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典园林与中国山水画的关系

邵捷

中国古典园林与中国山水画被称为“姊妹艺术”，二者都是中华传统文化艺术的瑰宝，在世界美学史上占据突出的位置。无论是情景交融的意境创设，还是通过文学载体来表现含蓄美和自然美，抑或是针对空间处理和虚实结合的对比，二者都有异曲同工之处，深受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等哲学思想的影响。古典园林影响山水画的发展，历经朝代更迭、岁月变迁，山水画日臻成熟并不断发展，也促进了古典园林的不断完善，这正是古典园林的山水画情结所在。古典园林和山水画根植于我国民族文化，二者的结合是文化的交融、思想的碰撞，也是民族精神的有效体现。

一、山水画与园林关联性研究

（一）天人合一的思想渊源

山水画诞生之初，就融入了天人合一的观念，高度重视人与自然和谐共处，进而实现以画传神、以画言志的目的。山水画天人合一的理念和园林艺术的精髓不谋而合，进一步体现出中国古典园林的核心价值观。一方面，画家依托园林特点来绘制山水画，使得山水画成为“二维的园林”；另一方面，将山水画天人合一的观念逐步内化为园林造园艺术的精髓，使得园林成为画家的“立体画卷”的形象载体。

（二）艺术审美的同构性

中国山水画的艺术审美体现在“胸中有成长，笔下有丘壑”，与园林艺术因地制宜、构园无格的理念不谋而合。中国画论提出“意在笔先”，指在落笔传达之前要做到胸有成竹，造园也需要先立意，后建设，我国古代造园专著《园冶》将“相地”作为造园的首项工作。“小中见大”，本是写意画给人的感受，后来特指园林的写意手法和审美特征。

（三）表达思想的统一性

中国山水画与园林艺术在创作思想上的统一性表现都与中国传统的天人合一的自然观、中国古典哲学中“道法自然”的哲学观存在密切联系，山水画和园林都受到中国传统思想熏陶和支配，两者都直接涉及如何欣赏和表现自然景观的问题。这使得中国古典园林崇尚自然，以“宛自天开”为造园理想，体现出顺应自然、尊重自然的意境。

二、同源的构图方法

（一）立意

立意是绘画的基础，中国山水画历来提倡“胸中有成竹，笔下有丘壑”。山水画不仅能够直接描画自然，还能够实现对自然的艺术概括。经过精心酝酿，绘画匠人可以创造出既富有生命力又蘊含自然之美的画作。就中国古典园林而言，其立意更是如此，其落实因地制宜的设计理念，立足于“天人合一”的自然美学标准，通过深入分析和扬长避短来更好地进行立意规划，最终使得建筑结构浑然天成，不露人工痕迹。

（二）构图

山水画和古典园林的创作都可以视为立足于自然的景色构造。不同的是，山水画是二维，园林是空间三维。故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山水画的创作理念和古典园林的设计理念不谋而合，古代，一些山水名家往往是古典园林的设计者。例如，被称为“世界园艺第一人”的计成，其撰写了我国园林建筑历史上具有深远影响的一部园林艺术著作《园治》，本人也是山水画领域的佼佼者。由此可见，传统山水画的许多构图方式和园林设计不谋而合，两者之间有着极大的共通性和融合性。

山水画的画面设计非常讲究构图层次，要求其具备“身之所容、目之所瞩、意之所游”三个层次。而古典园林的空间构图与其不谋而合。例如，山水画中的背山临水、水中设岛等表现手法逐渐融入中国古典园林设计中，并得到了广泛的应用。在古典园林中，众多景物摆放有秩，犹如中国山水画卷，更能突出其空间感和可视感。山水画的布局主次分明，其造景布局需要用树木、屋宇、道路和桥梁对山水进行点缀，因此多将以上元素放于次要位置，防止喧宾夺主，而古典园林同样秉持这种理念。

（三）意犹未尽的意境

意境是中国古典美学的核心组成部分，其并非对独立物体形象的表现，而是通过虚实相融的观念来烘托出“境”，有效凸显部分造化自然且气韵生动的图景。某种意义而言，意境是中国美学重点塑造的对象，也是中国艺术创造和评论的有效体现。因此，对意境的追求即为中国艺术所要达到的最深境界。

中国古代艺术追求艺术境界，其能够有效联系到文人画家的意识形态。从山水画角度出发，画家所描绘的山水与现实生活中的山水出入甚多，其多是画家情感宣泄的产物，具有以物言志、以物喻德的作用。例如，松、竹、梅被称为岁寒三友，其多代表绘画者高尚的道德品质追求，也是画者情操和抱负的具体体现。

三、中国古典园林与中国山水画的相同要素

（一）情景交融的意境

中国古典园林与中国山水画都运用情景交融的意境，其对于意境的追求是统一的。园林讲究的是“在自然景物中融入诗情画意”，而山水画则是作者寄情于山水，通过描绘山水来抒发内在情感。由此可见，两者都能够创造出情文并茂的意境。

（二）隐约美

中国古典园林与中国山水画两者都较为重视“隐约美”。在园林布局中，其借助假山、小院、漏窗等屏障事物来适当阻隔游人视线，使得游人体验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神秘感。而优秀的山水画能够借助“隐藏”的表现手法，给观赏者留下遐想空间。例如，马远的《寒江独钓图》在广阔无垠的海面上只绘出一叶扁舟，留个观赏者大量的想象空间，使得画面呈现出一种广阔无垠、空旷凄凉的意境，可谓无声胜有声。

（三）自然美

中国古典园林与中国山水画都非常注重自然美。山水画对于树木花卉的表现也注重潇洒自然的形态构造，布局一气呵成，洒脱中又流露自然的意境。而针对园林而言，其植物、建筑浑然天成，摆脱了人工因素的束缚，给人一种洒脱不羁、恣意自然的特点。

（四）虚实结合

中国古典园林与中国山水画都重视虚实结合的表现艺术。园林多以山、近景、景物为实，而与之对应的则以水、远景、倒影为虚。而山水画以景物、黑色、有色为实，与之相对的则以空白、白色、无色为虚。

（五）通过文学艺术表现形式来烘托艺术感染力

就园林而言，其周围风景的意境和文学魅力多以匾额、楹联来体现。而山水画大都利用文人墨客的诗词歌赋来加以点缀，使画中意境更好地呈现。由此可见，两者的艺术感染力都借助文学艺术形式来加以衬托。

（六）与传统文化都有着密切的联系

中国古典园林与中国山水画都和传统文化观念密切融合。园林中，除了涉及山水、植物等自然景物，还引入建筑、文学等多种艺术，实现了人工美和自然美的巧妙结合，也受到我国传统儒家、道家等思想文化的熏陶，所以园林呈现出“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传统理念。而山水画有效融合自然山川的特征和画家的意念，也深受儒家、道家思想的影响。

四、结语

中国古典园林与中国山水画之间有着极大的共通性，无论是思想还是创意，两者都有异曲同工之处。唐宋以来，不少文人墨客都在园林的布局和造景中融入其绘画所描写的意境，于是，中国园林设计的中心思想多表现为“诗情画意”。到了明清时期，著名园林设计者多是善于描画山水画的文人墨客。经过长时间的实践，富有诗情画意的山水画式的中国古典园林艺术逐步形成，其具有鲜明的中国风格，推动了世界园林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