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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流动与新生代农民工的个体化倾向及消费认同

2021-03-01周贤润

人口与社会 2021年2期
关键词:新生代身份农民工

周贤润

(贵州民族大学 社会学与公共管理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鲍曼说:“个体没有现存的认同(Identity),认同需要个体自身去建构并为之负责;换言之,个体并非‘拥有一种认同’,而是面临一项长期、艰辛、永无休止的同一化(Identification)的任务。”[1]无论身份是先天赋予的本质属性,还是后天获取的自致性身份,身份认同都面临着一个共同的背景,即“伴随传统认同方式的衰落,现代社会中认同出现了多元性、流变性的特点,同时在后现代的各种碎片化景观中得到更加密集的呈现,从而加剧了引发危机的可能,这使得认同必须面对更紧迫的建构任务”[2]。在“农民工”身份下,个体面对“流动的现代性”,不再有终身固定不变的身份,身份认同选择的多元化使人们在能动的生活体验过程中建构着对自身有价值和意义的身份想象。

对于新生代农民工而言,流动已经成为他们日常生活的常态,其未来的归属与命运的走向越来越个体化。个体化是“伴随着现代化不断撕裂传统的文化网络,使个体从传统地方性知识以及乡村认同、传统的生活模式以及价值认同中解放出来的过程”[3],并且已成为现代社会的基本特征之一。身处流动与个体化状态之中的新生代农民工,不断发出“我在何处”的追问,并且希望通过职业流动与个体奋斗改变其处境。在频繁的职业流动中,新生代农民工与乡土社会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同时从各种固定的职业中游离出来。他们追求生活的满足感,试图通过消费实现生活的自主性,消费认同成为他们进行身份认同的一种新方式。

一、问题与方法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物质财富不断增加,将人们引入了一个全新的消费社会,为人们的消费大开方便之门。个体从原有的制度束缚和生产模式中解脱出来,经济社会的重心不再围绕如何生产出更多产品,而是注重如何全面发挥消费的作用,日益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传统以生产为主流的身份认同衰落,消费认同开始成为身份认同的新向度。对于新生代农民工群体来说,“有闲阶级”式的消费也不再是困难的事情。无论任何阶层与身份,只要能够提供消费社会所需的货币就可以消费。在大众传媒、新媒体和互联网等的不断宣传下,新生代农民工的消费欲望高涨,城市生活和娱乐方式开始成为农民工追求的目标。“物”的消费逐渐成为农民工生活的重心。随着社会产品的不断丰富,新生代农民工的各种需求也在不断增加。他们的日常生活围绕着“物”的生产、使用和消费来安排。这里的“物”不仅是具体的客观存在,而且作为一种“个性化”“符号化”的意义漂浮在新生代农民工群体中,对其原有身份进行解构,带来个体化的选择倾向,建立在职业行为、个体追求和身份基础上的“共同体”开始解体。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消费认同是新生代农民工从其熟悉的身份模式中脱离出来后,重新进行身份认同的自主选择。

本研究主要采用参与式观察和深度访谈的方法,对在深圳、东莞打工的新生代农民工进行分析。通过老乡的引介,以“局内人”的身份参与到他们的打工生活中,现场持续观察他们的工作、生活和在打工地的主要消费活动。由于农民工的分散性和流动性,很难进行随机抽样,必须通过熟人介绍才能进行接触。调查对象的具体寻找是以滚雪球抽样的方式进行,对其进行的深度访谈是以“半结构式访谈”展开,并在参与观察的过程中同时进行。通过深度访谈和实地观察,获得了丰富的第一手田野调查资料,为本研究奠定了基础。

二、职业境遇:从“集体同工”到“个体短工”

农民工的职业境遇是农民工外出打工从事劳动生产过程中所面对的境况和遭遇。没有劳动生产,也就没有“农民工”的存在,农民工群体从事的工作性质和特点是由他们的职业身份决定的。在中国经济高速增长和乡城大流动的背景下,大量农村劳动力向城市流动,一个新的职业阶层——农民工阶层开始出现。尤其在珠三角地区,随着企业生产规模的不断扩大,对劳动力的需求急剧加大,中西部省份的剩余农村劳动力纷纷流入这些地区的工厂,成为推动中国经济持续增长和城市化进程的重要力量。

(一)基于地缘、亲缘关系的“同厂同工”

农民工外出务工主要依赖血缘、地缘和姻缘关系网络,珠三角地区农民工从事的职业与其来源地紧密相关,具有亲缘集中特征。这种亲缘集中性有利于他们在工作和生活中互相照应,在陌生的城市建构自己的社会关系及获得情感支持,适应城市的新生活,这就形成了农民工的链式迁移。以乡土网络为核心的“集群工作”打工方式有其易得社会支持的益处,但也有易于自我封闭、工作固化的缺点。在农民工进城打工初期,基于地缘、亲缘关系的“集体同厂”现象较为普遍。在访谈过程中,有农民工这样谈到:

我周边好多人都是从1996年起就外出打工,到本厂打工有20多年了。他们跟亲戚到深圳来,就一直在本厂打工。亲戚是做制衣这方面的,他们也就跟着学做这一行了。我们村里年轻人基本上都出来打工了,最先都是由厂里的亲戚介绍并带到这里来的。像我们主要是分为三种工,有烫工、车位工和手工打包工,我是车位工。我们这边做这一行的,一般都是中小学毕业后,自己不想读书了,有的想学这一行,熟人就会带他一起过来。

农民工是伴随着中国社会转型出现的一个特殊身份群体,他们主要从事低端的工作,社会地位和社会保障水平较低。农民工进入城市后,受大城市的生活方式影响,开始形成新的消费习惯。“受‘生活圈子’和内生性认同的影响,大家都在同一心理选择上保持一致的消费习惯。当他们在做出某一消费选择时,往往都以‘熟人社会’为参照的示范对象与评价规范来进行消费。”[4]当然这种在打工地的消费限于他们对自我身份与地位的感知,不是农民工通过理性思考、精心筹划和任意选择就能实现的,而是要与他们从事的职业、基本的生存条件相符,在某种程度上成为社会身份的象征。

(二)个体化的“短工”

随着社会改革的推进、市场经济的发展和消费社会的到来,农民工群体也在发生代际变化。老一代农民工逐渐退出打工市场,新生代农民工已经成为农民工群体的主体。他们日常生活中的“流动性”和“自主性”日益凸显,更具有个性化的自我取向。

作为新时代的新工人群体,每年都有大量的新生代农民工流入到珠三角地区,找到一个满意的工作是他们外出打工的主要目的和生存的重要基础。在这一过程中,就业不仅意味着农民工可以获得相应的劳动报酬,而且也使他们可以积累工作经验、工作技能和社会资本,帮助他们求得更大的职业发展空间,最终实现职业的向上流动。如果现有工作不符合他们的职业期待和人生规划,农民工会不断换工,跳槽频繁,出现“短工化”的流动就业现象。25岁的新生代农民工利某在访谈中谈到:

我2006年高中毕业后就来深圳打工了,之前做了半年屠夫,后来觉得每天要早起,而且也很累,就去学了1年的英语,然后又去一家手机生产工厂上班,觉得工厂上班疲惫得很,还经常加班,也不自由,又去学了半年的电脑,到电脑城工作了2年。后来不想干了,看到现在这个单位的招聘广告,就来报名应考了。因为感觉现在这个工作比较轻松,工资待遇也还可以,和以前的待遇差不多。我觉得我们流动性大,主要是在找更适合自己发展的工作,像我来这边发展,就觉得适合我,因为我这个人是一个“夜猫子”(就是晚上睡得很晚),所以就想找个白天上班迟一点,晚上可以多加班的工作,像我之前的那几份工作就感觉不适合我。

与老一代农民工不同,新生代农民工打工的主体性与个体选择性更强。利某从他开始打工至今,换了4个工作岗位,中途还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去学习英语和电脑。工作流动是因为每一个工作都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好,感觉身心疲惫,内心压力比较大。很多新生代农民工不愿长期待在经常加班、比较苦累的工作环境中,所以干一段时间后就选择离开再找新的工作。清华大学社会学系“农民工就业趋势研究”课题组的研究报告认为,当前农民工就业呈“短工化”趋势,在新生代农民工中该趋势更为突出。而且年龄越小,在某一固定岗位上持续工作的时间越短,换工越频繁。学历和技能水平较高的新生代农民工职业流动性更强。性别方面,年轻女性流动率更高。整体上,新生代农民工前后两份工作之间的待业时间较长,处于典型的高流动性状态[5]。

三、自我塑造:从“水平化”到“技能化”

在打工生涯中,新生代农民工不再满足于长期固定在一个工作岗位。他们缺乏老一代农民工吃苦耐劳的精神,不愿长期忍受单调乏味的程式化工作。他们更追求生活的舒适和自我价值的实现,不断地在不同工作岗位间流动着。他们把工作当作实现自我价值的手段,挣钱不再是打工的唯一目标,通过不断变换工作,增加对职业生活的体验,丰富自己的人生阅历。而且他们不再满足于平行流动,而是通过参加各项职业技能培训、学习等方式提升工作能力,寻求更有价值、更有意义的工作和生活,实现自我转型和自我塑造。

(一)职场的水平流动

职场发展的“水平化”是指新生代农民工流动后的职业地位没有获得提升,不管在同一行业或不同行业,都处于相同职业层级,属于平行、横向式流动。清华大学社会学系“农民工就业趋势研究”课题组的研究报告指出,农民工职业发展的“水平化”是指农民工在从事某份工作的过程中,其职业地位提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基本上只是在同一个水平面上流动,而且这种水平化流动在代际、性别、职业技能等方面存在较大差异[5-6]。此外,当新生代农民工到其他行业工作时,同原来的岗位相比,也是处于同层次的,这可视为不同行业间流动的“水平化”。所以,“水平化”流动既表现为同一行业间的“水平流动”,也表现为换到其他行业工作后依然处于相同的职业地位。

本人从2008年外出打工开始,就一直在深圳。最先在一家工厂上班,主要做机械维修。这是一家大工厂,各项规章制度很规范,都是按国家规定来的。工厂上班都是一样的,比较不自由,而且没有职位晋升机会。有时三四十个人竞争一个岗位,也就没有什么向上发展的空间。尤其在这两年,工厂经济效益都不太好,加上现在年轻人干一段时间就想出去再闯一下。在工厂里,管理比较僵硬、机械化,没有弹性。所以,工厂里面一线普通员工的流动性是比较大的。我从工厂出来后,又去一个朋友的工厂帮他做生产管理,也感觉没什么意思,(上升)空间也不大,后来就到街道办去上班了,也是去打杂,加班的时间也较多。到现在这个公司算是第4份工作了。这个公司嘛,轻松些,没有经常加班,就是靠自己平时的业务量了。

上述个案中的唐某,从开始打工到现在,经历了4次换工,而且每次换工后都对工作不满意。由于现有工作和职业期待不符,新生代农民工倾向通过不停地换工作来寻找职业地位的提升和发展空间,这就造成新生代农民工职业稳定性不高。频繁变换工作并没有给他们带来职业地位的提高,职场发展的“水平化”导致他们总处于停滞不前的“内卷化”处境。

(二)技能水平的自我提升

随着经济的发展,新生代农民工不再满足于“水平式”流动,取而代之的是希望通过自身的努力,通过培训、学习等多种方式提升职业技能水平,寻找更好的工作。

我外出打工有14年了,中间也回老家一段时间,觉得那边还是没有这边发展好。最先来这边是在一家保健品工厂上班,但是太累了,也学不到什么东西,整天都很机械、固定地做一件事,工作不用思考,就感觉人变得越来越笨。现在好多人都不愿进工厂了,都是找比工厂轻松的班上了。所以,后来就一边在工厂里上班,一边在外面上电脑培训班,提高自己另外找工作的能力。总共学了2年,学费在当时也不算多,学出来后靠自己的努力离开了工厂。现在这个工作刚开始进来时也有些不适应,没有经验,跟客户对话后好多时候还被投诉过。但是比以前好多了,相比其他工作来说,还是轻松些,不算累。以后的话不一定还在这里上班,因为还想找更好一点的工作,毕竟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又觉得没意思。

新生代农民工普遍对工厂机械化、高强度的工作不满意,对各种过于严苛的规章制度比较反感,面对“工作累”“简单重复”“枯燥”等工作压力,他们会选择主动辞职离岗,重新建立新的社会关系网络,希望实现职业规划中的理想愿景,通过频繁换工来表达自己的个性和期待。新生代农民工的职业流动,是一个不断寻求职业发展、试图融入职业群体、提升自我的过程。他们通过培训和学习,不断提高工作技能,寻找更好的工作和向上发展的机会,摆脱水平化流动。这也是对“农民工体制”的一种能动反应,就像某位学者所说的:“他们不仅看重福利待遇,也看重工作的意义和前景。然而,他们寻求的这些现行体制下的工厂无一例外都不能提供。原有的社区无法保障他们获得他们寻求的目标,国家也没有提供给他们相应的保障。他们看似积极主动,背后却是结构和体制的强迫,新生代流动人口的短工化实是一种无奈之下的选择”[7]。

从乡村到城市,本身就是一个流动的过程。在城市遭遇职业体验的不满时,新生代农民工有自己主动的一面,每次工作流动都体现了主体意识,与此同时对自我的身份认识也越来越深刻。在参与式观察中,笔者还发现在外打工的新生代农民工日常开支没有顾虑,也没有家庭负担,大多都是自己挣钱自己花,他们想通过职业流动向上发展,追求更好的生活,更加注重职业的发展空间和物质与精神享受。而且,随着流动性的增强,农民工改变了原有的基于初级群体的认同纽带,在这一过程中,其自我意识增强,传统观念日渐式微,甚至出现了认同上的模糊或断裂,消费认同成为新生代农民工新的身份认同方式。

四、身份张力:从“嵌入”到“脱嵌”

农民工在打工的城市中,与当地市民之间有着清晰的身份边界,过着“无根”的流动生活,在心理上没有归属感,身份归属不清,同时频繁换工使得生活不稳定,“过度频繁地换工作表明就业缺乏基本保障,雇佣关系非常不稳定,而这种极端不稳定的状态肯定对收入有损”[5]。

(一)由乡入城:身份的悬置

在流动社会中,身份不仅是农民工获得社会承认的重要载体,也是一个群体的自我定义。本部分以农民工的二元身份认同为切入点,阐述农民工在“回不去的家”和“扎不下的根”背后身份意识的模糊以及他们所经历的从“嵌入”到“脱嵌”的变迁。“嵌入”是人类社会经济发展过程中的经济行为与市场逻辑在社会中的位置关系,最先由波兰尼(Karl Polanyi)提出,后经格兰诺维特(Mark Grarlovetter)重新表述而成为新经济社会学的纲领性术语[8]。由此形成两种主要的解释维度,一是波兰尼意义上的对市场社会中的经济行为与社会结构之间的关系分析;二是格兰诺维特意义上的社会关系网嵌入,即经济行动嵌入社会关系网之中。与“嵌入”概念相对的是“脱嵌”,即在市场发展过程中经济体系脱离社会运行体系,长期稳定的社会系统运行状态逐渐被打破。“‘嵌入’意味着农民工拥有完整的、有机的生活,包括生产劳动在内的所有活动相互融合而形成生活共同体;反之,则称为‘脱嵌’。”[9]新生代农民工不再像老一代农民工那样视传统农村社会为根和家。老一代农民工认同农民身份,农忙时会回乡进行农事生产,农忙后又回到城市打工挣钱,他们与农村社会具有千丝万缕的密切联系。而新生代农民工不再将农村社区作为归属,农村也不是他们工作和生活的目的地,他们与乡村的联系不再紧密。职业非农化、身份模糊化等现象突出,改变了他们同农村社会之间的归属取向。通过流动,新生代农民工从原来农村社会的关系结构中“脱嵌”出来,这种“脱嵌”意味着他们慢慢疏远、脱离了原有的乡土熟人社会。他们离开农村多年,已经不熟悉农事,也不想回到农村生活。但是他们在打工地也无法迅速融入城市社区,嵌入新的社会阶层,不能享受和市民同等的待遇和福利,被排斥在各种公共服务之外。这种“‘双重脱嵌’共同塑造了新生代农民工当前漂泊和无助的社会状态”[10]。

因为我出来得早,所以现在老家村里面的人好多都不大认识,对家乡的感情也较淡,而且那时候出来打工的人也不多。现在出来时间长了,也适应和习惯这边的环境了,也不知道回去能干什么,再加上我父母一代就出来打工,家里的农活从他们那时起就很多年没有做了。我一般回老家的次数也较少,也不想回去,在这边各方面也比较方便。现在他们已经回老家那边发展了,所以现在每年过年都回去。回老家走动的主要是亲戚,以前的同学相互来往、联系的也不多了。在深圳留下来几乎不可能,因为高房价,选择留下来和能够留下来的人还是极少数,并且落户的条件也是很苛刻的,像我们农民工很多又没有读过大学,所以在学历条件这项指标上又不符合。这个落户主要是以吸引人才为主,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可以落户,我们打工的是不敢去想的。

老一代的农民工外出打工,没有在城市安居下来的想法,而是想在城市挣钱后回老家生活。新生代的农民工则不愿回农村继续务农,想在城市扎根下来,但又缺乏留在城市的外在和内在条件,是一个在流动中漂浮的群体。

出来打工3年了,去过深圳、广州,在东莞也换了两次工作。感觉现在回老家也不现实,因为多年不在家,回去重新干什么都很艰难,平时也很少回家,一般也就是春节回去吧。暂时也没想过要在这边定居,东莞现在搞积分落户,一般像我们这些打工的没有学历,没有职称,也没有房子的话是绝对不行的,享受不到新东莞人落户的政策。而且现在工资低,大城市消费高,只想在这里赚钱以后最终还是选择回家的。如果有小孩的话可能会考虑落户到这里,但是条件不允许的话,也是没办法的。一是解决不了小孩读书问题,二是买不起房子,所以,你(农民工)想在这里留下来也是留不了的。

(二)消费认同的选择

频繁的职业流动推动了新生代农民工的个体化,传统基于生产模式的身份认同不再适合他们。21世纪以来,随着农民工代际分化的出现,新生代农民工在职业、生活期望与行为方式上形成了自己的特点。他们的主体意识在悄然改变着他们的主体表达,传统的认同方式正在逐渐衰落而更多的新认同方式兴起,以消费为标志的主体表达逐渐演变为他们的核心认同方式。新生代农民工在各种消费物品与消费手段的吸引下,开始追求一种“个性化”“符号化”的意义世界,倾向通过消费进行身份认同。

我已经外出打工6年了,现在来这里主要觉得周围有好多认识的人,好玩,也有安全感。现在的花费主要是房租、话费和平时的交际。在外面这段时间,觉得自己在生活习惯、消费方式上变化最大的是饮食习惯,自己有了更大的支配权。我们的流动性更强,所以都叫我们“农民工”,我不太喜欢,觉得不好听。但我喜欢城里年轻人的时尚生活,还经常和朋友一起出去聚聚,因为人都怕孤独嘛,所以合得来的在一起可以拉近大家的距离。

消费认同作为一种身份认同的表征,本身就是要打破劳动生产过程所带来的身份固化。消费认同不仅是一种身份寻求,更是一种流动的认同机制,建立在“我消费,故我在”的行动上。消费让人们在自觉与不自觉中弱化了背后的身份与地位等方面的不平等,借助消费的途径丰富着个体化的“身份扮演”。在这种社会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新生代农民工群体,逐渐通过消费来表达自我存在的主体意识。消费为农民工提供了一种表达自我的渠道,成为他们身份认同的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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