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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利维亚“争取社会主义运动”重新执政:挑战与前景

2021-03-08袁东振

当代世界 2021年2期
关键词:玻利维亚

袁东振

【关键词】玻利维亚;争取社会主义运动;阿尔塞;莫拉莱斯

【DOI】10.19422/j.cnki.ddsj.2021.02.009

“争取社会主义运动”是玻利维亚新型左翼政党,自2006年起连续执政14年,在一个长期动荡、贫困和落后的国家创造了政治相对稳定、经济持续增长、社会明显进步的“奇迹”。2019年10月,“争取社会主义运动”赢得大选,但被质疑选举“舞弊”,遭国内外右翼力量围攻,时任总统莫拉莱斯在失去军警支持后被迫辞职并流亡国外。2020年10月,“争取社会主义运动”通过大选再次执掌政权,该党候选人阿尔塞以55.1%的得票率当选总统。“争取社会主义运动”重新执政后需要应对的难题明显增多,执政环境更加复杂,长期执政面临更多不确定性。

“争取社会主义运动”曲折而辉煌的成长历程

“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在争取和维护中下层人民权利的斗争中诞生,在1995年3月27日成立的“维护人民主权政治机构”(IPSP)的基础上建立。[1] “维护人民主权政治机构”是以古柯农、垦殖农和小农工会组织为主体的左翼政治力量,主要领导人有阿莱霍·贝利斯、埃沃·莫拉莱斯等。1997年,“维护人民主权政治机构”与其他印第安农民组织组成左翼联盟参加大选,获得4个众议员席位。在1999年地方选举前,“维护人民主权政治机构”尚未完成参选登记,欲使用当时力量较弱的左翼政治组织“争取社会主义运动”的名称参选。“维护人民主权政治机构”和“争取社会主义运动”经协商达成一致并组成“争取社会主义运动——维护人民主权政治机构”(MAS-IPSP),简称“争取社会主义运动”。“争取社会主义运动”由莫拉莱斯任主席,将1995年3月27日定为建党日。此后,“争取社会主义运动”逐渐成长为玻利维亚举足轻重的政治力量。“争取社会主义运动”曲折而辉煌的成长历程大致可以划分为四个方面。

一是在领导社会运动的实践中成长。“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建党后,迅速成长为社会抗议活动的主要领导者和玻利维亚的重要政治力量。“争取社会主义运动”提出捍卫各族人民尊严和利益,要求对天然气等部门实行国有化,进行土地改革,增加教育卫生事业投入等,并有组织地开展反政府斗争,频繁领导和发动示威抗议活动。2002年大选中,“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候选人莫拉莱斯在总统选举中獲20.9%的选票,仅比当选总统的民族主义革命运动候选人桑切斯得票率落后不到2个百分点;“争取社会主义运动”还获得众议院130个席位中的27席和参议院27个席位中的8席,成为全国第二大政治力量。2003—2005年,“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多次发动和领导反政府群众运动,先后迫使两位总统下台。

二是在执政过程中不断成熟。在2005年12月的大选中,“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候选人莫拉莱斯当选总统,该党在众议院获72席,在参议院获12席。2006年1月莫拉莱斯就任,成为玻利维亚独立180年以来的首位印第安人总统。“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建党仅10年,就完成了从在野党到执政党的转变,并连续执政14年。执政期间,“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利用国际能源市场石油天然气价格高企的有利时机,在长期动荡、贫困和落后的玻利维亚,创造了政治相对稳定、经济持续增长、社会明显进步的“奇迹”;解决了易引发动荡的石油天然气国有化、土地占有严重不公平等棘手难题,缓解了收益分配、中央和各省在地方自治问题上的矛盾;国家总体实力增强,摘掉了南美最贫穷国家的“帽子”,进入中等收入国家行列;社会发展取得明显进步,贫困发生率显著下降,中下阶层在司法、教育和社会服务等方面获得更多权益。

三是在执政过程中遭遇不少挫折甚至挫败。2006年执政后,“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在修改宪法、地方自治等问题上频遭反对派干扰。2016年2月,玻利维亚就是否允许时任总统莫拉莱斯于2019年底第4次参选总统的修宪案举行全民公投,修宪案以约2.5个百分点的微弱差距遭否决。2017年11月28日,玻利维亚宪法法院裁定,取消对总统、副总统、省长、市长和议员等候选人连选连任的次数限制,从而使莫拉莱斯自动获得连选连任资格。2019年10月,获得参选资格的莫拉莱斯再次当选总统,但受邀观察大选的美洲国家组织认为执政党“舞弊”,反对派借机发动大规模暴力示威。在军警“逼宫”压力下,莫拉莱斯于2019年11月辞职并流亡国外。反对派议员、时任参议院第二副议长阿涅斯出任“临时总统”,对莫拉莱斯政府进行“清算”和迫害,“争取社会主义运动”遭受执政以来最严重挫败。

四是在逆境中表现出巨大的韧性。莫拉莱斯被迫辞职后,“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并未停止抗争。莫拉莱斯及其国内支持者们始终不承认临时政府,称阿涅斯及右翼力量是“政变者”。与此同时,“争取社会主义运动”积极积蓄力量,备战新大选。在2020年10月18日的大选中,“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候选人、前莫拉莱斯政府经济部长路易斯·阿尔塞,以55.1%的得票率当选总统;“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在议会选举中获得54.76%的选票,在参众两院均获半数以上席位,冲破右翼的围剿和打压重新执政,展现出巨大韧性和强大实力。

2020年11月8日,阿尔塞就任玻利维亚总统,“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得以重新执掌政权。然而,“争取社会主义运动”执政后面临的各种难题增多,该党虽是玻利维亚第一大政治力量,社会根基深厚,有巨大社会号召力和政治影响力,但也有自身难以克服的缺陷,如理论体系不完备、组织机构不严密、干部队伍不健全、组织内部并非铁板一块等。

“争取社会主义运动”为何能再次成功崛起

“争取社会主义运动”时隔一年后通过大选再度执政,是玻利维亚政治、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必然选择。

“争取社会主义运动”执政期间取得的良好业绩,成为其获胜的重要砝码,为其在经济危机背景下东山再起提供了合理性支撑。“争取社会主义运动”连续执政14年间,在政治上将一个长期动荡的国家引入相对稳定的发展路径,通过把占总人口一半以上的印第安人纳入国家治理体系,有效缓解了政治对立,推动国家走上了新发展轨道;在经济上实现了宏观经济稳定和强劲增长,2006—2014年玻利维亚经济年均增长5.1%,此后增长率虽有所放缓,但仍居南美国家前列,通胀率一直在可控范围内,失业率处于历史低位;在社会发展方面取得明显进步,2005—2014年玻利维亚的赤贫率由38.2%降至17.8%,最低工资水平增长近4倍,人民生活水平明显提高。此外,国家总体实力增强。2005—2014年,玻利维亚人均GDP增长近3倍,由1034美元增至3067美元,国际储备增加近9倍。

然而,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导致国际市场大宗商品价格持续走低,玻利维亚经济受到严重冲击。联合国拉美经济委员会2020年7月预测,2020年玻利维亚经济将下降5.2%,赤贫率和贫困率将分别上升2.5和3.8个百分点;[2]2020年12月该机构将玻利维亚经济增长预期调整为-8%,人均GDP下降9.4%。[3]世界银行认为玻利维亚经济将萎缩7.3%,贫困率将上升约9个百分点。[4]随着疫情持续加重,一些机构甚至认为玻利维亚经济下滑幅度会超过8%。[5]在2020年大选中,深受政治、经济和社会多重危机煎熬的广大选民,希望“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再次执政后能重现辉煌。阿尔塞曾长期担任莫拉莱斯政府财政和经济部长,被认为是玻利维亚“经济奇迹”的重要设计者和创造者。处于艰难困境中的中下阶层和中间阶层,普遍希望阿尔塞能带领玻利维亚恢复因疫情而遭受重创的经济,摆脱经济社会危机。

“争取社会主义运动”的政治和社会理念拥有广泛的社会认同和支持。“争取社会主义运动”源于社会运动和工会运动,熟悉中下阶层经济和生存状态,从多民族、不平等现象严重、社会矛盾尖锐、政治长期动荡的基本国情出发,提出以美好生活、人与自然和谐共处、没有剥削等为核心的治理理念,赢得广泛社会支持。“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及其领导人一直强调本党主张和理念的民族性、独特性和原创性,把印第安传统文明、文化和价值观融入执政理念,形成涵盖自由、尊严、平等、互助、团结、尊重生命和人权、尊重文化多样性、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等内容的价值体系。“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在执政过程中大力践行社会正义、参与式民主、多民族国家等理念[6],不仅得到占总人口一半以上的印第安人的支持,而且也得到了广大中间阶层的认可以及民族资产阶级的附和。临时政府执政一年间,试图削弱“争取社会主义运动”政治和社会理念的影响力,但因疏远土著居民而遭到抵制,也引起众多摇摆选民的忧虑。“争取社会主义运动”重回执政地位,表明其倡导的政治和社会理念已超越党派界限,在很大程度上成为全社会的道德和价值准则,具有广泛社会共识。

“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具有较牢固的社会根基,在与反对派较量中处于明显优势地位。“争取社会主义运动”虽被迫短期下台,但社会基础依然深厚,其政治和社会影响力无可替代。占总人口40%左右的中下阶层特别是土著人口,是“争取社会主义运动”最牢固的基本盘。无论玻利维亚国内局势如何变动,“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在这些阶层和人口中具有难以撼动的根基和影响力。与右翼力量相对分散不同,“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在莫拉莱斯被逼下臺后没有丧失斗志,而是高度团结。阿尔塞作为“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候选人和莫拉莱斯的继任者,得到莫拉莱斯本人及其阵营的一致支持。而右翼阵营几位参选候选人,除强调要替代莫拉莱斯主义之外,并未提出治国理政的良方妙药。在严重的经济社会危机面前,右翼的空洞口号失去了号召力。包括中间阶层在内的广大民众对“争取社会主义运动”投出信任票,使其在与右翼政党较量中占据优势地位。

玻利维亚临时政府执政业绩不佳,也为“争取社会主义运动”重新执政提供了机遇。2020年大选前,虽然右翼政党具备执政优势,但临时政府在过去一年间表现欠佳,加之新冠肺炎疫情所造成的消极后果,最终改变了国内政治力量对比和人心向背。受政治社会危机和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临时政府执政期间没有大作为,国家不仅没有恢复稳定,反而陷入严重经济衰退,许多短期、中期和长期发展规划未能有效落实。2020年7月临时政府发布“最高法令”,计划将水、电、电信和交通私有化,[7]更是招致中下阶层的强烈不满。临时政府本来具有过渡的性质,主要职责是组织大选,实现政权平稳过渡。但临时政府不仅推行保守主义政策,还开展一系列针对莫拉莱斯政府官员的调查,武力镇压莫拉莱斯在国内的支持者所开展的抗议活动,造成数十人死亡,引发部分民众对右翼“专制”的忧虑。大选之际,民众的不满和怨恨情绪都指向临时政府,对右翼的决策能力产生怀疑,并把引领国家走出危机、实现发展的希望寄托在了玻利维亚“奇迹”的重要创造者阿尔塞身上。

“争取社会主义运动”急需化解一系列执政难题

“争取社会主义运动”重新执政后,需要应对和化解一系列执政难题。从近期看,“争取社会主义运动”急需有效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冲击,克服经济危机;从中长期看,需要纠正和避免政策扭曲现象,维护党内团结,弥合与反对派的裂痕,化解外部风险造成的消极影响。

一是遏制新冠肺炎疫情进一步扩散, 化解疫情引发的公共卫生危机,为经济恢复创造有利条件。玻利维亚受疫情影响较重,单位人口中受感染人数比重较高。2020年3月,临时政府曾实行隔离政策,但收效不佳。截至10月大选日,玻利维亚已有13.9万人确诊,占总人口1.2%;8481人死亡,死亡率高达6%;且疫情仍继续扩散,至11月上旬有14.6万人确诊,约9000人死亡。疫情使玻利维亚经济停摆,对国家卫生体系形成巨大压力,并造成严重社会灾难。受疫情扩散和隔离措施影响,320多万玻利维亚人因无力购买食物而处于饥饿状态,许多已脱贫人口也因此返贫。“争取社会主义运动”把抗疫不力的责任归咎于右翼临时政府,赢得了一些社会阶层的赞同和支持。在备选过程中,阿尔塞承诺优先帮助边缘社区、穷人和因疫情致贫的人摆脱困境。遏制疫情进一步扩散, 为经济恢复创造有利条件,既是阿尔塞政府的承诺,也是维护社会政治稳定的迫切需要。如果阿尔塞政府不能有效遏制疫情,消除疫情造成的消极经济社会后果,就会损害“争取社会主义运动”的执政根基。

二是恢复因疫情扩散而遭重创的经济,带领国家走出经济危机困境,缓解因经济危机加剧导致的社会灾难,为强化执政合法性提供充足的业绩支撑。如前所述,“争取社会主义运动”执政期间,玻利维亚实现了经济持续增长。2014年以后,随着大宗商品价格持续走低,玻利维亚出口收入下降,政府财政压力增加,社会支出能力受到制约,社会政策以及社会计划的可持续性受到威胁。尽管如此,玻利维亚仍是南美地区经济增长最快的国家,2015年增长4.9%,2016年为4.3%,2017年和2018年均为4.2%,2019年为3%。莫拉莱斯政府曾预计2020年经济增长4.2%,但2019年10月后国家出现社会政治动荡,经济陷于瘫痪。进入2020年后,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玻利维亚陷入40年来最严重经济危机,一些部门的产值断崖式下跌,矿业部门几乎停摆,石油天然气生产下降,出口急剧下滑;公共投资从2019年10月的31.71亿美元降至2020年10月的10.107亿美元,减少66%。经济危机造成严重消极社会后果,2020年1—8月城市失业率从6.6%增加到10.5%;贫困和不平等加剧,一些人口陷于饥饿状态,贫困人口反弹至占总人口的60%以上。外债达到历史较高水平,国际储备大量流失;2019年11月至2020年10月,国际储备从64亿美元减至55.78亿美元,公共债务增加到42亿美元;2020年财政赤字占GDP的比重可能会超过12%。[8]为此,阿尔塞政府强调将致力于振兴经济,实现经济稳定,摆脱危机,改善民生。能否恢复经济,早日走出经济危机的困扰,是对阿尔塞政府执政能力的严峻考验。

三是纠正和避免政策扭曲现象。莫拉莱斯政府在执政14年间,虽基本遵循市场经济取向,但其对经济的干预,特别是用行政手段控制食品价格、维持负担较重的成品油补贴等做法,以及过度倚重社会支出的政策偏好,存在不同程度的政策扭曲,加大了经济失衡风险。2015年后,随着国际市场大宗商品价格下滑,玻利维亚经济高度依赖天然气和矿产品的消极后果越来越明显,经济结构不合理的弊端日益显现。此外,一些國有企业效率低下问题越来越严重,不利于经济健康发展。2019年11月执政的临时政府,虽试图采取一些举措纠正政策扭曲,但遭遇了持续社会抗议并引发严重政治对抗,最后以失败告终。加之临时政府执政时间短,又遭遇疫情扩散冲击,其在纠正市场扭曲方面基本没有成效。阿尔塞政府执政后,在坚持莫拉莱斯时期基本模式的同时,面临着纠正或尽量避免政策扭曲、对执政党传统政策进行适度调整的压力。能否对莫拉莱斯时期经济模式进行必要调整和改革,尤其是减少对公共投资的高度依赖,与私人部门达成协议,提高竞争力和效率,进而规避因政策扭曲对政府执政能力的损害,是阿尔塞政府必须要面对的政策选项。

四是维护执政党团结,避免因党内分歧损耗政府执政绩效。“争取社会主义运动”源于工会运动,带有浓厚社会运动的特性;民众主义倾向明显,[9]党领袖的个人魅力和威信无人能及;党由不同派别和团体组成,各派在党内都有一定话语权,而激进势力有独特影响力。从一定程度上说,“争取社会主义运动”依然是垂直结构的政党,党的决策仍集中在顶层。[10]莫拉莱斯执政期间,集政府最高行政权和执政党领袖于一身,客观上有利于决策集中。阿尔塞政府则不同,总统和执政党领袖由两人分别担任,这在以往该党执政史上未曾有过。阿尔塞虽长期担任部长职务,但作为技术官员,在执政党内无深厚根基。其施政是否顺利和有效,很大程度依赖于能否得到莫拉莱斯及执政党的全力支持。因此,如何妥善处理和有效协调政府和执政党的关系特别是总统和执政党领袖的关系,是阿尔塞难以回避的问题。阿尔塞胜选后强调,莫拉莱斯不会在政府中任职;莫拉莱斯也表示自己不在阿尔塞政府中担任公职,而是要致力于重整“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如果两人能相互协调配合,相互支持,既可避免执政党内部分歧,又有利于政府有效施政,否则就会危及党的团结,损耗政府执政业绩。

五是弥合与反对派的矛盾,缓解反对派的掣肘。莫拉莱斯执政期间,反对派虽基本处于“分散化”状态,但始终保持着可观的实力,占据着全国1/3的省长职位,特别是经济发达省份的省长职位,具有与执政党抗争的强大实力。反对派控制着大量私人媒体,对执政党和政府形成较大舆论压力。“争取社会主义运动”虽连续执政14年,但始终难以彻底摆脱反对派的掣肘。反对派虽在2020年大选中失利,但仍显示出与执政党一较高下的能力和实力,在参众两院都赢得比上届更多的席位。大选并未完全解决国内“政治危机”,阿尔塞政府在很大程度上仍要面对一个“分裂的国家”[11],不得不在一种高度分裂和政治分化的环境下执政。从长远看,为有效施政,政府和执政党需要采取更具调和性的政策。如何与右翼反对派打交道,是阿尔塞政府必须要应对的现实问题;如果处理不当,就有可能引发新冲突。在弥合与反对派分歧方面,阿尔塞政府既面临着极右势力的阻挠,也受执政党内激进派的制约。对政府来说,与反对派达成一定共识并非易事,甚至是非常棘手的难题。

六是化解外部风险造成的消极影响。长期以来,美国不认同“争取社会主义运动”的理念及其“社群社会主义”的实践,而是支持玻利维亚反对派。莫拉莱斯执政时期,倾向于奉行“反美”政策,更是引起美国不快。莫拉莱斯遭遇“政变”下台后,美国大力扶持右翼临时政府。在当前拉美地区左翼政府普遍面临巨大执政压力的情况下,玻利维亚阿尔塞政府表现出改善与美国关系的愿望,希望能创造相对宽松有利的外部环境。与此同时,美国为打压拉美激进左翼政权,也作出与玻利维亚阿尔塞政府缓和关系的姿态。阿尔塞胜选后,美方表示准备与玻利维亚新领导人“开展合作”。阿尔塞就职前也表示将加强与美国的关系,希望两国良好关系成为两国人民的福利。由财政部、国务院、国土安全部等部门官员组成的美国政府代表团,参加了阿尔塞的就职仪式。然而,玻美两国关系改善仍面临许多不确定因素。如果玻利维亚阿尔塞政府进一步加强与拉美激进左翼国家合作,美国就有可能对其进行新的打压。如何妥善处理与美国的关系,改善外部环境,是阿尔塞政府无法回避的问题。

结   语

总体上看,“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具有继续执政甚至长期执政的能力和实力,但面临着比以往更严酷的执政环境,执政道路并不平坦。莫拉莱斯执政期间,恰遇国际市场初级产品繁荣,政府获得大量用于改善人民生活条件所需的物质财富。与莫拉莱斯“治理繁荣”不同,阿尔塞面临的挑战是“治理短缺”。在国家经济依然依赖初级产品的条件下,这些产品的收益却急剧“下降”,不仅经济增长受到损害,面向中下阶层的各种社会计划也难以为继。如果执政党和阿尔塞政府治理不当,不仅会造成民众失望和信任流失,还可能引发新的政治和社会冲突,损害甚至危及自身执政地位。

代议制、多党制、政党轮替等观念在玻利维亚根深蒂固,反对派对“争取社会主义运动”有较大掣肘和制约,不会轻易容忍其长久连续执政。此次大选中,“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在总统选举中获得55.1%的选票,但并无绝对优势,其在议会众参两院获得的席位分别由上届88席和25席降为75席和21席,均未达到2/3多数。“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如果不能取得明显执政业绩,将加大政党轮替的风险。

总之,作为玻利维亚第一大政治力量,“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具有继续执政的实力,而未来能否长期执政,主要取决于其化解所面临各种重大风险的能力、解决国家政治经济和社会难题的能力,以及加强其自身建设的能力。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拉丁美洲研究所

副所长、研究员)

(责任编辑:甘冲)

[1] 康学同主编:《当代拉美政党简史》,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2011年版,第160-161页。

[2] CEPAL, “Enfrentar los efectos cada vez mayores del COVID-19 para una reactivación con igualdad: nuevas proyecciones,” Informe especial COVID-19 No.5,15 de julio de 2020,https://www.cepal.org/es/publicaciones/.

[3] CEPAL, “Balance preliminar de las economías de América Latina y el Caribe 2020,” diciembre de 2020, Anexo estadístico 125, https://www.cepal.org/es/publicaciones/46501-balance-preliminar-economias-america-latina-caribe-2020.

[4] El Banco Mudial, “Bolivia: panorama general,” 27 de octubre de 2020, https://www.bancomundial.org/es/country/bolivia/overview.

[5] Cecilia Barría, “Luis Arce: 3 retos económicos que puede enfrentar el heredero de Evo Morales que encabeza el conteo para convertirse en el Nuevo presidente de Bolivia,” 20 de octubre de 2020, https://www.bbc.com/mundo/noticias-54574354.

[6]袁東振:《拉美“21世纪社会主义”的理论与实践特性:以玻利维亚为例》,载《拉丁美洲研究》2016年第2期,第1-18页。

[7] Yimel Díaz, “Bolivia, el desafío mayor (Especial),” Publicado el 17 octubre de 2020, http://www.trabajadores.cu/20201017/bolivia-el-desafio-mayor.

[8] “Presidente Arce: Tenemos el desafío de reconstruir nuestra economía,” 8 de noviembre de 2020, https://www.economy.com.bo/portada-economy/25-nosotros/5020-presidente-arce-tenemos-el-desafio -de-reconstruir-nuestra-economia.html.

[9] 无论在英语还是西班牙语中,民众主义和民粹主义都是同一个词。传统上,中国拉美学界在论及拉美的相关思想和实践时,通常会使用“民众主义”,以强调其与欧美民粹主义的差异。近年来,国内一些学者在论及拉美时,也开始采用民粹主义的称谓。

[10] “Luis Arce tendrá que enfrentar al menos cuatro grandes retos,” 8 de noviembre de 2020, Correo del Sur, https://correodelsur.com/politica/20201108_luis-arce-tendra-que-enfrentar-al-menos-cuatro-grandes-retos.html.

[11] Boris Miranda, “Arce, nuevo presidente de Bolivia: 4 desafíos del exministro de Evo Morales,” 8 de noviembre de 2020, https://www.bbc.com/mundo/noticiasamerica-latina-548318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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