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牧养蜂到共享蜂蜜合作社

白澄宇│文

中国国际经济技术交流中心

联合国开发署长期在湖南省城步苗族自治县开展扶贫与可持续发展项目，为支持当地养蜂业发展，我多次到城步县与蜂农座谈，讨论养蜂业发展问题。

城步县是国家公园所在地，有着极好的生态环境和生态资源，这里一年四季长青，蜜源植物种类繁多，蜜源四季不断，在这里养蜂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

我一直觉得蜜蜂是一种智慧物种，一直在思考人类与蜜蜂和谐共生之道，想找到传统养蜂业的内在文化，用文化来提升养蜂业，生产出真正健康的好蜜。

一、偶得“天牧蜜蜂”

偶尔间，在贫困户老杨家的工具箱上，我发现了一种朴素的养蜂文化观。

“跟随天牧，日出而作，日入而归，我乐我业。雷励出行，游浪江湖，夜餐露宿，世外桃源。”这不正是古诗源第一首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有何哉？”所描绘的古代农耕文化吗？

我问老杨天牧是什么意思？老杨说：“天牧，就是说养蜂与放牧牛羊一样，是听天由命的事情，蜜蜂与牛羊都是老天爷赐予我们的，蜜蜂是自由自在的，在天地间劳碌着，蜜蜂喜欢你家，就会留在你家为你产蜜，如果不喜欢你家，就会飞去其他地方，你没办法把蜜蜂永远关在自己的房子里，在你家的蜜蜂是老天的赏赐。”他继续说：“养蜂人也应该像蜜蜂一样，自由自在地过活，该劳作就劳作，该享受就享受。想出门就出门，该回家就回家。”

我钦佩他这些朴素的哲学，这不仅是养蜂之道，也是人生之道，是一种生活态度和生活方式，与蜜蜂一样的自然而健康的生活方式。只有以这种生活态度养蜂，才能得到自然而优质的蜂蜜吧。

“天牧”蜜蜂，我终于找到了养蜂人的信仰，这是蜜蜂的生存之道，也是一种人生之道。

二、“天牧养蜂”的定价法

在与蜂农朋友的继续沟通交流中，有了更多的疑问与思考。如今消费市场的蜂蜜定价差别很大，有80元/kg意蜂蜜，也有200元/kg的中华土蜂蜜，还有1600元/kg高山巢蜜。蜂蜜定价的依据是什么？养蜂师父的价值到底在哪里？

如果按养蜂师傅们说的，真的蜂蜜不是人生产的，而是蜜蜂搬运到蜂巢的，那么消费者为什么要给养蜂师傅支付那么多钱？如果是劳动价值，采一斤蜂蜜的劳动量远远小于种植业和其他养殖业，为什么养蜂师傅要那么高的价格？他们说养蜂并不那么简单，不仅投入劳力，还有其他成本。但我说按现在的养蜂模式，消耗的其他成本并不算高？

有了以上疑问，我启发他们一起讨论寻求答案。

既然蜂蜜是通过蜂农和蜜蜂从鲜花里搬运来的，消费者不仅要给养蜂师傅付费，也应该给蜜蜂付费，只是蜜蜂不言，也没有微信和支付宝，无法收款，它们是委托养蜂师傅们收款。蜂农的工作不仅是做蜂箱、割蜜、摇蜜、过滤、灌装等等劳动，还要花心血维护蜂箱周围良好的生态和蜜源环境，保证蜜蜂安居乐业，才能生产出好蜜。

为了避免周围果农使用农药，养蜂师傅可能要做果农的工作，要弥补他们因使用生物治虫和农家肥而增加的成本。这些都是养蜂师傅们对蜜蜂和自然界的回报，需要替蜜蜂和自然界向消费者收费。

我设想可以采用公开透明的结构性定价方法，比如，在100元蜂蜜款里，养蜂师傅劳动收入是50元，给村里居民协助维护环境的补贴是10元，用于养护和扩大蜜源植物的直接成本是10元，给合作社的管理经费是10元，其余是包装、物流费用。

环境维护和社区共建这样的公共事务、向消费者宣传蜜蜂，这些事情都是养蜂师傅个人难以完成的，需要合作社来开展。

三、共享蜂蜜合作社计划

基于以上思考与讨论，我提出共享蜂蜜合作社的理念。

1.共享蜂蜜理念

基于天人合一的天牧蜜蜂理念，采用众筹、共享模式，在自然、蜜源、蜜蜂、蜂农、消费者之间建立起可持续的互助关系。

（1）蜜蜂是大自然的精灵，属于全人类。蜂蜜是大自然对人类的馈赠，蜂蜜不是人生产的，蜜蜂和养蜂师傅都是花蜜的搬运工。蜂蜜是自然界的产品，人获得蜂蜜时应该与自然界平等交换。蜜蜂也是在与自然界交换，帮助植物授粉，并获得花粉和蜜汁，大自然是养育蜜蜂和人类共同的家。

人、蜜蜂、自然之间可持续与和谐的关系是平等的互助关系，人与蜜蜂共享大自然的恩惠，也要回馈大自然。蜂农应该是蜜蜂的守护者，是利益共同体，而不是奴役和掠夺者。我们要在蜂农与蜜蜂之间建立一种共享与共生的关系。蜂农要通过环境保护的投入支付自然的贡献，通过维系蜂群的投入方式支付蜜蜂采蜜的劳动。

（2）在消费者与蜂农之间建立一种共享与互助的关系。在这种关系中，消费者要获得蜂蜜，不仅要支付蜂农采蜜的服务，还要支付蜂农维护蜂群及环境的费用。

（3）蜜蜂是有着精确分工合作的集体，能最有效地生存和发展。人类也可以效仿蜜蜂，建立起自己的互助合作集体——合作社。在这个共享的系统中，蜂农组成蜜蜂管理合作社，消费者组成共享蜂蜜合作社。不是个人之间相互交换服务和产品，而是通过集体的统计和分配，以最有效率的方式来分享成果，避免对自然不必要的消耗和浪费。

（4）大自然无言并不等于没有自己的利益诉求。人侵害了蜜蜂，蜜蜂会用蜇针反抗。蜜蜂与蜂农应该是最懂得大自然语言的群体，可以通过信息技术创新，帮助蜂农更好地了解大自然和蜜蜂，听懂蜜蜂和大自然语言，满足大自然的诉求，更好地保持大自然的健康与和谐。

2.共享蜂蜜交易模式

（1）合作社：合作社是一种先进的组织模式，在共享蜂蜜的系统中，可以分别由消费者和蜂农组成合作社，并由蜂农合作社与消费合作社联合成立环保协会和环保基金，作为蜜蜂和大自然的代言人和利益体现。

（2）交易流程：

第一步：蜂农合作社与环境保护机构合作提供蜜源和蜂群资源信息，将蜂群进行分类、分区、分时、分级等划分。

第二步：向消费合作社发布蜜源与蜂群信息，由消费合作社在社员内部按规则与蜂群建立点对点的订单。对于蜂群极少、高质量供不应求的蜂蜜采用竞价方式确定订单。

第三步：消费合作社向蜂农合作社支付订单款项和服务费，预定指定蜂群的蜂蜜。

第四步：由消费合作社与蜂农合作社联合组成的环保协会对蜜源、蜂群、养护管理情况、蜂蜜质量进行检测。发现问题及时进行干预和纠正。

第五步：蜂农合作社按照从消费合作社拿到的订单，由蜂农在最佳采蜜时间，将蜂蜜采集、加工、配送给消费合作社，由消费合作社配送给消费者。

第六步：消费合作社与蜂农合作社按规则向环保协会支付费用，建立环保基金，支持环保协会对蜜源的监测和保护工作。

3.定价与利益分配

（1）消费者支出=支付给环保协会的环境与蜜源维护和蜂群监理成本（资料投入+劳动时间）+支付给蜂农合作社的经营管理成本+支付给蜂农的蜂群管理成本（蜂巢成本+劳动时间）+加工、包装、物流等成本+竞拍性溢价+支付给消费合作社的服务费。

（2）蜂农劳动回报：基准值按照社会平均劳动回报、社会平均生活消费水平（住房等主要生活所需）的预期现值的时间分配确定，保证蜂农体面而健康的生活需要。在基准值基础上，多劳多得，优质多得。

（3）竞拍性溢价分配：主要用于蜜源地环境与蜂群的维护，蜜源地社区社会公益事业，一部分支付给蜂农，作为对其采集高品质蜂蜜的奖励。

（4）全程公开透明，实行质量溯源和价值溯源（公开价值链每个环节的成本）。

4.技术手段

（1）交易平台：利用区块链技术开发一个分布式社交与交易网络，实现自然、蜜源、蜜蜂、蜂农、消费者和中间服务机构的信息共享和全程公开透明质量溯源和价值溯源。

（2）传感器：通过利用新型传感器，对蜜源地区的自然环境和蜂群的状况进行跟踪监测，发现问题及时反馈和处理，让大自然和蜜蜂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