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流程和铭刻
——谈小说《最后的牧歌》
2021-03-04牛维佳
■牛维佳
小说《最后的牧歌》一开篇就描写了一幅牧牛图,两个赤裸的农村少年骑在牛背上从乡间走过。背景是个天蓝田绿旭日东升的早上……作者就是这对少年中的一个,他勾画的就是几十年前的“自己”。他的作品之所以以“最后的牧歌”为名,他想表达的到底是什么?
作品写的是一个少年和他牧放的耕牛“老虎”的曾经往事,时间背景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当时农田耕作的主体还不是拖拉机而是耕牛,耕牛几乎家家都有,俨然成了家庭一员。平时家中成年人出去务农,放牛的事就交给了家中半大的孩子。于是书中少年的“我”便和他家的耕牛“老虎”发生了一种孩童才有的情感交集。作品中的“老虎”在那少年的眼中,没有许多牛都有的狡猾赖皮。反而却有一种天生的神勇,为他带来了许多男孩好胜斗勇的骄傲和癫喜。它不仅战胜了村里原来的牛王和种牛,还成了村里煌煌耀眼的新种牛。既可免去劳役之苦,还妻妾众多,极尽天尊。
作品看似写牛,其实也写出了少年自己和当时的农村风物人情。是的,这个作品的看点就是生动的还原了那个年代的乡村生活场景。它描写了文革中社会生活政治化的情貌现状。但同时又恰到好处地展现了世俗乃至烂俗化的另一面。两者看似格格不入,却在作品中如此水乳交融。这就是我国农村当时的写照。而这一切都是来自于一个曾经的少年几十年以后的回忆。他以后来的“高度”俯瞰这些过往,写出了因为“时代差”而形成的情趣。这种怀旧的回忆体小说,必须要以文学的真实还原“回忆”的可信,不然它的编造感必然会破坏叙事的审美。这一点作者做到了。
作者对于自己所描写的这段生活,笔力老到,比较传神。他之所以要以《最后的牧歌》为名,显然并非仅仅写一个往事。而是上述所言,力图从那个“时代差”找到怀旧的情愫逻辑。这个怀旧是对人情尚真,民风质朴的回顾和述怀,它让时间形成了美。
但是我们从作品中也可以闻到一种封泥味。说它“封泥味”,缘于它暗暗涌动的许多意蕴只能是那个时代过来的人可以读懂领会。若是让隔代几十年的晚辈去读,也许许多地方很难读出原味真味来,他们没有那个已被历史封存的体验和记忆。如果这样看,这部作品旺盛的生命时限不会很长。越到后来越让人感到晦涩,即便是今天。这就说到了此作的成与败。其成也,有同代人感同身受。其败也,点拨传导不足,容易隔代意消。
一个好的文学作品可以设定一个思想艺术高度,但是必须建道设栏,让人认路举步,有所因循凭持。而这部作品在这方面则显得力不从心,这就是它的美中不足。作者在篇尾有段文字,说明他还是有意识的点拨读者。原文是这样的:“是的,幸福往往源于苦难。直面苦难需要勇气和智慧……一个人如此,一个家族乃至民族又何尝不是如此。”这个点题之笔显得空洞突兀,不免有点添足,仍然没有为年轻再年轻的读者揭开那坨封泥。也说明了作者在认知高度和经验技巧上还有提升的空间。
总的来说,《永远的牧歌》还是值得去读。它的许多描写的确比较传神,特别是对于与作者为同代人的我们来看。我们有许多共同的记忆和体验都在这个封泥存放之中,它是一段生命的流程和铭刻。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会把它置于“特别推荐”一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