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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我们仨》中的叙事艺术与虚实意蕴

2021-03-07

文化学刊 2021年5期
关键词:驿道我们仨钱钟书

毕 秀

《我们仨》是从一个母亲的视角来怀念女儿,也是从妻子的视角来怀念丈夫,细腻的笔触,虚实相生的表现手法,让读者跟随着杨绛先生的文字在现实和梦境中留恋辗转。人生如梦,对于杨绛先生而言,丈夫钱钟书先生以及女儿阿圆最后的时光也好像是一场梦,一场最终成空的梦。《我们仨》由“我们俩老了”“我们仨失散了”“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组成,从现实转换到梦境,再到回忆,将一家人六十多年的生活娓娓道来,它不仅是回忆录,更是杨绛先生记忆的承载,是爱的低吟浅诵。

一、《我们仨》中的叙事艺术分析

(一)倾斜结构中的微妙平衡

“总—分—总”或者“总—分”结构是文学作品中常见的结构,不同章节的篇幅相对平衡。《我们仨》当中,第一部分“我们俩老了”篇幅最少,更像是一个引子,引出后面的叙述;第二部分“我们仨失散了”的篇幅也只占到全文的1/4,描绘了杨绛先生在“万里长梦”中的跋涉和奔波,是本文的精华;第三部分“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所占篇幅最多,也最详细,是生活的琐碎,处处体现着家人之间的爱。这种叙述结构是倾斜的,并不完全是金字塔形。但是在倾斜结构中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我们俩老了”作为引子,平和真实,以老人的梦境导入“万里长梦”,更加自然。“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更像是倾斜结构的地基,有了生活中的琐碎才有家人之间的爱,充满了生活琐碎的人生尽管平淡,但是也最为难忘。无数的生活碎片成就了六十多年的光阴,更变成了离别不舍的根源,这才有了“万里长梦”,也才有了漫长的不舍的离别。“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与前面两个部分互文,看似倾斜的叙述结构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并不会让人感觉突兀怪异,反而像是坐在窗前,听着老者回忆自己的人生,讲述自己的近况,怀念过去的岁月和人。

(二)叙事空间的转换

叙事空间的转换也是《我们仨》中的叙事艺术之一,在文学作品中,有的是按照时间顺序来记叙,有的则是倒叙,也有如同莫言般的魔幻现实主义。杨绛先生在《我们仨》中呈现的叙事空间的转换不同于任何一本文学作品,彰显了独特的文字魅力[1]。叙事空间各有指代,叙事空间转换频繁但不混乱,用象征手法来向读者呈现了在丈夫和女儿最后岁月里一家人的状态,尤其是杨绛先生的心理状态。

书中的“古驿道311号”指代的是钱钟书的病房,其中乘船的艄公、洗手绢的艄婆都是各有指代。“客栈”原本是我们仨的家,但是在丈夫离开之后,那也变成了没有温情、薄凉的、旅途上的客栈。《我们仨》中除了在上述两处空间的转换,还涉及医院、西石槽的家等空间的转换。从一通神秘的电话开始,牵扯出后面的“走上古驿道”“古驿道上相聚”“古驿道上相失”,用一种梦境的形式不断地进行空间转换,既写出了当时杨绛先生的彷徨忙碌,也表现了其对丈夫女儿的依恋。叙事空间的转换,始终牵动着读者的心,细细读来,仿佛能够跟着杨绛先生在梦境中的古驿道上徘徊辗转,随着杨绛先生的脚步来回穿梭。

(三)平凡人视角

杨绛先生和钱钟书先生都是我国现代学术史上的高级知识分子,他们的女儿也是具有影响力的教授,他们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我们仨》展现的是跟普通家庭一样的生活点滴,从平凡人视角来讲述“我们仨”的故事,一下子就拉近了与读者的距离,能够引发读者的共鸣[2]。杨绛先生在书中写道:“我们每个人都有多种称呼,随便叫。”他们在家庭中扮演着多种角色,父亲不是我们印象中刻板的高大威猛的形象,其可以被妻子和女儿照顾;母亲也不是一味地说教,其也可以被女儿管着;女儿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其也可以关心照顾父母。这种家庭关系在我们的生活中又是何其常见,年幼时候的我们被父母爱护,长大后的我们反过来要管着父母,反而承担起“父母”的角色,我们年迈的父母变成了“顽童”。除此之外,在讨论孩子的问题上,钱钟书先生说“我要女儿——只要一个,像你的”,杨绛先生则认为“我要一个像钟书的女儿”,这又跟我们的平常生活何其相似。相爱且相互欣赏的两个人,都想要一个像对方的孩子。书中的第三部分“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就是回忆一家人简单的生活日常以及这之中平凡的乐趣。

二、《我们仨》中的虚实意蕴分析

(一)虚笔写死

“我曾做过一个小梦,怪他一声不响地突然走了,他现在故意慢慢走,让我一程一程送,尽量多聚聚,把一个小梦拉成一个万里长梦。这我愿意。”杨绛先生在书中这样写道。“万里长梦”也是第二部分“我们仨失散了”的开头,但是梦境终究是梦境,人生也只是一场终要结束的梦。对于死亡,我们都是不愿意去面对的,更何况是送走与自己相处多年的丈夫,送走自己挚爱的女儿,这种痛苦再去回忆更是辛苦且心酸的。杨绛先生为自己也为读者造了一个“万里长梦”,在梦里,钱钟书先生是被一通神秘电话叫走的,钱钟书先生也跟女儿阿圆来到了他们的世界。古驿道上一程一程地相送,叙事空间的反复转换,更是与全面呼应,用这种慢慢走的方式来减轻些离别的痛楚。

虚笔写死,让读者仿佛进入一场梦境,跟杨绛先生一样期盼着梦醒之后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一家人还是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让读者不断地期待着后面的发展,体现了超高的文学功底。与此同时,虚笔写死,尽管写的事情并不是真实发生的,钱钟书先生并没有被神秘电话叫走,而是缠绵病榻,女儿在古驿道跟杨绛先生寻找钱钟书先生时也不是突然消失,而是旧病复发。但是,虚笔写生中的指代和象征,让我们不自觉地将梦境与现实联系在一起,继而更能够感知到杨绛先生写下这些文字时的悲怆,更能够感知文字中对丈夫和女儿的思念和情感[3]。

(二)实笔写生

实笔写生,记录的都是生活中的温暖点滴,有杨绛先生与钱钟书先生的初相遇,也有他们婚后国外留学的快乐时光,更有女儿阿圆出生后给他们生活带来的变化,同时有“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的落寞和孤寂。杨绛先生在第三部分对一家三口六十多年的生活细节如数家珍,记忆之深刻更显生活点滴之温馨,也为《我们仨》增添了些许悲伤。看似是对生活点滴的回忆,暗含着杨绛先生对丈夫和女儿的思念,那种家人之间的爱与思念始终萦绕在文字之间。实笔写生中,杨绛先生也是运用典型细节描写来凸显家庭成员的性格和特点,让人物形象跃然纸上。“这是我的妈妈,你的妈妈在那边”是女儿阿圆对两年未见的父亲说的话,此时其对母亲有着很强的占有欲。这是生活中常见的场景,现在有的小孩子也会如此。在钱钟书问阿圆谁先认识母亲的时候,阿圆的回答则体现了其聪慧的特点,她说:“自然是我先认识的,我一生出来就认识,你是长大了才认识的。”从这里可以窥见阿圆思维之灵活以及口才了得,也可以看出杨绛先生的家庭氛围——他们为女儿成长提供了一个宽松自由的环境,让女儿的思维自由发展[4]。在书中,杨绛先生记叙了许多类似的生活细节,在细节中不难看出一家人相处的和谐温馨,也不难看出杨绛先生夫妻互相欣赏以及对女儿共同的爱。

(三)虚实相生的意蕴

《我们仨》备受青睐,与其叙事艺术的魅力、虚实相生的独特意蕴不无关系。此外,还在于杨绛先生一家三口平凡但温馨的家庭氛围、平和的叙述方式等。其中,虚实相生的意蕴是最引人入胜,也是最吸引读者的一点。书中对于梦境的描写,对于古驿道上的相聚和相失,是没有发生的事情,但是梦境是心理暗示和潜意识的体现,我们中的很多人没能记录下梦境,杨绛先生的描写更能够吸引我们去了解梦境中的故事。古驿道又是古代送别的意象,人们也时常会想象“死别”的情况。死后的去处,杨绛先生用一场“万里长梦”做出了回答,在一定程度上也满足了读者的幻想和期待。但是,其中虚笔写死的内容不是胡编乱造,或者是为了博人眼球而故意运用夸张的写作手法,其始终采用的是平和细腻的阐述方式,娓娓道来,仿佛就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一程一程地相送,让死别变成慢慢地,也让一切从容,让读者从心理到思想慢慢接受亲人的离别。在实笔写生的文字当中,与前面的梦境并不冲突,反而形成了一种虚实相生的意蕴,从梦境回到现实,尽管凄凉哀婉、不舍难受,但还有一家人的回忆陪着自己,还有回忆和思念可以慰藉自己,思念和怀念都平稳落地。这符合人梦醒后的常态,也表现了杨绛先生的释然。虚实相生的意蕴贯穿全书,细细品读,就像在听一个老友讲述自己的一生,平和翔实。

三、结语

综上所述,不同文学作品会采用不同的叙事手法和表现手法,其最终也是为内容服务的,叙事艺术和表现手法也包含着鲜明的个人特点。杨绛先生一生平和温婉,在《我们仨》的记叙中也是娓娓道来,全书朴素真实,读者读完之后能够继续品读书中的一些话语,产生强烈的情感共鸣。这便是《我们仨》的魅力所在。《我们仨》结构倾斜但是保持着微妙平衡,叙事空间不断转换却不杂乱,平凡人的视角讲述着生活点滴,没有知识分子的孤傲,这是《我们仨》的叙事艺术。虚笔写死,实笔写生,虚实相生,徐徐向前,缓缓叙述,是《我们仨》营造出的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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