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事
2021-03-02宋晓杰
宋晓杰
网的历史
据有关资料显示,自原始社会起,先民就捕鱼而食了。不过,在网作为捕捞工具出现之前,先民的捕鱼方式非常简单,多采用“一击二突三搔四挟”的办法。一击,用棒子、石块击打鱼;二突,用尖锐的树杈刺杀鱼;后两种办法,是捕捉栖息于泥沙中的贝类的。
在甲骨文中,“网”是象形文字,左右两条竖边是早期渔网的桁木,两根木棍间是交错的网格。这种网极为简单,单人即可操作。后来,用植物纤维织成渔网,掀开了渔业捕捞的新篇章。《易·系辞下》中说:“古者庖牺氏之王天下也……作结绳而为网罟,以佃以渔。”庖牺氏,即伏羲。传说伏羲观察蜘蛛网受到启发,发明了网。
《诗经》中,曾出现了大量渔具、渔法,如:网、钓、罛、罭、汕、笱、罶、罩、潜、梁等,其中的一些渔具、渔法至今仍在沿用。
至汉代,社会的兴盛也体现在渔业生产中。从汉画中可以看到,当时已有多种捕鱼方法,如:徒手捕鱼、网捕鱼、叉鱼、钓鱼、罩捕鱼、鱼鹰捕鱼、水獭捕鱼等。在《酉阳杂俎》中,段成式也写到了驯养水獭捕鱼——蜀中称水獭为“鱼猫子”。沈括在《梦溪笔谈》中,还记述了四川人养鸬鹚捕鱼。
东晋时,今上海一带出现了一种渔具叫沪。后来,沪就成为上海的简称。北周,莫高窟第296窟敦煌壁画中,有二人拉渔网,在河中合力撒网捕鱼的画面。网撑得满满的,再现了力与美的完美画面。此时的渔网多用麻纤维织成,易破碎、腐烂。网的品种有推网、叉网、撮网、绰网、挡网(抄网)、注网(即张网。晚间定设,清晨取走)、塘网、罾、撒网(即旋网。技术熟练者能在空中抛出纯圆的网罩,不熟练者则容易缠到自身)、汕(带有提线的抄网,用来捕捉小鱼小虾,汕头之名起于渔具)、夹网(夹蚬子的网,即剪刀网)、翻缯、长网(筒状)、袖网(架子网)、帘(刺网)……
宋代时,浙江出现了大莆网,用两只单锚把锥形网固定在浅海中,网口对着急流,利用潮水冲鱼入网,成为东海捕捞黄鱼的重要渔具。同一时代,还出现了一种长带状的刺网,敷设在鱼群活跃的水域而获鱼。
在我的家乡盘锦市二界沟镇,古渔雁就地取材,自制渔具,据说仅用芦苇编制的渔具,就有二十余种。
1906年,投身实业的晚清状元张謇设立渔业公司,并购置了德国渔轮“福海号”,成为我国渔业史上首艘现代渔轮。这标志着中国渔业进入蒸汽动力捕捞时代,
商务印书馆1937年版《中国渔业史》载:“清季以来,购置渔轮,发动机渔船渐输入我国,渔船之构造,日渐进步,渔船之构造与普通商船,渐异其组织,其最重要之处,为龙船骨部,因渔船之龙骨部为尖锐形,重心在下,可以经耐风浪。”字字铿锵啊!如愈发平稳、坚固的渔轮,朵朵浪花拍着船舷,也拍击着胸岸。
网的传说
早年,水里的鱼多着呢,人们不用下水,手里拿着条大棒子往水里一抡,就可以击中鱼。后来,鱼受惊的次数多了,越来越精了,见到人就往深水里钻,再不像从前那么容易打到了。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捕鱼呢?
话说有一个渔人,名叫网,特别爱思考。一天,他正在歇息,一抬头,看到一张蜘蛛网挂在头顶。那个乱飞乱叫嚷得他没法睡午觉的蚊子一头撞向蜘蛛网,正在网上挣扎呢。挣扎了两下,便动弹不得了。
他从这件事中得到启示。可不可以织类似这样的东西用来捕鱼呢?他兴奋得一骨碌爬起来,开始搜集草衣、树皮等,把它们攒在一起,织啊织。
“这不是胡闹吗?”祖祖辈辈靠原始方法打鱼的人都认为他疯了。其中,一个叫礁子的人,拿石子打他;一个叫浮子的人,用木块砸他。老天又给他九十九场雪、九十九场雨的严酷考验。打击、嘲讽和磨难,他都默默地忍受着。
终于,新的渔具织出来了!但往水里一扔,简直是一团“乱麻”,不是漂就是沉。他一筹莫展,百思不得其解,心情非常沮丧。怎么办?他随手拾起礁子投来的石子、浮子投来的木块,投入海里。石块扑通一声,沉入海底。木块呢,噗一声砸了一下水面,很快又漂了上来。看到这一沉一浮两种不同的反应,他灵机一动——有了!
他拿来大大小小的石子,拴在“乱麻”的一边。待全部拴好了,重新把“乱麻”扔入海中。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把“乱麻”拉上岸,惊喜地瞪大了双眼:“乱麻”上挂满了小鱼、小虾!
新渔具终于成功了!为了纪念他,人们便把他发明的东西以他的名字命名——网。
还有另一个版本的传说,是伏羲用棕麻结绳制网,与上一则有异曲同工之处,只有小的差别。由于伏羲的两个儿子漂子、礁子拉网弦、捞鱼虾,后来,渔人就把网上拴的木块、竹筒叫漂子,将网下拴的石头、砖叫礁子。
著名诗人北岛有一首诗《生活》:“网。”全诗只有一行一字。一切尽在其中,不是吗?
后来,在描绘爱情时,出现了“情网”的说辞;在谈论法律时,使用“法网”的字眼儿。尤其是在当下的现代生活中,我们更是须臾也离不开互联网,从而还演绎出诸如社交网、关系网、网格管理、网络平台等等虚拟的空间、名字。凡此种种,也是对网的另一种解读吧。
有趣的“裤裆网”
相傳,在八仙过海之前,吕洞宾就想露一手,在王母娘娘和众神仙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能耐。当他看见白浪滔天的大海时,灵机一动,机会来了!他想起了高跷。
天还没亮,吕洞宾就来到辽东湾海面上。面对奔涌的大海,他不知深浅,踩着高跷的双腿一下子陷进了泥里。两根房梁一般粗细的大木桩子,怎么也拔不出来。越想拔出来,陷得越深。
王母娘娘最讨厌吕洞宾,平时就不待见他。闻听此事,王母娘娘不禁一声冷笑:“等着吧,有你好看的!”
王母娘娘招来渤海龙王,令它速速发大潮,好好教训一下狂妄的吕洞宾。渤海龙王接到王母娘娘的旨意岂敢怠慢,手一挥,潮水便翻卷而来。
吕洞宾正陷在泥滩里动弹不得,焦急万分,一抬头,见汹涌的海水像猛兽一样扑来,大吃一惊,赶紧逃命!慌忙间,他想把绑腿带解开,结果越急越解不开,越急越出错。海水越来越近,浪头越来越高。情急之下,吕洞宾连忙解开自己的腰带,把他那条又肥又大的裤子褪了下来——他自己像脱壳的动物,一跃而起,仓皇逃离。
吕洞宾虽然逃了,他的两只高跷“腿”和又肥又大的裤子却留在了海滩上。潮水退去后,渔民们见海边竖着两根大木桩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更奇怪的是,大木桩子上还挂着一条又肥又大的裤子——那裤子被海风鼓荡得像一面破旗。
“这是什么情况啊?”渔民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大木桩子和“破旗”,不知道那里是否有什么秘密机关。有人发现裤子的裤裆都被海风刮破了。再仔细看,裤腿儿里还窝了不少小鱼、小虾。他们乐坏了,赶紧把小鱼、小虾淘回家,美美地饱餐一顿。
这件事街谈巷议了很久,谁也猜不出裤子到底是谁的。裤子怎么那么大呀?难道是“巨人”的?更猜不出“巨人”到底有多高,是干什么的,来这里想干什么。人们展开丰富的想象,不同版本的故事被传得沸沸扬扬,越传越离奇,谁也说服不了谁。
智者总是在庸常中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侧面。在大多数人还在互相否定、独尊自我编造的故事时,有的人却从这件事中得到了启示。他们按照高跷和裤子的样子织出了“带裤裆”的“长腿网”,并把这种网拴在木樯上,用来截留海中的鱼、虾,效果果然不错。从此,渔民多了一种网具,为了便于记忆,干脆叫它“裤裆网”。后来,也有人给它取了学名叫樯张网。
各年代网具的种类
距今大约六七千年前,陕西“半坡村”遗址发现的鱼叉、鱼钩、网坠表明,当年就有鱼网打捞、鱼叉刺戳、鱼钩垂钓的渔事活动了。《渔书》是一部残存的鱼类专著,渔具占一章,所涉渔网有千秋网、栌网、桁网、牵风网、散劫网、泊网等,杂具有钓、罩、笱、锸等。
目前,二界沟的网具除了线、绳、网浮子使用现代塑料、胶丝、尼龙等材料,在网的种类、造型、编织上,几乎仍然保留着古代渔家传统网具的模样。从二界沟渔民、白洋淀文安洼渔民使用过的古代传统网具中,不难看出这些网具诞生年代的印迹。
如新石器时代的“木棒”“尖石”“骨钩”“骨鱼叉”;中石器时代的“蛤叉”“推网”“海螺网”“蛏钓”;旧石器时代的“棍网”“插网”“墙沟网”“绳网”“迷封”“单钓”(又称“手线”);炎黄时代的“族网”“光腿网”“木锚网”“须哭网”;夏朝的“夏网”“船张网”;商朝的“石锚网”“悬网”“曾网”“搬网”;周朝的“周网”“圈网”“转周网”;战国时期的“鲁网”“撞兜网”;秦朝的“秦吊网”“滚网”;汉朝的“坛网”。至隋唐时期,渔具得到了大发展,尤其是无定置之片状网迅速发展,出现了“风网”“流网”“挂网”“拉兜网”“滚钩”,还出现了带高腿子的浅水网等等。
在长期的渔业实践中,渔民学会根据不同的捕捞品种,选用不同的网具,使收获的海货更多。他们一看网眼儿的大小,就知道网是做什么用的。捞大鱼的网,网眼儿较大,能漏掉小鱼、小虾,让它们得以继续生长;捞小鱼、小虾的网,网眼儿较小,具有针对性。这样,才能保证“鱼过千层网,网网都有鱼”。关于此,智慧的渔民自然深谙其道。
“血网”
远古时代古渔雁使用的网多是粗绳网,后来,逐渐演变成为细绳网。细线网的优势有许多:网轻,捕获的海货多。但细线网经海水浸泡后,容易变松、变软,且拉网时容易拉断,沥水很慢。为了解决这个棘手问题,二界沟古渔雁后人想出了许多管用的“土法”,其中之一就是“血网”。
——确认叫“血网”吗?这名字听起来有点儿瘆人。
——别怕!千真万确,就叫“血网”。
听古渔雁老人口述“血网”制作的全过程,就能感受到那场面相当壮观。在二界沟渔事活动中,那可算得上“大动静”了。
据《会务年报》(1936年)记载:“血的染网法是,先用栲皮水煮,着色后再血染,易沾血料,且使网线柔软,晾干后用炼制之豆油、麻油、混合油浸透再晒干,入热水浸净,晒干,即‘以猪血染之,染完晒干,入釜蒸一时间,蒸后再染一遍,仍入釜蒸一时间,取出即成。”反反复复地煮、染、浸、晒、蒸,目的是使网更加坚固、更有韧性,保证网的使用时间更长。
让我们来看看,“血网”到底是怎么做成的。
首先,渔家要备好特制的大锅,笼屉当然也是特制的。据说,笼屉足有一间房子那么高。在制作“血网”的过程中,笼屉要靠事先准备好的滑车把网吊上吊下。由此,你可以想象一下蒸“血网”的锅有多大了吧。
第一步,把猪血放在尿液里面泡。时间长了,猪血便变成了血干,用时再用水泡。用水泡了之后,再把猪血放入一个大木槽子里沤臭——太嚣张了,想一想都要掩鼻呢!然后,再把棉线网泡在发散着臭味的猪血里。晾干。这时,大锅和笼屉准备就绪了,再将“血网”用滑车吊上去,投进大笼屉里蒸。如此这般,需要几个回合才能最终完成。这样处理过的“血网”不仅结实、耐用,而且还能多捞鱼虾。
在二界沟,渔民们讲不清楚“血网”到底是从哪朝哪代开始使用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发明的;在实践过程中,有过几多失败,又是如何改进的……但是,这种古法置网确实给二界沟捕捞业带来了兴旺,并且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被渔民普遍接受。直到近年,线网被胶丝网代替,使用“血网”的历史才慢慢结束。
爱浪漫的心
《渔家傲》是词牌名,我没来由地喜欢。后来一琢磨,是有来由的。但凡与渔、海相关的字眼儿,我都热爱。人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当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如果从食物的角度来说,我偏爱肉甚于鱼。而且,对欢蹦乱跳的鱼要投入油锅这件事儿,我常常咬牙切齿、胆战心惊,根本无从下手啊——那完全是吓的!折腾半天,事儿没做成,自己倒吓出一身冷汗——鱼跳一下,我的心也跟着狂跳一下。有时,手忙脚乱之间,鱼是下了油锅,我的胳膊也被油溅出了大泡!我一边咝咝地从抽屉里翻找烫伤膏(家里常备着呢),一边想:是鱼对我的诅咒和惩罚起了作用嗎?
刚结婚时,家里人爱吃鱼,为了表明我是个合格的主妇,急中生智,把市场买来的鲜活鱼先放进冰箱冷冻室里冻死,再对它下第二次死手!后来,我干脆买海鱼,不用惨烈地直面它从生到死的全过程。所以,到现在为止,儿子只习惯于吃镜鱼和带鱼。让鱼下油锅,罪过!不让儿子吃到更多鲜美的鱼,也是罪过!难道生活的别名就叫“两难”吗?
书归正传。更不可思议的是,我不但不会游泳,还轻度恐水。为什么还对诸如江河湖海、舟船舸之类的那么有兴趣?仔细想来,是因为有一颗爱浪漫的心。
你想,海上的风光多漂亮啊!一叶扁舟,渔舟唱晚。夕晖中,缓缓行进的船儿击起的波浪像加密的唱盘,动荡的波纹向四处散开,仿佛传送着黄昏和大海的福音……渔家姑娘头戴斗笠,身着花衫,把长篙撑成微微的弧形。歌声响起来了,甜润,脆亮,豁朗,惊起鸥鸟齐鸣……
完全是顾左右而言他、纸上谈兵的虚无主义者的小心思。江边卖水的人,不可与渔人语,更不可面对大海言说。只是借海水的盐分清洗一下被现实击中的“伤口”而已。
女人、网与鱼书
诗曰:“……之子于狩,言韔其弓。之子于钓,言纶之绳。其钓维何?维鲂及鱮。维鲂及鱮,薄言观者。”这段文字的意思是,这人外出狩猎,我就为他套好弓。这人外出去垂钓,我就为他理丝线。他钓的是什么?鳊鱼、鲢鱼真不错。鳊鱼、鲢鱼真不错,竟然钓到这么多。
这是一位居家的女子思念出门在外的丈夫的诗章,诗中有几分责怪,有几分娇羞。“本来你说好的五天回来,怎么都六天了还不见人影儿?”她整天衣不整、倦梳头,倚了东阑倚西阑,望了落花望秋雁,盼了太阳盼月亮。手中的香帕甩来甩去,脚步在后花园的曲径上踮来踮去,终日寝食不安啊寝食不安……短短几句,写出爱与相思的甜蜜。在此,我们不说爱情,说渔具。
其实,这首诗里并没有提到丈夫出行前,女子是怎么细心地替丈夫整理捕鱼的渔具。但是,我们可以想见她彼时的心情,可以用“欲说还休”来形容。写到此,忽又想起词牌名《摸鱼儿》。此调可写景、抒情、咏物、赠酬、祝颂,但皆以幽怨之情最是显见特点。这是否也可归结为海赋予人的情怀呢。
有人会说,作什么诗,他也听不见,写信啊!这又引出了“鱼书”。
在纸没有出现之前,古人写信都要写在白色的丝绢上。被人传来传去,弄脏了、弄坏了怎么办?为了使信更完好、更安全,古人常把写好的信札放在两片刻成鱼形的竹简中,故称“鱼书”。正如汉代《饮马长城窟行》诗云:“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書。”此“鱼书”是不是与“鸿雁传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呢?
在古渔雁故事里,有一个从陆上来的怪网东,不仅不允许女人出海,还特别忌讳女人摸鱼网。他认为女人织的网捞不上来鱼虾。殊不知,他那多捞鱼虾的网不正是神女织出来的。现在,古渔雁的后人也还在做着神女的工作呢。
在二界沟的海边,经常能够看到这样的场景:包着各色头巾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围坐在墨绿色的网上,说说笑笑,穿梭走线,欢乐随着波浪起起伏伏,构成渔雁小镇生活的一个个美丽断章。
夕阳西下,碧波荡漾的大海上,送来越来越近的帆影,她们当中嘴快的“绿围巾”会调侃“红围巾”:“快看!你当家的回来啦!”
“红围巾”面含新婚的喜悦与羞赧,颔首不语。谁知“粉围巾”马上接过话茬儿回击道:“不要这样说话嘛,妹子害羞呢!想当年,你不也是这样吗?”
这时,“黄围巾”“蓝围巾”“花围巾”纷纷朝向“绿围巾”七嘴八舌,揭她的“老底儿”。结果,“绿围巾”的脸比“红围巾”更红。
“绿围巾”挡不住众人的围攻,情急之下,像放下孩子一样放下怀里的一摊网,起身去追打奔跑的“粉围巾”。她们的身后,是此起彼伏的欢笑声……
在渔乡,女人的柔情不也是一张网吗?网住了男人的心,留下了男人的情。这个渔雁小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网着世间爱、人间情。尤其是看到渔家女心无旁骛地埋头结网时,总会让我无端地想起那句诗:“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诗句母性情怀多么相似啊!多打鱼,早归航。渔家女的心思,全在渔网细密的针脚里。
那天,在二界沟的岸边停靠着一排排蓝白相间的木船。我看到陷在网中的几位渔家女,像陷在“情丝”之中。不知怎么,我的心竟然动了一下。她们的各色围巾松松地绾在颌下,并不抬头看谁,也不慌乱——女人专注的样子,不也是世间最美的风景吗?万水千山啊,柔肠百结啊,一梭一梭都深情款款地织进网中,像恋爱时织毛衣那般凝神、专注。我敢说,任凭谁见了那样的场景,心湖都会荡起甜蜜的涟漪……
当我下意识地哼起《渔家姑娘》时,自己都惊了一下。是唱给她们中的哪位吗?并不确切。哼着歌儿时,我发觉,自己是微笑着的,仿佛她们瞬间变成了我的姐妹和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