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英语PBL写作教学模式探讨

宋 军， 伍 轶， 陆亚芳

(东华大学 外语学院， 上海 201620)

Howard Barrows教授在医学教育领域提出了问题式学习(problem-based learning， PBL)，随后PBL在全球范围内得以推广，并逐步被各个学科采纳。2001年我国学者刘儒德等将PBL引入国内教育领域，之后PBL在我国语言教学领域的研究与应用日渐展开，并以其新颖独特的教学方式得到师生的关注和认可。然而，目前国内对PBL在大学英语写作教学方面的探讨尚不多见。本研究在对PBL基本概念、写作教学主要特点和理论依据进行归纳与分析的基础上，结合当前大学英语写作教学存在的主要问题，尝试构建大学英语PBL写作教学的应用模式，以期为大学英语写作教学改革提供有益启示。

一、 PBL概述

1. PBL的内涵

PBL既是学习模式又是教学模式。作为学习模式，PBL鼓励学生在解决问题过程中主动获取知识、探求背景资料，从而提升解决问题的能力，培养应对挑战的素养[1]。作为教学模式，PBL以精心设计的问题为教学起点，对学习者相关核心知识的掌握以及问题解决能力、自主学习策略、团队协作技能的获得都提出具体要求；同时也对教师基于教学内容建立全面且深刻的教学认知、高效精准的课程选题以及针对代表性、包容性较强的课题提出具象“问题”提出了较高要求。

2. PBL的理论基础

PBL的理论基础主要包括经验主义与建构主义。经验主义强调学习者在学习内容与生活经验中建立密切关联，学习者参与活动的学习过程是一种主动体验，而并非被动的强行灌输。教学的根本目的在于对灵敏、缜密且透彻的思维习惯的培养[2]。建构主义认为知识的建构不是基于学习者个人的封闭式修炼，而是在真实、有意义的情境中通过社会合作得以促成；只有当学习者与周围世界建立有意义的相互关联，知识才得以建构，经验也因而被赋予意义[3]。因此，PBL是创建于真实生活情境的自主学习体验，通过学习者与真实情境的交互合作以提升学习者的思维品质。

3. PBL的基本流程和主要特征

PBL虽然在不同学科、课程教学实践中呈现出特有的差异，但作为系统的教学、学习模式，其流程可以概括为五个基本阶段：设计问题—呈现问题—自主学习—解决问题—反思与评价[4]。

作为PBL的核心，问题直接影响教学效果的好坏。(1)问题的设计是流程的原点，既可是教师、学生的独立之作，抑或是师生、生生协同合作的成果。(2)问题的呈现是流程的难点，强调在真实情境中对学生发现、探究问题的引导，从而实现对学生解决实际问题能力的培养。(3)自主学习是流程的重点，力求实现学生在教师引导下对学习方法、时间分配、学习过程等维度的元认知监管。(4)问题的解决是流程的亮点，学生通过对问题探究分析、合作互助，找出解决问题的有效方案。(5)对解决问题全过程的反思与评价是流程的终点。反思与评价紧密相连、相辅相成，对培养学生批判性、创新性思维，归纳、演绎等高层次思维能力极具价值。然而，该环节也是现有写作教学中颇为欠缺、有待深入的重要环节。值得一提的是，以上五个阶段构成的PBL基本流程并非是解决问题的线性、单向过程，而是从问题设定至问题解决的循环往复。

综上所述，PBL的特点可以归纳为：以问题为教学驱动，提升学生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凸显学生主体地位，明确教师引导地位，鼓励生生、师生在协作中实现共赢；发展学生的自主学习、自我反思，在探究中实现批判性、创新性思维能力的飞跃。

二、 写作与英语写作教学

1. 写作的内涵

写作是进行文化传播、人际沟通和社会交往的重要形式。随着信息技术的迅猛发展和社会文化交流、交往的日益频繁，人们对于写作的要求非但没有降低，反而鉴于对高效传播的追求而日益提高。作为高级认知活动，写作可视为逻辑思维能力和语言应用能力的综合体现。作为输出性技能，写作在英语学习和教学中的关键地位和重要作用是毋庸置疑的，写作教学不仅有助于巩固通过听力、阅读方式输入的语言材料，促成语言能力的内化，提高语言使用的准确性和流利性，也为同为输出性技能的口语表达打下坚实基础。

2. 现代英语写作教学的主要理论依据

总结国内外学者普遍达成的共识，现代英语写作教学的理论依据主要包括输出假设理论、过程教学法理论、社会文化理论。

(1) 输出假设理论。Swain认为，“可理解输入”在语言习得中的作用虽大，却不足以使学生全面发展语言能力[5]。学生只有在语言输出时才将注意力由语义转向句法结构，而只有当学生能产生“可理解性语言输出”时，才表明对语言的真正掌握。该理论指出语言输出具有四种功能：引起学生对语言问题的注意、对语言结构和语义进行假设检验、具有元语言反思功能以及促进语言表达的自动性[6]。

(2) 过程教学法理论。不同于教师讲解范文、批改作文的结果教学法，过程教学法以交互理论为依据，强调学生作为创作者的主体意识和能动作用，认为写作是生生、师生间互阅、互评、互改等一系列信息交流的交互循环。因而过程教学法在提升学生写作过程意识，即写作通过探究逐步实现，以增强学生写作主动性、独立思维能力的同时，也促成教师在教学过程中所扮演角色的转变，即由学生作文的评判者、仲裁者转变为引导学生自主创作、同伴互评的促进者、辅助者。

(3) 社会文化理论。社会文化理论的创始人、心理学家Vygotsky指出，社会文化领域在人类认知能力中发挥着核心作用，交际活动中的语言运用能促进诸如写作思维等高级思维的发展。Dyson依托社会文化理论研究写作发展，提出学习者创建文本中的互动过程：社会互动促使学习者对写作行为产生反思，同行互动支持写作参与及学习者使用讨论创建书面语言[7]。

三、 大学英语PBL写作教学改革

1. 大学英语教学目标及写作教学现状分析

2017年教育部颁布的《大学英语教学指南》(以下简称《指南》)明确规定：大学英语的教学目标是培养学生的英语应用能力，提升学生的跨文化交际意识和交际能力，发展学生的自主学习能力，提高学生的综合文化素养，使他们能在学习、生活、社会交往及未来工作中有效使用英语，满足国家、社会、学校和个人发展的需要[8]。在各种交际过程中，除英语口头交际能力外，书面交流能力也同样重要，甚至更重要，使用场合也更多。如国际期刊专业论文的发表要用英文撰写，国际学术会议上的发言也多以英文演讲稿为基础；工作中常见的各种产品说明书、合同等法律文书的撰写，也都需要完成相应的英文版本。随着我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和国际影响力的日益提升，未来的需求会更大。向世界展示真实的中国，向世界介绍中国优秀文化、科技进步，用地道的英文对外宣传、对外交流成为提升国际形象和增强国家文化软实力的关键环节。

写作作为培养思辨能力的有效课程[9]，对于学生个人的学习、生活、工作以及国家发展意义重大，然而写作教学效果却不尽如人意，远远不能满足国家经济建设和对外交流对写作的需求。作为大学英语教学重点的写作教学，虽然得到一线教师和语言研究者的重视，且开展了针对性的专项训练，但却未能获得良好效果。在大学英语写作学习中，学生习作缺乏规范性与地道性，段落缺乏层次性和逻辑性，内容牵强，思维混乱，篇章缺乏间架性和完整性；大学英语写作教学存在严重的费时低效问题[10]。究其原因，主要是大学英语写作教学较大程度上仍然沿用传统的结果教学法，将写作结果或成品视为教学的核心，把教师看作写作课堂的中心来进行词汇、语法、句式、修辞和写作技巧等语言技能的操练。再者，现行的写作教学往往忽略话题设计的时代性，同一写作题目布置给一届又一届学生进行创作。在信息时代的今天，前一年让学生产生强烈兴趣的话题第二年极易变得稀松平常，因而难以激发写作愿望，更难就此开展深度思考。在这样的写作教学模式下，写作过程被看作是“列提纲—创作作品—编辑作品”的线性过程，而非过程教学法所推崇的信息的循环交互。因此，大学英语写作教学教师应探寻更加明晰的教学目标、系统全面的教学计划以及与时俱进的教学内容和教学方法，从而提升学生的创作动力，培养学生的创新性思维和批判性思维等高层次思维能力。

2. PBL对大学英语写作教学改革的意义

英语写作教学的关键不是把英语知识与技能灌输给学生，而是通过语言知识和技能的输入，培养学生运用语言的能力，鼓励他们在用中学，逐渐内化为稳定性的语言素养和思维能力。PBL在强调元认知能力发展，鼓励合作学习，突出学生主体地位、教师引导作用，以及发展批判性思维、创新性思维等方面与大学英语教学目标不谋而合，对大学英语写作教学改革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1) 设置真实情境，激发学生创作热情。在传统的写作教学中，写作题目往往由教师提前设定，受教师教学理念、兴趣、年龄、精力等主观因素影响，写作话题设计往往较为陈旧或是来源于历年考试题库，因而题目设计多限于应试题材和要求，不能有效调动学生学习兴趣，不能激发学生内在写作愿望。甚至会出现学生针对陈旧、单调的话题设计，抄袭或模仿网上相关范文的情况。与此不同，在PBL写作教学中，学生通过主动融入真实情境，如欣赏影片、浏览微博、开展微信群讨论等学生喜爱的信息交流方式，参与到有时效性、普适性较高的热点话题讨论中，易于在师生的教学交流中产生共鸣，写作的热情自然得到激发。写作不再是棘手的被动模仿过程，相反，它成为唤醒学生内心真实感受和想法，并通过头脑风暴式的小组讨论明晰写作思路，完成个人真实想法实现再发现、再创造的表达、认知体验。

(2) 鼓励写作自主监管，提升学生元认知能力。不同于传统写作教学模式的线性过程，PBL写作教学强调信息的循环交互，通过建立新概念和已有知识间的联系，鼓励学生通过分析、论述实际问题和生活现象，促使学生进行可理解性语言输出，发展认知能力和元认知技能。具体表现在：学生在解决情景问题的自主写作创作中进行的推理与思考促进了元认知策略的构建；通过评价已有语言表达、写作技巧与话题论证的契合度，反思自主写作过程中采用的思维策略；通过与对习作进行师生、生生的交互式评阅，一稿多磨，提高话题论证的逻辑性，巩固写作范式和技巧。元认知是深入了解自主学习能力的心理机制，自主学习能力的核心就是元认知能力[11]。因此，PBL写作教学在提高学生语言表达、写作技巧的同时，增强了学生客观、全面评判社会现实问题的能力，即对解决实际问题的元认知策略的培养，实现对自己的写作过程的自我监管和控制，真正做到为自己的写作学习负责。

(3) 倡导合作互评，发展学生沟通、合作能力。过程教学法的交互理论强调调动学生作为创作者的主体意识和能动作用的同时，认为写作过程是信息交流的交互循环。PBL写作教学正是在增强学生写作主动性、独立思维能力的同时，促成评价方式及教师角色的转变，教师由分析讲解写作范式、批改学生习作的授课者、评判者转变为鼓励学生自主创作、同伴互评的激励者和引导者。在这样的课堂模式下，师生、生生间的有效互动通过集思广益的话题设计、小组内部的互评、反思等环节得到增强；学生在与同伴的交流、互评中不仅加强了自身对写作技巧、范式的理解和应用，更是增强了与人沟通、协作的能力，这也正是国家中长期人才培养的重要目标之一。

(4) 加强高层次思维训练，培养学生批判性、创新性思维。思维训练不应仅局限于知识的记忆、理解等较低层次，还应融入到更高层次的运用、分析、评价、创造能力培养中去[12]，写作教学正是对高层次思维能力的综合训练。写作教学中，诸如批判性思维能力等高层次思维的培养，对于发展学生理性思维，建构和创新所学知识具有重要意义。PBL写作模式通过学生身临其境的问题体验、探索，同伴互评，自我反思等具体课堂环节的有效实施，创建自由批判环境，促使学生对话题和习作反复质疑，深入思考，在批判中习得表达技巧和逻辑论证；同时促进他们批判性思维、创新性思维等高层次思维能力的发展，对于改善大学生普遍存在的“思辨缺席”具有现实意义。

3. 大学英语写作PBL教学应用步骤

在大学英语写作教学中开展PBL写作教学实践是可行且有益的。笔者结合PBL基本流程和大学英语写作教学基本特点，提出大学英语写作PBL教学模式，具体流程如图1所示。包括：(1)创设情境。教师或学生融入与现实生活紧密相连的真实情境，即PBL中的问题，如社会热点问题、畅销书籍或叫座电影等。问题的呈现方式既可以是相关话题的文本阅读，也可以是有关的视频材料，尽量采用多模态的问题呈现形式，以激发和保持学生的创作热情。(2)小组讨论。针对小组人数，不少学者提出3人到6人比较合适[13]。为了保证讨论的最佳效果，教师遵循“组间同质、组内异质”原则指导分组，将学生分为若干小组，每组由4人或5人构成[14]，以小组为单位对设定的问题情境进行头脑风暴式的讨论，小组成员集思广益，确定写作主题，开拓写作思路，学习写作范式。(3)自主习作。作为创造性劳动，写作要求学生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因此，学生应针对已确立的写作主体、思路，借助图书馆、电子数据库及各种网络资源，独立自主地完成作品初稿的创作。(4)组内反馈。学生初稿完成后，在小组内部开展同伴反馈，即在组员之间对作品初稿进行相互评阅。组员从主题挖掘、结构逻辑、写作范式、语言表达等方面指出同伴作品中存在的问题，最终商讨出批判性的修改意见，为修改作品提供针对性的思路和方案，亦可通过同伴互评学会自我评改的方法和标准。(5)修改习作。该步骤是作品再创造的过程，学生依据小组内部反馈提供的修改思路和具体建议，整合资源，自主习作，自主评阅，完善初稿。(6)汇报与反思。小组内部对修改稿进行反馈，组员对自己完成、修改习作过程和习作完善点进行深入反思、评价，小组成员互评反馈，选出有代表性的优秀作品进行班级汇报。

图1 大学英语写作PBL教学流程

在步骤(2)(4)(6)中，写作教学涉及合作学习、同伴反馈活动的开展；在步骤(3)(5)(6)中，写作教学以自主学习为主，学生发挥主观能动性，对作品进行创造和再创造，对创作过程进行总结和反思。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只有步骤(1)(2)对教师的作用有所提及，但这并非是指教师在其他步骤中的不作为。相反，教师在整个写作教学流程中起到统观全局的指导作用，尤其是在初稿完成后步骤(4)的组内反馈环节，教师由传统写作教学中的仲裁者转变为鼓励、指导学生进行合作学习、互相评价的引导者。师生地位的这一转变正是大学英语写作PBL教学模式的最大亮点，它激发学生发挥自身能动性，进行可理解性语言的有效输出。综上所述，在基于PBL的写作教学过程中，学生在教师的引导下，通过自主学习和合作学习相结合的方式，在对实际情境中的问题进行分析、创作的过程中，使自主学习、沟通协作、元认知能力以及创新性、批判性思维能力得以锻炼和发展。

四、 结语

本研究从大学英语写作教学实际问题出发，结合PBL的一般流程、基本特点以及现代英语写作教学的理论基础，从激发创作热情，促进元认知能力发展，加强合作、沟通能力，培养批判性、创新性思维等方面探讨了PBL对改善大学英语写作教学的现实意义。同时对大学英语写作PBL教学模式进行了初步探索，力求在丰富大学英语写作教学理论研究的同时，为大学英语写作教学实践的研究和探索提供启示和参考。当然，大学英语写作PBL教学模式还存在诸多问题及难点，如：对教师自身探索能力、创新力、敬业程度的高要求，对写作教学目标的合理实施和课堂时间的分配、管理，对大班授课中基于小组活动写作教学环节的灵活组织，以及对写作评价方式、标准的不断完善等。笔者将进一步探讨写作教学理论，并在教学实践中大胆尝试、反复修正，设计出更具操作性和推广性的大学英语写作PBL教学模式，以期在帮助学生掌握语言表达、写作范式的同时，激活、发展他们的思辨能力，培养会自学、能合作、敢创新的国际化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