稠李和斑鸫

韦苇

稠李的果实略带酸涩，可是斑鸫很喜欢吃。所以稠李的浆果一成熟，斑鸫就成群结队飞来，先是在稠李的上空盘旋，然后落下来，用它们尖利的长嘴和爪子残酷地啄撕它的树枝。

稠李天天被纠缠着，不得安宁。

它终于受不了这蹂躏，对斑鸫当中的一只恳求说：

“我知道你們爱吃我的浆果，你们就尽管吃吧，我并不吝惜。我只是恳求你们别糟蹋我的叶子，别用你们尖利的嘴和爪撕扯树叶，我可是要靠它们遮蔽这酷热的太阳啊，我得靠它们度过整个暑热的夏天呢！”

这只斑鸫鸟，是这群斑鸫中间最不安分的。对稠李这可怜兮兮的恳求，它根本不听。它说：

“你多什么嘴，我又没问你！大自然就是这么安排的，上帝把你这么做出来，就是要用你的浆果供我享受的。这个道理，你应该懂！你不用心疼你这些树枝树叶，你不知道冬天一来，它们是要落到地面的吗？到时候，连你的树枝都要被砍去当柴烧！”

稠李听斑鸫这么一说，更伤心了。它哭了。

然而事情就有这么巧！这只预言稠李必定完蛋的斑鸫，不多几日后就让一个农夫给逮住了。

农夫从篱笆上抽出几根木棒，又折了些柔韧的稠李枝条，编成一个鸟笼，把斑鸫关了进去。

这么一来，稠李和斑鸫这对冤家又在它们两个都意想不到的场合下相见了。

那只斑鸫预言家，垂头丧气地蹲在笼子里，乖乖的，不吵也不闹。稠李沉默了一阵，想起了年轻时听到的一个忠告：就像暖和的衣服能够抵御寒冷一样，克制也能使你免去屈辱。要是斑鸫当时不那样毫无克制地放肆蹂躏稠李，现在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痛苦的屈辱来袭扰斑鸫的心灵。

（心香一瓣摘自《镜中书：达·芬奇哲理故事》/图 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