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菜和北方菜的区别
2021-03-09云雀雀
云雀雀
有一年冬天,我和公司的同事大志去山东出差,目的地是临沂市平邑县城。
大志是上海人,我是广州人,两人到北方城市出差都是第一次。
从车站出来,差不多下午三点多,天上飘起了雪花。我们图新鲜打了个三蹦子,大志说他好多年没坐过了,上车后扭得跟条蛆似的。
三蹦子发动,刚跑起来,大志立即不扭了,我也不觉得新鲜了。
前后左右,包括屁股下面,哪哪儿都漏风。我俩午饭还没吃,冻得脸都青了。开车的大婶穿得不多,却一点儿也不怕冷,路上不停地找我俩聊天。听说我俩没吃饭,大婶爽快得很,给推荐了家馆子,还给拉到了门口。
店里生了炭炉子,暖烘烘的。可能是过了饭点儿,没什么人。
老板是个高个子大叔,见我俩进来,笑眯眯地给倒了两杯大麦茶,递了张红底白字的塑封菜单过来,还有个本子,一支圆珠笔。
两位想吃什么,菜名写本上就行。
大志朝我努努嘴,让我点。
菜单刚拿到手我就蒙了,老板为人应该相当实诚,菜价低得出奇。
凉菜通通十元以内,热菜普遍一二十元,荤素都有。牛羊鱼之类的硬菜,也不过30元出头。
我举着菜单和大志一起看,最终点了俩硬菜,外加两個烤饼子做主食。在魔都平时出去吃饭,两个人两个菜,基本都能吃完,偶尔放开了还不够吃呢。
老板很快过来拿本子,低头扫了眼我和大志,表情比我刚看到菜单时还蒙:两位,点这么多,怕是吃不完哦?
大志毕竟是个热血汉子,在公司里自封“沪上猛男”,听了这话像是被小瞧了似的,抬头就怼了回去:开什么玩笑啊老板,就我这体格,吃不完揣兜里也给你带走。
老板给弄了个红脸,挠了挠头,转身往后厨走了。
大志心满意足,继续喝茶,忽然抬头说,天这么冷,得来份汤呀。
我表示同意,大志又扯起嗓子朝后面喊:老板,再来份西红柿鸡蛋汤。
报应,哦不,菜很快就上来了。
自打踏上了齐鲁大地,前后不过一个小时,我和大志就为了两件事,深深忏悔。
第一件事,当然是图新鲜坐了三蹦子,第二件嘛……
老板可能憋着气,几个菜一起端了上来。每份都装在盆里,冒着尖儿,就连汤,也是装在盆里。
透亮的不锈钢盆,个个盆口都有棋盘那么大,三个。
传说中的烤饼子,也比大志的脸还要大。
大志低头看了看三个盆,咽了下口水,抬头看我。
我说哥,咱先说好了,这回出来我没带衣服,等下吃不完装兜,可帮不了你。
大志没说话,抄起筷子猛吃。这顿饭吃了一个小时都没吃完。
结账时,我还学到一个知识。山东话里,“八十乐”块的发音,并不是86块,而是82块。乐就是二,二就是乐。
老板一直笑眯眯的,对桌上的剩菜只字不提,还给抹了零头,乐块不要了。
出了馆子,外面飘的雪花比先前更大了,大志走路摇摇晃晃,姿势比雪花还飘。
我骂他,你个乐货,吃不下还强撑,人家老板也没让你装兜里啊。
大志摆摆手,连话都说不出了。
这事不能怪别人,只能怪我俩见识浅薄。北方人和菜一样豪爽。人嘛,只有走出了面前的一亩三分地,才会明白世界有多大。
有些人天天嘴上自诩猛男,心中连几盘菜都装不下。有些人呢,笑眯眯的人畜无害,却胸宽似海。
雪越下越大,我俩决定先找个住处落脚。等了许久,始终等不到出租。老板从屋里伸头出来,两位要不先进来等,我给你们叫辆车?
回到暖烘烘的店里,老板掏出手机打电话:妈,您回来吧,有人坐车。十分钟后,果然是那个不怕冷的大婶,她又来了……
选自《故事会文摘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