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张爱玲对女性苍凉形象的建构及其成因
2021-02-26张元元
摘 要:张爱玲的文学成就决定了她在文坛中的地位,她是研究现代文学必不可少的作家之一。张爱玲的作品多运用悲凉的意象,华丽的语言,她以冷色的笔触细致入微地刻画了众多悲凉女性形象,读她的小说犹如喝一杯苦咖啡,越品味道越浓。张爱玲的作品之所以弥漫着浓重的悲情色彩,这和她不幸福的早年经历以及与胡兰成的失败婚姻是分不开的。当然,究其根本,离不开张爱玲敏锐的生活洞察力以及当时动荡不安的社会大背景。本篇论文将立足于张爱玲的典型小说,分析她笔下女性形象的扭曲表现以及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
关键词:张爱玲;悲凉的人生观;女性人性的扭曲;封建吃人制度
作者简介:张元元(1993-),女,汉族,山东省聊城市人,本科,聊城市东昌府区外国语学校语文教师。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1)-03-0-02
一、对张爱玲“建构女性苍凉形象”原因的解析
(一)“建构女性苍凉形象”之早年经历
心理学表明,早年的成长经历对塑造一个人的性格及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起关键性作用,张爱玲可谓是在无爱的家庭中出生、长大的,这对她的创作风格产生了重要影响。张爱玲,1920年出生于上海的名门望族,她的父亲张志沂与她的母亲黄逸梵被两个家庭安排在一起,父亲吸鸦片、逛青楼,是典型的民国遗少,母亲是追求西方生活的新式女性,两人的爱情注定不会长久。果不其然,在张爱玲四岁的时候,母亲去国外留学,在张爱玲十岁的时候,父母就协议离婚,而张爱玲随着父亲生活。后来,父亲娶了继母后,家庭关系变得更加糟糕,父亲不仅不关爱张爱玲,还对她暴力和监禁,继母又总是挑拨事端,家庭冲突不断,以致在张爱玲幼小的心灵里,父母都已远去。她成了心理上的弃儿,很无助地长大。
在早年时期,家带给张爱玲的只有孤独、冷漠和恐惧。远走他乡的母亲,吸毒、苛刻的父亲,心狠手辣的继母对她的幼小心灵造成极大的伤害,她感受到的家只有无尽的苍凉与冷,张爱玲的作品是反映她对“家庭”认知的一面镜子。读她的作品,我们会发现不论是在富裕的公馆家庭,还是北京的大院,亦或是贫穷的小家庭中,都找不到一篇歌颂母爱和父爱的作品。相反,代表作《金锁记》中刻画了一个阴险毒辣的母亲形象与残疾的父亲形象。[1]在《半生缘》中,张爱玲将顾曼桢的母亲塑造为软弱、可怜、封建愚昧的形象,而父亲过早的去世更是缺席了儿女的成长。《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离婚后回到娘家,母亲竟对她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跟着我,总不是长久之计,倒是回去是正经。领个孩子过活,熬个十几年,总有你出头之日。”在白流苏最需要安慰与温暖的时候,腐旧的母亲却想再次将她推进无底的深渊,白流苏的哥哥也是势利眼,在妹妹有利用价值的时候百般谄媚,在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便各种嫌弃。总之,在张爱玲的作品中,到处弥漫着家庭的苍凉伤怀,充斥着各种矛盾、心酸与无奈。张爱玲早年的成长经历使敏感的她过早的思考婚恋问题与女性存在的价值,在中学期间就发表短篇小说《不幸的她》。与众不同的出身与经历在她潜意识中生长出悲观的家庭观、婚恋观,悲凉的女性命运观与人生观。
(二)“建构女性苍凉形象”之精髓体验
张爱玲曾经说过,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于一个有天才的女子突然结婚了。[2]在她二十三岁,事业正直巅峰时,却碰到了伤她最深的胡兰成。她与胡兰成那段让人不禁哀叹的轰轰烈烈却又极其短暂的婚姻,曾经照亮了她,却也成了她内心深处最痛、最苍凉的记忆。张爱玲情窦纵开、全情投入,胡兰成左右逢源、背情弃爱,这种爱恋从一开始就是畸形的,但是胡兰成给了张爱玲不曾拥有又一直渴望拥有的温暖与温柔,所以她深陷其中,即使后来胡兰成背叛了她,她居然可以不假思索地拿出新得来的稿费来帮助落难的胡兰成。张爱玲曾经说过:“‘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一首悲哀的诗,然而它的人生态度又是何等肯定。我不喜欢壮烈。我喜欢悲壮,更喜欢苍凉……苍凉之所以有更深长的回味,就因为它像葱绿配桃红,是一种参差的对照。”这种反差巨大的对照就如胡兰成的背叛与她的痴情。[2]这段全投入式的失败婚姻的体验对她情爱小说的创作以及女性悲情形象的塑造起到升华作用,张爱玲本就是极其敏感的人,这次深入骨髓的婚恋使她更深刻地体味到什么是苍凉与悲壮。
(三)“建构女性苍凉形象”之根源
张爱玲出生于1920年的上海租界,此时新文化运动已经开始,处于租界的人们相对于其他地方而言则更早地接触到新文化与新思想,人们一方面极力追求自由的恋爱,自由的婚姻,向往男女平等,但一方面又无法彻底摆脱封建的伦理枷锁。他们流动于封建旧思想与新文化新思想之间,成为了一个个改造不彻底的、披着新思想外衣的旧思想者。生于没落贵族家庭的张爱玲表现更甚。豪门家族的没落不同于小康之家通常的没落,对后代子孙的心理投影有很大的差别。[1]张爱玲既受到传统文化的深刻影响,又生活在一个时尚鲜活的大都市,接受的是新式教会学校,传统文化与新文化在她心中交织在一起,具有更深刻的内心矛盾。在她的作品中写了一批遗老遗少,一批半新半旧的人物。他对那些人又恨又同情,又嘲讽又怜悯,这些都可以看出她与旧营垒的精神关系,以及内心感情的深刻矛盾。[1]《半生缘》中的淑惠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姑娘时,明知道翠芝也是喜欢自己的,却碍于世钧与翠芝定下亲而逃避到国外留学,他虽然有新式婚恋的思想但终究没有行动,只停留在了思想层面上;在《倾城之恋》中,白家祖上曾盛极一时,可是白家因循守旧、坐吃山空,落得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白家为解除窘境,便把白流苏嫁给了企业家族的腐朽少爷唐一元,新时代女性白流苏在大封建家庭面前也只能是一个软弱的无抵抗主义者,对家庭安排的服从导致了她遍体鳞伤的悲剧。纵观张爱玲早期的作品,多取材于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上海,反映了租界上层社会与中层社会人们的爱恨纠葛、亲情冷暖,揭示了社会和人性的本质,塑造了她笔下人物特有的苍凉感与悲情命运。
二、女性苍凉形象的典型
(一)扭曲的人物形象——曹七巧
张爱玲的作品《金锁记》被傅雷称为张爱玲最完满之作,《金锁记》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最杰出的小说之一,作品讲述的是,曹七巧作为一个心灵手巧的纯真少女,却被迫卖给了姜家大院的残疾人二少爷的故事。由于长年对哥哥嫂子的埋怨,對爱情的极度渴望,对情欲的压抑以及对财欲的向往,她的性格逐渐变得刁酸刻薄、扭曲,最终成为了不折不扣的被封建吃人制度吞没了的守财奴。张爱玲将七巧个性中由怨恨转为嫉妒再到报复的性格特征写到了人性的极致,具有强烈的震撼力,引发读者深深的思考。[3]这是她的可悲,亦是时代的可悲,究其原因,在于传统的封建思想在人们内心深处生根发芽,可以说,女性的悲剧命运的根源都离不开封建吃人的制度和金钱的枷锁。张爱玲曾经说过“我的小说中除了《金锁记》里的曹七巧,其他全是不彻底的人物”。的确,张爱玲对曹七巧的刻画犹如鲁迅先生对孔乙己的刻画,是如此的彻底,没有一点死角,让我们即使拿着放大镜去审视这些人物依然找不到可怜之处。
(二)丧心病狂的苍凉形象——顾曼璐
在读《半生缘》前半部分时,不得不承认顾曼璐的人物形象是非常讨喜的,虽然她的性格泼辣蛮横,而且去当了舞女,但她做事的初衷是为了一家老小的生计与弟弟妹妹的学业,为了养活一家人,她放弃了与豫谨的爱情,是非常可敬可爱的人物形象。但是在张爱玲的多数小说中,爱情以及婚姻会变成一个女人的埋葬场,在感情里原本单纯、可爱的女性逐渐变得可恨可恶,失去人性,活成了变态人。顾曼璐也没有逃脱人物编排的厄运,婚后的顾曼璐性情变得急躁、多疑。丈夫祝鸿才也渐渐露出本性,在外花天酒地,甚至对其爱答不理,形同虚设,导致曼璐对生活不公的愤懑和仇恨不断在心中滋长、蔓延,她为了保住有名无实的婚姻,将这愤懑和仇恨最终都倾泻到她的妹妹顾曼桢身上,监禁、控制妹妹为祝鸿才生下一个男孩,姐姐的策划一手毁掉了妹妹的幸福。我认为张爱玲运用全知视角叙述故事,无疑是将自己对爱情的认知与参透人性后的感悟录入文本之中。书中所展现的不只是爱情与亲情的悲剧,更是在封建气息浓厚的父权社会中女性遭受精神迫害与人性扭曲的真实写照。
三、结语
“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下去,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三十年前的故事还没完——完不了”。[4]张爱玲的作品犹如《金锁记》的结尾,虽然张爱玲已不在了,但张爱玲的作品带给读者的震撼力确是无尽的巨大的,读她的作品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感受到一种苍凉的情调,她对女性人性的刻画细致入微,女性悲情命运引人深思,他的作品对我们研究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女性悲惨命运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张爱玲的文本策略深刻反映了她本人以及她所生活的时代。
参考文献:
[1]宋家宏.张爱玲的“失落者”心态及创作[J].文学评论,1988(01):105-112.
[2]牛晓霞.开在尘埃里的花——从张爱玲与胡兰成的婚恋悲剧探析其情感诉求[J].名作欣赏,2015(26):51-53.
[3]王瑞;时曙晖.《金锁记》中曹七巧的女性形象分析[J].牡丹,2019(26):94-96.
[4]张爱玲.金锁记[M].哈尔滨:哈尔滨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