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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特?肖邦《过错》的空间解读

2021-02-26邓尚仪

青年文学家 2021年3期
关键词:凯特肖邦城市化

摘  要:《过错》作为凯特·肖邦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其代表性虽不及《觉醒》,但因其在肖邦写作生涯中所起到的奠基作用,仍成为许多学者的研究对象。然而,少有学者从空间批评的角度对它进行深入全面的分析。因此,本文将运用亨利·列斐伏尔的空间批评理论,对小说中的物理空间、精神空间和社会空间进行分析,揭示重建后美国南部种植园的发展和变化对当地居民所带来的影响,透视南方当时存在的社会问题及肖邦对19世纪南方社会变革的态度。

关键词:《过错》;凯特·肖邦;空间理论;美国南部;城市化

作者简介:邓尚仪(1996-),女,汉族,湖南岳阳人,南昌大学外国语学院英语语言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1)-03-0-03

一、引言

凯特·肖邦(1850-1904),本名凯瑟琳·欧福拉赫蒂(Katherine OFlaherty),是美国著名短篇小说家。其作品多以其家乡路易斯安那州为背景,围绕婚姻和社会习俗等话题展开。相较于肖邦其他两部小说《觉醒》和《暴风雨》,这部出版于1890年的作品《过错》(At Fault)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少关注。实际上,因为其看似俗套的剧情,《过错》一直是学术研究忽视的对象。但不可否认,这部小说奠定了肖邦新秀作家的地位[1]。

小说《过错》讲述了女主人公特蕾丝的故事。丈夫故去后,特蕾丝接手了丈夫的种植园,将其管理得井井有条。种植园位于路易丝安娜州的纳契托什教区。后来,特蕾丝对北方商人霍斯默心生爱意。霍斯默在此地经营一家锯木厂,因业务往来,两人日渐相熟,霍斯默也逐渐被特蕾丝吸引。当特蕾丝得知霍斯默离过婚后,强烈的宗教信仰使她决定与之分手,并劝说霍斯默与前妻范尼复婚。亲眼目睹了霍斯默的不幸婚姻后,特蕾丝开始反思。随后,范尼意外丧生,霍斯默和特蕾丝分开了一段时间。故事的结尾,两人在火车上重逢,最终结为夫妻。表面上,《过错》讲述了一个老套的三角恋故事,但实际上,它还记录了重建时期美国南方发生的一系列社会变化。

迄今为止,学者们从不同角度对该小说进行了研究。Ringe将《过错》置于历史语境中分析,认为“肖邦在小说中没有忽视社会和历史现实”[2]。Hart表明小说中除了种族和性别问题外,不同法律和文化对纵火和谋杀的态度体现了不同地区身份之间的强烈碰撞[3]。Anderson通过揭开南方田园传统的面纱来解读这部小说。她认为,肖邦颠覆了牧歌式小说的性别角色,把女主人公塑造成种植园主人,扮演传统的男性角色,以“强调旧的田园角色在不断变化的南方无法发挥作用”[1]。Koloski指出,《过错》通过类似于小说《觉醒》的结构,表达了肖邦对人类与新兴科技社会之间和谐关系的深切关注[4]。然而,国内对《过错》的研究相对较少。葛亚芳探讨了小说中四个意象在特定语境中的象征意义,认为这些意象的变化反映了种植园居民对城市化从排斥到接受的转变[5]。纵观已有研究,还没有文章从空间批评的角度,对《过错》中的物理空间、精神空间和社会空间进行分析。

二、列斐伏尔的空间理论概述

20世纪中后期,空間理论达到全盛时期,因此20世纪也被喻为“空间的时代”。作为空间理论的奠基者之一,亨利·列斐伏尔(Henri Lefebvre)开创了当代西方新马克思主义空间地理学派。其1974年出版的著作《空间的生产》(The Production of Space)一书极大影响了包括社会理论学,建筑学,文化和文学研究在内的许多学科的研究。列斐伏尔在书中首先否定了对空间的传统定义,即“空间是一种预先存在,是仅被赋予形式属性的空白……是一个等待被内容——即物质和身体——填充的容器”[6]107。他认为,“(社会)空间是(社会的)产物”[6]21。在列斐伏尔看来,空间既由社会生产又生产社会,换言之,在整个生产过程中,空间既是主体也是客体。同时,他还主张运用物理空间,精神空间和社会空间的统一理论来考察空间的属性。总之,列斐伏尔的空间理论赋予了空间更广泛、更丰富的内涵,对文学批评和文化研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三、《过错》的空间架构

(一)物理空间

物理空间是列斐伏尔空间理论中的第一层“空间”,它是一种客观存在。而地理景观是物理空间的一部分。小说开篇就详细描绘了故事发生地周围的环境。“这个位于路易丝安娜州的种植园沿着凯恩河延伸……生长着茂密的棉木林……长满松树的山从远处的水面突兀地显现出来……”[7]741-742“凯恩河”和“树林”守护着种植园和这片土地上的居民们,将他们与外界隔开。然而,随着铁路的到来,边界遭到破坏,种植园的地理景观和周遭环境开始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

霍斯默经营的锯木厂代表着北方先进的工业文明。它逐渐扎根于这片土地,采掘和开发象征着过去遗产的森林资源。面对工业力量的强势入侵,杜波伊斯的居民们做出了不同的反应。精明的商人特蕾丝作出妥协,含泪告别了自己深爱的森林,答应给霍斯默“一定年限内从她的土地上采伐的特权”[7]744。而拥有一半印第安血统的约辛特则采取了激烈的反抗。约辛特是一个热爱森林生活的年轻人,迫于父亲的要求在锯木厂工作。由于无法忍受“入侵者”对森林的破坏,约辛特决定在万圣节那天烧毁锯木厂。然而,这样的反抗是无效的,约辛特当晚便被特蕾丝的侄子格雷瓜尔射杀。不久后,新的锯木厂又出现在了杜波伊斯,可见激烈的抵抗既不能保护森林,也不能阻止文明前进的步伐,变革的趋势并不会就此停下。

故事在一场暴风雨中达到高潮。黑人保姆玛丽·路易丝居住的木屋被凯恩河冲毁。河流滚滚向前,预示着工业化给杜波伊斯带来的变化不可逆转。破而后立,一个解决新与旧、城市与乡村之间矛盾的契机似乎也在这股洪流中出现。在这个物理空间,新事物的出现极大地改变了南方旧世界的面貌。锯木厂改变了树林,铁路改变了交通运输方式,北方的工业模式改变了南方的种植园经济。此时,河流成了变革和进步的象征,它洗去了旧世界痕迹,带来了新世界的活力。

(二)精神空間

列斐伏尔认为,精神空间是一种抽象的(逻辑数学)构造,是一种“加密的现实”。在文学研究中,精神空间表现为角色心理活动、心理变化和意识活动的空间。小说开篇,铁路呼啸而至,新事物的入侵让不安和排斥四处蔓延。

铁路给杜波伊斯带来了变化,当地居民却对变化带来的“好处”产生了质疑。与特蕾丝的妥协和默许相反,约辛特进行了激烈的反抗。由于无法忍受锯木厂对森林的破坏,约辛特试图驱逐“入侵者”,但他最终用死亡宣告了行动的失败。同样,玛丽宁愿在森林里离群索居,也不愿搬出森林,最终和她的木屋一起在暴风雨中走向毁灭。约辛特和玛丽以一种近乎悲剧性的方式对抗新世界的到来,他们与这场变革如此不相容。在某种程度上,两人既是旧秩序的拥趸也是旧世界的囚徒。

格雷瓜尔则代表了另一类人。受南北战争影响,格雷瓜尔的家族失去了庄园,跌落到社会下层。这一背景使他身上天然带有旧世界的痕迹。但格雷瓜尔对新事物的到来并不反感,也愿意接受改变。当格雷瓜尔爱上霍斯默的妹妹梅利森特后,他试图在新旧之间建立某种稳定的联系。为此,他带着梅利森特穿过沼泽,向她讲述当地黑人迷信的故事,也欣然倾听梅利森特关于外界的描绘。尽管如此,和约辛特一样,他因未能彻底摆脱旧世界的影子而被新世界拒之门外。伴随着恋情的结束,格雷瓜尔融入新世界的尝试最终也以死亡宣告失败。

小说中,似乎只有特蕾丝顺应了变革潮流,实现了从旧世界到新世界的飞跃,尽管她最初也难以接受甚至抗拒周围的一系列变化。起初,由于“丑陋的褐色”车站闯入“美丽的土地”,特蕾丝被迫放弃老宅,另寻住所。她担心“一大堆恶果将紧随铁路而来……任何可以想象的好处都无法减轻这些后果”[7]742。随着故事推进,特蕾丝的心态发生了转变。从起初抗拒工业文明的到来,到后来因为交易放弃森林,最后遵从内心与霍斯默结婚,特蕾丝逐渐适应了北方文明带来的物质层面和文化层面的变化。

(三)社会空间

“空间体现社会关系。”[5]27列斐伏尔认为,空间充满了社会关系,社会空间是社会关系生产和再生产的空间。《过错》中的社会空间再现了美国重建时期不同文化和社会关系的重构过程。

有学者推测《过错》的故事背景是1881年。此时,距南北战争结束已有16年,重建工作基本完成,南方开始进入工业化社会。基于这一背景,肖邦向读者展示了一幅生动的南方历史画卷。霍斯默和特蕾丝的相遇正是这一时期“两种文化的碰撞”[8]。事实上,小说的主题之一正是北方工业文化与南方种植园文化的冲突,准确来说,是北方文化与克里奥文化的碰撞。

霍斯默是北方佬,而特蕾丝代表了克里奥文化。两种文化的首次交锋发生在特蕾丝偶然得知霍斯默离过婚,当即决定与之分手时。两种文化的道德价值观不尽相同。在特蕾丝看来,与丧偶不同,离婚是一种缺乏道德和责任感的行为,但对于霍斯默而言并非如此。小说中,霍斯默试图接受特蕾丝所坚持的道德传统,与范妮再婚。然而,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不幸的婚姻再次造访了霍斯默。现实让特蕾丝开始反思,重新审视传统。最后,特蕾丝和霍斯默两人的结合表明了两种文化相互妥协、相互融合的趋势。小说结尾,随着北方文明带来的城市化进程的逐步确立,北方工业文化与南方文化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起来。作为工业和进步的象征,铁路和火车最终融入了当地居民的生活,这意味着南方社会逐渐适应了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特蕾丝和霍斯默的重逢和结合,宣告了旧的生活方式的消亡和新的生活方式的到来。

四、结论

肖邦在《过错》中生动地描绘了一个处于变革中的南方社会。面对城市化、工业化的到来,南方社会的人们做出了不同的选择,采取了不同的行动,但总体趋势是适应和接受。虽然肖邦由于个人经历的局限,在解决小说中的矛盾和冲突时未能有所突破,使得故事情节略显刻板和老套,但肖邦的这部小说通过对南方传统和习俗细致生动的描写,为读者呈现了一个进步和变化中的南方社会。在《过错》中,肖邦也表达了她对故乡社会现实的深刻理解和对南方变革的无限憧憬与期待,正如她在小说中所言,“空气中弥漫着春天的气息和希望”[7]869。

参考文献:

[1]Anderson, Maureen. Unraveling the Southern Pastoral Tradition: A New Look at  Kate Chopins At Fault[J]. The Southern Literary Journal 2001, 34(1): 1-13.

[2]Ringe, Donald A. Cane River World: Kate Chopins At Fault and Related Stories[J]. Studies in American Fiction 1975,3(2): 157-166.

[3]Hart, Monica Smith. Arson and Murder in Chopins At Fault[J]. The Explicator 2012, 70(3): 179-182.

[4]Koloski, Bernard J. The Structure of Kate Chopins At Fault[J]. Studies in American Fiction 1975, 3(1): 89-95.

[5]葛亚芳,万雪梅.《过错》的城市化探析[J].文学教育, 2017: 22-24.

[6]Lefebver, Henri. The Production of Space. Trans. Donald Nicholson Smith[M]. Oxford: Basil Blackwell Ltd., 1991.

[7]Chopin, Kate, and Per Seyersted, ed. The Complete Works of Kate Chopin[M]. Louisiana: Louisiana State University Press, 2006.

[8]Fluck, Winfried. Kate Chopins At Fault: The Usefulness of Louisiana French for the Imagination[J]. Creoles and Cajuns: French Louisiana–La Louisiane fran?aise. 247-266. Frankfurt, Germany: Peter Lang, 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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