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发要素市场扭曲对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影响研究

易莹莹，季娜

(1.南京邮电大学 统计科学研究基地，江苏 南京 210046；2.南京邮电大学 经济学院 江苏 南京 210046)

一、引 言

研发活动是实现科技创新的前提，也是发展高技术产业的关键环节。自我国提出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以来，高技术产业的研发规模迅速壮大。中国科技统计年鉴数据显示，2009至2018年间研发机构数从5 760个增加至16 052个，研发经费内部支出由892亿元增加至3 559亿元，然而10年来高技术产业的新产品销售收入增幅仅为26.35%。此外，北京立言创新科技咨询中心发布的《中国高技术产业创新能力评价报告2018》显示，我国各省份高新区表现有明显差异，呈现出“东强西弱”的特点。高技术产业是国民经济的战略性先导产业，提升高技术产业创新生产效率，对推动建设创新型国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总结已有研究成果可知，影响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因素主要有地区经济发展水平、政府财政偏向、创新环境以及产业规模等[1-4]。其中不容忽视的一个问题是，当前我国要素市场发育程度滞后于产品市场发育程度，其根源就在于生产要素配置扭曲，这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政府对于关键要素的控制权和干预权，主要表现为要素市场的分割、要素价格被低估以及要素价格间的差异[5]。要素价格若无法按照市场配置实现合理定价，必定导致要素市场扭曲，市场机制失灵，进而影响经济生产活动。有研究表明，要素市场扭曲对企业生产效率的提升具有抑制作用，并导致非常高的效率损失[6-8]。另有研究表明，要素市场扭曲对创新具有显著的影响。如白俊红等[9]研究发现，创新生产活动的开展和创新生产效率的提升受劳动力和资本要素市场扭曲的抑制效应明显。戴魁早等[10]认为,要素市场扭曲会导致企业的研发需求降低，通过减少研发投入进而抑制企业创新。李永等[11]指出,政府掌握着某些关键要素的定价权和控制权，这会诱发企业的寻租行为，从而对创新产生负面影响。李平等[12]从区域层面研究产业创新效率，发现我国自主创新能力的提升受到要素市场扭曲作用的影响显著。同样，相较于传统生产要素而言，研发要素作为技术创新的重要源泉具有较高的趋优性与活跃性，研发要素的集聚、流动以及配置更易受到政府的干预与管制，研发要素市场也存在扭曲。

综上所述，学者针对高技术产业创新与传统要素市场扭曲进行了大量研究，然而尚存在一些不足之处：一是目前鲜有学者关注研发要素市场扭曲与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关系，更缺少理论机制分析；二是前沿研究通常将要素市场扭曲作为整体进行分析，而较少关注细分的研发人员和研发资本的市场扭曲，关于这两者对提升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影响效果的差异性以及造成这种差异性的原因的研究成果还较为缺乏。鉴于此，笔者拟从以下两个方面拓展相关研究：就研究内容来说，从研发要素层面考察要素市场扭曲与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关系；就研究视角来说，已有研究多从静态视角考察要素市场扭曲与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关系而忽视了创新的“棘轮效应”，笔者将构建动态面板模型，实证分析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中研发要素市场扭曲带来的影响，以期为加快提升中国高技术产业创新能力提供启示。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说

研发要素市场扭曲现象往往更容易发生于高技术产业的创新过程中。究其原因，一是高技术产业作为我国创新发展的战略性先导产业，其进行研发创新的生产效率更高，研发要素投入在高技术产业中的边际产出也更高；二是我国正大力推进创新驱动发展战略，要充分发挥技术创新在战略性新兴产业中的增效提质作用。因此，凭借各地政府“为创新而竞争”的发展理念，高技术产业往往更容易获得政府研发补贴，企业的政治寻租现象也更普遍。从短期来看，研发要素市场扭曲有助于高技术产业调动创新资源、促进技术创新；而从长期来看，携带着知识与技术的研发要素，若无法按照市场机制实现合理有效配置，必然会对其创新绩效产生消极影响。基于我国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的显著性事实，加上地区间要素扭曲程度存在较大差异，研发要素市场扭曲对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影响并不全是消极的。例如，陈晓华等[13]指出，要素价格扭曲可以对降低中高技术企业的新产品价格加成带来消极影响。李平等[14]的研究也发现，要素扭曲对我国技术进步的影响存在门槛效应，初始阶段劳动力和资本市场扭曲对技术进步具有促进作用，跨越门槛后反而起到了抑制作用，而技术进步的主要来源又可以认为是国际技术溢出和自我创新。由此可见，创新绩效受研发要素市场扭曲的影响机制较为复杂。值得注意的是，研发要素主要包括研发人员和研发资本，因此，笔者拟重点探讨研发人员要素市场扭曲和研发资本要素市场扭曲对高技术产业创新生产活动及其创新绩效的影响机理。

(一)研发人员要素市场扭曲对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影响机理

从企业层面看，对于没有创新积极性的企业来说，研发行为的“高风险、长周期性”，研发人员的“高回报性”，企业的“求稳意愿”都将导致企业更偏好于传统劳动力的投入。为了控制研发成本，此类企业的一个共同特征就是压低研发劳动力的价格，造成研发人员要素市场扭曲会降低研发人员研发创新活动积极性的现象，导致生产效率下降及阻碍创新绩效的提升。相反地，对于研发创新需求较高的企业而言，其通常会放弃对成本收益的考量，为了实现技术创新而投入高成本的高素质研发劳动力，使研发人员要素边际产出远远高于工资水平，研发人员的创新热情高涨，从而极大地提高了生产效率，促进了创新绩效的提升。从政府层面来看，一方面，长期存在的城乡二元结构以及户籍制度等壁垒无形中限制了研发人员的区际流动，造成了人才挤出效应，也间接影响了知识的空间溢出，抑制了企业创新绩效。另一方面，由于研发人员具有“自主性、择优性”特征，其会向边际收益更高、发展前景更好的地区流动，那么，对于经济落后地区，要想依靠产业创新带动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当地政府则不得不采取一系列举措帮助各个企业挽留技术型专项人才。此时，政府财政科技支出更多地从劳动密集型产业转向技术密集型的高技术产业，以期实现高效率、高质量的经济增长，由此造成的研发人员要素价格与边际产出偏离的情形在短期内能促进生产效率提高，提升创新绩效。

基于此，提出研究假设1：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研发人员要素市场扭曲对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影响存在拐点效应，即研发人员要素市场扭曲在拐点前对创新绩效有促进作用，在拐点后具有抑制作用。

(二)研发资本要素市场扭曲对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影响机理

从企业层面来看，研发资本的实际价格长期以来受中国的利率汇率管制，更接近市场的均衡价格，这直接导致企业的融资成本降低，企业研发资本会产生更高的边际产出；而当研发资本的超额收益减少时，市场会提高研发资本要素的价格以降低其扭曲程度，企业为获得研发资本所付出的成本增加，这会导致企业在面临市场竞争时倒逼提升生产率，进而导致创新绩效的提升。从政府层面来看，创新生产活动初期需要的大量投入资金，除了来自企业内部的研发资本，更多的是来自银行等金融机构的贷款以及政府补贴。“信贷所有制歧视”的存在使得政府往往会通过干预金融机构贷款，使大量研发资金流向惰性较强的国有企业而忽视了创新积极性较高的民营企业。而企业通过与政府建立长期寻租关系获得低成本的研发资本，容易造成企业只关注短期利益而忽视了由技术创新带来的长期效益，最终将对创新绩效产生不利影响。从以上分析可见，一方面，研发资本市场扭曲可以倒逼企业提高生产率，从而提升创新绩效；另一方面，研发资本市场扭曲可能会导致资源的错误配置，对创新产生不利影响。

基于此，提出研究假设2：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研发资本要素市场扭曲对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影响存在拐点效应，即研发资本要素市场扭曲在拐点前对创新绩效有促进作用，在拐点后具有抑制作用。

三、计量模型设定与数据说明

(一)计量模型设定

创新活动是一个连续和累积的过程，即当期高技术产业的创新表现可能会受到上一阶段创新产出的影响，而静态面板模型会忽视被解释变量前期对当期的影响，因此，笔者拟采用动态面板模型进行研究。同时，为了消除动态面板偏差，克服解释变量与被解释变量之间存在的内生性问题，采用动态广义矩估计法进行估计，把被解释变量的滞后一期项作为工具变量纳入模型中进行回归估计。计量模型如下：

rdyit=α+βrdyi,t-1+γ1distrdlit+γ2distrdkit+φXit+ζi+θt+εit

(1)

其中，rdyit表示第i个省份第t年的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rdyi,t-1表示滞后一期的创新绩效，distrdlit和distrdkit分别代表第i个省份第t年的研发人员和研发资本要素市场扭曲指数；Xit是影响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控制变量。α是常数项，β，γ1，γ2和φ为变量系数，ζi和θt分别代表个体效应和时间效应的虚拟变量，εit为随机干扰项。

(二)变量说明

1.被解释变量——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

为了保证数据的可得性和可比性，客观合理地反映创新绩效，目前学术界的主流做法，一是从科研产出层面出发，用专利申请数衡量创新绩效；二是从新产品产出层面出发，选取新产品销售收入表征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水平。相比之下，新产品销售收入更能表达创新产出的市场化能力[15]，因此，笔者选择新产品销售收入作为衡量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代理指标。

2.解释变量——研发要素市场扭曲指数

梳理相关文献后发现，关于要素市场扭曲的测度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基于市场化进程指数构建的市场化指数法[16]；另一类是运用计量经济模型测度要素市场扭曲指数，多采用不同类型的生产函数法等。由于生产函数法能够直接测算要素的边际产出，也可以测算不同生产要素的扭曲水平，考虑到研发要素的特殊性，笔者选用超越对数生产函数法直接测算研发要素市场扭曲指数，将研发人员和研发资本要素纳入函数，表达式如下：

(2)

对式(1)中的rdl和rdk求导，可得两种研发要素的边际产出，即：

(3)

(4)

MPrdl和MPrdk分别代表研发人员和研发资本的边际产出，根据研发要素市场扭曲的定义，在得到劳动力价格w，资本价格r后，就可以计算两种研发要素的扭曲指数，即：

(5)

(6)

变量说明如下：rdy为创新产出，选取高技术产业新产品销售收入进行表征；rdl为研发人员投入，其核算指标为高技术产业研发活动人员折合全时当量；rdk为研发资本存量，用高技术产业研发经费内部支出表征并利用永续盘存法核算[4]1。γ0为常数项，γ1，γ2，γ3，γ4和γ5分别表示各被解释变量的回归系数。ε表示随机扰动项。w表示研发劳动力的价格，即研发人员工资，采用城镇非私营单位的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者的平均工资表示。r表示研发资本的价格，即利率水平，参考大多数文献直接将其设定为0.1。

3.控制变量

(1)地区经济发展水平(ln pgdp)

选取各地区的人均GDP作为衡量指标，并换算为以2009年为基期的不变价格的真实人均GDP值。

(2)政府支持(gov)

选取各地政府科学技术支出占公共财政支出规模的比重来衡量政府财政支持力度。

(3)高技术产业盈利能力(profit)

选取高技术产业利润总额占主营业务收入的比重作为衡量指标。

(4)地区人力资本水平(ln hum)

选取各地区每十万人在校大学生数进行衡量。

以上所有价值指标均采用对应的价格指数核算成以2009年为基期的不变价格的真实值。

(三)数据来源

由于2009年以前有关研发人员与研发资本的数据并未收录在统计年鉴中，故选择将2009年作为考察的时间起点(因部分年份数据缺失严重，西藏自治区暂不予考虑)。笔者在实证研究中选取了2009—2018年中国30个省级行政区(不含香港、澳门以及台湾)高技术产业的面板数据，所有数据均来自历年《中国高技术产业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和《中国科技统计年鉴》，部分数据来自各省份年度统计公报。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各地区高技术产业研发要素市场扭曲的现状

利用式(2)的生产函数法，测算了考察期内各省份高技术产业研发人员和研发资本的要素市场扭曲指数，具体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2009—2018年我国30个省份及全国高技术产业研发人员和研发资本要素市场扭曲均值

如表1所示，从全国层面上看，研发人员和研发资本要素市场均呈现出较强的扭曲态势，且研发人员要素市场扭曲指数远远大于研发资本要素市场扭曲指数，这与学者们以往讨论的资本要素市场扭曲水平大于劳动力要素的结果相反[17-18]。可能的原因是：相对于研发资本来说，研发人员的趋优性和创造性更强，其受到市场机制配置的影响相对较大，扭曲效果可能也更加明显。其中，研发人员要素的市场扭曲指数为42.93，说明考察期内的研发人员要素边际产出远远大于工资水平，其实际所得远远小于其应得报酬，研发人员要素市场存在严重的负向扭曲。而研发资本要素市场扭曲指数为13.26，其边际产出大于利率水平，同样呈现负向扭曲态势。研发人员要素的反向扭曲可能是由于创新生产存在“长周期、高风险”特征，针对研发人员要素的市场化定价常常滞后于其创新产出的效率，导致研发实际所得与普通劳动力基本一致。而研发资本的负向扭曲更多的则是因为政府干预造成的资源错配，从而造成了研发资本要素应得大于实际所得的现象。

从区域层面上看，不仅两种研发要素市场扭曲程度之间存在很大差距，地区之间也存在很大差异。整体来看，研发人员要素市场扭曲程度最严重的三个省份是内蒙古、辽宁和新疆，均值在95左右，可能的原因是这些地区近年来对人才的需求比较强烈，研发人员要素的边际产出更高，使得研发人员要素市场扭曲相对于其他地区更加严重。研发人员要素市场扭曲程度自东部向西部呈现递增趋势，研发资本要素市场扭曲水平自东部向西部呈现递减趋势，这与以往研究传统要素驱动的现实状况基本相符。

(二)计量模型估计与分析

1.全样本估计

在进行回归之前，对2009—2018年的数据进行描述性统计，可知样本包含300个数据(T=10，N=30)，是一个长面板数据。为了避免伪回归，采用LLC检验和ADF检验对各变量进行单位根检验，结果显示变量序列是平稳的，可以直接进行回归分析。基于稳健性考虑，在利用动态GMM方法估计时，也列出了静态混合OLS估计结果。由前文机理分析可知，研发人员要素市场扭曲与研发资本要素市场扭曲对高技术创新绩效的影响可能并非简单的线性关系，因此，通过进一步引入研发要素市场扭曲的二次项来判断是否存在拐点，结果如表2所示。

从模型1和模型2的静态分析结果来看，研发要素市场扭曲与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进一步地比较静态回归与动态GMM回归，发现创新绩效的滞后一期的系数显著为正，说明创新产出具有自我强化的累积效应，前期对当期的创新具有积极作用。由于静态面板模型只能证明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与研发要素市场扭曲之间存在显著的相关关系，且没能处理二者的内生性问题，动态面板估计结果相比于普通OLS估计更佳。模型3和模型4是动态GMM模型的实证结果，既考虑了样本间的个体异质性，也克服了由rdyi,t-1内生性产生的偏差，其中模型3中AR(1)的P值为0.091<0.1，AR(2)的P值为0.249>0.1，说明模型存在一阶自相关但不存在二阶自相关，Hensen检验的P值为0.743>0.1，说明不存在过度识别问题，模型的工具变量选择合理。同理，模型4也满足GMM估计的两个条件，接下来主要分析动态GMM回归结果。

从模型3和模型4的动态分析结果中可以看出，两种研发要素市场扭曲对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均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为了检验前文中的非线性假设，在模型4中引入了研发要素市场扭曲的二次项。结果显示：首先，研发人员要素市场扭曲(distrdl)的二次项系数为负，且在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说明研发人员要素市场扭曲对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影响呈现出倒“U”型特征，验证了假设1，即研发人员要素市场扭曲对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影响存在拐点效应。在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落后的地区，研发人员要素市场扭曲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企业调动和配置创新资源，抵御发达地区对落后地区优质研发人员的虹吸效应，从而在经济发展落后的地区研发人员要素市场扭曲对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往往具有正向作用，而对经济发达区域的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表现出负向作用。其次，研发资本要素市场扭曲(distrdk)的二次项系数为负数，且通过了显著性检验，表明其对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影响也呈现出显著的倒“U”型特征，验证了假设2，即研发资本要素市场扭曲对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影响存在拐点效应。考虑到企业研发资本主要来源于金融机构贷款以及政府财政补贴支持，在初始阶段高技术产业规模较小、创新能力不足，企业通过融资补贴和政治寻租获得研发资本，短期内投入大量研发资金，创新产出增加，创新绩效提升。而从长远来看，当通过研发收益扩大高技术产业规模后，持续地依赖补贴、融资等手段获取研发资金只会催生企业惰性，企业有可能试图走捷径将部分资金转而用于政治寻租等非创新生产活动中去，以期通过获得研发补贴谋求利益，造成研发资本错配的恶性循环，由此造成的研发资本要素市场扭曲将会抑制创新绩效的提升。

从控制变量上看，地区经济发展水平(ln pgdp)的系数估计值为0.117，说明地区经济发展水平有利于提升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但影响效果不显著。政府支持(gov)、高技术产业盈利能力(profit)和地区人力资本水平(ln hum)的回归系数估计值分别为9.002，4.178和0.362，且分别在5%，1%和5%的水平下显著，说明这三者对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政府财政补贴力度越高，高技术产业盈利能力越强，地区人力资本水平越高，知识的空间溢出效应就越明显，企业的创新产出也越高，从而能促进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提升。

2.分样本回归

我国幅员辽阔，各地区高技术产业发展不平衡，研发要素资源的配置方式千差万别。为了检验研发要素市场扭曲对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影响是否存在区域差异，依据我国四大经济区域的划分标准，从东部、中部、西部和东北四个层面进行子样本回归分析。考虑到各子样本中的数据量较少，采用动态面板估计会造成工具变量过多而无效的情况，这里采用静态面板估计，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子样本估计结果

根据表3对比四大经济区域的回归结果，发现研发要素市场扭曲对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影响与全样本估计结果大体一致。在引入二次项的模型2中可以看出，只有西部地区distrdl2和distrdk2的系数为负且通过显著性检验，这进一步表明研发要素市场扭曲的拐点效应集中体现在经济发展水平落后的西部地区。由于这部分重点关注的是研发要素市场扭曲对各区域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线性影响，接下来将着重讨论各子样本中模型1的实证结果。

具体分析如下：除东部地区以外，研发人员要素市场扭曲(distrdl)的估计系数均为正数，且在1%的水平下显著，表明研发人员要素市场扭曲对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呈现正向的促进作用，与前文影响机理分析结果一致。在我国中部、西部以及东北地区，高技术产业规模不如东部地区壮大，创新能力亟待加强，因此，合理分配高素质人力资源至关重要。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人才的“阶梯流动”导致很多高素质科技人才流向了我国东部发达地区，高技术产业的持续发展遇到瓶颈，研发人员要素市场扭曲则可以帮助这些地区重配创新资源进而带动创新绩效的提升。同样，研发资本要素市场扭曲(distrdk)在中部和西部地区也呈现出正向的促进作用，对东部和东北地区的影响效果不显著，与上文分析结果一致。在高技术产业发展与经济发展双落后的中西部地区，短期内的研发资金投入可以激发创新活力，研发资本扭曲将显著促进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提升。

五、结论与建议

选取2009—2018年我国30个省级行政区的高技术产业面板数据，采用超越对数生产函数法测算了研发要素的市场扭曲指数，在此基础上运用动态广义矩估计法对我国研发要素市场扭曲与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关系进行了实证分析，得出如下结论：第一，我国的研发要素市场存在扭曲现象，且研发人员要素市场扭曲程度远远大于研发资本要素市场扭曲程度。第二，总体来看，研发要素市场扭曲对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影响存在拐点效应，研发要素资源错配可以促进高技术产业创新发展，但同样存在抑制作用。第三，分地区结果表明，研发要素市场扭曲程度在地区间差异较大，对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影响不尽相同。研发要素市场扭曲促进了西部地区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却对东部地区具有负向的抑制作用。第四，高技术产业的创新绩效受到地区人力资源水平、当地政府财政支持力度以及高技术产业盈利能力的显著影响，而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对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作用却不明显。

根据研究结论，提出以下建议：首先，客观存在的研发要素市场扭曲现象提醒政府应加快研发要素的市场化改革，合理配置研发资源。通过提出可行的改革方案，打破行政壁垒，实现地区间的要素流动，努力消除研发要素市场扭曲现象，从而更好地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其次，研发要素市场扭曲对各地区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的影响存在显著差异，意味着在当前经济环境下政府部门亟需完善人才引流与政府补贴制度。中西部地区应进一步加大研发人员和研发资本的投入，使高技术产业可以有源源不断的创新动力；而东部地区则应在构筑人才高地、抢占人力资源的同时，避免出现人才“过饱和”的现象，这会在浪费研发资源的同时滋生企业创新惰性。最后，在高技术产业的创新过程中，人力资源发挥着重要作用。政府应进一步开发与管理人力资本，使人力资源管理的重点从人事走向人本，优化人力资源结构，从而提升高技术产业创新绩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