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懂得子的长篇小说《劳改农场》
2021-03-13张晶
张 晶
(江苏省监狱工作协会,江苏 南京 210036)
一、新中国劳改事业的“清明上河图”——主题解读
《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在“张择端”条里,对《清明上河图》的评价是这样的:《清明上河图》一幅具有重要历史价值的风俗长卷,画家成功地描绘出汴京城内及近郊在清明时节社会上各阶层的生活景象。主要表现的是劳动者和小市民。对人物、建筑物、交通工具、树木、水流之间的相互关系的处理,非常巧妙,整体感很强,具有极大的考史价值。此后历代绘制的都市风俗画,无不受其影响。[1]上述对于《清明上河图》的评价是就画论画而言,即便很专业,但忽略了这幅画更重要的“诗外功夫”。因而,这个评价,也就严重低估了这幅画更深远、更宏达、更深刻的画外价值。
我以为,大画家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形象的再现了宋代东京汴梁的商贾云集、都市繁荣、社会安定的盛世景象。这个景象,实际是大宋强盛的缩影,让我们看到了一个真实而艺术的宋代,一个强大而文明的宋代,一个浪漫而诗意的宋代。因而,这幅图景的传世,其实早已超越了画画本身的意义。《清明上河图》不仅是中国古代风俗画的巅峰之作,更是描绘北宋社会的“百科全书”。
以得子(高文)的长篇小说《劳改农场》的主题,来寓意新中国劳改事业的进步、文明、发展乃至于曲折、困境,也是恰如其分的。尽管《劳改农场》主要以黄泊湖农场为主展开,①现安徽白湖监狱以及九成监狱为原型。当然,也有《中国有座XX监狱》的影子——六和监狱以及监狱长刘海洋。这也类似于了“清明上河图”是以汴梁为主展开一样,《劳改农场》所映射的是新中国劳改事业的恢宏诗篇。《劳改农场》从建国之初一批转业军人带领犯人将黄泊湖围垦成劳改农场开始写起,跨度近半个世纪,通过描写三代劳改人民警察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工作、感情纠葛、家庭和生活经历,诠释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是史诗般的大气之作,是“新中国监狱五十年的历史长卷”②《劳改农场》的封底和腰封评价语。这个概括和评论,我觉得恰如其分。
《劳改农场》小说的故事梗概大体是这样的:新中国建立的前夜,隶属于粟裕司令员的第三野战军所属一个营,在营教导员叶旭的带领下负责接收押解俘虏时,逃跑的“国军”副连长王锦葵劫持了叶旭的父母,为了保护父母不受伤害,叶旭只得选择私放了俘虏。后来,叶旭就地转业“劳作队”(劳改队的前身),由黄泊湖农场的教导员到升任副场长。叶旭、江立春等第一代劳改干警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用血和生命的代价,出色地完成了黄泊湖农场200平方公里良田的围垦任务,根除了每年都要遭遇的洪水泛滥,支援了国家的社会主义建设,更为重要的是在劳动改造中,大批罪犯被改造成为有益于社会主义建设的公民。在叶旭到修配厂调研工作时,阴差阳错的遇到了反革命犯王锦葵,王犯以造假获得保外就医的条件要挟叶旭。叶旭无法忍受王锦葵对自己命运的再次“劫持”,向组织坦白了私放王锦葵的历史,被判了刑。右派记者刘晓莉,劳动后的一次在河里的洗浴,被王锦葵窥视,王锦葵无法遏制冲动的性欲望,他强暴了刘晓莉。当他怀着恐惧之心试图杀人灭口时,是刘晓莉面临死亡露出的那一丝灿烂的笑意让他的“良心”战胜了即将爆发的兽性,王锦葵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愧意。已经刑满回乡的叶旭,不愿意影响妻儿的生活和前程,只得和妻子夏晓菊离婚,回到黄泊湖留场就业。他无意之中对刘晓莉的救护,使两个苦难的人走到了一起,进而萌发爱情。然而,他们的感情受到了刘晓莉儿子刘平安的百般阻挠,也受到了叶旭原来的部下现在的领导江立春以及原来同事等人的冷眼相看。在歧视中长大的刘平安,心黑手辣,打架时敢玩命,成为远近闻名的“流氓少年”,最后被遣送新疆服刑。刑满后的刘平安变本加厉,变成了黑恶势力,为非作歹,危害一方。后来彻底覆灭,刘平安开枪自杀。江立春家族,是黄泊湖农场一个被众人羡慕的“江门”。江立春作为农场的一把手,对于围垦黄泊湖立下了汗马功劳,其女婿赵家林作为继任的场长,为农场的转型发展做出了贡献。然而,农场受到了更多的外部条件的牵制,使农场的发展步入困境。尤其是后来赵家林急于摆脱农场困境,中了刘平安的圈套;而江立春的小女儿江云也同时陷入被刘平安玩弄的“暗算”。黄泊湖由此上演了“江门风云”。王锦葵从台湾返回后,没有得到刘平安的承认,怅然逝去;叶旭与刘晓莉结婚的幸福很短暂。在黄泊湖退垦还湖后的油菜花盛开的季节,叶旭、江立春都相继长眠于小羊山上面向黄泊湖的地方。
《劳改农场》以新中国劳改事业的建立、发展、挫折、困境、改革为背景,以叶旭、江立春、刘晓莉、刘平安等劳改干部、留场人员以及留场人员子女为主要角色,以黄泊湖从围垦造田到退垦还湖为圆心,设计了诸多的冲突。这些冲突可以概括为认知冲突、事件冲突、人物冲突、心理冲突、成长冲突等。以此而言,《劳改农场》是迄今为止关于劳改(监狱)题材的小说中,第一个全方位、全视域、全过程、全要素监狱的纵深问题、横断矛盾,通过层层推进、步步为营,给读者还原了新中国劳改工作从千辛万苦的创业到千难万险的守业,再到千方百计走向辉煌的恢宏诗篇。
理解小说所表达的背景,是解读小说的一把钥匙。如《红楼梦》小说的明线是写荣宁两府从清朝康熙皇帝开始繁荣,一直到大约雍正六年(1728)正月,曹家被抄家衰败,其实是表达清王朝最终将走向灭亡的必然趋势。再如《金瓶梅》实写宋代,隐喻明代,描绘了一个上至朝廷内擅权专政的太师,下至地方官僚恶霸乃至市井间的地痞、流氓、宦官、帮闲所构成的鬼蜮世界,揭露了明代中叶社会的黑暗和腐败。[2]可见,充分理解小说的社会背景,读者就可以深刻掌握小说的主题思想和作品的时代价值。
以这样的视角和方法来解读得子的《劳改农场》,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劳改农场》小说的背景跨度长达五十年:从新中国成立之初到1994《监狱法》颁布和1995年国务院总理办公会议研究解决监狱经费保障的问题。因而,小说不仅涉及的人物众多,而这五十年里,劳改事业也发生了巨大的变革:理念、认识、体制、机制的重大变化,从劳改到监狱,从传统到现代,从经验逐步进入科学,从粗放逐步走向规范......因而,创作一部契合劳改工作发展沿革实际的小说,是相当困难的。
得子对于这半个世纪的历史驾轻就熟。这些历史事件、脉络,在小说里,娓娓道来,丝毫没有疏离感和造作感。小说所用语言,都是行业术语、法言法语、乡土俚语,读来亲切自然且绝对的专业水准。
得子在《劳改农场》里巧妙的再现了国家由高度的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中,原有劳改体制严重不适应所带来的困难、迷失,尤其是国家层面的工农业“剪刀差”造成的粮食销售困难——丰产不丰收。在困境里,中国的劳改工作终于迎来了《监狱法》的颁布和国务院总理办公会议,对于“监狱吃皇粮,罪犯吃囚粮”的“监狱经费保障体制”,从此劳改事业转身为监狱事业,在推进国家法治化的进程里,发挥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在此背景下,黄泊湖农场也改为黄泊湖监狱,各项工作有了长足的发展的同时,在保护生态的大趋势下,黄泊湖人服从大局需要,执行上级的命令,完成了退垦还湖的终极使命,并实现了转型发展——黄泊湖农场改制为“水上游乐总公司”。
《劳改农场》把劳改到监狱的沿袭所历经的主要阶段、主要事件、主要影响等,都通过小说的情节转承、人物对话、事件沿袭等,将整个故事、情节串联起来,给读者呈现出五彩斑斓的画面。我们知道,新中国的劳改事业是在以镇压反革命的为主体的背景下展开的。然而,面对国民党反动派的旧监狱,新中国劳改事业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彻底的全新的革命性的理念、全新的政治架构、全新的组织体系、全新的运作模式。这固然不可避免的有明显的苏联社会主义的痕迹,但是,更多的是毛主席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独特创造,一如中国革命并没有照搬照抄苏联的革命“经验”一样。当然,这甚至可以追溯到共产党领导的解放区劳改工作。
在新中国成立之初,共产党全面接手的是国民党反动派留下的一个国民经济到了崩溃边缘,社会混乱,民不聊生的烂摊子。这样的条件下,政府不可能拿更多的钱办监狱,因此,依靠罪犯的劳动力,实现自收自支养活自己,并尽可能为国家做贡献,既是改造罪犯的现实选择,也是当时条件下的最具智慧的一种制度创造——劳改制度。黄泊湖农场是全国劳改农场的典型和缩影。除了小说描绘的黄泊湖农场外,全国各地还有工厂(机械、汽车、纺织、建材等)、矿山、采石、冶炼、晒盐等等,一直到“文革”前,形成了比较齐全的生产体系。并且,还组织罪犯参与了修鹰厦铁路、淮河治理、山地砍伐等重大的国家建设项目,在劳动改造罪犯的同时,极大的支援了国家建设。
《劳改农场》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渐次展开主题的。围垦黄泊湖是小说着力渲染的劳改农场创业场面:想不到的困难、几乎无法完成的任务,可是,在章文琪、叶旭、江立春等第一代“黄泊湖”人的拼搏下(参与开发黄泊湖的前后2万余人),200平方公里、3万名干部工人家属、可以关押2万人的超大型劳改队(包括后来创建的工厂)横空出世。
当然,从监狱学理论研究的角度来看,当下监狱发展中存在一系列的问题,甚至是很大的问题,如监狱经费保障不力,监狱职能的较大偏离,监狱人民警察的专业化不够,以至于罪犯刑满释放后重新犯罪率不断增高等问题。而这些问题,并不证明曾经的“劳改模式”的错误或者武断的说成劳改体制的失败。恰恰相反,劳改体制的构架,是在当时条件下的一种“伟大的创举”。不仅是符合创业的实际,也在国家高度计划经济的体制中如鱼得水,并且取得了举世瞩目辉煌的成就。罪犯劳动改造也与联合国《囚犯待遇最低限度标准规则》的要求相高度契合。而劳改体制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尤其是新世纪以来遭遇的问题造成监狱工作距离“惩罚和改造罪犯”的要求越来越远,其主要根源在于人们对于监狱在国家“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时代转变适应上的滞后和迟钝,并且一直抱着陈旧僵化的思想,抱残守缺,加之迟迟没有按照党中央的要求深入推进监狱从认知到理念的提升、从体制到机制的改革,因而造成当下的尴尬局面。
二、新中国劳改工作的雄浑画卷在编织中凸显大美——艺术手法解读
如果说,十多年前我读《狱城之恋》最关注的是小说的情节、故事,而这一次一读再读、直到六读《劳改农场》,则是以庖丁解牛的方法,走进小说人物,解释小说主题,分析小说解构,判明小说段意,复盘纵横交错的情节编织,生成诸多场景,甚至于对号入座,还原真实。因而,得以更进一步的把握作者的小说立意、隐喻大意、思想深意,进而深及《劳改农场》的精神内核。
蒋勋在评价曹雪芹的《红楼梦》的创作手法时,特别强调了曹雪芹的“编织”艺术。“《红楼梦》的章法是编织,把很多线编在一起。通常一部小说读一次以后你不想再读,因为这部小说只有一条线,他没有编织。可是在《红楼梦》里你到处都可以看到复杂的编织。”[3]曹雪芹把人物、故事、情节、事件等通过精致精准的构思,非常巧妙的编织成一个天衣无缝的至今中国无人比肩,更无人超越的小说高峰。我觉得得子悟得曹雪芹《红楼梦》的创作真谛,在编织故事,创造跌宕起伏的情节中表现的十分明显。
得子深谙小说的“编织”之道,把《劳改农场》“编织”的花团锦簇,景象万千。这种“编织”的功夫和技艺,我觉得应该这样来解析。《劳改农场》设置了5条主线(可以称之为“经线”):叶旭的人生起伏与抗争主线;刘晓莉的“右派”分子人生,被王锦葵强奸,与叶旭的感情生成,孤独一人把刘平安带大,迎着苦难与叶旭成婚的主线;江立春由大队长成长为场长,而又因“文革”靠边,后又崛起,同时,伴随江敏与赵家林的婚姻以及变故,刘平安与江云的感情波折的人生;刘平安作为王锦葵强奸刘晓莉而播下的“孽种”,在众人的冷眼中长大,堕落成为罪犯,赶上“严打”遣送新疆服刑回来后,纠集形成黑恶势力,为害一方,穷凶极恶的一生;赵家林作为青年民警的优秀代表在黄泊湖茁壮成长,成为场长后,面临劳改向监狱转型里的挣扎,以及与江敏婚姻、与进入刘平安圈套的王倩的感情歧途。这些主线,使整个小说的情节全部关联在一起:叶旭与刘晓莉、江立春与赵家林、江立春与叶旭以及刘晓莉与刘平安、刘平安与叶旭、刘平安与江云、刘平安与赵家林等等,矛盾的冲突一个连着一个,高潮迭起。
与此同时,《劳改农场》辅助设置了至少6条“纬线”:王锦葵、夏晓菊、江敏、江云、江捷、孙勇等。在主线呈现的同时,辅线恰到好处的“跳出”,作为连接主线、点缀主线的不可或缺的元素,在恰好的节点出现。如叶旭和刘晓莉的交织里,王锦葵的出现以及叶旭对于王锦葵的“教育和引导”,既增添了小说的“戏份”,又使得叶旭与刘晓莉的感情更加牢固和紧密。如同样在叶旭和刘晓莉的交织里,刘平安在关键时候的多次出现阻挠,使得叶旭与刘晓莉的感情,增加了更多的悲剧色彩。如在赵家林与江敏温暖的爱情里,刘平安设计了一个圈套:把失足女王倩安排在黄泊湖“办事处”,王倩对于赵家林的引诱,使得赵家林与江敏原本美满的婚姻发生“坍塌”。还是由于刘平安的“布局”,让赵家林的大哥赵家田去“顶罪”,蒙在鼓里的赵家林还以为是刘平安的“摆平”,从而更增加了对于刘平安的信任,尽管赵家林自己的“定位”以黄泊湖农场的发展在“利用”刘平安,其实是中了刘平安的“圈套”。
用经线和纬线的基本交叉来展开小说的情节和故事。《劳改农场》至少在这纵横交错的复杂场景里展开。就像一张宏大的锦绣大网,诞生了精美别致、异彩纷呈的“目”与“结”。这里尤其特别的是,在作者精致的编制好经纬线的同时,信手拈来的小“饰物”,作为若干点缀,巧妙的缝补到经纬线的“黄金分割线”上,使小说更加时尚和趣味性。这方面的描写,在小说里可谓是璨若星河,使得这部50余万字的长篇小说,没有暗角,没有虚置。如叶旭和刘晓莉在“调查”刘平安、歪子一伙人的黑恶势力的恶行时,王副镇长和木匠铺的老黄的出现和助力,使得叶旭陷入僵局的“调查”出现了“柳暗花明”的转机。如江云知道自己被刘平安欺骗之后的“疯一样”的行为,恰恰发现了刘平安的“性爱”光盘,从而使刘平安这个恶贯满盈的“孽种”的品质更加令人愤恨,也使得刘平安的黑恶形象更加丰满、立体。
一般认为,冲突是小说的灵魂。冲突的设计也特别考验作者的功力。一部好的小说,情节的发展、高潮是通过冲突来推动的。《劳改农场》作为一部优秀的小说,一个个冲突情节,一如颗颗名贵的珍珠,用50年新中国劳改事业发展的辉煌来串联,达到了“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效果。
我把《劳改农场》的冲突具体分解成五个方面:
一是认知冲突。关于认知的冲突,最先表述为是关于劳改工作的认知和把握的冲突。在对待反革命犯的对抗改造的态度上,章文琪的宽容、宽大和江立春的置之死地;在对待王志新贪污、受贿的态度上,叶旭的同情和江立春的绝不姑息,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不仅突出了江立春坚持原则以至于滑向保守、固执、认死理的个性。在赵家林出任黄泊湖农场场长后,江立春的“原则性太强”和赵家林的“原则性太弱”以及二人关于农场发展、关于劳改队的管理、关于人生的争论与冲突,更是常态。小说中,还精彩的呈现了刘晓莉、叶旭与刘平安的认知冲突,直到刘平安畏罪开枪自杀也没有达成和解甚至某种意义上的妥协。
二是事件冲突。如押解罪犯与私放罪犯的冲突,如“月亮之城”的兴起与覆灭的冲突,如“江家风云”的冲突,如起初的黄泊湖围湖造田与后来的退垦还湖的冲突等等。
三是人物冲突。如作为军人教导员的叶旭与被押解的对象——反革命犯王锦葵的冲突,作为罪犯刘晓莉面对作为罪犯的王锦葵强奸的冲突,场长江立春的传统江氏家族面对江云背叛的冲突,江云的梦想爱情面对以玩女人为乐的刘平安冲突等等。
四是心理冲突。如叶旭要不要与王锦葵妥协的心理挣扎;叶旭与刘晓莉的爱情长路在刘平安的捣乱下,要不要结婚;如刘晓莉对于被王锦葵强奸,要不要告发王锦葵的内心矛盾;如王锦葵对刘晓莉强奸的性欲满足以及此后长期挤压在内心的歉疚、悔恨以及对于他的儿子刘平安的思念;如叶旭与夏晓菊要不要离婚;如叶旭、刘晓莉对于刘平安为非作歹要不要举报的矛盾等等。
五是成长冲突。在《劳改农场》这部小说里,这个冲突以刘平安的成长和江云的成长塑造最为典型、最有看点,也最成功。
最大限度的展示人性,不是中国主流文学常常极致的正面人物的“高大全”或者反角的恶贯满盈的极端表现手法。如王锦葵,从第一章“未完成的押解”到第十七章“叶落归根”,从头至尾都是小说的 “反角”,然而,即便这么一个彻头彻尾的“反革命”也有人性闪光的时刻,如当他得知,刘晓莉因为他的强奸而怀孕时,不仅是牵挂的放心不下,他还冒着极大的风险,两次在夜里去食堂偷“猪油”送给刘晓莉补身体[4](经济困难时期最有营养、最有可能得到营养品),在即将走向人生的末路时,从台湾专门过来相认“儿子”刘平安。
《劳改农场》在作者的精心“编织”下,故事的展开首当其冲,毫无违和感。同时,作者的高明还在于多点埋设伏笔,让读者在不经意的持续阅读里,获得意外惊喜。这一点,可以借用诸多著名评论家对于《红楼梦》的评价即是:草蛇灰线,伏线千里。
这里摘取两个例子:第一个是孙勇。孙勇在《劳改农场》里不是主角,但是孙勇这个人物也不是可有可无,而是很重要。因而,在表现人物的形象方面,作者显然是做了精心的构思。孙勇原来是一名普通的军队转业的民警,并且长期没有得到重用,当“文革”来袭时,孙勇如鱼得水,一下高升到了黄泊湖农场的革委会副主任的要职,于是,实现了他的政治抱负。文革清算时,孙勇在黄泊湖南方办事处“借公肥私”,当他做大时,自己另立门户“闯天涯”。小说,在孙勇这个人物上的伏线是:因为孙勇从部队转业时,曾经因为提拔升官的事给时任大队长的江立春送过礼,后不仅没有得到提拔,还受了处分,而对江立春和时任副场长的叶旭记下了仇恨。[4]47-87当叶旭因“变节”被判刑,投送到孙勇所在的中队时,孙勇一幅“幸灾乐祸”的样子,故意“为难”叶旭。同时,在他“一步登天”当上革委会副主任后,试图将当年批评他的江立春列为第二批“下放”的名单,所幸的是被革委会主任挡驾了。
第二个是刘平安。刘平安是《劳改农场》小说的主角,关涉刘平安的伏线更多、更长。如在刘平安还是少儿时,与江立春的女儿江云玩耍,就因为刘平安是“就业”的子女,被江立春奚落,并叮嘱女儿“以后不要和他玩了”,[4]158当刘平安和农场革委会主任许志中的孙子许国庆玩“特务”的游戏时,刘平安因反抗许国庆的霸道,而将许国庆“咬了一口”,后来许志中训斥刘晓莉:“再不好好教育的话,小心长大了就时一个劳改胚子。”[4]160江立春在对就业队的“大清查”时,遇到了刘平安,跟着玩的女儿江云因画画书与刘平安发生了小孩子间的争执后,江立春对刘平安和刘晓莉一顿恶骂,为此,愤怒的刘平安捡了一个“小石头”把江立春的耳朵打出了血。于是,江立春“拍着刘平安的鼻子骂道‘妈的,老就业家的孩子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小子长大了就是个劳改,滚!’”。[4]172此后,刘平安发誓要报复劳改干部。后来涉及刘平安的故事,《劳改农场》大多都是围绕他的报复行动展开的。无论是涉及让薛冰跪地求饶、玩弄江云、让赵家林的哥哥赵家田顶包,还是把王倩勾引在赵家林,导致赵家林与江敏离婚,都是“伏线”的逻辑结局。
我曾经两次去过小说原型——黄泊湖农场的“祖籍”——地处安徽庐江境内的白湖农场(现安徽省白湖监狱管理分局),并且基本走遍了白湖最具特色的监区、农场,在场部周围散步,并且受邀参观了白湖监狱陈列馆,对当时全国监狱系统最先进的电光声像,全景回放白湖监狱创业、发展的历程。因而,在我多遍的阅读《劳改农场》时,会有深深的代入感:我脑海或者眼前,常常与白湖监狱陈列馆的影像重合。甚至把小说里的大堤、河道、野鸭塘、小羊山、大队、食堂、监舍、队部等对号入座。
这种亲切与愉悦,是阅读其他小说所从来不曾出现的。因而,此轮阅读里,我会情不自禁的呈现出电视剧的画面。那黄黄的泛着蜜香的油菜花海,那碧波荡漾波光粼粼的黄泊湖,那一望无际金灿灿的水稻,那作为黄泊湖的真正主人的“野鸭子”的自由翱翔……,都使我沉醉其中,难以自拔。《劳改农场》不是悬疑小说胜似悬疑小说。悬疑小说一般是通过一个或者数个悬疑吸引读者去阅读、探究、揭秘,以增加读者的好奇心、探究欲、窥视欲。所以,不到大结局,一般看不见真相。而《劳改农场》的悬疑是一个接着一个,揭秘了前一个,而后一个的谜题已经在前一个谜里埋下了伏笔。我主观猜测这可能是作者受了曹雪芹《红楼梦》写法的影响——“伏线千里”。也许,《劳改农场》还没有达到《红楼梦》的高度和难度,但是,其小说的“机关”重重,悬疑处处,却是不争的事实。如第一章就呈现出的叶旭,本来是负有押解“反革命犯”的任务,为什么他会放走了本来就是反革命犯又劫持人质的王锦葵?叶旭为什么会由黄泊湖农场的副场长沦为阶下囚?叶旭娶刘晓莉为什么一波三折,历尽千辛万苦,成为苦难夫妻?如王锦葵强奸刘晓莉,导致了刘晓莉怀孕,这个还没有结婚的右派姑娘该怎么面对?她为什么要生下这个孩子?她原谅这个本身就是无期徒刑的强奸犯了?作为留场人员子女、又是强奸被骗怀孕生下的刘平安聪明伶俐,为什么从还未成年开始的人生道路,就一错再错,走上了不归路,成为孽种?他为什么设计挖坑给叶旭为难?为什么陷害和他没有任何厉害关系的赵家田?为什么打小的玩伴同学江云狠心遗弃……。
这些情节,这些伏笔,这些疑问……,都在愉悦的阅读里一一呈现出来。
三、左边兄弟,右边姐妹——《劳改农场》的人物形象塑造
阿诺德·贝内特说:“优秀小说的基础就是人物塑造,此外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是有价值的,情节是有价值的,观点的新颖独创是有价值的,但是,它们中间没有一项像塑造令人信服的人物那样有价值。”[5]我们知道,小说是以刻画人物为中心,通过完整的故事情节和具体的环境描写来反映社会生活的一种文学体裁。其中,人物、情节、环境、语言是小说的基本要素。而人物这个要素,是第一基础性的。一般而言,一部长篇小说出场人物的多少,是根据作者对于小说复杂难易程度把握的重要考量。小说容量大,人物自然就多。反之,就少。评论家一般也认为,一部长篇小说里,如果主要人物超过了40个,就是写作难度很大的小说。如我们知道的中国最伟大的长篇小说《红楼梦》,到底有多少个的人物,到现在还是一个争论不休的问题。
以此而言,《劳改农场》的人物塑造是相当成功的。无论是主角的鲜明,还是配角的补位,都恰到好处。我们回到《劳改农场》的人物上来。《劳改农场》的人物众多,相互关联,盘根错节。因此,要把握好人物的个性特点、语言特色、角色定位,非常重要,其难度更是超乎想象。我是一个不善于驾驭人物众多的小说书写者,或者说视人物过多为禁区。我的长篇小说《总矫正师》一共才20多个人物,其中,最重要的是牛阳以及任和,而另一部长篇小说《爱上爱》,连20个人物都不到,且关联度很弱,大多是客串。也只有男女两个主人公。不过,后来的中篇小说《伊甸圣园》反倒是写多了,大约也接近20个。著名作家储福金老师说,中篇小说人物不宜过多。相比较,得子的长篇小说《劳改农场》就是一部真正的大作。仅以小说人物而言,其数量之多,大大超出一般长篇小说的上限。在《劳改农场》里,人物庞杂:仅出场的上至副省长,下至留场人员和众多的罪犯。而中间的人物则是林林总总,如武警总队司令、司法厅长、监狱局长、公安局长、监狱长、教导员、大队长、指导员、中队长。即便是罪犯,也是按照需要和监狱的规范,资格、身份各不相同,如大组长、小组长、值班,还有属于那个时代特有的留场人员等等。众多丰满人物的人生大戏,你方唱罢我登场,情节起伏跌宕,故事高潮迭起。让读者欲罢不能,直呼“过瘾”。
据我对《劳改农场》全书的不完全统计(因为是纯手工统计,难免会发生误差)。数据是这样的:一是出场人物:141名。有的有名有姓、有的有名无姓的、有的是外号绰号(如歪子等)代替等的,有115名。有职务身份,如通讯员、保安、纪委书记、武警司令等,并且在小说里有情节等的,有26名。而《劳改农场》小说涉及到的作为“串场”或者没有出场的,就更多了。二是主要人物:6名。叶旭、江立春、赵家林、刘晓莉 、刘平安、王锦葵。长篇小说主要人物的塑造是不是成功、出彩,是小说成功的关键。所有的情节、情景,都是根据主要人物的出现而展开的。《劳改农场》的主要人物有多个,并且在小说中发挥的作用是纵横交错、起伏跌宕,异彩纷呈。通过他们命运的不断转换,昭示着社会环境的复杂,而这些人物只能在环境的旋涡里挥洒、律动和挣扎。
限于篇幅,这里主要分析两个人物:一个是叶旭,一是刘晓莉。
毫无疑问,叶旭成为《劳改农场》的男一号。叶旭的故事,不仅从头至尾,而且叶旭的起伏人生,成为《劳改农场》极具悲剧性的人物,然而,这个悲剧因为其开头的喜剧、戏剧色彩,而更加凸显其令人唏嘘、扼腕的悲剧效果,使得叶旭的形象不仅立体多维,而且尽善尽美。叶旭,一个真善美的男子汉。叶旭在本书里,是第一个出场的人,当然也是第一个出场的男人。小说在两百余字的时间、地点、季节、事件等氛围的交代之后,叶旭就第一个出场了。“这个时候,在一个被油菜花覆盖了的小村子里,几百名解放军战士正在紧张地操练,他们隶属于粟裕司令员的第三野战军,在营教导员叶旭的带领下,一个星期前刚开拔到这里。 ”[4]1
这是对叶旭身份背景的交代,也是为接下来的转行到“劳作队”(新中国劳改队的前身)的铺垫,更是为叶旭“变节”行为做伏笔。此后,小说围绕叶旭的命运起伏,在真善美上着墨,一个可爱、真实、原则性极强的好男人跃然纸上。
叶旭的真。“右派”刘晓莉在服刑期间一直表现不好,但是,由于刘晓莉“外表清纯如水”,被副队长刘大新所暗恋。在大队讨论给予刘大新较轻的处理时,叶旭“一拍桌子”“你们真糊涂”,叶旭从队伍的纯洁性,从党的劳改事业的高度来认识“拜倒在一个右派分子的石榴裙下”的严重性。叶旭的目光“像一把利剑”。[4]55嫉恶如仇,正直讲原则,是叶旭的基本品质。叶旭和刘平安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多重关系。为了刘平安的成长,叶旭不惜与他的仇人王锦葵谈判。可是,当刘平安成为了为人凶狠、蛇蝎心肠的黑恶势力,危害一方时,叶旭冒着生命的危险,只身去“月光之城”调查取证刘平安的犯罪事实,进行了正义与邪恶的“较量”。[4]329
叶旭的善。通观《劳改农场》,叶旭是一个极其善良的人。在反革命犯王锦葵构成了对于叶旭父母生命威胁的时候,叶旭在忠与孝的矛盾里,他选择了孝,而私放了王锦葵。这是很多读者读到这里之后,最为纠结的问题,这么一个原则性强的人,在亲情面前丧失了原则。不过,读者都能原谅、理解、同情叶旭的艰难抉择,自古忠孝不能两全的问题。叶旭成为“变节”的罪犯时,为了妻子夏晓菊和儿子叶小龙的成长,毅然的与情感甚笃的夏晓菊离婚,而选择继续到黄泊湖独身生活。当叶旭看到刘晓莉刘平安母子生活艰难时,他伸出了援手。而当叶旭得知刘平安已经堕落为黑恶势力时,他又勇敢的走向取证之路。这些故事,我以为都集中的表达为叶旭的善良、善心和朴实。
当年,叶旭教导员和王志新是营长,他们有很深的战友之情,叶旭结婚时,还是王志新腾出了自己的婚房,用做叶旭的新房。然而,当王志新犯有贪污罪时,叶旭以一个党员的原则性在同意处理时,依然表现了同志之情,这是很自然的。在“进军黄泊湖”一章,叶旭面对围垦黄泊湖的恶劣条件,有的罪犯得了伤寒,耽误治疗而死亡,有的罪犯借机闹事,大队的五个支委,只有叶旭反对“枪毙”三个罪犯。叶旭说“人头掉了,再也长不起来了”。[4]35
在叶旭怜惜刘晓莉的艰难处境,在得知与他有“刻骨仇恨”的死对头——一个让叶旭由黄泊湖副场长而变为“阶下囚”的王锦葵是个强奸犯,并且不断的“干扰”①我觉得不是“骚扰”。在这里,王锦葵几乎没有恶意,这反应出了王锦葵依然有人性的“闪光点”。刘晓莉正常生活的时候,叶旭不顾后果的去找王锦葵谈话,让王锦葵承诺不再打扰刘晓莉的生活。[4]156
叶旭的美。小说给我们展示了叶旭的心灵美。如对于刘平安儿时的视同己出以及刘平安的一再干扰的迁就。同时还表达为叶旭的担当精神,如对于铲除刘平安黑恶势力努力。
其实,这样分开来评价叶旭,是割裂了叶旭的作为一个整体的面貌,或者说,真善美是一种复合的品行,就如同五脏六腑之于一个生机勃勃的生命体。这里的分解评述,只是借助于文学评论的一种分析鉴赏的方法。
刘晓莉,是仅次于叶旭的二号人物。如果说叶旭是重要角色,没有叶旭就没有《劳改农场》,那么刘晓莉就是关键角色,没有了刘晓莉,《劳改农场》就没有这么热闹、出彩。并且,刘晓莉在《劳改农场》里的命运,悲剧大于喜剧。也应了当下的一句话:没有最苦,只有更苦。当然,最后刘晓莉的命运还是以微弱的喜剧做了结。
刘晓莉的命运,在《劳改农场》里正好与叶旭的先扬后抑相反,刘晓莉的命运是先抑后扬。从出场时的右派到80年代初的平反继续她热爱的记者职业,中间的峰回路转,让人唏嘘和同情。这也是与叶旭有着差不多命运的人“同病相怜”的基础。
刘晓莉是美的,不仅仅是容貌的美,心灵的单纯,还包括她被王锦葵强奸后,对于王锦葵无奈之后的宽容,包括对于副队长刘大新追求,刘晓莉断然拒绝“我就是死了,你也休想得到我”,[4]53尽管刘晓莉误解了刘大新完全出自于内心的“赞赏”与“好意”,可是,在极左的年代,和右派的爱,是被严格禁止的生活底线。而当叶旭后来告诉刘晓莉,刘大新被开除公职,其实,刘大新是单纯的“喜欢”她时,刘晓莉的反应是——深深地歉意,后悔“不应该”那样对待刘大新。
叶旭出于同情、保护而后发展到出于爱情而对刘晓莉表达后,刘晓莉义无反顾的投身到叶旭的怀抱,不能自拔。尽管其中收到了刘晓莉儿子刘平安的百般阻挠,但刘晓莉一直坚定的和叶旭在一起,最后终成眷属。这对患难夫妻的恋爱史,是刘晓莉真诚、纯洁、不屈不挠的最真切、最本真的大放送。
这里回到刘晓莉如何更苦:被“右派”劳改,劳改期间被罪犯王锦葵强奸;此后,生下了强奸的“种子”刘平安;视刘平安为了一个生命的刘晓莉,并没有得到“好报”,刘平安不仅犯罪判刑,还被送到了新疆服刑,刑满释放后,刘平安成为黑恶势力的首犯,最后畏罪自杀;而这个参与整理搜集刘平安犯罪证据的,居然是刘晓莉和叶旭;刘晓莉深爱叶旭,然而,他们的爱情长跑被儿子刘平安布满了荆棘,设置了层层障碍;在刘平安畏罪自尽后,本来可以幸福生活的刘晓莉,竟然要面对叶旭“再也没有醒来”的现实。[4]380
这里,还要特别提及一下《劳改农场》的具体时间场景。如上所说,小说的大场景是以新中国劳改事业的五十年来展开的。中间几乎涉及到四个季节。如小说开头的季节就是春天,而劳改干部带罪犯开入黄泊湖是数九寒冬,驱赶野鸭子,自然是收获的秋天。但是,作者对于春天特别钟情,尤其是油菜花盛开的季节,这是作者着力渲染、一唱三叹的主题。尽管着墨不多,甚至只是轻轻一点,但是,这恰到好处的“粉点”,一如张僧繇的“画龙点睛”。在《劳改农场》里,写到“油菜花开”的内容,至少有8处,而每一处的出现,几乎都是喜庆、喜悦、美丽的场景,且多数与爱情有关。如小说的开头就具体的点名了《劳改农场》故事发生的地点、时间“长江两岸正是油菜花盛开的季节”。[4]1第一章,还为叶旭与女朋友夏晓菊分别的三年后,相见的场景“一道踩着油菜花环绕着的农间小道向小叶村走去”。这21个字的惜墨如金,渲染了爱情的浪漫与甜蜜,非常契合油菜花所呈现的喜庆、愉悦的情境。[4]6
第九章“重返黄泊湖”的开始是描写叶旭“变节”被判刑刑满释放后,再次回到小叶村的景象。此时,作者给读者描写的依然是油菜花盛开的季节“小叶村像往年的这个时候一样,静静地掩映在浓密的金黄色的油菜花中间。”[4]125再如刘晓莉的右派在1982年平反后,和叶旭的爱情长跑也到了应该谈婚论嫁的程度。小说此时,给我们展示的景象也是“油菜花开”,并使叶旭回忆起,他与夏晓菊那“刻骨铭心”的“初吻”。[4]202在小说里,仿佛“油菜花开”就是叶旭的宿命,即便在小说的结尾,叶旭在离开人世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看,油菜花,油菜花!”[4]380两年后江立春的去世,“也是在油菜花盛开的季节。”[4]380
至此,我终于明白了作者得子在谈到《劳改农场》时,反复表达的一个问题:我这部小说,起初的名字是《油菜花开》!多么浪漫、多么温暖、多么甜蜜的构思啊!此前在我与得子的交往中,得子多次提到过《劳改农场》已经被多个影视公司看好,并且最后由海润公司筹拍电视连续剧的相关信息。在这个画面里,我甚至为《劳改农场》的主要角色“物色”好了演员:叶旭,由张国立扮演,或者陈宝国扮演,充分展现叶旭沧桑而又立体的人生。江立春,由孙海英扮演,完整表现江立春坚持原则而又固执的个性。刘晓莉由刘涛扮演,深刻再现刘晓莉端庄、清秀、纯洁、善良以及某种程度的怯弱而又不失浪漫的情怀。刘平安由梁朝伟扮演聪明、冷酷的形象。王锦葵由计春华,或者魏宗万饰演,凶狠、阴毒、狡诈的形象。
我主观的以为,只有这样的超强阵容,才能把《劳改农场》人物诠释的完美无缺,进而达到深刻表达和展示主题的终极目标。在阅读时,我常常会下意识里感觉到,就是这几个演员在对话表演中,推动故事的发展、高潮。这种感觉很神奇、神秘。
总之,《劳改农场》的每个人物都个性鲜明,有血有肉。这充分的反映出了作者得子扎实出类拔萃的语言功力。《劳改农场》是作者奉献给广大读者的不可多得的饕餮盛宴,其作品对公众的影响力、感染力、认同力,非一般新闻宣传所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