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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雾

2021-03-10大西瓜皮

飞言情A 2021年12期
关键词:林家牛奶

大西瓜皮

简介:

尤雾喜欢一个人,这个人冷静理智、聪慧敏锐,不可能看不出她的喜欢,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过她回应……就像在“隔岸观火”。

01.必上位

尤雾一开始并不明白,那个与她年纪相仿的林家人到底有什么本事,为什么叔伯如此敬重他。

直到她第一次见到他,这个光风霁月般的青年对她笑了一下,说道:“尤小姐,晚上好。”

有的人深藏不露,有的人处变不惊,有的人运筹帷幄,但都只需要一眼,就能让人心生敬意。

她想起三叔耳提面命的那一句话——

“得林家扶持者,必上位。”

……

2019年,尤氏失势,濒临倒闭。

因为尤父早亡,两位叔伯又必须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前往各地处理烂摊子、平复事端,于是年仅十九岁的尤雾被匆匆推上了家主的位置。

陪着她的,还有林家的二子林嘉许,传闻里那个惊才绝艳的林家后辈。

02.所有的障碍

尤雾是世家大族的独女,家中遭逢突变,她毫无准备就被推上了家主的位置。时隔三年,堪堪坐稳位置的尤雾依然记得叔伯说的那番话——

“有林嘉许的帮助,你一定能坐稳家主的位置。他会为你肃清所有的障碍。”

障碍已被肃清,而她也动了心。

凌晨四点半,尤家别墅仍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晨雾里。

尤雾穿着吊带睡衣下楼时,厨房里的牛奶刚被煮沸,“咕噜咕噜”地冒着泡。这个时间点,管家和阿姨一般不会到主楼这边来,而整栋主楼只住了尤雾和林嘉许两个人。

今天早上要赶飞机去北省谈合作案,否则尤雾不会这么早起。生物钟被打乱,她坐在餐桌边缓了半晌,眼尾还是晕着红,一副半梦半醒的模样,直到一只手托起了她的下巴,带着一点儿淡而醇的香气。

——是牛奶香。

尤雾眨了下眼睛,清醒了一点儿。

林嘉许把牛奶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落下一句:“注意仪态。”

如果是三年前尤雾刚刚认识林嘉许的时候,她肯定早就乖乖应下了,连句“为什么”都不会多问。林家是很有实力的大族,往前数个几百年,祖辈皆担任过内阁大臣,现在的林家嫡系子孙依然善谋算和布局,以至于各大家族之间现在仍有这种说法:不论是谁,只要能得到林家的扶持,必能站稳一方。

而现在尤雾和林嘉许同吃同住了这么久,两人熟悉后,她的性子早野出了边际,这时候她只懒洋洋地说了一句:“反正只有你能看到,随意一点儿也没关系吧。”

不等坐在餐桌对面的林嘉许开口,尤雾飞快地说了下去:“而且你之前也说过,等我坐稳家主的位置后,即使我穿着拖鞋出席宴会,也没人敢质疑和多看。”

北省的合作案一旦谈成,尤雾家主的地位将无可撼动,整个尤家也能更上一层楼,一步一步回到当初的位置。

林嘉许失笑道:“还在想拖鞋?”

尤雾闷闷地回了一句:“只有拖鞋能解放人类自由的天性。”

大概是一年前,他带尤雾重新构建尤家的人脉圈子,需要参加很多正式场合。她连着穿了一个月的高跟鞋,脚后跟的皮磨破又结痂了好几次,每天她都在想什么时候能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在大马路上,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在路边摊吃一顿烧烤。

那也是他们的关系发生巨大转折的一段时间。

白天太过疲惫,她回家后倒头就能睡着,大半夜再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光脚下楼,炸牛奶当夜宵吃。

牛奶炸到第五天,就被林嘉许发现了。

当时她在做炸牛奶要用的奶糕,一不小心打翻了牛奶盒,弄得满地都是湿漉漉的,最后还是林嘉许收拾的残局。

尤雾知道他很喜欢喝牛奶,还喜欢牛奶味重的甜品,但看见他低头漫不经心地吮净手指沾到的牛奶时,她的心跳还是突然乱了,像是狂风和骤雨。

深夜,甜香和他。

明明是这么善谋算的一个人,却喜欢牛奶……尤雾分不清,自己喜欢上他,是因为这个反差,还是因为自己刚成为家主被旁支刁难时,是他一直陪在身边,手把手地教她怎么反击,怎么让这些人要么出局,要么心悦诚服,彻底闭嘴。

她不是软性子的人,一开始被人刻意刁难,总是忍不住发脾气。还是林嘉许一点儿一点儿地磨掉了她的急性子,告诉她:“尤小姐,你只需要以德服人,至于动手这种事,交给我就好了。”

很久之后,尤雾突然意识到,在最开始的时候,林嘉许永远是客客气气地叫她尤小姐,之后是小姐,再后来是尤雾、阿雾,等到最后他又叫回了小姐。

而他們之间,从头到尾都不是雇主与下属的关系。

03.被迫沦陷

尤雾和林嘉许坐飞机从南岭来到了北省,合作方姓吴,靠建材起家,生意底子不是很干净。

在合作谈判开始之前,吴老派人递来一张生日宴的请柬。他最小的女儿吴忧与尤雾同龄,生日刚好就在后天。

尤雾起初担心这会是一场鸿门宴,结果到了之后,她发现该担心的人是林嘉许才对。

吴老老来得女,偏宠吴忧,近来为她的归宿愁白了头发,趁着这次生日宴,他叫来了许多青年才俊。

但尤雾没想到,吴忧竟然看上了林嘉许。

彼时他们正在露台上吹风,打算时间一到就离席,没想到吴忧会上前,满眼星星地看着林嘉许,欲言又止,似乎下一秒就要问他今晚有没有私人时间了。

尤雾一抬眸,就见吴老正端着酒杯看着这边,她手心突然发凉,下意识地伸手拽住了一旁的林嘉许。

在他低头看过来时,尤雾微微侧身贴近他,抬眸露出一个生动的笑,说道:“这位是吴忧小姐,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吴老最疼爱的小女儿。”

林嘉许瞬间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再自然不过地扣紧她的手,看向愣住的吴忧,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吴忧的表情有些尴尬,沉默一秒后,还是问道:“你们是情侣?”

尤雾心理素质极佳,没有半点儿撒谎的心虚感,睁眼说瞎话道:“快的话,明年订婚。”一旁的林嘉许很轻地勾了下唇,笑而不语。

他那张脸出众得招人,眉眼微微上扬,勾着几分笑意瞧人时,总有一种能让人沦陷的魅力。尤其是在单独相处时,面对这样一个人,即使知道他思虑颇深,谁又能忍住不陷进去?比如宴会结束后的此刻,尤雾正准备上车回酒店,却听见身旁的林嘉许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撒谎后,想好怎么圆了吗?”

尤雾转头迎上林嘉许的目光,心里“咯噔”了一下,总觉得他的目光带着试探。林嘉许这般敏锐,不可能猜不出她的心意,只是谁都没有说破,留有余地。

但是现在她不想留余地了,不想让对方只是隔岸观火,想让火也烧到他的身上。

“圆不了就假戏真做啊,”尤雾弯唇,笑得像一只漂亮的小狐狸,“反正我又不吃亏。”说完她就钻进了车里,坐到后座上,装作没看见林嘉许微微一愣的表情。

估计他也没想到她会直接挑明。

扳回一局的尤雾心情十分愉快,然而这份心情并没能保持很久。晚上十一点左右,她收到吴老的秘书发来的邮件,附件里是一份初拟的合同,有几个条款的细节存在问题。

尤雾坐在地毯上,抱着平板电脑和林嘉许商讨到十二点多,她主要负责提想法,有问题的话,林嘉许再予以更正。

其间,酒店的工作人员送了两杯牛奶到门口,尤雾才喝了小半杯,林嘉许就已经喝完了牛奶。

尤雾因为心里想着合同的事,将剩下的牛奶放在了一旁,心无他想地说了句:“你喝得好快啊。”林嘉许手背撑着下巴望她,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怎么不喝了?”尤雾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喝了。

“那我喝了啊,阿雾。”

这是林嘉许第一次这么叫她,叫完之后,他再自然不过地拿走了她桌前的牛奶。

这人怎么这么爱喝牛奶?

04.这么凶

林家有自己的家族企业,林嘉许虽然不是长子,但到一定年龄也是要回去继承家业的。如果不是当初林家欠了尤雾祖辈的人情,林嘉许也不会来到她身边,一步步地教她怎么当一个称职的家主,与她共同进退。

而他们在北省除了要和吴老洽谈合作一事外,还要应付吴忧的邀约。吴老让自己的爱女尽地主之谊带他们在当地游玩儿,他们没有婉拒的理由。

其中一次,吴忧带他们去了一个野地马场,野地靠着后山,连着一大片树林。

也是在这天,尤雾接到了一个电话,本家那边的公司出了问题,需要她在周一前赶回去处理,也就是两天内。

可是吴老的合作案不会等人,如果两天内谈不下这笔单子,那么尤雾将面临放弃安抚本家公司的人心或放弃这个合作案的选择。

尤雾和林嘉许同时收到的消息,前者一个愣神,差点儿走错道被迎面跑来的马撞到。林嘉许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护在身侧时,语气少见地重:“说了几次要看路!”

和好友走在前方的吴忧听到动静,诧异地回头看向他们,问道:“怎么了?”

林嘉许微微拧着眉看了尤雾一眼,然后避重就轻地跟吴忧解释了下,而在这之后,他再没松开过尤雾的手,连她的指尖都被他收进了掌心。

尤雾一时心跳加快,欲言又止时听见他说了句:“我有办法在两天内谈下这个合作案……”

电光石火之间,尤雾忽然想起吴忧初见林嘉许时仰慕的神情,心里的猜想令她脱口而出道:“不行,林嘉许你不能和吴忧在一起,不用你这么做……”她的声音急促,气息微颤,语序颠倒杂乱,不停地重复着那句“不可以”。

她抓紧了他的手,紧张得心跳都在打鼓,生怕他的计划是牺牲自己去讨好吴忧。

林嘉许一愣,意识到她误会了什么,轻笑了一下,叫了一声“阿雾”,承诺道:“你不同意的事儿,我不会做。”

尤雾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忘记问林嘉许的“办法”是什么,直到吴忧的马因为工作人员失职而受惊——

吴忧摔下马背,林嘉许第一时间下马,也第一时间护住了吴老的掌上千金,避免马蹄踩踏到她。

但换来的是他手臂骨折,膝盖往下大片擦伤。

林嘉许进了医院急诊室,赶到的人除了尤雾团队中的助理外,还有吴老以及他的秘书。

为表感谢,吴老直接带来了合同,并让利了几个百分点。

等到所有人走后,尤雾才红了眼圈,质问林嘉许道:“这就是你说的方法?”

林嘉许左腿膝盖大片擦伤,只能卷起裤子屈腿坐在床上。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她这么凶,他用没受伤的手撑着脸笑了笑,低声道:“怎么这么凶?”

尤雾一口气憋住,整张脸都红了,过了半晌,问到这件事的關键点:“你怎么知道吴忧会摔下马?”

然而他说的是:“我不知道。”

连思考的时间都不用,尤雾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原本打算自己摔下马。

他们作为来客,在东道主带着去的马场里出了事,吴老为了补偿,多半会尽快答应下这件事,吴忧这个插曲纯属意料之外。

那一天,尤雾沉默了很久。林嘉许像是没有办法,也哄了她很久。

05.姜汁撞奶

合作谈成后 ,尤雾和林嘉许回到了家,短短休息了两个小时,就去本家的公司安抚高层,处理麻烦事儿。

但这些都是小问题,尤雾不安的是林嘉许大概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他当初来到她身边就是为了还尤家的人情,现在尤家局势渐稳,他没有继续留下来帮忙的理由,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

尤雾做好了林嘉许会走的准备,同时也在渐渐减少和他的接触,以免自己越陷越深,最后不好收场。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疏远表现得太过明显,不到两天,林嘉许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林嘉许手伤和腿伤还没有好,这段时间都在别墅办公,尤雾处理完公司的事儿就会回来,给他煲牛奶粥,再做姜汁撞奶。

这天,住在隔壁的盛知礼来送东西,恰好看见了桌上的姜汁撞奶,表现出了几分兴趣。尤雾犹豫了一下,把唯一的这份甜品给了出去。

盛知礼和她从小就认识,但远远算不上“青梅竹马”,这次他来送的东西也是盛奶奶从老家带回来的杧果。

尤雾本来打算吃完手里的这块杧果就去再做一份姜汁撞奶,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林嘉许听到了动静,盛知礼前脚刚走,他就下了楼。

桌上是一大份杧果,以及一个空碗。

果香,奶香,混在了一起。

尤雾有些心虚,还没想好用什么话题转移林嘉许的注意力时,他已经走到了跟前,看了桌上的空碗和杧果一眼,问道:“姜汁撞奶呢?”

她正要解释时,他又问了一句:“先是躲我,再是把我的东西给别人……阿雾,你这算不算始乱终弃?”

尤雾心跳陡然快了一拍,抬眸看向了他。

這个人这般敏锐聪明,不可能看不出她的喜欢,也不可能看不出她近日对他的躲避……她有点儿不甘心,并且不服气。

凭什么他能一直冷静理智、隔岸观火?

于是在这种情绪下,她做了一件事,一件极为出格的事——

她扯住林嘉许的衣领,以依偎进他怀里的姿势,踮脚亲了上去。

他脚步踉跄了一下,靠上坚硬的餐桌,几乎是退无可退,而怀里的人仿佛是仗着这一点,越发肆无忌惮。

明明她再青涩不过,连吻都不会,只会像猫一样咬人。

尤雾紧张得手都在发抖,没几秒就闭上眼不敢看他,因此只看到了林嘉许最初的错愕表情,没有看到他后来的弯腰低头,以及顺从。

一个吻结束,主动的人是尤雾,可脸红心跳,喘不过气的人也是她。

“小姐不会接吻吗?”他抵着她的额头,看进她雾气蒙蒙的眼里,声音低哑地笑了,带着几分揶揄,道,“该不会连这个也要我教?”

“不是……”

“不是什么?”

尤雾整张脸红了起来,目光躲闪,心跳如鼓,她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面红耳赤,可他偏偏低头吻了下她的眼尾,纵容感十足。

“小姐还有什么想学的,都可以问我。”

耳鬓厮磨时,他又叫回了她小姐。

06.心软的神

那天过后,尤雾总感觉自己和林嘉许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什么都没有明说,可又什么都摆在了明面上。

12月底公司要举办年会,尤雾的两位叔伯也从外省赶了回来,但他们只在年会上短暂地露了个面就走了,走前还给尤雾分别包了个压岁红包。

今年年底,陪在尤雾身边的依然只有林嘉许,年会结束后,她一个人在酒店的天台上吹了很久的风。

没有下雪,没有月光,天空中满是浮云以及一簇簇燃烧着的烟花。

她在风里站了很久,长裙下的脚踝冻红了大片。

林嘉许上来找她时,看到的就是她坐在台阶上,慢慢地揉自己冻僵了的脚踝。他带了杯热牛奶,尤雾下意识地以为这是他自己要喝的,没想到杯子最后会落在自己的手里。

等她再一眨眼,林嘉许已经脱下西装外套,盖在了她的膝盖上,遮住了她冻红的脚踝。

马上将近零点,他提醒道:“想好愿望了吗?”

尤雾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神明可以回应我的愿望。”她没有遇到心软的神,以至于失去了父母,现在,她也没有理由留下即将离开的林嘉许。

马上就是新的一年,她仍然不敢贪求。

尤雾坐在台阶上,而林嘉许在她跟前半蹲下来,声音低柔地道:“我可以回应。”

她愣了一下,想了很久,还是不敢奢求其他,只问了林嘉许一句:“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他没应答,但低下了头。

尤雾犹豫着,不知道林嘉许是不是在可怜她。在烟花熄灭、周围暗淡下来后,她才慢慢靠过去,亲了他一下。

下一秒,烟花重新燃起,周围重新明亮起来,她刚要退开,原本顺从的人却忽然主动伸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压向自己,把这个吻继续了下去。

冷风缠绵,烟火无数。

最后,尤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楼,只知道下楼梯时她差点儿摔跤,之后林嘉许再也没有松开她的手,直到上车。

彼时尤雾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这也只是她以为。她没说过喜欢,林嘉许也没有。

年会过后紧接着春节,林家每年除夕都有家宴,林嘉许以往在除夕前两天才会回去,可今年林家似乎出了些事儿,在除夕的前一周,他接到了一个电话,匆匆赶了回去。

尤雾当时在公司,甚至来不及和他告别,就与他失去了联系。

除夕当天,盛知礼来叫尤雾去他家一起吃年夜饭时,她还在担心林家或是林嘉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她没有什么心情,想拒绝盛知礼的好意,又忽然想起盛奶奶是林家的旁支,也许知道一点儿什么,结果证明,有些事儿知道了不如不知道。

因为是旁支,盛奶奶对林家很多事儿都不太了解,只有一些重要的事儿才会通知到她。

盛奶奶不清楚尤雾想知道什么,笑呵呵地跟她聊了许多林嘉许的事儿,最后提到一点,从小就有个女孩子喜欢跟在林嘉许身后,两人关系不错,双方长辈就定下了娃娃亲,这次他回去可能就是在忙婚约的事儿。

这只是盛奶奶的一句话,尤雾原本不太相信,直到第二天盛知礼给她发了一张照片,说:“我奶奶让我发给你的,叫你别担心。”

那是昨天林家家宴的照片,林嘉许坐在主桌边,右手边是一个穿着浅紫色开衫的女孩儿。

盛知礼还说:“旁边那个就是他的‘青梅。”

尤雾怔住了。

07.不会始乱终弃

大年初一,尤雾在别墅的露台上坐了一整个下午,还看到了南岭的初雪。

南岭很少下雪,今年算是严冬。

她想了很多遍林嘉许是不是不会回来了,直到傍晚雪停,她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在这时,她看到一辆车开进了别墅的院子。

穿着薄毛衣的林嘉许走下车,站在风中,抬头迎上了她的视线。

他匆匆赶回来,没来得及带上外套。

尤雾心跳骤然加快,她跑下露台,踩过层层楼梯,在别墅一楼门口扑进他的怀里,就像是拥抱了一场遥不可及的雪。

她闷闷地说:“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什么?”林嘉许垂眸看她,睫毛上落着的一点儿碎雪融化,显得他的眼睛更加湿润深邃,“你没有收到短信吗?回去那天我手机丢了,用其他人的手机给你发了消息,说今天回来,红包和新年礼物放在你的书房里……”

这几天尤雾没去过书房,而她的手机设置了自动拦截陌生号码,相关短信会自动进入垃圾箱。所以她并不知道林嘉许的大伯母生病,他要赶回去看望。

知道事情原委后,林嘉許弯唇笑了下,意有所指地道:“小姐放心,我不会始乱终弃的。”说完,他带尤雾去了书房,她这才看到那份迟到的新年礼物——一把手制的小提琴,红松面板,羊肠琴弦。

如果尤家没有出事儿,现在的尤雾应该在音乐学院进修小提琴,或者举办私人演出,不会一个人过春节,也不会遇到林嘉许。

在书房窗前,尤雾拉了一首《祈祷》。这是她从音乐学院休学后第一次拉琴,羊肠弦的发音甜美柔和,很有奶油味。

但因为太久没有练琴,她难以避免一些手法上的生疏。

林嘉许等音乐声停下后,问道:“在祈祷什么?”

她没有回答,纠结犹豫了半分钟才出声:“你会和那个订下娃娃亲的女生在一起吗?”

一开始,林嘉许没有反应过来尤雾说的是什么,后来想到她说的大概是十几年前的旧事儿,其实那个婚约两家长辈都没有当真。

“不会。”林嘉许有些哭笑不得,耐心地跟她解释道,“我家虽然规矩很多,但好歹恋爱是自由的。”

林家规矩多得数不胜数,林嘉许从小在严格的家教下长大,循规蹈矩,但也有过极为叛逆的时候,喜欢赛车,年少时尤甚。

有一年比赛在南岭举行,他夺冠离场,被朋友簇拥着去清吧喝酒,然后他就碰见了尤雾。

她像是和朋友打赌输了,抱着把小提琴上台表演。

少女乌发雪肤、明眸善睐,什么都好,唯一让林嘉许觉得好笑的是她穿了一双拖鞋,走路时还有轻微的“啪嗒啪嗒”声。

拉完一曲,她抱着小提琴从台上走下来,身旁的好友笑着问:“怎么出来玩儿还穿拖鞋?”

她声音带笑,懒洋洋地说道:“自由嘛。”

彼时的林嘉许靠着吧台,眼前是一片潋滟的光,以及少女的笑颜。

还挺可爱。

后来的后来,林家要还尤家的人情,原本选中的人其实并不是林嘉许。不管多大的人情,都不至于林家的次子亲自来还,一切故事的发生其实都源自当事人的“自愿”。

他最开始并不是喜欢,只是有些好奇,却没想到发展到最后,好奇竟然也会发展为动情。

没有人可以避开喜欢这种感情。

08.心跳声杂乱

最先知道尤雾和林嘉许交往的人是住在隔壁的盛知礼,那天盛奶奶包了不少水饺,让他送一份过来。

于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隔着落地窗,他无意撞见了这一幕——

尤雾拉完一曲小提琴,林嘉许低头把人亲了又亲。

拎着一大份水饺的盛知礼想,他就像一只好好坐在路边的狗,结果突然有人来踹了他一脚。过了一会儿他又想,他不如瞎了算了,省得长针眼。

另一边,尤雾拽着林嘉许的衬衫,沉浸在别样的甜蜜中。

林嘉许低低地笑了一声,尤雾知道他是在笑话自己,有些愤愤地拍了他一下,用雾蒙蒙的的眼睛嗔视着他。

他抿了抿下唇,眉眼笑得更弯了,故意拉长声音说了句:“好凶啊——”

尤雾的脸颊通红一片。

然而这时候,她还是认为,比起林嘉许的喜欢,她的喜欢应该更深一些。直到后来她看到他后腰侧上的一个文身——小提琴图案,署名的字母“L”围绕琴身,含义很明显。

林家的规矩一大堆,尤雾曾经听林嘉许提过几条,其中一条便是林家人不能文身。

尤雾看林嘉许穿上衬衫,正在系扣,雪白的衬衫先是遮住锁骨,往下再遮住腰身和有型的腹肌。

“那你怎么还文了?”

“我文在这里,只有你能看到。”

林嘉许笑着看她,黑眸、长睫,眉眼招人至极。

系好衬衫后,他还问了一句:“你会告密吗?”声音带笑,分明是故意问的。

尤雾也故意点了点头,把话反着说:“当然会,什么时候你让我不高兴了,我就把这件事儿说出去。”

“那你要怎么说?”林嘉许眼里的笑意渐深,“说你看到了我的文身?对方问,你在哪儿看到的,为什么会看到,又文了什么……你要怎么回答?”

她微微怔住,问题太突然,她根本没想过这些。她刚要转移话题时,就听见林嘉许笑着说道:“你怎么说都可以,我不介意。只是毁人清誉,小姐是要负责的。”

尤雾抬眸迎上林嘉许的目光,一时心悸,心跳声杂乱得像极了节奏急促的曲子。

几秒钟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她再一次点了点头,踮脚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尤雾很认真地说道:“不说我也会负责的。”

就像昨日深夜,林嘉许的吻落在她红透的眼尾上时,他说的那一句——

“尤雾,我会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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