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记忆
2021-03-18吴豹
吴豹
从前下雪的时候,总是要站在门前,默默地看着来自天上的雪花,或者邀请几个小朋友去踏雪。雪停了,还要堆雪人、打雪仗。而现在下雪的时候,至多是透过窗户偷偷地看一看,就坐回椅子上了。如果行走在雪中,那可能是在上班的路上。
并不是小时候才爱雪,而是在成人的世界里,雪姿、雪趣、雪情都已经烙印在脑中,作为记忆长河里永不平息的浪花,每到冬天,都会波澜起伏。经年以来,也就不再那么冲动了。顶多在雪花降临的时候,看着眼前的碎玉琼花,而后到记忆里去咀嚼一番童年的雪趣了。
但对于雪的到来,还是很期待。它复活了我曾经有过的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它让我想起了故乡,想起了母亲。它是冬天的一张洁白的名片,对于冬天的记忆,往往都能和雪联系起来。
似乎为了使迷人的童年更具有童话色彩,小时候的雪下得都很大,比现在天气预警所谓的暴雪还要大。一场雪下来,天地间一片洁白。路面和路边的沟壑都覆盖上了厚而松软的雪,不再有界限。田野上的雪,弥望的都是平整而耀眼的一片,看不到尽头。它们均匀地平铺着,填平了田地间的凹洼。冬天用这样的方式,把天地间装扮成银装素裹、砌玉凝脂的无瑕世界。这是冬天最得意的杰作,而它却躲在后面,默默地关注着这一切。它不说话,但它时刻照临着下土;它不干扰任何人、任何物,但它已经在万物之先,安排好了这一切。它只是垂拱而治。
在这样的天气里,我和小伙伴常常待不住,便在妈妈的帮助下,穿戴好防雪的衣物,换上高筒靴子,就跑出去踏雪了。但在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这是“踏雪”,我们只是随性而为。似乎只有这样,才不辜负这纯净的一如孩子般的雪世界。踩在厚厚的雪上,脚底发出吱吱的声响,除此之外,四圍阒寂。这样的场景,到了后来,便成为我思念童年的雪和故乡的蛊惑。每到下雪的时候,我就会临窗默叹,怀念以前一起踏雪的伙伴和时光。
当兴尽而归,还没到家里,就能从门缝里闻到诱人的香味儿。厨房的烟囱升起了袅袅炊烟,那是母亲在为孩子准备吃的了。平日里一刻不闲的母亲,在雪天就可以丢下手中的活儿,或者和邻居的婶婶阿姨聊聊天,或者为孩子炒上一盘南瓜子,那可是难得一见的美味!每到雨雪的天气,孩子们所盼望的,往往就是这道美味。母亲把平日里收集、晾干的南瓜子在锅里翻炒,爸爸则蹲在土灶前,往灶里放柴火。厨房里热气弥漫,孩子便眼巴巴地等着瓜子出锅。外面的冰天雪地啊,你把这一家人温暖的生活画面,映衬得让人如此难以忘怀!
我坐在办公室,不时地回想着这些往事,心中无比眷恋。我知道那样赏雪的年龄、那样的心态,已经不复存在了;那时正处中年无时不呵护着我的父亲母亲,也日渐老去。记忆中无忧无虑地踏雪游玩、装弶捉鸟雀的时光,只能留存在童年的雪地上;南瓜子的香味儿,也只能作为温馨家庭的象征,使我时时回顾,在我孤独无依的时候,作为我的心灵慰藉罢了。
外面的雪还在飘飘洒洒地下着,地面上已经覆盖了薄薄的一层白。看着我的学生们在这样的小雪中,惊喜地玩闹着,我不由得一笑,回到座位上,继续批改作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