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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怎样临王献之帖的

2021-03-10王福权

中国收藏 2021年2期
关键词:碑学王献之董其昌

王福权

清 张照《临王献之帖》卷16.2厘米×273.5厘米故宫博物院藏

康乾时期,皇帝偏好赵孟頫、董其昌一路帖学书风,上行下效,赵董书风也极大影响了当时的书家群体。张廷济有诗云:“方圆体笔妙天瓶,丝绣平原有典型,六百年来成鼎足,赵吴兴又董华亭。”可见赵董影响之巨。

张照与董其昌是老乡,王鸿绪的外甥。王鸿绪书法学米芾、董其昌。受王影响,张照也学习米、董。康熙、乾隆二帝非常欣赏他的才华,乾隆还曾为其作诗云:“书有米之雄,而无米之略。复有董之整,而无董之弱。羲之后一个,舍照谁能若。即今观其迹,宛似成于昨。精神贯注深,非人所能学。三朝直内庭,受恩早且渥。”所以,他也常为乾隆代笔。乾隆的诗也说明了其书法主要取法来源是米、董。清内府又藏有其临《争座位帖》,是知其书亦法颜真卿。

极富才学

张照(1691年至1745年),娄县(今江苏省昆山市)人。初名默,字得天,号泾南、天瓶居士,家有藏书楼“天瓶斋”。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进士,改庶吉士,授检讨,南书房行走。雍正初,迁侍讲学士、刑部侍郎。雍正十一年(1733年)官刑部尚书,修《大清会典》。雍正十三年(1735年),为抚定苗疆大臣,因无功被革职,谕死又赦,命之在武英殿修书处行走。乾隆五年(1740年)复职刑部侍郎,乾隆七年(1742年)复职刑部尚书。乾隆九年(1745年)丁父忧,奔丧途中卒于徐州,加太子太保、吏部尚书,谥文敏。

张照是一个极富才学的人,精书画、通音律、善诗文、知佛理、好藏书,是清代著名收藏家、书画家、戏曲家、书画理论家。他曾参修《大清会典》《一统志》,考察《律吕正义》源委,续修《律吕正义》后编,参与内府历代书画鉴定,参编《石渠宝笈》,主持编纂《秘殿珠林》。他还曾作连台本戏《劝善金科》《升平宝筏》各240出,因此戏曲研究家认为他是中国连续剧的创始者。著有《天瓶斋书画题跋》《得天居士集》,刻有《天瓶斋帖》。岳阳楼上的《岳阳楼记》雕屏也是以张照书法为底本制作的。他曾从马上摔下,右臂受伤,当时就用左手进呈《落叶唱和诗》,得到了“凝厚蕴藉,无一呆笔,真造化手也”的厚誉。

张照临摹的东晋王献之《地黄汤帖》(25.3厘米×24厘米,日本东京台东区书道博物馆藏)基本上保持了摹本的字形,因为纸张纵向较短、字形较大,所以没有完全按照原帖的章法临摹,整体上动感较强。

书风独立

内府藏张照书法不下数百种,阮元认为张照学颜真卿《争座位帖》为甲观,所谓“笔力直注、圆徤雄浑,如流金出冶、随范铸形,精彩动人,迥非他迹可比。”当然,除了颜真卿、米芾、董其昌,“二王”也是他的主要取法对象。但与众多举子不同,他对二王的取法显然不在于小楷,而是着意于行草。在馆阁体盛行的时代,他能够摆脱科举制度对书体的束缚,多方取法自成一家,这是十分难得的。

赵孟頫与董其昌在帖学上影响甚巨,但就风格来说,赵孟頫妍美圆转,董其昌柔润平淡,二者都通佛理,书法以柔弱胜刚强。书法史论家对他们的评价也并非都是褒扬,尤其是傅山对赵孟頫很是轻视,碑学理论家对他们更是颇有微词。

张照的书法学董,又处在赵、董书风盛行的时代,后世自然对其也是有褒有贬。冯金伯评价他说:“书法初从董香光入手,继乃出入颜、朱。天骨开张,气魄浑厚,雄跨当代,深被宸赏。”这可谓是对张照书法的大加赞赏。可是,学习赵、董的字也容易走向平庸细弱一路,所以包世臣说:“张照颇有工力而结法尤俗。”阮元也说他:“自是我朝一大家,然有剑拔弩张之处……功力可佩,然竟不能脱俗,殊不可解。”乾嘉学派注重考据,喜好金石碑刻。以阮元、包世臣为代表的碑学理论家也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晚清时包世臣弟子康有为碑学理论的影响走上巅峰,其核心观点就是尊碑抑帖和崇魏卑唐。即便没有碑学理论的出现,清代的帖学书家们整体上在性情流露上也远远赶不上其他朝代,所以清代的帖学面貌实际上显示了帖学的式微。纵使张照取法丰富、天分超然,用对颜真卿和米芾的学习拟补了学习董其昌容易造成的平庸糜弱,但也只能代表他个人,对于整个朝代的书风已回天乏术。

神妙之作

张照《临王献之帖》卷依次为《地黄汤帖》《鸭头丸帖》《阿姨帖》《豹奴帖》《鄱阳帖》《散情帖》《府君帖》《服油帖》《阿姑帖》《舍内帖》《李参军帖》。引首“墨花砚雨”四字为乾隆朝著名的汉人大臣、吏部尚书、直隶总督、文渊阁大学士高斌所书。卷上钤有“张照印”“ 得天”“ 法华庵”三枚作者印章,卷首钤有“嘉庆御览之宝”“石渠宝笈”“石渠宝笈三编”三印,卷尾钤有“嘉庆鉴赏”“三希堂精鉴玺”“宜子孙”三印。从款字可知本卷是应其“百川学兄”之索所书,未详此为何人。

在张照所临的全卷王献之帖中,《地黄汤帖》《鸭头丸帖》《舍内帖》三帖为墨迹摹本,其他为刻帖。我们就以临《地黄汤帖》为例说说张照对王献之的学习。临《地黄汤帖》基本上保持了摹本的字形,摹本整体上较为平正,纵使有牵丝映带,但也有些摹本所带的生硬,张照的临本则整体上动感较强。其中“ 新”“ 服”“ 懸”“ 及”“ 解”等字处理得更富动感,“新”字的左竖变直为弧,“服”字的右竖向右倾斜,“懸”字的心字底收放更生动,“及”字的連接更加自然,“解”字的右竖更加爽利。因为张照的纸张纵向较短、字形较大,所以没有完全按照原帖的章法临摹。“想”“必”二字之间的连接比摹本结实自然,“谢”“生”二字虽没有连接,但其笔断意连胜过了摹本做作的牵丝。“吾”“尝”“书”三字的连接也饶有趣味,胜过了摹本的摆布。

当然,也有临得不如摹本的字,如“汤”“等”以及第二个“可”字等都没有摹本活泼,“未佳”二字的连带没有摹本流畅。从字法的角度而言,“减”“眠”二字比摹本更加规范,“ 未还何尔,进退不可解”一句摹本的“何”“退”二字都不够规范,交代不清,导致其分别临成了“闻”“近”。从风格的角度上来说“新”“前”“ 解”“也”等字处理得都更接近米芾的笔法与结字风格,这说明张照的临帖已有己意。

整体而言,张照的水平的确符合乾隆所说的“书有米之雄,而无米之略。复有董之整,而无董之弱”的特征。梁同书云:“得天尚书有刻意见长之病,若岀自率意者,尽有神妙之作。大槪我辈所见古人之物,皆非其至者,故有岀入褒贬。若论其本事,皆不可及,非今之人所能望见肩背也。”梁论可谓公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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