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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三年游击战争中的“北山事件”

2021-03-23涂运发传承

源流 2021年12期
关键词:项英少华北山

涂运发 传承

在项英、陈毅等同志领导艰苦卓绝的南方三年游击战争期间,1935年10月13日发生在广东南雄的“北山事件”,是中共史上一个著名的事件,被项英写进了向中共中央汇报的《三年来坚持的游击战争》。

1934年10月,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中央主力红军为摆脱国民党军队的包围追击,被迫退出中央根据地实行战略性转移。红军长征北上抗日前夕,因陈毅身负重伤,中央决定他就地留下治疗,陈毅留在赣南坚持了近3年的游击战,同敌人周旋苦斗,打破了一次次“清剿”和封锁。

龚楚叛变投敌,诱捕红军游击队

龚楚,出生于1901年,是广东乐昌人。1931年曾任红7军军长等职。1934年4月,因时任中革军委总参谋长刘伯承患病住院,龚楚曾调红军总司令部代理总参谋长两个多月,参加了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的战斗。红军长征前,龚楚任赣南军区司令员。

1935年2月,根据中央分局的部署,龚楚与石友生率领红二十四师第七十一团九个连共1200人,从南安江、油山转至湘南,收容红三十四师失散的队伍,并在该地发展游击区。他们这一路突围后,经马岭、牛岭至信丰之铁石圩,再经油山转出广东梅关、南雄间,进入北山(今南雄市澜河镇、帽子峰镇),沿途经过了三次战斗,突破了小股敌军和地方团队的堵截,于3月中旬到达粤北的乐昌、湖南的宜章一带。

由于龚楚率领的游击队在国民党军的“清剿”下,连续受到损失。龚楚此时产生了对革命悲观失望的情绪,准备叛变。1935年5月2日,龚楚带着一个连由临武基地赴郴县黄茅村。当晚,他托辞身体不适,晚饭后早早就寝。趁红军游击队战士们纷纷酣睡之际,龚楚半夜三更爬起床,悄然逃离黄茅村回到故乡乐昌长来村。

龚楚脱离革命队伍后,很快被广东军阀陈济棠请出山,被封为少将“剿共游击司令”。为了向主子表现自己的能耐,龚楚向陈济棠献媚说:“现在赣南的‘共匪,官最大的是项英和陈毅。我和他们共过事,是他们的参谋长,知道他们的特点和爱好,有办法把他们抓到。”

项英、陈毅是蒋介石悬赏5万大洋捉拿的共产党“要犯”,能抓住他们肯定是天大的功劳。陈济棠一听大喜,立即给龚楚配备了30多人、装备精良的特务队,要他到北山破坏赣粤边游击队的指挥中枢。

1935年10月中旬,龚楚率领着他的特务队,伪装成“红军游击队”,顺着2月突围时走过的路来到北山的天井洞。他们在这一带转悠了几天,未见到红军游击队的踪影,更不用说项英、陈毅的驻地了。

为了使龚楚的真面目不被暴露,余汉谋派收编的土匪武装周文山部100来人,到天井洞来配合演戏。龚楚当即命令他的特务队装模做样同周文山“作战”。双方枪弹漫无目的地“战斗”一番,周文山就率领土匪“溃退”,一场周瑜打黄盖的戏就草草收场。

这样,龚楚就四处散布,他的游击队打败了余汉谋手下周文山率领的精锐部队。

贺敏学突出重围,何长林可耻叛变

贺敏学,出生于1904年,江西永新县人,贺子珍的哥哥。1926年初,贺敏学在吉安阳明中学读书时入党。1927年7月永新农民暴动后,贺敏学带领永新农军1000多人,随袁文才进入山区,为井冈山根据地做了前期准备工作。1933年3月,贺敏学任红二十三军参谋长。红军长征后,他留守中央苏区,随部队突围到南雄油山后,任北山游击磊大队大队长。

活动在天井洞一带的红军游击队,不知道龚楚这时已经叛变,成为余汉谋赏识的鹰犬,加上龚楚又和周文山演的这一出戏,就误认为他是与周文山匪部英勇作战的“兄弟部队”。驻在天井洞的中共赣粤边特委秘密交通员赖文泰,驻天井洞对面山上的北山游击大队大队长贺敏学,游击队小队长刘矮牯(绰号“猛张飞”),以及特委机关后方主任何长林等,都先后同龚楚发生了接触。龚楚乘机向他们大吹大擂他在湘南扩大游击区的“战绩”,声称这次回来是接项英、陈毅过去,加强对湘南游击区的领导,迫切需要见到他们。何长林告诉龚楚:项英、陈毅目前正在北山游击区,但他们行动秘密,和北山游击队不发生直接联系。要找他们,可写信由交通员转交,请项英、陈毅到天井洞会面。龚楚一听心中暗喜,送上门来比找上门更好下手,认为不日即可大功告成,以后就可以飞黄腾达了。

项英、陈毅接到由交通员赖文泰转来的何长林签名的信后,非常高兴。自2月下旬中央苏区留守红军分路突围后,项英、陈毅一直还挂念着突围到湘南的龚楚这一路。信上说龚楚率领红七十一团九个连顺利到达湘南,并且扩大了游击区,使陈毅产生了疑惑。按说,龚楚是湘南游击区的主要负责人,游击区扩大了,游击队发展了,他怎么不顧“大好形势”,扔下游击队,只带小股部队来这里“汇报”呢?早在南昌起义后,龚楚就是陈毅的直接下级,陈毅对龚楚是太了解了,此人一贯骄傲自大,目中无人。今天,在湘南干出了点“成绩”,按他的秉性,应该翘尾巴,显自己的功,怎么会一反常态,谦虚起来了,请项英和陈毅去“加强领导”呢?环境艰苦,斗争复杂。人心隔肚皮,知面不知心。已经八个月没有联系,龚楚现在是个怎么样的人,很难说。因此,陈毅建议项英,先不忙去见龚楚,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信送走了几天,还未见到项英、陈毅,龚楚心里发虚。相处了几天,贺敏学、“猛张飞”等,一方面觉得龚楚领来的“游击队”作战勇敢,值得学习;另一方面又觉得他们有些疑点,别的游击队服装杂乱,而他们却服装整齐;别的游击队装备差,长短枪不一,且旧枪多,他们装备精良,清一色的德国造20响驳壳枪和机枪;他们来自湘南游击区,却讲一口的广东话,不讲湘南话。

龚楚见项英、陈毅未到,北山游击大队也有点怀疑他们了,怕夜长梦多,便决定先下手为强,以开会为名,把北山地区的共产党、红军游击队召集到一块,来个一网打尽。龚楚通过何长林,擅自发出一个通知,要游击队干部和中共赣粤边特委后方人员到南雄北山龙狮石开会。

一些游击队干部接到通知后,就陆续来到北山的龙狮石。贺敏学到后,问龚楚:“会场布置警戒了吗?”龚楚点点头,说:“这么重要的会,我不会没警惕性的。放心吧,我早就把警戒布置好了。”实际是,他早已派特务队把会场包围起来了。

贺敏学进入“会场”后,发现警戒人员不是保卫会场的样子,而是个个手按驳壳枪,如临大敌,明显是对付参加会议人员的样子。贺敏学感觉气氛不对,转身对龚楚说:“我来的时候走得急,一份文件忘了带了。我让警卫员帮我拿去。”

贺敏学转身要走,不料龚楚一使眼色,手下几个喽啰已用驳壳枪顶住了他的腰。身高力大的贺敏学猛力推倒敌人,奋力逃跑,身中三枪,滚下山坡脱险。

龚楚撕下画皮,在会场上大放厥词,说什么中央苏区已经丢失了,再干共产党、红军游击队没有什么出路,劝大家投降,跟着他干,抓住项英、陈毅,包管大家每人官升三级,以后有大把钞票,吃香的喝辣的,穿绫罗绸缎。

游击队的干部听了,知道了中了龚楚的奸計,满腔怒火,掏出手枪就朝敌人开火,边打边朝外边冲。但是,由于敌人早有准备,占有有利地形,火力封锁很严,许多同志当场壮烈牺牲。只有“猛张飞”等六七位同志带伤冲出会场,脱离虎口。“猛张飞”等以无比顽强的意志,极其艰难地朝着项英、陈毅和赣粤边特委的秘密驻地爬去。他们爬了两天两夜,身体已到极限之际,被秘密交通站的同志救起。他们报告了龚楚在龙狮石的所作所为,要秘密交通站的同志赶快通知项英和陈毅。

特委后方主任何长林没有突围出去,被龚楚抓住了。龚楚对他说:“事已至此,我也不用再掖着藏着了,我被陈济棠任命为‘剿共游击司令。你把项英、陈毅住的地方告诉我,我就不杀你,还可以给你大官做。”何长林经不住龚楚的威胁利诱,也步龚楚的后尘也叛变了。何长林虽为赣粤边特委机关后方主任,但对项英、陈毅的住处也只是大致知道个方向,并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为了作投靠龚楚的见面礼,何长林向龚楚献上一条毒计,说:“虽然我也不知道项英、陈毅的驻地,但我有一个办法,能抓住他们。我知道他们粮食困难,经常要派侦察班到经南雄的丹眉坑到里东圩买米。只要我们能在中途把买米的侦察班人员截住,就可以通过他们抓出项英和陈毅。”

龚楚听了,翘起大拇指,说:“老何,妙计,只要抓到项英和陈毅,你就立了大功。到时候,我会在陈济棠、余汉谋面前给你请功。”于是,何长林就带着龚楚的人,到特委侦察班出来买米时必经的岔路口蹲守。

警卫员吴少华识破龚楚阴谋,机智助项英、陈毅脱险

项英、陈毅身边的侦察班,都是经过严格挑选出来的精兵,个个都是苦大仇深,革命立场坚定,体格健壮,作战机智勇敢。赣粤边红军游击队指挥机关的侦察、警卫、买米和采购物资,都由他们承担。他们经常会想出各种巧妙的办法,偷偷通过敌人严密的封锁线,避开敌人的岗哨,从山外买到粮食、食盐等,运回项英、陈毅的驻地北山帽子峰。

这天下午,侦察班的吴少华、丁上淮等5位战士从南雄里东圩买米回来的途中,遇到了龚楚和何长林。由于是熟人,吴少华也就没有戒备,和侦察班的其他同志走了过来。

就在侦察班的战士们走到何长林身边时,突然,从何长林身后闪出两个敌人,一个上前一把扭住吴少华的衣领;另一个敌人也跳出来去抓丁上淮。丁上淮机警地将肩上挑的米往敌人身上一甩,就势滚下了山坡。跟在丁上淮后面的三个侦察班的战士,也反应极快,把米担子往地上一撂,滚下山去。敌人朝着山下打了一阵子乱枪,但没敢往下追。

敌人抓住了吴少华,搜身之后把他的手枪给下了。何长林与龚楚耳语了一阵。走到吴少华跟前指着龚楚介绍说:“这是咱中央军区的龚参谋长,刚从湘南根据地来,找项英、陈毅两位首长汇报工作。”然后,他又指着龚楚的特务队,说:“这些同志是跟着龚参谋长从湘南来的。他们见你戴的斗笠上写着‘铲共团的字样,以为你们是敌人,就来抓你们,其实这完全是误会。”原来,吴少华带的斗笠,是不久前从“铲共团”手里缴来的。这次出去买米,戴上这个斗笠,是为了防备路上遇到敌人,迷惑敌人用的。

何长林这一番话,听起来好像滴水不漏,但吴少华已经看出破绽。因为他和何长林是熟人,俩人刚才的搭话都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绝对不会因为戴了有“铲共团”三个字的斗笠而发生误会。同时,从刚才下他枪的两个人的动作看,明明是早有准备。并且,这些人衣服很新,和活动在赣粤边的红军游击队明显不同。综合这些疑点,吴少华很快得出结论:何长林已经叛变了,跟随龚楚来的人,不是什么游击队,而是敌人!想到这里,吴少华决定将计就计,稳住敌人,寻机脱身,便说:“既然是误会,把枪还给我吧?”

龚楚一下子窘住了,支支吾吾的,就是不想把枪还给吴少华。

何长林赶快打圆场,说:“龚参谋长要见项、陈两位首长,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耽误不得,请你给他带路。”

吴少华知道不带路想脱身是困难的,好在其他四位同志已经脱身,不如暂时应付一下这两个叛徒,再找机会脱身。于是,吴少华改口说:“按照纪律规定,老周(项英的代号—编者注)、老刘(陈毅的代号—编者注)那里,没有他们的批准,是不能带人去的。既然龚参谋长有紧急事情汇报,那我就破个例吧。”

龚楚满脸堆笑,说:“这才是觉悟高的好同志,不受条条框框拘束。”

于是,吴少华在前面走,龚楚和何长林及他们的特务队在后面跟着。快接近指挥部的岗哨时,吴少华对龚楚说:“龚参谋长,请你们暂时停在这里,等我先去告诉哨兵。为了司令部的安全,规定凡接近岗哨,不得超过三人,尤其是生人。否则,哨兵就可以开枪。人去多了,哨兵不认识,就会引起误会,自己人打起来不好。”

龚楚听了,心想项英、陈毅还真鬼。恼火之下,龚楚也无可奈何,只好派了他的两个心腹,跟随吴少华向哨位走去。

当吴少华走到哨兵跟前时,指着身后的两个人说:“他妈的,他们都是反革命!”哨兵立刻开枪向敌人射击,实际上也向项英、陈毅报了警。

当时,在山上的项英正和陈毅在下棋,听到枪声报警后,急忙转移。李乐天、杨尚奎、陈丕显以及警卫战士,来不及收拾东西,急忙离开住的棚子,转移到后山去隐蔽。

敌人也开了枪。敌人人多势众,火力很猛。吴少华和哨兵见势头不对,立即滚下山去,朝着与指挥机关的相反方向跑了,以便把敌人引开。

龚楚指挥他的人朝岗哨打了一阵子枪,由于不知虚实,没有冲上山去。这时,天已近黄昏时分,龚楚怕遭到游击队的包围,仓促命令部下撤退。

虽然龚楚不知虚实,率部下撤走了,但项英、陈毅认为此地不可久留,因为敌人已经发现了赣粤边游击队的指挥机关所在地,一定会调集更多兵力卷土重来;尤其是何长林完全知道我指挥机关的行动和粮食来源,必然要用严密封锁、断绝粮食的毒招,将使我指挥机关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向哪里转移?项英、陈毅商议后,决定从北山转移到油山。

转移之前,项英、陈毅把北山的工作做了布置,把被龚楚、何长林诱骗参加会议的五支游击队加以整顿,配备好干部,然后在当天夜里,由北山向油山转移。

这就是南方红军三年游击战争时期震惊赣粤边游击区的“北山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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