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外交国防政策激进转向

●本报驻英国特约记者 孙微 ●陈欣　柳玉鹏

当地时间16日，英国政府公布该国自冷战以来最全面的“安全、国防、发展和外交政策综合评估”。在去年底完成脱欧后，英国首相约翰逊称这份评估将标志该国进入一个新时代，表明英国在全球舞台上会重现辉煌。报告直白地将俄罗斯定义为“英国最严重的直接威胁”，与此同时用被认为“微妙”的方式，一面宣称中国对英国构成“系统性挑战”，一面说寻求与中国建立积极的经济关系。根据评估报告，英国的政策将做出两项关键转向：“印太倾斜”和放弃近几十年来奉行的核不扩散政策，增加核弹头数量。前者的效果在英国国内引发质疑，后者则迅速在国际上遭到谴责。英国要用威胁全球稳定和安全的方式恢复在世界的地位？俄国家杜马国际事务委员会主席斯卢茨基说：“我们不得不为英国的计划感到震惊。”

“最激进的重新评估”

这份题为“竞争时代的全球化英国”的报告，被英国《泰晤士报》形容为“冷战后，对英国在世界上地位最激进的重新评估”。报告长达100多页，从“科学与技术”“未来开放的国际秩序”“国防与安全”“构建国内韧性”4个方面，为脱欧后的英国设定愿景。16日在向议会说明这份报告时，约翰逊称，综合评估描述了英国将如何巩固联盟，增强能力，以及重新学习与价值观相反的国家竞争的艺术。对于英国在全球的地位和未来把握机会的能力，他“十分乐观”。

BBC评论说，多年来，欧盟成员国身份和与美国的关系定义了英国在世界的地位，但脱欧改变了这一切。因此，现在约翰逊政府希望英国扮演一个新的全球角色。约翰逊16日发表在《泰晤士报》的文章说，“全球化英国”的目的不是在世界舞台上大张旗鼓或持进攻态度，而是凭借英国在国防和科学上的创纪录支出所获得的能力，与世界其他地区交往并提供帮助。

但这份报告首先引起世界媒体高度关注的内容是，英国宣布在这10年结束时，将核弹头总数提高到不超过260枚。法新社说，这意味着英国抛弃了将核弹头减少至180枚的承诺。英国《金融时报》评论称，此举旨在巩固英国作为核大国以及美国稳固盟友的地位，也标志着英国不再坚持最近几十年一直奉行的核不扩散政策。

在为这一重大政策变化辩护时，报告称，新出现的威胁令英国不可能再坚持削减核弹头的承诺。英国《卫报》说，虽然没有明确提到，但做出这个决定时，约翰逊心里想的是俄罗斯和中国两个核大国。报告将俄罗斯称作“英国最严重的直接威胁”，称在与俄罗斯的关系改善之前，将积极遏制和防御来自俄罗斯的全方位威胁。报告声称，中国是英国经济安全“最大的国家威胁”，对英国繁荣和价值观构成“系统性挑战”。

《卫报》评论说，这实际上是给俄贴上“敌对国家”的标签。而涉及中国的措辞可能令英对华鹰派议员失望。在声称中国的军事现代化和日益增长的自信将对英国利益“构成越来越大的风险”，并扬言要继续在新疆和香港等问题上挑战北京的同时，报告用“谨慎的平衡语言”来讨论中国。

报告称，未来10年，中国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将超过其他任何国家，并将为全球经济带来好处。在应对疫情、生物多样性和气候变化等全球挑战方面，中国正成为一个越来越重要的合作伙伴。英国还需要寻求与中国建立积极的经济关系，包括深化贸易联系，增加中国投资。约翰逊16日说，尽管中国对“我们这样的开放社会构成巨大挑战”，但英国希望与中国合作。《悉尼先驱晨报》评论称，英国一只眼盯着中国“威胁”，另一只眼盯着与中国的贸易。

“对抗情绪只能引发遗憾和关切。”俄新社报道说，在获悉媒体提前披露的内容后，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16日称，俄罗斯过去不是，现在也不是任何人的敌人，它不对任何人构成威胁。俄国家杜马国际事务委员会主席斯卢茨基说，英国的新战略以一种暗示性的“俄罗斯恐惧症”为支撑。伦敦正试图与美国新政府一道发挥作用，并为北约的侵略路线辩护。

对欧盟一笔带过，大篇幅谈“印太倾斜”

尽管英国做出这份评估的原因之一是完成脱欧，但报告中提到欧盟的内容寥寥无几。《卫报》报道说，在逐个国家陈述的章节，开篇便是“美国仍是英国最重要的战略盟友和伙伴”。而“欧洲邻国和盟友”部分只是承诺找到与欧盟合作的“新方法”。紧接着，报告用两页的篇幅描述了“印太倾斜”。这也是整个评估关键的新政策方向。

报告称，英国将对印太地区采取重大且长期的倾斜政策，目标是到2030年成为在该地区拥有“最广泛和最综合存在”的欧洲伙伴。英国天空新闻报道说，这种倾斜既是贸易的，也是外交的。约翰逊16日宣布将于下个月访问印度，作为他在英国脱欧后的首个重大出访行动。此外，英国皇家海军的“伊丽莎白女王”号航母今年夏天将被第一次派往印太地区。一名英政府消息人士说，这样做有助于建立一个对抗中国的“堡垒”。

约翰逊称，英国“深度参与”印太的方式包括已经邀请澳大利亚、印度和韩国参加今年6月的七国集团（G7）峰会，申请成为东盟的对话伙伴，以及寻求加入跨太平洋自由贸易协定。BBC评论称，问题是这种倾斜是否会以未能足够重视修复与欧盟的关系为代价。《金融时报》报道说，约翰逊邀请澳印韩参加G7峰会的做法已经遭到质疑。批评人士认为，“印太倾斜”无法抵消英国退出欧盟所造成的经济和外交损害。

言辞和行动存在“巨大鸿沟”

约翰逊16日宣布，综合评估的第一个成果是，政府决定额外增加240亿英镑的国防费用，以实现武装力量全面现代化，推动更新核力量，并重点投资于那些可以改变战争方式的新兴技术。BBC称，英国下议院公共账目委员会的议员们警告，额外的资金可能会被财政“黑洞”吞噬，国防部目前的装备计划已面临170亿英镑的缺口。

英国放弃削减核弹头数量的决定，迅速在国际上遭到谴责。国际废除核武器运动执行总监菲恩批评英国此举是“不负责任、危险的，且违反国际法”。核裁军运动秘书长哈德森警告说，英国可能开启一场“新的核军备竞赛”。“（在因应对疫情）政府资金紧张时，我们不需要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上投入巨资。”

法新社报道称，评估报告涉及的其他关键领域还包括太空和网络。约翰逊此前表示，英国计划创建集军事和情报能力于一身的国家网络部队。另外，报告提议在内阁办公室建立一个新反恐行动中心，类似于美国的白宫战情室。

路透社称，这份评估报告还要受到审查，看英政府能否拿出具体措施，特别是国家正艰难面对脱欧后的现实，因新冠肺炎死亡的人数也比很多欧洲国家多。工党影子外交大臣南迪讽刺约翰逊政府的言辞和行动之间存在“巨大鸿沟”。他说，政府希望维护国际法，但一再违反国际法；它强调解决冲突和反恐的重要性，同时削减在叙利亚和伊拉克的相关项目；它希望在气候变化问题上发挥领导作用，却没有实现零排放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