,贯彻好党的规章制度,充分发挥基层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和在认同路径中的政治保障作用。在基层党组织中严格规范党的组织生活,推动全面从严治党向纵深发展、向基层延伸,提高基层党组织在意识形态认同中的权威性,引导农民接受党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再者,正如亨廷顿所言,“在政治意识和政治参与正在拓展的制度内,农民就成了决定性的集团。如果农民默许并认同现存制度,他们就为该制度提供了一个稳定的基础。如果农民积极反对这个制度,他们就会成为革命的载体”[18]。党的各项政策制定要充分尊重农民的主体地位、保障人格独立维护农民利益,以维护社会主义制度的稳定性,发挥农民在乡村振兴中的主动性。
(四)加强策略在意识形态认同路径中的重点针对作用
策略是利用一定的宣传手段、教育途径提高乡村意识形态认同的具体实践方法,在认同路径中作用直接、影响范围广泛,具有过程开放性、效果难以把控性等特征。针对当前乡村意识形态认同中过度依赖党和政府且理论知识教育覆盖面小、宣传机动性差、新媒体运作经验不足管理能力低下等问题,首先,加强家庭、家族的协调配合,挖掘传统家族主义在意识形态认同中的权威内隐作用。传统中国社会的结构是以家庭为基础的,家族是扩大了的家庭,服从家族权威和长者的家族主义是几千年来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内容。孙中山先生也曾指出:“中国人最崇拜的是家族主义和宗族主义,所以中国只有家族主义和宗族主义,没有国族主义。”[19]即使历经变迁,在当下乡村政治生活中家庭、家族的内隐作用仍不可忽视。新时代,应将家庭、家族的乡村影响力与意识形态理论的科学性、党和政府的主导性相结合,不断扩大意识形态认同权威和理论知识覆盖面。其次,发挥学校和乡村教师在意识形态理论知识教育和宣传中的桥梁作用。构建乡村教师意识形态理论学习、宣传支持体系,提高乡村教师的政治业务素质和教育水平,发挥教师在培养学生综合素质、提高学生主流意识形态认同和接受的桥梁作用。最后,要增加乡村公共传播工具的覆盖率和新媒体的利用率。搭建具有乡土特色的平台,以差别化的乡土话语体系和村民喜闻乐见的作品,将主流意识形态根植于村民生活实践之中,使其成为乡村日常生活的有机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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