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新慧治疗卵巢内膜囊肿经验*

上海市浦东新区航头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上海，201316)

何新慧，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岳阳中西医结合医院特聘专家，中医流派临床传承指导老师，上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竿山何氏中医文化”的代表性传承人。何教授善于运用何氏妇科的特色疗法，调治卵巢囊肿、子宫肌瘤、月经不调等病证。现将何师治疗卵巢内膜囊肿经验总结如下。

病证认识

卵巢内膜囊肿为子宫内膜异位症的一种，是一种激素依赖性疾病，好发于育龄期妇女。流行病学调查研究显示，异位的子宫内膜最易侵袭卵巢，在其表面种植可以形成大小不一的包块，解剖后可见到巧克力样的暗褐色黏稠样物质 ，所以临床称其为巧克力囊肿， 简称“巧囊”[1]。何师认为，巧克力囊肿属中医的癥瘕范畴，其病因病机为本虚标实，虚以气虚为主，实以瘀血为要，气滞血瘀是最基本的病理变化，患者常见性交痛、下腹痛及痛经等症。由于虚实夹杂，病情缠绵，气虚波及血虚，脾虚累致肾虚，同时瘀阻日盛，则证情渐重，可并见月经紊乱、不孕等症[2]。何师常引《金匮要略·妇人产后病脉证治》所说“此为腹中有干血著脐下”，认为与本病甚合，尤其有合并子宫肌腺症者。

《景岳全书·妇人规》云:“瘀血留滞作癥， 惟妇人有之。其证则或由经期，或由产后，凡内伤生冷，或外受风寒， 或恚怒伤肝，气逆而血留，或忧思伤脾，气虚而血滞，或积劳积弱，气弱而不行， 总由血动之时，余血未净，而一有所逆， 则留滞日积而渐以成癥矣。”巧克力囊肿作为有形病邪积滞于人体内，必耗伤正气，正虚又会导致瘀血，因此，瘀血可谓病变之关键。

辨治特色

针对巧克力囊肿的病因病机，何师临证治以消有形之癥积为主，调理气虚为辅，标本同治。并强调分期论治的原则，分别采用活血化瘀、软坚消瘤，祛瘀止血、调经止痛等法，创制“消瘤方”“经期方”，并随证加减变化，特色鲜明，疗效甚佳[3]。

1.月经期重在祛瘀止血、调经止痛

巧克力囊肿患者往往有痛经、月经超前、经量较多等症状。何师认为，在月经期应治以祛瘀止血、调经止痛，以控巧克力囊肿生长。因巧克力囊肿的生长主要在月经期，如月经量多，再加经期超前而频繁出血，则促使其生长增大，又瘀血内阻，血不循经，亦致出血，故此期治疗当兼顾化瘀与止血，即化瘀血而止新血，止新血而不留瘀血。同时要注重调理患者月经失调，经行腹痛。现代医学研究亦表明，月经量过多、月经周期紊乱会促使巧克力囊肿的生长， 而通过控制月经量、改变月经周期，能有效控制巧克力囊肿的生长。西医通过激素治疗使患者暂时性的闭经而治疗此病。何师自拟“经期方”化瘀止血、调经止痛。药用贯众炭、仙鹤草、炒牛角腮、制大黄、生侧柏叶、三七、蒲黄炭、制香附、生牡蛎。何师临床善用三七。三七，性温，味甘微苦，既能止血，又能化瘀止痛，具有止血不留瘀的特点，为补虚化瘀止血之圣药。《医学衷中参西录》中载“为其善化瘀血，故又善治女子癥瘕，月事不通，化瘀血而不伤新血，允为理血妙品”。三七对于因瘀血内阻、血不归经所致的妇科出血证尤为适宜。方中的牛角腮为血肉有情之品，《神农本草经》载其“下闭血，瘀血疼痛，女人带下血”，可交通冲任督三脉。“国医大师”朱良春认为，“牛角腮有类似鳖甲软坚散结的功效”。牛角腮既可止血又能化瘀，烧炭后其止血之力强于化瘀之力。何师用炒牛角腮以收涩止血，体现了何师在月经期重在止血的学术思想[4]。同时，经期方中的仙鹤草，味苦，性平、涩，既能收敛止血，又可补虚。《岭南采药录》载其“治妇人月经或前或后，有时腰痛、发热”。牛角腮与仙鹤草配伍，既可加强止血之功，又可补虚以助驱邪，可谓攻补并施。生牡蛎味咸平，可软坚散结消癥，与牛角腮配伍，可增强消癥的功效。方中贯众炭、制大黄、蒲黄炭三炭合用，可化瘀止血，具有止血不留瘀的特点。其中，蒲黄炭有“通、涩、消、利”的特点，即化瘀通经、止血涩带、散结消癥、通淋利尿。巧克力囊肿多有痛经、月经失调症状。何师方中用香附， 此药被誉为调经要药，可以疏肝解郁、调经止痛。何师认为，瘀血日久， 必有化热倾向，侧柏叶味苦、性微寒，可凉血止血。若出血量偏多，何师加用陈棕炭以固涩止血。若瘀血较重则加用大血藤，大血藤活血通经，并且性平，活血而不伤血。若痛经严重，用醋延胡索30 g、徐长卿15 g(后下)等，以增通络止痛作用。

2.非经期重在活血破瘀、消癥散结

验案举隅

案一：杨某某，女，36岁。初诊日期：2005年10月15日。平时月经提前7～10天，量少，色暗，淋漓不尽，8～10天净。脱发多，大便日二行。舌红，苔薄白，脉细。10月14日外院阴超检查示右附件囊肿，大小50 mm×45 mm×36 mm，子宫肌层欠均。患者曾于2002年6月14日在腹腔镜下行右卵巢巧克力囊肿切除术+左输卵管切除术，2005年9月14日B超检查发现右卵巢囊肿，大小约42 mm×40 mm×32 mm。

处方①：消瘤方，去水蛭，加炒白术10 g，茯苓10 g，川桂枝10 g，炒川芎10 g，川椒目15 g，块滑石15 g，菝葜30 g，天龙3条，莪术15 g，制香附10 g。14帖。

处方②：炒白芍10 g，熟军炭9 g，炒贯众15 g，牛角腮30 g，侧柏叶15 g，仙鹤草30 g，参三七粉2 g，川椒目15 g，块滑石15 g，夏枯草30 g，蛇舌草30 g，制香附10 g。 7帖，经期服。

二诊日期：2005年11月12日。末次月经(Lmp)：11月10日，量不多。舌淡红，苔薄白，脉细。守方不变。10月15日①号方14帖，②号方5帖(经期服)。

三诊日期：2005年12月3日。症同前，油性皮肤，面部发痤疮。10月15日①号方去桂枝，加茵陈15 g，生山楂15 g，怀牛膝10 g，紫草15 g，14帖，②号方5帖(经期服)。

四诊日期：2005年12月24日。Lmp：12月7日，量不多。舌淡红，苔薄腻，脉细。方同12月3日。

五诊日期：2006年1月14日。Lmp： 1月4日，10天净，无腹痛，量多，平时有腹痛。舌淡红，苔薄白，脉细。当日B超检查示右附件囊肿，大小25 mm×23 mm×22 mm。 10月15日①号方去桂枝，加茵陈15 g，生山楂15 g，怀牛膝10 g，紫草15 g，20帖，②号方加旱莲草15 g，女贞子15 g，7帖(经期服)。

六诊日期：2006年7月22日。症同前。舌偏暗，苔薄白，脉细。前方已服9月余。6月B超检查结果基本同1月14日。消瘤方，去水蛭，加炒白术10 g，茯苓10 g，炒川芎10 g，川椒目15 g，块滑石15 g，菝葜30 g，天龙3条，莪术15 g，制香附10 g，当归10 g，21帖。

七诊日期：2006年9月9日。Lmp：7月26日。9月8日外院B超示，右侧附件囊肿消失。

案二：罗某某，女，36岁。初诊日期：2010年6月 27日。2009年行右卵巢巧囊剥离术，术后复发。今B超示右卵巢囊肿，大小25 mm×24 mm×18 mm。有双乳房小叶增生，伴多发结节。月经尚准，量中等，无腹痛。舌暗，苔薄白，脉细。消瘤方加赤芍10 g，白芍10 g，川芎10 g，柴胡6 g，海藻15 g，土茯苓30 g，八月札15 g，紫草30 g，鹿角霜10 g，制香附10 g，当归10 g，郁金15 g，莪术10 g，生黄芪15 g，杜仲15 g，14帖。

守方加减治疗2年余，于2013年1月怀孕，同年10月生一子。

按：两则案例均为卵巢巧克力囊肿，且均做过手术剔除而复发。案一伴有月经失调，经期延长，故适当减轻活血破血药的用量，经期重在祛瘀止血，持续治疗一年而获效。案二月经尚正常，且经期无腹痛，量亦正常，故月经期不予用药。持续治疗两年多，瘀血去，冲任脉通而受孕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