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业发展研究——以临高县为例

闫玉科，魏紫珊，林志豪

（广东海洋大学经济学院，广东湛江 524088）

受世界范围内捕捞过度和环境污染等影响，传统渔场渔业资源日益衰退，为满足世界人口增长而导致的水产品需求量的不断增加，水产养殖发展空间逐渐由近岸走向深远海，深水网箱养殖应运而生。海南省自1998年开始深水网箱养殖以来，产业发展迅速，产业规模不断扩大。2015年，海南省临高县已成为亚洲最大的深水网箱养殖基地［1］。

1 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业发展现状

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业分布在临高、儋州、澄迈、昌江、三亚、陵水、海口和三沙8个地区，据海南省农业农村厅统计，2018年临高县深水网箱数量占全省总量的70%以上，是全国现代农业生产发展示范基地（图1）。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业已具有完善的产业链，主要包括设备研发制造、苗种繁育、饲料研制、技术培训、商品鱼零售、水产品加工和出口创汇等若干环节［2］。2019年，海南省海水养殖产量27.10×104t，其中深水网箱养殖产量4.38×104t，占海南省海水养殖产量的16.16%，占全国深水网箱养殖产量的21.35%［3］。从销售市场来看，海南深水网箱养殖的金鲳鱼约80%销往国内市场，其余出口至欧美等国外市场。

1.1 深水网箱数量在徘徊中增加，规格稳步升级

图1 2013—2018年海南省各市县深水网箱数量Fig.1 Number of offshore cages in each city and county in Hainan Province during 2013—2018

1998年海南省从挪威引进8口抗风浪柔性圆柱形网箱，2000年启动生态学及网箱养殖科研，2002年进行生产性养殖实验并获得成功。据海南省农业农村厅统计，2018年海南省深水网箱数量达4 285口。近年来，海南省网箱规格逐渐升级为80 m周长、100 m周长及更大规格的网箱（图2）。

图2 2015—2018年海南省各规格深水网箱数量Fig.2 Number of offshore cages of various specifications in Hainan Province during 2015—2018

1.2 养殖效率总体下降

2013—2019年，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产量和规模均实现了增长，但养殖效率总体下降。据《中国渔业统计年鉴》数据显示，2013—2019年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产量增长了1.62倍，养殖水体增长了75.11倍，单位养殖水体产量下降了96.56%，养殖效率降低。其中，养殖产量2017年达到最高值5.39×104t；养殖规模2019年达到最高值6 306 782 m3水体（表1）。

1.3 养殖模式自动化程度日趋提高

传统养殖模式投放饲料，是人工把袋装饲料扛到船上，运到深水网箱旁，再把饲料投入网箱中。目前，海南海丰渔业发展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海丰公司）和海南翔泰渔业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翔泰公司）已经使用自动投饵船。海丰公司7艘自动投饵船为该公司40%的深水网箱投放饲料。养殖工人操控电子投饵系统，设定投饵参数后，通过自动化投饵机把鱼饵喷洒到网箱的各个角落，使养殖过程日趋机械化、自动化。

2 海南临高深水网箱养殖业发展中存在的主要问题

临高县是海南省最大的深水网箱养殖地区，从事深水网箱养殖的企业和个体户近50家，其中形成了翔泰公司、海丰公司等一批知名渔业企业，年产量3.5×104t，年产值约10×108元。主养品种金鲳鱼等深水网箱养殖产品远销欧、美、日、韩等国家和地区，同时在国内海水鱼销售市场也占有一定的份额［4］。对临高县深水网箱产业问题的观察可以有效反映海南省深水网箱产业的现状。通过实地调研发现，临高县深水网箱养殖业快速发展过程中存在下列问题。

表1 2013—2019年海南省深水网箱单位水体产量［3］Tab.1 The per yield value of offshore cages in Hainan Province during 2013—2019

2.1 产业化经营程度低

1998年以来，临高县深水网箱养殖业发展模式从最初的公司独立经营到过渡期的“公司＋渔民”和“公司＋公司”合作经营模式，再到现在的“公司＋渔业专业合作社＋农户（渔户）”“公司＋保价收购（销售公司）＋农户（渔户）”合作经营模式［5］，但临高县深水网箱养殖业各环节之间联系不紧密。

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区集中在临高县，苗种培育集中在陵水县，饲料厂分布在澄迈县。以主养品种金鲳鱼为例，临高县没有金鲳鱼的苗种场和饲料企业，金鲳鱼加工厂数量少且规模小，深水网箱养殖整个产业链各环节间产业化程度低，各环节联系不紧密，养殖企业没有与上、下游企业建立长期合作关系，与苗种厂和饲料企业按需交易。陵水县苗种厂多为家庭作坊式生产，苗种生产的标准化程度低，交易的随意性大。由于大型饲料厂的鱼料质量也不稳定，养殖企业或养殖户在购买鱼料时均是货比多家，质“优”价廉者被选中。产业下游鱼加工产品类型少，附加值低。目前临高金鲳鱼以粗加工为主，做成条冻包装用于出口销售，其余以冰鲜销往国内市场。随着新零售模式及“互联网＋”等模式的加入，海丰公司和翔泰公司等企业与沃尔玛、永辉和大润发等商超建立了供销关系，但销售合同均为一年一签。

2.2 标准化程度低

海南省于2011年出台了地方标准《抗风浪深水网箱安装规范》《金鲳鱼抗风浪深水网箱养殖技术规程》，用来指导深水网箱养殖业规范化生产。通过调研发现，由于深海风浪、海流变化无常，养殖技术人员不直接参与养殖生产，存在船长、船员过分依赖经验进行投饵和管理的情况，导致企业没有严格遵守养殖技术规范，仅重视自然灾害和大规模病害的防范，认为只要避免鱼类大量死亡，每年就有较高的收益。

尽管我国已制定了SC／T 4041－2018、SC／T 4048.1－2019和SC／T 4048.2－2020等深水网箱标准［6－9］，推动了深水网箱养殖的标准化，但因为海南省政府及其职能部门没有出台相应的实施激励政策和文件，海南省至今也没有成立深水网箱养殖协会。目前，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缺少行业自律机构和机制，导致临高县深水网箱养殖业生产中标准化、规范化程度低，养殖企业盲目扩大产量，加大养殖密度，高强度投饵成为常态。这不仅扩大了养殖风险、提高了成本，而且引发海水环境问题，导致病害经常发生［6］。

2.3 整体技术水平较低

与挪威、美国和日本等国深水网箱养殖业相比，我国整体技术水平较低。挪威深水网箱自动化、产业化程度高，配套设施齐备，有完善的集约化养殖技术、网箱维护体系和服务体系，其深水网箱整体技术先进［6－11］。临高县深水网箱养殖过程主要都依赖人工观察和操作，机械化、自动化程度低，工人劳动强度较大，劳动生产率低下。深水网箱的换网与洗网，依靠人工和吊机船将网衣从海里拖出，而后在岸上用高压水枪清洗，人工成本高且耗时耗力；深水网箱的水质及风浪监测系统待建设。近些年来，我国先后研制了深水网箱养殖远程多路自动投饵系统装备、高压射流水下洗网机、吸鱼泵和智能起网机等新技术装备和深水网箱养殖自动控制技术等，但由于成本高、装备配套能力弱等，这些装备和技术并没有在临高深水网箱养殖业得到有效推广和使用。

2.4 财政支持政策没有覆盖全产业链

发展深水网箱养殖，资金需求巨大。投融资困难和资金短缺成为深水网箱发展的首要阻碍。虽然农业农村部和海南省先后发文进行财政支持，但政府财政支持仅限于网箱购置，并没有涉及到深水网箱养殖业的养殖、加工、保险和金融服务等环节。一组4口40 m周长的深水网箱年养殖成本约为173×104元，饲料成本占总成本的比例近80%，资金压力成为深水网箱发展的巨大障碍［12］。如2015年海南省颁布了《海南省2015年现代农业生产发展资金支持深水网箱养殖产业项目实施方案》，省政府财政共安排2 000×104元现代农业生产发展资金用于兴建60 m周长以上深水网箱，带动临高新建深水网箱204口；原农业部办公厅于2016年和2017年分别发布《国内渔业油价补贴政策调整专项转移支付项目实施工作的通知》，安排临高500×104元中央渔业油补专项转移支付资金用于支持深水网箱项目建设，建成80 m周长63口深水网箱。但海南省支持建设深水网箱的财政补贴力度与广西相比，明显偏小（表2）。

表2 海南和广西各规格深水网箱购置补贴金额对照表Tab.2 Com parison of subsidies for purchase of offshore cages of various specifications in Hainan Provinve and Guangxi Province

2.5 监督指导服务体系不配套

临高县深水网箱养殖业的快速发展主要得益于政府的大力财政支持、技术扶持和政府引导下的大企业带动［13］。深水网箱养殖是一种新兴的海水养殖方式，养殖技术复杂，管理环节繁多［6－10］。目前的深水网箱养殖渔民大多数只有初中文化水平，部分具有高中文化程度，其科技水平和综合素质还不高，养殖技术相对落后，不能很好地适应生产管理要求［14］。2017年中央环保督察组发现，海南省存在海水养殖长期无序发展问题，省海洋与渔业厅对全省海水养殖问题管理不到位，监管不力，既未按要求编制出台海水养殖规划，也未对无证养殖问题进行有效监管，临高县政府违规将白蝶贝自然保护区实验区作为渔业规划发展重点区域，在保护区实验区内违规审批发放养殖用海、海水养殖证［15］；2019年，在中央环保督查组责令开展海洋环境保护整治的情况下，临高县深水网箱数量减少到812口［16］。实地调研发现，临高县政府及其职能部门缺乏对企业及散户开展针对性的专业培训。

2.6 产学研结合不紧密

当前我国在深水网箱养殖产业相关科研进展方面，除了网箱技术取得了一系列的成果外，在品种培育、病害防治、饲料营养和配套设备等方面的研究进展较慢。至2018年3月，40件在审的全国深水网箱专利申请中，与网箱有关的专利申请数占40%，锚泊技术的专利申请数占15%，养殖方法与对象的专利申请数占25%，智能控制系统的专利申请数占20%［17］。此外，在刺激隐核虫病的防治上仍存在不少难以攻克的问题；在饲料营养上，蛋白源替代鱼粉和脂肪源替代鱼油等的研究还需要不断深入。在科研成果转化方面，我国水产行业科技成果转化率只有39.43%，远低于日本、挪威等渔业发达国家的转化率70% ～80%［18］。同时，水产养殖龙头企业也面临着实际运用的专利量少、专家指导的成效较小、企业高素质养殖人才供应不足和科研能力较低等问题。海南省海洋科研机构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薄弱，能力相对不足，与广东、浙江及山东等海洋省份相比，产学研结合不足的问题更加突出。

3 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业发展对策建议

3.1 实施产业化经营战略，构建互助共赢产业链

针对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业各环节联系不紧密的现状，政府及其职能部门应通过各种政策措施引导相关主体实施产业化经营战略，构建互助共赢的深水网箱养殖产业链，实现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业快速、可持续发展［8，19］。一是构建以养殖为中心环节，加工为核心环节，销售为关键环节的利益共享、风险共担的深水网箱养殖产业链，充分发挥深水网箱养殖业龙头企业资源、市场和管理优势，全面提升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业产业化经营水平；二是建立健全产业链中各环节间紧密型利益联结机制，打造互利共赢、风险共担的利益共同体，促使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业向区域化布局、专业化生产、一体化经营和企业化管理的方向发展，着力提升产业竞争力；三是积极培育养殖龙头企业、专业合作社、家庭渔场和生产经营大户等新型经营主体，大力支持上述主体进行产业化经营和适度规模经营，推进物联网应用，发展电子商务，引导深水网箱养殖业经营主体把养殖基地改造为休闲渔业基地，延长深水网箱养殖产业链，促使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业的三产融合发展。

3.2 建立和完善产业指导和服务体系，助力产业做大做强

发展深水网箱养殖是推动海南传统渔业向现代渔业转变，实现海洋渔业转型升级和调结构转方式的重要举措，因此，海南省须认真贯彻执行《海南省推动深水网箱养殖业发展实施方案（2016—2020年）》，建立和完善政府主导的产业指导和服务体系。一是借鉴挪威政府以法令形式来规范和保障深水网箱健康发展的经验，尽快出台深水网箱养殖业法规，认真执行规范和保障深水网箱养殖业发展的相关法规，如《高密度聚乙烯框架深水网箱通用技术要求》《抗风浪深水网箱安装规范》等行业标准和《金鲳鱼抗风浪深水网箱养殖技术规程》等地方标准。二是加大财政支持深水网箱养殖业发展的力度，在网箱购置补贴的基础上，学习和借鉴挪威多层次多元化的金融支持体系与广东“政银保”农业贷款模式，推出政策性系列惠农金融贷款措施，彻底解决海南深水网箱养殖业各环节融资难、融资贵问题。三是构建综合服务体系建设，如标准化养殖指导服务体系，金融、保险服务体系，疫病防控和监测体系，水产品质量安全保障体系等，为深水网箱养殖业各环节经营主体提供系列服务，积极巩固政策性渔业互助保险和深水网箱养殖鱼品保险，降低和化解发展深水网箱养殖的风险，促进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业可持续发展。

3.3 建立政产学研机制，为产业发展提供强有力支撑

深水网箱养殖业是具有高投入、高风险、高收益特点的产业，从养殖良种选育到满足养殖生物生长营养所需的饲料选择，再到标准化养殖、鱼病预防与控制、生物敌害防除及保证养殖海产品存活率的捕捞、运输方式，都需要政府、生产经营主体、人才培养和科研单位的分工合作与协同创新，以助力深水网箱养殖业的绿色发展［6－8，19］。政府应加强引导，从已有基础及规模的鱼类培育场、饲料生产企业、水产物流配送中心与深水网箱养殖企业、大学、科研院所进行产业形式上的整合或连接，用技术及物流的形式，以市场机制的运作模式，通过法律制度的保障，取得各自的利益所在，共同推进产业发展。一是海南省政府成立高级别领导小组，出台促进深水网箱养殖业发展的系列激励政策，建立和完善奖惩考核体制；二是引导企业和大学、科研机构建立人才培养体系，联合培养具有过硬专业素质和专业技能的应用型人才，实现养殖过程的标准化、规范化；三是引导企业和大学、科研机构共建实验室，集聚研究人才，开展联合攻关，解决制约深水网箱养殖业发展的技术难题，如建设良种繁育体系，研制高效且低成本的网衣清洗系统等配套设备，建立起一套预防监测能力强、范围广、反应快和经费有保障的监督防疫体系。

3.4 建立深水网箱养殖业协会，充分发挥其行业指导作用

借鉴日本渔业协同组合的经验和做法，首先成立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业协会，并在此基础上，构建海南省各级政府及其职能部门主导、深水网箱养殖业协会为依托的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业生产经营和管理体系，充分发挥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业协会的行业指导作用。海南省各级政府逐步把深水网箱养殖的审批审核、种苗选育和推广、标准化生产经营监督、病害预防体系建设和运行、鱼品加工体系建设、指导鱼品销售、品牌培育和行业融资信贷等权力下放，并指导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业协会正常运作。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业协会建设应分3个阶段实施。首先，各级政府及其职能部门从上向下建立省、市、县深水网箱养殖业协会，深水网箱养殖业协会工作人员先由政府派遣；其次，在基层成立深水网箱养殖各类合作社，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农民专业合作社法》，动员、引导和鼓励深水网箱养殖业经营主体在“民办、民管、民受益”原则下，成立规范的深水网箱种苗、养殖、加工、运销和病害预防合作社；再次，从基层合作社开始逐层选举产生深水网箱养殖业协会组成人员替代政府派遣的工作人员，实现各级深水网箱养殖业协会工作人员角色的转换；最后，深水网箱养殖业协会和专业合作社真正实现自治［20］。

3.5 实施品牌战略，生产标准化

品牌是一种商品综合品质的体现和代表，随着产业的做强做大，不断从低附加值向高附加值升级，向产品品质优势、产品功能优势和产品品牌优势的高层次转变。品牌就是影响力，品牌就是带动力，品牌就是竞争力。深水网箱养殖的鱼类具有体形好、营养成分好和肉味鲜美的优点，鱼品质明显提高，成鱼品质接近野生鱼［6－8，21］。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业的高质量发展应借鉴山东省烟台市加强顶层设计、完善工作机制、培育品牌主体和加大宣传力度等方面的经验［22］，强化各级政府及其职能部门的主导作用，组建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业协会并发挥其自律机制，制定和出台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业地方标准，鼓励和支持深水网箱养殖业各环节经营主体实施品牌战略，进行标准化生产、规范化操作，培育海南“绿色、健康、生态”的深水网箱养殖产品特色品牌，打造一批具有区域优势特色和国际竞争力的区域公用品牌、企业品牌和产品品牌，提高金鲳鱼等深水网箱养殖种类的品质、附加值和竞争力。

3.6 创建深远海养殖试验区，实现深水网箱养殖业转型升级

海南省各级政府及其职能部门应认真贯彻和实施农业农村部、生态环境部、自然资源部、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等10部委《关于加快推进水产养殖业绿色发展的若干意见》（农渔发〔2019〕1号）精神，激励和支持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产业的主体积极拓展养殖空间，大力发展深远海绿色养殖，建设深远海大型智能化养殖渔场［6］。从近海走向远海，在水深25～30 m水域，以高密度聚乙烯重力式网箱为主，控制养殖产量，配备多功能辅助作业船，配套生产辅助码头，综合运用现代信息装备，构建标准化生产体系与数字化环境监测系统［6，23］。在更深水域，推进和完善“深远海智能养殖平台”项目，实现深远海养殖装备化和智能化，重点开展以现代渔业设施装备为载体的深远海大型智能化养殖试点［6，7，10］。针对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装备发展的短板，应该更加关注机械化配套作业装备、智能化管理系统以及物联网信息化系统的研发，提高海南省深水网箱养殖业现代化水平，实现深水网箱养殖业转型升级和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