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师益友忘年交
2021-03-11王楚光
王楚光
秘书,当今这个行当的名声不佳,影视作品和流行小说中,秘书往往是个反面角色,想当年却是个令人羡慕的好职业。当秘书需要经过严格的筛选和审查,挑选党性强、觉悟高、年纪轻、有文字工作能力的干部担当。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充当这种角色,然而,阴差阳错竟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地走进了这个行当。
历练十载 初具功底
我初中辍学,16岁从小县城来到武汉打工,在一间印刷厂当学徒。新中国成立初期,我18岁加入中国共产党,被选调到共青团武汉市委工作10年之久。我在这里历经了当时的各种政治运动的考验,一步一步努力,最后担任团市委宣传部的部长,掌握了调查研究、开展活动、撰写文稿、登台演讲等各种做群众工作的技能。同时,还自学了《逻辑学教程》《汉语语法》《写作知识》等有关写作的专业知识,把《毛泽东选集》通读了两三遍。经过近十年的历练,工作能力和写作水平均有所长进。1962年,中共武汉市委将我调到市委政策研究室工作。我被委任为简报组的副组长,负责编辑市委的工作简报。此项工作时效性强,每天都需伏案笔耕8个小时,才能完成编撰任务。我在这个岗位上工作了一年时间,思想水平和撰稿文笔有了进一步的提高,无形之中似乎为进入秘书工作这个行当打下了基础。
舍弃头马 选用二马
时任中共武汉市委第二书记宋一平,是一位在湖北洪湖地区跟着贺龙闹革命的老同志,从儿童团团长干到湘鄂西革命根据地的共青团书记,是我党青年工作的元老级人物,曾代表我党到苏联参加少共国际第六次代表大会,被选为执行委员会的候补执委,在莫斯科国际列宁学院学习4年之久。抗战初期一平同志回国,担任中共长江局青委书记,后到延安担任中共中央青委的领导成员。新中国成立后任团中央书记处书记,后来回到湖北工作。
上个世纪60年代,中苏关系濒临破裂的边缘。我党全面揭露和批判苏共的修正主义错误,为了挽救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加强我国的外事工作,中央决定从全国各地选调上千名干部到北京,充实和加强中共中央和国务院的各个外事部门。宋一平同志有担任少共国际领导职务和在苏联学习的历史背景,还有长期在中央机关工作的经验,周总理决定将他调回北京,任命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对外文化联络委员会(以下简称“对外文委”)的副主任,兼任党组副书记。
当时宋一平同志需要挑选一名助手充当秘书,和他一起进京工作。为此,把挑选秘书的事委托团市委书记办理。据知情人透露,这位书记向他推荐两个人选,我作为预备人选,另有人作为首位推荐人物。这位首选人物夫妻二人育有四位千金,如若进京,需要解决六个人的户口问题,这在当时,是个难题。而我和妻子膝下只有一个独子,三口之家,诸事易于安排。宋一平同志权衡利弊,只好舍弃“头马”,选用“二马”,定下由我来担任这个秘书。而且,宋一平同志还征求了市委秘书长兼政策研究室主任陆天虹的意见,陆表示:“楚光这个小伙子不错,可以信用。”事情就如此机缘巧合地敲定了。
奉调上岗 初试笔锋
接到中共武汉市委组织部工作调令,我就到市委书记院去报到。书记院是座林木扶疏、绿草如茵的花园式庭院,其间错落有致地散落着数栋三层楼的别墅,书记们各居一栋,除了外出开会和参加活动,一般都在家中办公。我到一平同志家中(当时有个好传统,党群机关,一律以“同志”相称,不称官衔,我与宋一平同志相识相知几十年,从来都是称他为“一平同志”)与他见面后,他的夫人吴群波同志领我在楼内转了一圈:底层是服务设施;二层是一平同志工作及他们夫妇和四个子女生活的地方;三层除客房外,还有一间很大的设施齐全的办公室。群波同志亲切地说:“小王,你就在这儿办公。”
上班的第一天,一平同志对我进行了一场没有宣布的考试。他交给我一份有关全市开展“四清”运动的总结报告,说要把这份文件带到北京使用,要我重新改写,尽快交给他。接此任务,我不敢怠慢,用一整天的时间写出新稿,交一平同志审阅。他看后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行”,只说了一句“拿去打印吧”!从他的表情和眼神来判断,我估摸着似乎算是过关了!
轻装随从 晋京赴任
我在书记院待了大约半个月的时间,协助一平同志做些赴京的准备工作。因为北京的住房尚未落实,家属暂时不能随行,一平同志带着我先到北京报到上任。我们到达北京站时,有对外文委的副主任陈忠经前来迎接。此人五短身材,头顶微秃,戴近视眼镜,机警干练,在车门口见到一平同志时,双手合抱,频频作揖,高声“欢迎宋公,欢迎宋公”!完全是一副旧社会官场上的做派。我当时感到分外惊讶,心想怎么来了这么一位人物?一平同志看出我的疑窦表情,上了接他的专车,笑着对我说:“你可不要小看这位同志,他可是我们党内重要的情报大员,长期潜伏在国民党的西北王胡宗南身边,获取过大量机密情报,是周总理所器重的人物。”
谈笑之间,司机把我们送到地处王府井北侧的金鱼胡同和平宾馆的东院下榻。这个东院原是清代贵族的官邸花园,亭台楼阁,假山寿石,十分幽静。院中有处青砖黛瓦的四合院房舍,室内全部按现代化宾馆的标准装修一新,席梦思、空调、暖气、浴缸、坐便器一应俱全。我们在这个外古内洋的宾馆内住了大约一个多月,一平同志的宿舍用房落实后,就搬离此处。
当时,一平同志晋京赴任,既没有欢迎仪式,也没有接风宴请。我们在宾馆内安顿好了以后,第二天一平同志就自已提着公文包到机关报到,我也跟随其后进入秘书工作角色。
陪同拜会 大开眼界
一平同志在延安工作多年,新中国成立之初在北京也工作过一段时间,老熟人老朋友很多。此次重返京城,闲暇之余的第一件事就是拜会这些老朋友。這种私人约会,本可由秘书联系安排好时间和交通工具,首长自行赴约即可。可是,一平同志却执意要我陪同前往,而且,每到一家都郑重其事地向对方介绍:“这是我的秘书,原武汉团市委的宣传部长。”每当此时,我都是找个角落默默坐下,倾听他们交谈。走过几家之后,我才恍然大悟,深为一平同志的良苦用心而感动。他这样做,是想让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开阔视野,增长见识。
经过这番陪同拜会,我确实增长了不少见识,深感这些在中央机关工作的领导同志气度不凡,或威严,或渊博,或豁达,或幽默,神采奕奕,各有千秋。其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有三位:一位是大名鼎鼎的中共中央调查部的部长孔原,用毛主席调侃的话来说,他是“共产党的特务头子”。会见时他与一平同志寒暄后,就端坐于会客室正中的沙发上,目光深邃,穿透力强,谨言慎语,拘于谈笑,给人一种威严之感。我想搞情报工作的人就是这个样子?不过,他对一平同志这位老朋友还是很客气,会见结束后,穿过庭院,一直把我们送到大门外,等着我们上了车才离开。另一位是国家体委主任荣高棠,也是一位风云人物,外号人称“梨膏糖”。到他家中拜访,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一进门就听见一阵朗朗的钢琴声。这位“梨膏糖”性格开朗,风趣幽默,亲切和善,谈笑风生,一见面就与一平同志开玩笑。特别是他那位年过半百的夫人,身穿一件黑色的布拉吉(连衣裙),像小姑娘似的连蹦带跳地从房间里跑到客厅来,笑迎一平同志的到来。大家亲如家人,有说有笑,使我也受到这种亲切气氛的感染。最后一位是新任对外文委主持工作的副主任兼党组书记李昌,他是当年“一二·九”学生运动的领军人物,担任过团中央书记处的书记,与一平同志既是当年从事青年运动的老同事,也是如今加强外事工作的新搭档。他的会客室四周全是书橱,藏书颇丰。其人谈吐举止,既富哲理,又有进取精神,是一位学者型的高级官员,给我留下了深刻难忘的印象。
闭门造车 竟获成功
一平同志上任时,正值中法建交不久,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中央的统一部署,筹组中国文化代表团,赴法国进行友好访问。该团的组成人员十分精干,一平同志任团长,文化部副部长周巍峙任副团长,有关业务部门的司长、处长、翻译各一人随行。当时,一平同志要我随同出访,我思之再三,认为此举不宜。为此,大膽陈言,请其收回成命,得到一平同志的理解与赞同。代表团回国不久,即召开会议讨论由那位随行处长起草的《中国文化友好代表团访法报告》,一平同志令我到会旁听。与会人员对报告草稿提出许多修改意见,决定由其重写一稿。修改稿写好送一平同志审阅,还是感到不满意,他转头就对我说:“楚光,还是你动手来写吧!”我笑答:“我未参加出访,没有亲身感受,怎么写得好呀?”一平同志说:“资料都在那儿,试试看吧!”面对一平同志的信任与期待,我认真地研究原稿,去粗取精,梳理章节,优化文字,写出一份新稿。一平同志看后,表示可用,并要我将文稿送周巍峙同志审阅。周是著名的文化人,看后鼓励我说:“小伙子,写得不错嘛!”文稿就这样定下来打印上报。同时,一平同志据此向机关的全体工作人员作了访法报告。没有想到,这份闭门造车之作,竟获得圆满成功。至此,作为秘书,我算是经过第二次考试,似乎获得了“合格证书”。
边干边学 襄理业务
一平同志对秘书的要求,十分明确,也很严格。他语重心长地表示,不要我在接车开门、宽衣取帽、端茶送水、拎公文包之类的生活琐事上下功夫,希望我能集中精力,尽快熟悉文化外事业务,在工作上当好他的助手。对于一平同志的期待与要求,我铭记于心,全力以赴,边干边学,努力争取当好这个助手。
对外文委是由文化部所属的对外文化联络局升格组建的、国家部委级的对外文化工作主管部门,其业务面广,工作繁忙,为此设有办公厅、政治部、研究室,苏联东欧、西欧、北美、亚洲、非洲等五个地区业务司,国际司、宣传司、交际司等部门。下属有演出公司、展览工作室、特稿供应社,对外友好协会,第二外国语学院等多个涉外事业机构,总计约两千余人,是一个庞大的工作体系。
与此相适应,对外文委的领导班子阵容强大,主任和副主任达十位之多。主任由著名民主人士张奚若先生担任,还有丁西林和楚图南两位知名民主人士担任副主任。实际主持工作的是党组书记李昌同志,一平同志作为党组副书记,是实际上的第二把手。领导班子实行集体领导分工负责制,一平同志负责分管政治部、西欧业务司、非洲业务司、特稿供应社等四个部门的工作。这几个部门既有内政,也有外交,还有对外新闻稿件,涉及面广,内容庞杂。作为首长的助手,需要丰富的知识,熟悉办事的原则和程序,来不得半点的马虎。经过短期的学习和摸索,我很快就能比较熟练地进行操作。当时这几个部门每天都有二十余件需要批办的文件送一平同志审阅,收到这些文件,我都仔细阅读,提出初步处理意见,做出预案,再向一平同志汇报,由他审阅签字批发。一年之中,我经手协助一平同志批办的公文约有数千件之多,没有出过任何差错,从无拖拉积压之事,为此,一平同志比较满意,同时也得到他分管部门的好评。
除了批办的公文,需要领导阅读的文件更为海量。其中有党中央和国务院发的文件、国家机关各部门送阅的文件和内部刊物、各省市有关部门上报的文件等。其中,仅新华社印发的供领导参阅的《参考资料》,每天都是厚厚的两大本。如果让一平同志全部阅读,那就没有时间办其他的事了。秘书的职责就是从“大海”中“捞针”,从海量的文稿中,筛选出最重要最有参考价值的文件供其参阅,就是那两本《参考资料》,也用红笔标明重要新闻的标题供其选阅。这项工作虽然占用了大量时间和精力,但也从中获得到不少信息,开阔了视野,增长了见识。
秘书的另一项工作就是收集信息,安排好一平同志每周的活动日程。按照先外后内的原则,分清轻重缓急,把外事活动、内部事务做好妥善安排,做到不出错,不误事,保证各项活动顺畅进行。这些活动,一般不需陪同出行,但有一项活动,那就是每周一次的党组会议,除党组秘书列席做记录外,一平同志指定我必须到会,有什么观感和看法,在会后向一平同志汇报,供他参考。
1965年春节,我到一平同志家中去拜年,他的夫人吴群波同志亲切而高兴地对我说:“小王,我可要好好地感谢你,这一年里你可是给我们老宋帮了大忙!”说得我既兴奋又感动,看来一平同志对我的工作是肯定和满意的,令人陪感欣慰和鼓舞。
经历磨难 重新追随
正当我沉浸于兴奋和欢欣的时候,风云突然大变,那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扑面而来,席卷对外文委这个“封资修的大本营”,除三位民主人士外,所有委一级的领导干部顷刻之间都成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打翻在地,接受批判。两派对立,不断恶斗;学生夺权,业务瘫痪;实行军管,宣布撤销。全部工作人员下放到“五七干校”劳动锻炼,对外文委这座文化大厦轰然倒塌,退出了历史舞台。
在此期间,更为严重的噩运降临到一平同志的头上。除了“走资派”这顶帽子,他在苏联学习时的老师康生给他戴上了一顶更为吓人的帽子——“苏修特务”。他被抓起来,关押在秦域监狱达数年之久。一平同志出狱后,常年赋闲在家,无人敢于启用。我因与一平同志有一段工作关系,各部门到文委留守处来选调干部,也没有哪个单位愿意录用。我先在“五七干校”劳动四年,回京待业三载,加上“文革”初期几年,从“而立”之年熬到“不惑”之岁,白白耗费了十多年的大好时光。
时至邓小平同志复出,启用一平同志,调他到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担任临时领导小组的成员,参与整顿“学部”。此时,一平同志想到我这个老秘书,把我借调到“学部”协助他工作,我这个闲置十载之久的“弃子”,才有了难得的用场。谁知好景不长,不到一年的光景,开始批判邓小平的“右倾翻案风”,受此牵连,一平同志又靠边站了。恰在此时,受“四人帮”操控的文化部要调我到其所属的艺术局去当办公室主任。一平同志说:“楚光,我又挨批了,不想耽误你的前程,你走吧!”我感到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与这个文化部素无瓜葛,不想沾他们的邪气,同时,感到这个时候离开一平同志太不仗义。为此,当即向一平同志表示:“我哪儿也不去!”义无反顾地立即把供给关系从对外文委的留守处转到“学部”,正式到“学部”报到上班。
粉碎“四人帮”之后,“学部”获得新生,改组升格为中国社会科学院,一平同志担任副院长兼政治部主任,我在政治部任宣传处处长。在此期间,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也协助一平同志做些文案方面的事情,如陪他到吉林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去进行调研(解放战争时期,他在那儿当过县委书记),为之起草了一份关于延边的现状及发展少数民族地区经济的调研报告,胡乔木院长对此很为重视,推荐给新华社,刊载于《内部参考》,对促進延边地区的经济和社会发展起了一定的推动作用。
胡耀邦同志主持中央工作时,为了加强国家机关党的建设,决定撤销“文革”时期的国务院政工小组,恢复中央国家机关党委,调任一平同志担任临时党委书记,负责筹备召开中共中央国家机关第五次代表大会(按新中国成立以来国家机关历次党代会的序列),选举产生正式的党委会。这时,一平同志又把我从社科院调来,负责党委办公室的工作,并责成我动手起草党代会的工作报告。党代会上,一平同志作了工作报告,当选为党委书记。党委会的成员基本上都是抗日战争或解放战争时期参加革命的老同志,我这个新中国成立后参加工作的年轻人(其实也年近半百),作为老中青三结合的代表,被选进领导班子,当了党委会的专职常委。
在一平同志和三位副书记的领导下,我这个专职常委承担着其他部门不管的一些工作。比如代表党委定期参加中央端正党风领导小组的工作会议;调查处理中央交党委处理的航天部火箭总装工厂的“文革”遗留问题;调查研究我国空中交通管制的现状,以与国际接轨的视角,提出体制改革的意见。还有其他一些临时交办的工作,协助四位书记做了一些事情,一直到他们告老离休,才圆满结束。
良师益友 正气凛然
我在一平同志的领导下,前后工作了近20年的时间,深感他是一位久经革命考验、浑身充满正气、刚正不阿、敢于坚持真理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在党委工作期间,有一件揭发兵器工业部某研究所领导压制民主的来信,耀邦同志批示,要国家机关党委负责查办,一平同志指定由我进行查处。经查明不是什么压制民主的问题,而是一桩诬告事件,如实禀报上去,遭到耀邦同志的严厉批评,打回要党委再查;再查的结果,还是原样上报,耀邦同志批评党委是“死官僚主义”!在此高压态势之下,一平同志仍然顶住压力,坚持原议不动摇,如此三上三下,耀邦同志冷静下来,重新仔细审阅党委的调查报告,终于同意一平同志的意见。一平同志能如此坚持原则,实属不易,这是一般常人很难做到的。由此联想到与我有关的一件事,更是令人感动,令人钦佩。
我起草党代会的工作报告,当说到“端正党风,防止腐败”这个问题时,引用了恩格斯在《法兰西内战》一书中就巴黎公社失败的经验教训而提出的“要防止无产阶级的领导者由人民的公仆变成人民的主人”的观点,借用“异化”这个概念,作出中央国家机关的工作人员要防止由“人民的公仆”异化成“人民的主人”这个论述。这段论述,在讨论报告草稿时,无人提出异议,代表大会表决时也无人提出修改意见。可是,会后不久,社会上掀起批判周扬同志“异化”论的风波,有人写信告国家机关党委,认为一平同志的报告引用“异化”这个观点,是完全错误的,应当检查。我看到这封来信,感到把罪名加在一平同志的头上有点冤枉,为此,写了一份检讨交给一平同志,表明此事应由我这个撰稿人承担责任。他看后笑着对我说:“你作什么检讨?报告是我作的,就应当由我来负这个责任,你还不够资格作这个检讨呢!”说完就把信件退还给我。当时,我真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深感一平同志人格高尚,敢于承担责任,不诿过于人,不找替罪羊,这和我后来碰到的那种把一切功劳揽在自己身上,把一切过失推到别人头上的领导相比,真是天壤之别,令人唏嘘。
君子之交 清淡如水
一平同志不仅为人正直,而且,始终保持艰苦朴素的好作风。我认识他几十年,从未见过他搞什么以权谋私的事情,也从未让我们这些身边的工作人员为其谋取什么私利,真是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到他家中去看看,没有豪华装修,也没有什么名人字画,所有陈设都是上个世纪60年代晋京之时公家为其配备的物件。沙发是破了再补,补了再用。有一次我去看望他老人家,跟他开玩笑:“您家中的这些老古董也该换换了!”他笑着说:“换什么?都是好好的,用不着换!”我感叹地说:“一平同志呀!您革命了一辈子,还是个贫下中农!”
我和一平同志相识相知几十年,可称忘年之交,也可以说是“君子之交”。他在位的时候,从未干预过我的提拔任用,我也从未给他送礼进贡。时到他老人家离休之后,我倒是常到他家中去坐坐,陪他聊聊天解解闷,逢年过节送点节日礼物,他都非常高兴。人老了都非常恋旧,我每次去看他,临走时都是依依不舍,我下了楼,他和夫人一起还站在窗前,呼唤着向我招手致意。每当此时,我都被感动得热泪盈眶,至今还深深地怀念着这位难得的交往了半辈子的令人尊敬的良师益友!
(标题书法:吴孟庆)
(作者为中央文史研究馆原副馆长,本刊顾问)
责任编辑 章 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