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如临大敌开审“跪杀”黑人案

●本报驻美国特约记者　林日　●魏辉

四周竖起混凝土路障和带刺的铁丝网，数千警察和国民警卫队队员执勤警戒……这一幕像极了今年初经历骚乱事件后美国国会山周围的场景，如今它又出现在美国另一个城市——明尼阿波利斯。当地时间8日，该市开始一场备受关注的案件审理——非裔男子弗洛伊德遭警察锁喉“跪杀”案。去年5月，弗洛伊德垂死挣扎的视频以及他临终前“我不能呼吸”的呻吟被曝光后，在美国乃至国际舆论场引发强烈震动，美国多地随即爆发长达数月的反对警察暴力和种族不公抗议。现在案件开审之际，抗议者再次走上明尼阿波利斯市的街头，当地政府如临大敌。导致弗洛伊德死亡的前警官会不会被定罪？案件会不会引发新的抗议风暴？这起美国近年来最受瞩目的审判仍悬念重重，但在舆论看来，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个国家根深蒂固的警察暴力和种族歧视问题不会因为这一起案件而解决。

“全世界都在注视着”

骚乱后的建筑物废墟大多已被清理干净；努力重建的社区依然可见片片空地，犹如一道道伤疤；挥之不去的创伤让城市一直处于极度不安之中；直升机在天空盘旋，进一步激起人们的焦虑；人们担心，随着前警官德里克·乔文出庭受审，这座城市可能再次被点燃……8日，《华盛顿邮报》这样描述明尼阿波利斯市的紧张气氛。

明尼阿波利斯市中心法院一带更是如临大敌。附近建筑物周围都设置了混凝土路障和安全围栏，围栏顶部装有带刺的铁丝网，犹如一个军事区。该市所在的明尼苏达州州长蒂姆·沃尔兹已宣布部署大量执法人员以维护安全，其中包括2000名国民警卫队成员和至少1100名普通执法人员。当地官员还敦促商业经营者加强安全措施，比如在商店门前设置屏障。

当局有理由感到紧张。7日，审理程序开始前一天，已有数千人在当地举行游行示威。法新社报道称，抗议者带着仿制棺材在明尼阿波利斯市游行，要求将被控杀害弗洛伊德的前警官绳之以法。示威人群大多时候保持沉默，有时则会高喊：“没有正义，就没有和平!”抗议者们还举着印有弗洛伊德生前最后一句话“我无法呼吸”的横幅。许多抗议者表示，他们担心“跪杀”弗洛伊德的前警官乔文不会被判罪，并警告那样后果会很严重。

弗洛伊德案8日进入审理程序后，当天第一件事本应是挑选陪审员。涉案的乔文面临二级谋杀和过失杀人指控。另外，他还可能面临一项三级谋杀指控，该指控检方尚未正式确认。据法新社报道，由于三级谋杀指控悬而未决，法官将挑选陪审员的工作推迟到周二。而庭审辩论环节预计要到3月29日开始，判决结果最快要到4月下旬。

尽管结果还要等待漫长的审理程序，但这并不影响案件的关注程度。“全世界都在注视着”，美国《每日野兽报》8日援引专家的话称，这起案件引起巨大讨论，而它的结果将对美国的公共政策产生巨大影响，风险非常高，“它基本上是一个政治事件”。《华盛顿邮报》称，这场审判意义重大，因为在过去几十年中，一系列备受瞩目的警察虐待和杀害非洲裔及其他有色人种案件中，大部分警察都被判无罪。在弗洛伊德死后，对乔文的审判肯定会被视为对司法公正的关键考验。路人拍摄的视频显示，当时乔文跪在46岁的弗洛伊德的脖子上长达9分钟。视频随后在全球引发反警察暴行和种族不公正的抗议。

法新社8日称，弗洛伊德之死暴露了美国痛苦的种族创伤。代表弗洛伊德家人的律师本杰明·克伦普在接受采访时说：“看看这段视频，你能听到他（弗洛伊德）说了28遍‘我无法呼吸。”乔文及另外三名涉案警察事后被解雇，并遭到指控，但乔文此前已获保释。7日参加抗议的43岁非裔女子范奈特说：“希望我们的法律体系允许出示所有证据，并且定罪，但我预计不会这样。如果他（乔文）重获自由，我预计会有更多的人走上街头。”

警察致死黑人事件仍频发

据彭博社8日报道，至少十几个组织正筹划举行进一步抗议。而近日一起突发事件，也加剧当地的紧张气氛。3月6日晚，明尼阿波利斯市发生枪击案，导致一人死亡。案发地点正是弗洛伊德去年5月被暴力执法而死的同一路口。目前，受害者的身份并未被公布。

许多人尤其是非洲裔人士之所以对审判结果不抱多大期待是因为，就像美媒所说的，非洲裔人士遭遇暴力执法甚至被滥杀的事件层出不穷，但警察却很少因此获罪。即使弗洛伊德之死在美国引发如此大震动，但针对非洲裔的暴力执法依然屡见不鲜。

3月1日，美国堪萨斯市所在的杰克逊县检察官宣布，不会因为去年枪杀一名非洲裔男子而起诉涉案的堪萨斯市警察。2020年3月12日，47岁的唐尼·桑德斯在一条小巷中被警察枪杀。开枪警察告诉调查人员，他认为桑德斯拿枪指着他。但调查人员称，桑德斯口袋里是一部手机，没有武器。上月23日，纽约州一个大陪审团宣布，去年曾引发广泛关注的非洲裔男子丹尼尔·普鲁德遭警察执法后窒息死亡一案中，7名涉事警察不会面临刑事诉讼。

弗洛伊德之后，美国警察针对非洲裔的暴力执法远未结束。去年6月12日在亚特兰大，27岁的非洲裔男子莱沙尔德·布鲁克斯因停车地点影响快餐店顾客取餐遭警察盘查。警察在布鲁克斯没有做出攻击性举动情况下开枪，导致布鲁克斯死亡。去年8月23日，非裔男子雅各布·布莱克在威斯康星州基诺沙接受警方盘查时走向自己的汽车，遭一名警察从背后连开7枪，布莱克因中弹而瘫痪。去年9月23日，加州42岁的非洲裔男子库尔特·莱因霍尔德因涉嫌乱穿马路而遭执法人员枪杀，视频近日才被警方公布。

“整个美国也在受到审判”

CNBC援引2019年的统计数据称，平均每天有3人死于美国警察之手，当年警察共造成近1100人死亡。CNN称，警察对黑人使用武力的可能性更大，有研究显示，黑人男性因警察干预而死亡的可能性几乎是白人男性的3倍。在一些地区，警察杀死黑人的比率是杀死白人的6倍。这种差异在中西部的芝加哥、东北部的纽约州等地最为明显。

今年1月，特朗普的支持者轻松冲破封锁，闯入国会大厦，令世界舆论一片哗然。当时一些分析人士就质疑“白人特权”，并提出假设：如果冲击国会的是黑人抗议者，他们还能受到这么“客气”的对待吗？上月底在联合国人权理事会召开会议期间，多名联合国人权专家发布联合声明，呼吁美国政府尽快采取广泛的改革措施，制止警察暴力行为，解决美国长期以来的“系统性种族歧视问题”。

黑人不成比例地遭遇暴力执法，不仅反映出美国长期以来的社会不平等和种族伤疤，还进一步加剧社会的对立情绪。据美国《新闻周刊》6日报道，《今日美国报》和益普索公司联合开展的最新民调显示，64%的黑人受访者认为弗洛伊德之死是谋杀，而只有28%的白人持相同看法。

《波士顿环球报》感叹道，作为黑人在美国就像在力量和眼泪之间摇摆。正义或许仍不会来临，但事实不言自明。如今站在被告席上的并非乔文一人，整个美国也在受到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