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鲁迅的谦虚与清醒

2021-03-22甘正气

做人与处世 2021年1期
关键词:活人辞赋立言

甘正气

特别成功的人生不可复制

鲁迅的文学成就无须赘述,他对写作的重要性看得很透彻和明了。

例如,1925年,在《华盖集·青年必读书》中,他写道:“现在的青年最要紧的是‘行,不是‘言。只要是活人,不能作文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1935年,在《且介亭杂文·病后杂谈》中,他说:“将来我死掉之后,即使在中国还有追悼的可能,也千万不要给我开追悼会或者出什么纪念册。因为这不过是活人的讲演或挽联的斗法场,为了造语惊人,对仗工稳起见,有些文豪们是简直不恤于胡说八道的。结果至多也不过印成一本书,即使有谁看了,于我死人,于读者活人,都无益处,就是对于作者,其实也并无益处,挽联做得好,也不过挽联做得好而已。”

在《青年必读书》一文中,鲁迅公布了自己对一般性的“作文”的态度,后两篇文章中,他表达了对两种应用文写作的看法,针对写作“挽联”,他说:“挽联做得好,也不過挽联做得好而已。”在《两地书》(第二集第58封)中,鲁迅宽慰许广平:“你不会起草章程,并不足为能力薄弱之证据……草章程是别一种本领,一须多看章程之类,二须有法律趣味,三须能顾到各种事件。我就最厌恶这东西,或者也非你所长罢。然而人又何必定须会做章程呢?即使会做,也不过一个‘做章程者而已。”

这令人想起曹植在《与杨德祖书》中的话:“辞赋小道,固未足以揄扬大义,彰示来世也。昔扬子云先朝执戟之臣耳,犹称壮夫不为也。吾虽德薄,位为藩侯,犹庶几戮力上国,流惠下民,建永世之业,流金石之功,岂徒以翰墨为勋绩,辞赋为君子哉!”曹植虽然爱好写作,但是对写作的重要性同样看得很淡,觉得写作远不如“戮力上国,流惠下民”。

钱钟书也有类似的想法,对于《围城》,他就觉得“大不了一本书”。在该书的序中他写道:“这本书整整写了两年。两年里忧世伤生,屡想中止。由于杨绛女士不断的督促,替我挡了许多事,省出时间来,得以锱铢积累地写完。照例这本书该献给她。不过,近来觉得献书也像‘致身于国‘还政于民等等佳话,只是语言幻成的空花泡影,名说交付出去,其实只仿佛魔术家玩的飞刀,放手而并没有脱手。随你怎样把作品奉献给人,作品总是作者自己的。大不了一本书,还不值得这样精巧地不老实,因此罢了。”

这可能与我国传统的“三不朽”思想有关,《左传·襄公二十四年》有言:“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在这三种“不朽”中,“立言”是排在立德与立功之后的,人们更看重做一些实质性的贡献,如开疆拓土、施实惠于民、直接改造世界、亲手推动社会变革等等,并不看重给予人们文学上的、精神上的享受或者间接影响社会,正如鲁迅清楚表达的:“现在的青年最要紧的是‘行,不是‘言。”

鲁迅的上述说法虽然有谦虚、调侃、宽慰的成分,但是也表现了他对文字表达的实际作用的清醒认识。

(责任编辑/刘大伟 张金余)

猜你喜欢

活人辞赋立言
茶味人生
辞赋神鹰银铠图序
立德立言,为何重要
《修真秘要》导引系列之十六 “立站活人心” “吕祖养精法”导引法
等我也长了胡子
校园四季歌
《中国辞赋理论通史》
神仙观念在汉代辞赋家书写中的价值体现
突破学术窠臼 逼近历史真实——刘培《两宋辞赋史》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