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技术创新的影响——基于中国高新技术企业的研究

刘树林，李可钦

(武汉理工大学 经济学院，武汉 430070)

一、引 言

中国经济已经迈入了高质量的发展阶段，技术创新是经济增长的必要条件，更是中国保持高质量发展的第一动力。当前中国正处于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要加快创新型国家的建设，建立以创新带动发展的现代化经济体系，进而提升国家的综合实力。企业作为宏观经济体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以及创新型国家的建设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企业的发展需要技术创新来推动，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环境，企业只有进行技术创新才能保持其竞争优势，并且通过技术创新谋求企业的长远发展。然而技术创新时常受到政府政策、市场环境、宏观经济环境等的影响。企业往往对于政府是否、何时以及如何改变经济政策无法准确预知[1]，这就使得企业在进行投资活动时处于被动地位。Firth[2]提出发展中国家的政府在经济活动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政府行为影响企业价值、股票波动和融资决策，所以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研究政策不确定性与宏观经济以及微观企业研发投资之间的关系，Bloom[3]在2009年提出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可能是导致各国经济衰退的重要原因，许多评论家也指出，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是2008-2009年金融危机后经济复苏乏力的主要原因之一，李凤羽和杨墨竹[4]研究得出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抑制了企业投资，且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更加明显。

纵观中国近几年的发展，在2008年遭遇金融危机时，政府推出了“四万亿(元)人民币刺激经济计划”，缓解了中国经济在短期里所面临的困境。为推动中国走创新驱动发展道路，李克强总理提出了“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之后政府又出台了的“工业4.0”、“互联网+”等一系列宏观经济政策，这些政策的出台，均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中国的经济增长。随着政策的不断调整，也有可能提升经济政策的不确定性，企业投资也在不断地调整以应对不确定性风险。关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企业创新的关系，部分学者从实物期权理论出发，发现当投资项目不可逆时，高的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会导致企业推迟研发投资[5]，这种投资的动态性在短期会收到较大的影响，但在长期影响不太明显[6]；Marcus[7]从政策与创新的关系出发，认为在政府政策不确定的情况下，决策者就无法评估风险，也无法为投资新技术做出权衡，不同经济政策会对不同性质、规模的企业产生不同的效果，因此很难断定政策不确定性与技术创新之间的关系。Bloom[3]则认为经济不确定性对研发的影响取决于企业研发的预期变化，即若企业增加研发，不确定性对研发的边际影响是负向的，而如果企业减少研发，不确定性对研发边际影响是正向的；而韩亮亮[8]等利用21个国家和地区的经验证据衡量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创新产出的关系，认为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创新之间存在着负向联系，即得出了经济政策不确定性越高，国家或地区的创新产出水平就越低的结论。同时，在张倩肖、冯雷[9]的研究中，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企业技术创新亦起到了抑制作用，且对民营企业的抑制作用更明显。陈德球[10]等也得出了中国上市公司创新效率与政策不确定性存在负相关关系。然而，也有一些学者经过实证研究，得出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企业技术创新具有促进作用。Atanassov[11]利用1976-2013年期间美国州长选举时期产生的外生变化作为政府政策不确定性指标，发现政策不确定性促进了企业的研发投资，与非选举年份相比，企业在选举年份的研发投资平均增加4.6%；而且对于从事政治敏感行业、具有高增长以及更大产品市场竞争的企业，政治不确定性与R&D投入之间有着显著的正向相关关系。顾夏铭、陈勇民[12]等通过实证研究发现，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企业技术创新具有激励效应，即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促进了上市公司的研发投入和专利申请数量，而且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创新的关系还受到企业性质、特征等的影响。郑琼娥[13]等的研究结果显示，在面临更高的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时，高新技术企业会保持财务柔韧性，有利于提高企业的创新绩效。孟庆斌、师倩[14]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即宏观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促进了企业的研发投入，从而促进了企业的技术创新。当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上升时，高新技术企业更有可能把不确定性当成机遇，借助自身所具有的高知识技术密集度、高速度、高收益、高竞争度等特征，对经济政策不确定性迅速作出反应，增加R&D投入，加快创新步伐以获得更好的长期收益。除了以上学者所得出的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技术创新存在正向促进或是负向抑制的结论外，宋玉禄[15]等发现了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企业研发之间呈现倒U型关系，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激发企业的研发投入，之后企业的研发投入将会随着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上升而减少。关于经济政策不确定与企业技术创新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目前还没有得出一致的意见，鉴于企业技术创新是经济增长的重要组成部分，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企业创新活动的实际影响一直是学术界关注的一部分，研究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创新之间的关系，有助于揭示政府监管是刺激创新还是阻碍创新的持续争议。

本文使用Baker[16]构建的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来研究经济政策不确定对高新技术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选取高新技术企业作为研究对象是因为高新技术企业在中国占据重要的领导地位，是推动中国产业结构升级及经济增长的重要力量，而且高新技术企业是技术创新最为活跃的集中地，研究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高新技术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有利于加快中国创新驱动发展道路的前进。已有文献虽然从微观企业层面衡量了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技术创新、企业投资等的影响，大多数研究是从上市公司着手，并无文献针对高新技术企业展开研究。此外，在已有的文献中，大多数学者衡量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指标也不具有普遍性，多数只考虑了企业经营业绩的波动，还有部分学者将宏观经济指标的条件方差作为衡量指标，相比之下也不具有代表性，这些指标可能对实证结果存在一定的误差，利用Baker et al.[17]构建的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来衡量中国的经济政策不确定性，该指标具有覆盖范围广、较好的连续性和时变性的特征，可以更加准确地衡量经济政策的波动[4]。

本文将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技术创新的理论分析和研究假设、模型设定、实证结果分析、稳健性检验和结论与建议几个部分展开，来研究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高新技术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高新技术企业作为行业先锋，主导着产业的发展方向，它们需要持续的技术创新保持市场领先优势，然而技术创新受到多重因素的影响，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就是重要原因之一。对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解释尚未统一，从其字面意思来看，就是经济政策的变动，给经济主体的经济活动带来的不确定性，是经济不确定性的重要组成部分。总的来看，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经济主体无法对政府政策出台的时间、内容等作出正确的预知。关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企业技术创新之间的关系，可以通过实物期权理论进行分析。实物期权理论把企业的技术创新活动视为企业的一种期权，该期权价值除了技术创新活动之外还包含了其他促进企业技术进步以及未来可能的成长机会，当企业作出相应的技术创新投资决策时，视为期权执行。但是，该期权的执行是有一定的条件约束的，企业只有在资本的边际收益大于传统资本成本和企业创新投资且对应期权价值之和时，才会进行相应的技术创新投资，才就意味着期权的执行。若没有达到该约束条件，企业就会放弃R&D投入。在实物期权理论看来，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扩大了企业的一个“无为”区域，投资风险加大，资本的边际收益也会随之降低，未达到创新投资的约束条件，这种情况下企业会推迟投资甚至放弃投资。再加上企业的研发投资具有不可逆性，投资一旦发生，停止投资或者改变投资计划时，会产生有形或无形的损耗，企业不可能再收回原始投资，这样就加大了企业的沉没成本。由此可见，实物期权价值受到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和投资不可逆性程度的影响，且该期权价值随着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和投资不可逆性的增加而增加。当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增加、投资不可逆性产生的机会成本提高时，创新投资的实物期权价值就越大，实物期权理论认为，企业会通过推迟投资以等待更多的市场信息来减少政策不确定性带来的损失[17]。郝威亚、魏玮[18]等基于实物期权理论，采用1998-2009年中国工业企业数据研究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发现经济政策不确定性致使企业推迟研发投入决策，为避免政策不确定性对企业活动带来的损失，企业高管会谨慎研发投资，从而抑制了企业创新，且对经营绩效较好的企业创新活动损害力更大。由于R&D投资通常是针对于特定项目的，研究人员的工资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创新产出带来的效益，如果研发失败，就无法获得补偿，在这种情况下，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R&D投入的不利影响可能比其他类型的投资更为严重。Bhttacharya[19]等对1976-2010年43个国家的经济数据进行了实证分析，发现政策的不确定性会对一个国家的创新数量和质量产生负面影响，尤其是对技术密集型产业的技术创新阻碍作用更明显，当企业面临不同的经济政策时，没有适应的对策去应对，由此而带来的创新投入的减少，对一国的经济产生不利影响。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研究假设1。

假设1：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于高新技术企业技术创新具有抑制作用。

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高新技术企业的技术创新关系会受到企业所有权差异的影响。具体而言，目前中国的市场机制还不够完善，政府对可支配资源具有控制权，国有企业垄断了电力、水力、通讯、石油、天然气及公共事业等重要部门，同时政府在能源、制造业等企业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国有企业在市场中的竞争力，很大一部分来源于政策的支持，所以在政策发生变动时，国有企业可能会遭受损失[20]，研发投入力度也会有所变化，然而为保证国民经济、政治等战略目标的持续推进，国有企业的创新活动受到的负面影响会非常有限。相比之下，非国有企业更多是依靠自身能力参与市场竞争，要针对市场的变化、政策的调整来整顿自己的发展战略，其对于市场环境更加敏感，这些企业由于没有政府扶持，缺少融资渠道、市场退出壁垒等机制，在面临宏观经济的波动时，考虑到企业的长期发展以及投资的不确定性和不可逆性，可能会降低企业的研发投入。所以，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上升时，高新技术企业中的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的技术创新活动受到的影响程度将不同。

因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设2。

假设2：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上升对高新技术企业中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的技术创新活动的影响程度将不同。

三、模型设定

(一)基本模型设定

为研究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高新技术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设计方程如下：

Innovationi,t=α0+α1EPUi,t-1+∑βiXi,t+μt+μarea+εi,t

式中，i表示高新技术企业个体，t表示年份，Innovationi,t表示i公司在t年的R&D投入(用R&Di,t表示)和专利申请，专利类型有发明专利、实用新型以及外观设计(分别用Invi,t-1，Utilii,t，Designi,t表示)。在回归中，为避免内生性问题，将解释变量滞后一期。EPUi,t-1表示i上市公司在(t-1)年面临的经济政策不确定性。α0为常数项，Xi,t为一系列控制变量，包括企业规模、企业营业收入、企业年龄。μt、μarea分别表示年份和地区层面上的固定效应。εi,t为随机误差项。

为验证假设2，我们设定以下计量模型：

Innovationi,t=α0+α1EPUi,t-1+α2SOEi,t+α3EPUi,t-1×SOEi,t+∑βiXi,t+μt+μarea+εi,t

其中，SOEi,t表示高新技术企业所有权属性，若企业是国有企业，则SOEi,t=1；若企业是非国有企业，则SOEi,t=0。若假设2成立，那么实证结果中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和企业所有制性质相乘后交叉项的回归系数α3是显著的。

(二)变量设定

对于模型中所涉及到的一系列变量可给出以下解释：

1.被解释变量。在实证研究中不仅考虑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高新技术企业技术创新的投入R&D经费之间的关系，还要考虑其和技术创新的技术产出之间的关系，所以本文的技术创新从研发投入和创新产出两部分进行度量，其中，R&D经费投入采用取对数处理，创新产出主要包括发明专利、实用新型和外观设计。

2.解释变量。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EPU)，采用Baker构建的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该指数是由斯坦福大学和芝加哥大学联合发布的，主要反映了全球各大经济体的经济和政策不确定性。中国的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也称为新闻指数，主要是基于新闻报道内容，选取香港《南华早报》作为新闻检索平台，通过一些与经济、政策等相关的搜索词在该平台中搜索出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相关的文章，并对其进行一些统计和标准化处理，进而得出了中国的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通过该方法获得的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是月度指数，由于实证的需要，本文通过年度算术平均值的方式，将月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转化成年度经济政策不确定性。

3.控制变量。参考已有文献对于企业技术创新及其影响因素的研究，本文选取的控制变量有企业规模、年龄、营业收入作为控制变量，企业规模大小、年龄会在一定程度影响企业的研发投入；企业的营业收入高，企业研发投入就有足够的资金支持。其中，企业规模(Size)采用公司年末总资产的自然对数，企业年龄(Age)从企业成立当年算起，营业收入(Oin)取公司年末总资产的自然对数。

(三)数据来源

本文以高新技术企业为研究对象，实证研究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企业技术创新活动的影响，鉴于相关指标数据的可得性，选取2008-2016年中国高新技术制造业上市公司为样本。参照中国统计局印发的《高技术产业(制造业)分类(2013)》所确定的行业范围至第三层42个小类，依据沪深上市公司的主营业务范围对高新技术上市公司进行人工筛选。实证研究所需数据主要来源于Wind资讯金融终端、国泰安数据库、国家知识产权局官网、佰腾网。其中，涉及到的高新技术上市公司相关指标数据来自Wind资讯金融终端；研发费用数据主要来源于Wind资讯金融终端，对于部分缺失数据，用手工查询企业年报和国泰安数据库进行补充；高新技术企业的专利数据来自国家知识产权局官网和佰腾网。衡量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变量采用斯坦福大学和芝加哥大学联合发布的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考虑到数据质量对研究结果的影响以及所研究对象数据的可获得性，实证分析前剔除数据缺失严重的高新技术制造业上市公司，得到的回归样本共有9424个。数据的描述性分析如下表。

从表1可以看出，高新技术企业的研发投入之间差距比较小，但是在创新产出方面，差距较为明显，企业的发明专利、实用新型以及外观设计最小值和最大值之间有着很大的落差，尤其是实用新型上。可见，每个企业的创新成果受到多方面因的素影响。

表1 变量描述性统计

四、实证结果分析

本文采用Stata15对数据进行了回归，根据Hausman 检验结果，选择固定效应模型，探究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高新技术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具体回归结果如表2所示。

(一)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高新技术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分析

首先关注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高新技术企业R&D投入的影响，表2中模型1指的是2008-2016年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高新技术企业R&D投入的关系。回归结果表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抑制了高新技术企业的R&D投入，两者存在负相关关系。这可能是由于对于高新技术企业而言，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上升给其带来的风险要大于机遇，加上投资的不可逆性以及沉没成本的存在，有预见的高管会谨慎投资，降低企业的研发投入资金，来应对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上升。

接下来，关注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高新技术企业专利申请量的影响。表2中模型2至模型4分别报告了2008-2016年间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高新技术企业发明专利、实用新型、外观设计之间的关系。从回归结果看出，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发明专利、实用新型、外观设计之间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显著性水平分别为1%、10%、10%，可见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上升同样也抑制了高新技术企业的专利申请量，这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R&D投入的影响类似。

综上所述，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抑制了高新技术企业的技术创新，即假设1得到验证。另外，对于控制变量来说，企业规模对高新技术企业的R&D投入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起到抑制作用，规模越大的企业，其R&D投入越少，这是因为相较于大公司的资源优势来说，小公司在技术创新方面更具灵活性，而且规模大的公司在不确定性面前考虑因素较多，不会轻易做出风险较大的决定；营业收入越高的高新技术企业，因其拥有雄厚的资金，对于创新的投入力度较大；此外，年龄越大的企业，其创新强度也越大，可见成熟的企业为保证其在市场中的竞争优势，借助资金、经验等优势加大技术创新力度。

表2 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技术创新的关系

(二)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不同所有制高新技术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分析

为了进一步验证假设2，在基础回归模型上加入高新技术企业所有制性质、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和高新技术企业所有制性质相乘后的交叉项，结果如表3所示。表3中的回归结果支持了假设2。通过回归结果分析发现，当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上升时，高新技术企业中，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的创新活动均减弱了，无论是企业的R&D经费投入还是专利申请活动，都显著受到了抑制，即针对不同所有制性质的高新技术企业来讲，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抑制了企业的创新活动，且对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的影响程度不同，这一不同主要体现在R&D投入和发明专利上。当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上升时，高新技术企业中国有企业的研发投入相较于非国有企业减少得更多，而非国有企业的发明专利相较于国有企业减少得更多。一方面可能是因为非国有企业面临更激烈的市场竞争，由于缺乏政府的大力支持，需要依靠自身实力参与到市场竞争中去，所以其对环境的变化更敏感，故当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上升时，非国有企业比国有企业更倾向于研发投入，进行短周期的技术创新活动以提升企业的竞争力，保持自己的市场竞争地位；另一方面，相较于非国有企业，国有企业有着政府的大力支持以及可靠的资金来源，国有企业更容易获取长期贷款来支持周期较长的技术创新活动，在面对经济政策带来的不确定性时，国有企业比非国有企业更具备发明创新的条件。

五、稳健性分析

为确保实证结果的稳健性，本文将解释变量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标进行了重新测算。Baker et al.(2016)构建的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是月度指数，而本文所使用的技术创新评价指标均为年度指数，故需要将月度指数转化成年度指数，得到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年度指标。文中实证部分利用了算术平均值得到了经济政策不确定的年度指标，在这里选取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年度中位值替代上文的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年度指标，并重复上文的实证研究过程。回归结果见表4、表5。

表4 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技术创新的关系

表5 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不同所有制高新技术企业技术创新活动的影响

从表4、表5来看，除了个别控制变量外，其余变量的影响系数的符号和显著性水平均保持不变，得出的结论也与上文一致，即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抑制了高新技术企业的技术创新活动，且对不同所有制性质的企业的影响程度不同，主要表现在R&D投入和发明专利上。这也表明本文的研究结果具有稳健性。

六、结论与建议

本文利用2008-2016年中国上市高新企业R&D数据、专利数据以及Baker et al.构建的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实证分析了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高新技术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结果表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上升对高新技术企业的技术创新活动起到了抑制性的作用，这一抑制作用体现在其负向影响高新技术企业的R&D投入和专利申请量上。将高新技术企业按不同所有制性质进行划分后发现，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高新技术企业里的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影响程度不同，主要在R&D投入和发明专利上存在差异，当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上升时，高新技术企业中国有企业的研发投入相较于非国有企业减少得更多，而非国有企业的发明专利相较于国有企业减少得更多。基于上述结论，我们给出以下建议。

第一，政府在制定宏观经济政策时，要全面、客观地评估宏观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高新技术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由于企业在进行研发投入时，会考虑到经济政策的不确定性以及投资的不可逆性，进而会推迟或者终止企业的创新投资，故政府应当充分考虑到经济政策的前瞻性、时效性及其可能产生的影响，努力稳定市场经济环境，以此提升高新技术企业对宏观经济政策的预期，尽量减少宏观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企业技术创新造成的负面影响，为高新技术企业的技术创新提供良好的政策环境。

第二，目前中国的经济正处于需要创新驱动的“新常态”，而高新技术企业作为技术创新的排头兵，其创新活动尤其需要重视。鉴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高新技术企业中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的影响程度不同，相关部门应该致力于构建良好的外部经济环境，重视政府补助作用，同时政府应当增加对高新技术企业中非国有企业的创新扶持，提供足够的资金支持周期较长的创新活动，改善其研发投入条件，促进高新技术企业的高质量创新活动。

第三，企业的创新投资多半受到投资不确定性、不可逆的影响，政府应该对市场经济结构中创新投资的进入以及退出问题作出合理的调整，对企业的不可逆投资，提供相应的政策扶持，补偿企业创新活动中产生的沉没成本，并制定鼓励性的经济政策，促进高新技术企业发展，保证高新技术企业的创新能力以及创新动力。

第四，对于高新技术企业的管理者而言，建立适当的企业管理机制，实现组织创新，增强企业应对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灵活度。同时通过增强企业的创新能力以及外部资源的获取能力寻找适合企业发展的经营模式，并且要注重培养企业利用技术创新、外部知识和市场信息等优质要素资源来激发企业的成长活力，提升企业的创新效率，进而增强企业对于宏观经济政策的应变力。

第五，政府可以根据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带来的不同影响，借助有效的经济政策和行政手段，优化产业结构，创造更适合高新技术企业发展的创新环境，当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上升时，高新技术企业可以加大创新力度提升经济效益以应对不确定性带来的成本，推动高新技术企业的发展，以此带动中国经济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