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片叶子， 寂静生长

橘子落

上小学的时候，我是班里经常考第一名的学生。镇上的、市里的大大小小比赛，学校总会分给我一个名额。因为偶尔要去参加比赛，能理所当然不上一天的课。同学们看着我坐老师的车离开，那一刻，我总能感觉到背后那些艳羡的目光。

小学时代的每一个春节，我都会极其开心。除了会收到压岁钱，家里正门处总会贴上一副我从学校领回来的春联——那是学校在颁奖典礼上奖给优秀学生的，横批上写着：优秀生之家。

初中之后，我开始严重偏科。语文、英语是我的心头好，数学、物理于我就是“见光死”。初二那年，我拿了全国英语比赛三等奖。妈妈接过我的证书看了看，只说了一句：“隔壁家谁谁谁还拿了二等奖。”

从此，我不再和妈妈分享我获奖的喜悦。因为不能做得最好，好像什么都不值得一说。后来，我的年级排名更是一滑再滑。我史无前例讨厌学校讨厌学习。在一次数学考试中，我看到整版不知所云的题目，合上了试卷，低头趴在课桌上，内心想着：继续答题还是放弃？

没等我想清楚，监考老师就走过来了。女老师的声音很温柔：“怎么了？不舒服吗？”我慢慢抬起头，眼眶里湿湿的，嘴里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我——肚子疼。”我还是在最后关头选择了弃考，以肚子疼为借口。初中的那些日子，我在很多人的期待中想要继续像小学时代一样出众优秀，但结果往往适得其反。这给我巨大的压力和挫败感。

高中我到了市里读书。这里的一切都很不一样，身边的熟人也不多。我很喜欢这个陌生的环境，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更没有人把注意力投放在我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中等生身上。好像少了别人的目光之后，我可以更自然、更主动去努力了。我终于不再是为了让同学们佩服，让爸妈脸上有面子，让老师夸赞而去努力，这一次我想为自己努力，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

选择文科之后，我开始更加专注文科中自己最不擅长的科目——地理。听说，地理是文科中的理科，但在那些专心对待地理的日子，我慢慢喜欢上了它。一张看似简单的平面地图，上面的一个国家、一个小岛屿、一个湖泊、一片草原都有着很多故事，我仿佛能从平面的地图读到很多立体的文化、历史、气候……

有时候，早上起得比较早，穿过教学楼三楼教室前的走廊，总能看见一些高三的学长学姐在那里晨读。冬天天亮得比较晚，他们还是一大早出现在那里，走廊上亮起了他们随手带来的台灯，像一排排跌落人间的星星。那些早晨的光一直鼓勵着我，后来，我也慢慢成为那条走廊上撑着台灯晨读的一员。

我不再在下课的时候冲向饭堂，避开食堂就餐高峰期静坐在教室里还能背好几个单词呢。午饭过后，我也不再像以往一样早早回宿舍和室友聊天。饱腹之后，我会回到教室静静地再学习一会儿，有时候状态不够好就去走廊尽头站着读书。

生活有些单调，但我内心却觉得很充盈。那些日子，我进步得很慢，也几乎没有人能看出我的进步。我像那些不起眼的叶子，并不足以惊艳人，但这一切都使我慢慢地自然舒展开来。高考之后，我去了一个当时很多人以为我去不了的学校。

人们总是最先看到摇曳的花，但很多时候，一朵花并不能一直精彩地开放，它也会有凋谢或者被风吹落的时候。有时候，做叶子也很不错，叶子也会有自己的光，因为不像花，被过度期待过度关注，它可以更自然地生长，慢慢长成最好的模样。

编辑/王语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