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阎锡山军工对人民军工的影响

张慧玲

(中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暨国防科技工业历史研究中心， 山西 太原 030051)

阎锡山为了割据山西， 特别注重把控与发展山西的军事工业。 在20世纪20年代， 太原兵工厂已发展成全国最大的兵工厂之一， 其实力与沈阳、 汉阳兵工厂相当。 南京国民党政府从1928年开始实行对全国军事工业的统一管理， “太原兵工厂虽列入整理计划， 但仍由阎锡山控制， 整理计划未能落实”[1]209。 1933年， 阎锡山成立了以发展军事工业为重点的西北实业公司， “在1936年中国工农红军东渡和日本帝国主义步步进逼的情况下， 阎锡山为了加大军火产量， 于同年10月将原机器厂管理处所属11个工厂改组为西北制造厂的18个分厂后， 至1937年11月太原沦陷， 其军火产量即够装备30个步兵师和4个炮兵师”[2]209。 其军事工业既独立又强大。

1936年8月， 日军进攻绥远， 威胁山西的安全。 在此情况下， 中国共产党不失时机地与阎锡山建立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1937年9月， 八路军从陕北奔赴山西抗日前线， 与阎锡山的晋绥军及其他抗日武装密切配合进行抗战。 11月， 太原失陷后， 八路军以山西为支点实施战略展开， 建立敌后抗日根据地， 山西“成为八路军总部和三大主力师的所在地， 成为中国共产党指挥华北乃至全国抗战的‘神经中枢’， 成为反击日本侵略者的前沿阵地”[3]。 中国共产党为解决军火短缺问题， 在各抗日根据地建立并发展人民军工。 由于敌后抗日根据地与阎锡山统治区犬牙交错， 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在矛盾斗争中坚持发展， 两者错综复杂的关系， 使得阎锡山的军工在主客观上都对人民军工造成了一定影响。

学界有关阎锡山军工、 抗日根据地人民军工以及阎锡山与中国共产党互动关系的研究成果已经很丰富， 但是， 把阎锡山军工与人民军工放在一起研究的文章还很少见。 本文拟从阎锡山军工对人民军工影响的角度， 为二者关系的研究作一点补充。

1 从蒋介石与阎锡山为八路军供给武器到人民军工的建立

人民军工在土地革命时期已经创立， 最盛时军工工人达到1 000多人。 但是经过红军长征的消耗， 中央红军兵工厂仅剩几十人。 1937年， 红军改编为八路军开赴抗日前线的时候， 军事工业的状况是： “我们没有正式修械所的组织， 只有师属修械班。”[4]39八路军不仅不能制造武器， 甚至连修理器械都困难重重， 军工事业基本属于空白， 武器装备与给养极其缺乏， 难以有力支持八路军抗战。 实现第二次国共合作后， 接受国民政府改编的八路军隶属于国民革命军序列， 并且开赴阎锡山负责的第二战区参战， 中国共产党积极向蒋介石以及阎锡山争取装备支持。 在抗战防御阶段， 急需中国共产党参战的蒋介石和阎锡山在一定程度上都为中共军队提供了供给， “八路军在1938年收到国民政府发给的120挺轻机枪和6门机关炮； 阎锡山所主持的第二战区， 则负责拨付其余枪支弹药”[5]22。

蒋介石与阎锡山对中国共产党及其军队的发展， 态度是极其矛盾的。 表现在武器装备的供给上， “作为国民革命军序列的八路军， 仅仅在1937年8月至1939年的下半年约两年时间得到过武器弹药的补充。 而在其余的6年间则未得到政府一枪一弹的补充……国民政府很少补充八路军枪支及火炮。 有明确记录的步枪及轻重机枪不过千支， 重武器不过二十余门炮， 其余为数千把大刀和刺刀”[6]。 阎锡山对补给八路军装备的态度与作为， 随战争局势的变化而变化多端。 1937年7月底， 日军占领平津后沿平绥路西进， 山西危急。 8月初， 阎锡山为敦促中共军队尽快出兵， 派人主动联系中共山西代表彭雪枫， 承诺帮助中共解决一部分武器弹药， 没过几天阎锡山却失信于中共， 表示“小钢炮、 水壶、 刺刀、 十字镐、 七九子弹等恐一时难以办到”[7]53。 从阎锡山拒绝的时间上推测， 可能与8月13日淞沪会战爆发后阎锡山判断中日战争主战场从华北转移到上海有关。 1937年8月27日， 日军一路攻陷张家口后直驱山西大同， 于9月 13日占领大同， 另一路从石家庄向太原进发， 山西告急。 阎锡山急于要求八路军参战， 在9月16日， 送给八路军“七九子弹五十万发， 并中正子弹五十万发， 冲锋机关两百支”[7]68。 八路军三大主力师均于9月份进入山西， 并于9月25日取得了平型关大捷， 于10月份取得了雁门关伏击战、 夜袭阳明堡的胜利， 有力配合了正面战场的作战。 但由于阎锡山对日作战指导思想和战略失误等原因， 导致1937年11月8日太原失守。 阎锡山退出太原时， 把晋绥军无法及时转运搬迁的军需弹药物资送给了八路军。 得到武器的八路军“除在晋东北和晋北发展， 反击日军扫荡外， 其总部及所属部队仍与国民政府军(中央军、 晋军等)联合作战”[8]。 随着山西战局的失利， 一方面是太原沦陷时， 阎锡山军工企业西北制造厂的搬迁工作被迫中断， “所运走的器材还不到全厂财产的1/5”[2]218， 其余被日本侵略者尽数侵占。 抢救搬迁的西北制造厂虽然又在陕西、 四川、 山西西南部设立了几个分厂， 但其生产规模与生产能力已大不如前， 阎锡山的军事工业受到致命打击， 军工产品补给晋绥军都捉襟见肘， 更没有能力补给八路军了。 另一方面， 八路军在敌后的迅速发展引起了阎锡山的猜疑与忌惮， 阎锡山发动“晋西事变”公开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遑论对八路军进行武器补给了。

基于蒋介石和阎锡山即便在抗战初期国共合作的情况下也很少补充枪械的状况， 1937年10月22日， 毛泽东给周恩来、 朱德等人的电报指出： “甲， 我们必须在一年内增加步枪一万支； 乙、 主要方法自己制造； 丙， 请你们立即开始用一切方法在山西弄到一部造枪机器及若干造枪工人， 准备在延长设立兵工厂造枪， 并造土枪亦好。”[9]11在华北大规模的正规战基本结束以后， 蒋介石和阎锡山更无意供给八路军武器。 中国共产党要在敌后坚持独立自主的游击战， 就必须自力更生， 利用一切可兹利用的资源发展自己的军工事业， 以缓解武器落后和缺乏的状况。 1938年10月， 毛泽东在中共中央六届六中全会上提出： “游击战争的军火接济是一个极重要问题， 一方面， 大后方尽可能地接济他们； 又一方面， 每个游击战争根据地都必须尽量设法建立小的兵工厂， 办到自制弹药、 步枪、 手榴弹等的程度； 使游击战争无军火缺乏之虞。”[9]13之后， 各抗日根据地的人民军工从无到有， 从小到大， 克服重重困难， 蓬勃发展了起来。

2 阎锡山军工对人民军工物资的影响

按照中共中央六届六中全会的部署， 敌后抗日根据地相继在各部队原随军修械所的基础上， 建立起了自己的兵工厂。 但根据地处在贫瘠的农村， 缺乏相应的工业基础， 军工建设的原材料、 机器设备成为首当其冲必须解决的问题。 解决的办法， 除了紧紧依靠当地资源自力更生以外， 还通过各种途径收集、 购买。 由于地域上、 人事上等各方面的因素， 阎锡山的军工及其产品成为人民军工发展的重要物资来源之一。

2.1 阎锡山遗弃的军工物资成为人民军工起步的重要物资基础

阎锡山雄厚的军工基础以及良好的军事装备， 并没有能够阻止日军的铁蹄， 反而成为晋绥军撤退时的累赘。 在战败溃退的过程中， 他们丢弃或“赠送”给八路军大量的武器和资材。 太原沦陷的时候， “周恩来命令我军各部迅速收集溃兵散枪和一切资材， 用以发展游击战争”[10]。 冀中军区军工的起步， 则直接得益于阎锡山军工厂的遗弃物资。 “三条船是从天津来的， 原打算先运抵石家庄， 再转运到太原去的。 可能是船到饶阳、 安平县一带， 正遇‘七·七’事变， 日军进攻华北， 船工弃船而留下的。 经过上船细致查看， 发现三条船上装的主要是制造烈性炸药的氯酸钾原料， 约有两百多箱， 每箱几十公斤。 还有赤磷、 漆包线、 电线、 电缆和钢材。 钢材有圆钢、 管材、 锋钢、 合金钢和高速钢等， 还有锉刀、 锯条、 各种砂轮和钻头等工具……这几船物资成了我们开创冀中军区军事化工生产的无价之宝。”[11]80

八路军捡漏得到的军工材料和武器， 一般不太可能是成套设备。 工人们发挥他们的创造性， 使这些物资在人民军工中发挥了最大作用。 “阎锡山存下来的大方钢原来是做马克沁机匣用的， 也用了十余米达长， 据说是黄牌钢。”[4]45工人们用黄牌钢做成刀具、 锯条等各种工具用于生产。 1938年7月， 在山西晋城天井关附近， 日军战车第八联队竟然被八路军的地雷炸得车毁人亡， 华北日军中传言八路军已有反坦克地雷。 事实是太原失守前， 阎锡山送给八路军的一批物资中有晋造山炮的炮弹。 因为没有与炮弹匹配的山炮， 所以八路军兵工厂的技术人员就把这批山炮炮弹拆卸组装再利用， 有的被改造成了土造反坦克地雷， 并在战斗中显示了威力。(1)军事学者萨苏在一则日军资料里发现的战例， 记录于文章《九地伏兵——日军战车兵眼中的地雷战》中。

2.2 山西铁路道轨成为人民军工原料的重要来源

钢材是军事工业的重要原料， 也是战时紧俏商品。 人民军工获得钢材相对便捷的途径是袭击铁路获得道轨钢。 道轨如果供应不上， 会给人民军工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 “1941年5月， 因道轨供应不上， 一所五○小炮和三所步枪生产中断。”[12]40

全面抗战前， 阎锡山铁路建设取得成效。 1932年， 他组建了晋绥兵工筑路局， 调集3万兵工， 在1933年至1937年间修筑了一条纵贯山西南北， 全长865公里的交通大动脉同蒲路。 还有已经完成路基建设的在建铁路白晋铁路。 山西境内还有正太线、 平汉线等全国性线路通过。 这些铁路对沟通山西交通、 繁荣山西经济起到了重大作用， 八路军东渡黄河后， 就是在山西侯马换乘同蒲路火车开往抗战前线的。 但是， 北同蒲路随着太原沦陷被日军控制， 南同蒲路于1938年4月落入日军之手。 日本军队占领长治以后， 在原有路基的基础上将白晋铁路修通。 这些铁路遂成为日军调动兵力、 掠夺资源、 残杀中国军民的重要交通线， 但同时也成为八路军抗击日军、 破袭交通、 获得军工原料的重要目标。 1940年， 八路军129师提出“面向交通线”的口号， 发起白晋线战役， “1940年6月22日， 八路军在粉碎敌人对榆社、 武乡两线地区‘扫荡’中， 破坏白晋铁路多处， 拆运一大批道轨送军工部作为生产武器的原材料”[12]31。 到1944年秋天， 白晋铁路的道轨已被八路军全部拆除变成军工原料， 日军被迫停止白晋铁路运营。 晋绥根据地解决军工原材料短缺问题的方法之一是破袭同蒲路， “为了搞道轨， 军民工干一条心， 顶住日军的‘扫荡’， 回击阎锡山部队来自后面的干扰， 通过一个兵站转到另一个兵站， 源源不断地把道轨运到了兵工厂。 真的， 这东西不同于土炼毛铁， 它可以用来制造枪炮， 可以制造各种机器和弹尾、 弹翅， 又可以制造钻子、 矬子、 铣刀以至丝杆螺母之类， 所以工人们非常高兴地给道轨加了一个‘万能钢’的代号”[13]202。 从这个意义上看， 阎锡山修筑的铁路直接支援了人民军工。

2.3 晋西事变改变了新军和工卫旅的归属， 壮大了人民军工

山西新军， 即山西青年抗敌决死队， 是由中国共产党和阎锡山合作组建， 隶属于阎锡山晋绥军建制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组织。 1939年12月， 山西旧军中顽固派王靖国、 陈长捷等人， 在阎锡山的授意下发动了取消新军、 破坏山西统一战线的晋西事变。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给予了坚决的还击， 最终晋西事变以双方协议和谈， 划分作战地界， 继续维护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结束， 新军也脱离阎锡山， 正式编入了八路军作战序列。 1940年2月20日， 八路军“军工部在武乡县东沟村接收山西抗日决死一纵队修械所， 职工阎守信、 李永福等100余人， 并入一所”[12]29。 1939年12月， 八路军总部军工部接收了山西青年抗敌决死队三纵队的修械六所， 共得机器7台， 包括旋车4台， 刨床1台， 铣床1台， 发电机1台。 1940年3月， 接收了顽固派王靖国的修械所， 共得机器 8台， 包括旋车2台， 铣车5台， 锅炉1台。(2)数据来源于1942年《第十八集团军总部军工部简史》“机器收集所得”表。晋西事变后， 八路军总部军工部的水窑一所通过大量接收新军修械所， 在1940年5月至6月间， “建成有完善工厂设备及拥有二十余架机器， 六百余工人之大工厂”[4]43。 成为抗战时期八路军总部在敌后规模最大的一座兵工厂。

山西工人武装自卫旅(简称工卫旅)， 由1937年 9月24日在太原成立的工人武装自卫总队发展而来， 是经中国共产党组织动员， 由阎锡山太原各工厂的产业工人组成， 并由阎锡山统一发放武器装备的一支工人武装。 工卫旅在1938年4月转战晋西北期间成立了修械所。 修械所最初只有4名老工人， 全部是阎锡山太原兵工厂的工人。 到晋西事变前， 修械所工厂已发展到150多人， 拥有多部机器。 晋西事变后， 工卫旅修械所在1940年5月与八路军120师修械所合并， 建成晋绥根据地的第一座兵工厂——120师后勤部修械厂。 据老兵工回忆， “原工卫旅修械所的那六部机器， 用现在的眼光看， 数量之少， 实在微不足道， 但在四十多年前的战争年代， 却是难得的宝贝， 是靠了它们作母机， 才制造出一百多部各种机器”[13]262。 工卫旅修械所对晋绥根据地军事工业的建立和发展起了基础性作用。

2.4 抗战中后期， 阎锡山与中国共产党进行秘密的商业贸易， 在军工物资上互通有无

抗日战争时期， 阎锡山与中国共产党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 双方有矛盾斗争的一面， 表现在阎锡山发动防共反共的晋西事变， 中国共产党则进行了有理、 有力、 有节的抗争。 双方也有面临相同困境的一面， 即日本人的封锁与蒋介石的排挤。 对于中国共产党来讲， “1940年～1941年是最困难的时期。 国民党用停发经费和经济封锁来对付我们。 1940年12月， 国民政府永久性地停发了八路军的物资和军费”[14]892。 国民政府对陕甘宁边区实行军事包围， 并且禁止一切工业品、 工业生产材料、 生活日用品等进入边区； 日军则对根据地实行三光政策， 根据地迅速收缩， 面临严重的财政经济困难。 对于阎锡山来讲， 1938年2月28日， 山西临汾失守后， 阎锡山统治区只有晋西的吉县等10多个土地贫瘠、 人烟稀少的县份， 粮饷给养不得不仰仗国民政府。 蒋介石为了压缩地方实力派的生存空间， 经常克扣阎锡山的军需和给养； 阎锡山对日投降的步伐因各种因素影响止步于1942年的安平会谈， 此后日军加强了对阎锡山二战区的经济封锁， 使阎锡山晋绥军的生活举步维艰。 在共同的困境下， 中共中央倡议开展双边贸易， “以物易物， 以有易无， 互助互利”。 1941年8月21日， “毛泽东再电彭德怀， 称阎已同意与陕甘宁边区通商， 并允许中共在阎锡山处再设电台。 阎锡山还向中共示好， 称‘华北仅余我们两家， 宜好好合作’”[15]。 陕甘宁边区延长石油厂所产石油， 以及食盐等都是阎锡山急需的物资。 阎锡山在晋西各地成立的新记西北实业公司， 则出产大量的熟铁、 五金、 电料、 布匹和纸张。 双方秘密进行的边境贸易， 互相取长补短， 促进了双方军工民用事业的发展。

3 阎锡山军工对人民军工人才的影响

3.1 阎锡山军工厂成为人民军工工人的重要来源之一

阎锡山的西北制造厂下辖18个工厂， 专门负责军工生产。 1937年全面抗战前夕， 西北制造厂共有工人7 435人， 职员653人。[2]83日军占领太原后， 西北制造厂的工人， 一部分成为日伪统治下的工人， 一部分随阎锡山的军工厂搬迁到川陕和晋西南地区重新建厂， 一部分工人辞职回乡。 阎锡山新建的西北制造厂的工人数量有1 800名， 不到原来工人数量的1/4。[2]232日军“将各种机器设备劫走4 098部， 运往东京、 大阪和我国的东北， 6 000余间厂房中的3 900余间被夷为平地”[2]218。 笔者没有找到辞职回乡工人的确切数字， 但从阎锡山新建军工厂工人数量， 以及日军劫夺资材毁坏厂房的数据推算， 从太原兵工厂丢掉工作岗位辞职回乡的工人当不在少数。 这批回乡的技术工人， 受到中国共产党抗日精神的感召， 得到中国共产党建立人民军工的消息， 大批加入到人民军工的队伍， 成为人民军工的技术人才。 1937年9月， 开赴山西抗日前线的八路军， 为解决武器修配问题， 三个师都在山西当地招募工人， 建立随军修械所。 115师344旅“在五台县、 崞县一带招收修械工人， 太原兵工厂返乡技术工人齐宣威等100余人应招入伍”[12]19。 1937年秋天， 120师挺进晋西北抗战的时候， 太原兵工厂大批辞职回乡的工人， 在对阎锡山军队失望的情况下成群结队投奔八路军。 120师“根据贺龙的指示， 部队将投奔我军的工人大部分送到了延安， 我们修械所只补充了40余人”[13]196。 “129师供给部修械所， 由山西阳泉、 和顺县一带招收工人组成， 有职工20余人。”[16]6陕甘宁边区兵工厂也招募了一批太原兵工厂工人。 八路军军工英雄刘贵福回忆： “1937年， 抗战爆发后， 为了抗日， 我离开阎锡山兵工厂， 到山西临汾刘庄八路军办事处， 碰到一位名叫赵国强的同志。 他说， 延安的兵工厂要招收造枪的工人。 有了这个接触， 我们一行16人便于1937年经彭雪枫、 杨立三的介绍， 朱总司令批准， 到了柳树店兵工厂。”[9]163

从表 1 可以看出： 抗日战争时期， 从阎锡山军工厂加入人民军工的人员， 有部分学历和职务都较高的知识分子， 比如： 张华清、 刘致中、 王锡嘏、 高原等， 但普通工人数量居多。 阎锡山的军工厂是具有近代企业特征的大工厂， 其工人技术熟练程度高， 是人民军工急需的专业人才， 他们成为人民军工技术革新和企业管理的骨干。

表 1 出身太原兵工厂的军工人才举要

3.2 从阎锡山军工的旧式工人转变为人民军工的“新式劳动者”

阎锡山的军工厂是官僚资本主义性质的工厂， 工人受到各种政治压迫和经济剥削。 但阎锡山的军工厂设在太原等大城市， 工人习惯了比较便捷的大城市生活与相对正规的大企业生产， 所以这些工人刚到根据地军工厂时， “在守穷上， 困难面前能想出克服困难的穷办法是比较缺少的”[4]60。 而且资本主义劳资关系养成了工人自私自利的工作观念， “技术保密观念尤其深刻”[13]197。 一些工人最初参加人民军工的目的只是为了在战乱中维持生计。 这些观念发展到极致， 就是在根据地生存环境最恶劣， 需要工人作出一定牺牲和奉献的时候， 发生了1942年陕甘宁边区农具工厂工会主任狄建德带头与工厂闹工潮的事件。 这说明， 只有把阎锡山军工厂的旧式工人转化成人民军工的“新式劳动者”， 工人才能真正成长为人民军工需要的人才。

客观上， 人民军工专业技术人才缺乏的问题为来自阎锡山军工厂的工人提供了崭露头角的机会。 八路军总部军工部柳沟铁厂研制掷弹筒的时候， 遇到了如何把又硬又脆的白口铁弹壳表皮软化的技术难题， “孙兆喜同志是来自太原兵工厂的中年翻砂工匠， 说起他的师傅曾用高温焖火炉， 埋进铸件， 使表皮软化加工的事例。 他只是看见过， 自己没有参与操作， 关键技术并不掌握。 刘鼎根据孙师傅提供的线索， 用耐火砖砌起焖火炉， 并调来德国留学归来的冶金工程师陆达同志共同负责试验。 终于成功”[17]337。 下赤峪子弹厂1940年刚建厂的时候， “参加生产的50余人， 由3名从太原子弹厂出来的工人孙永福、 王秀廷、 谭振玉等组织生产”[17]276。

主观上， 中国共产党为了发挥工人阶级的先锋作用， 在根据地发动了赵占奎运动， 使工人建立新的劳动态度， 变成“新式劳动者”。 陕甘宁边区在解决狄建德闹工潮的问题时， 发现了模范工人赵占奎。 赵占奎， 是原山西同蒲路的工人师傅， 抗日战争爆发后， 被招募到延安的兵工厂， 与狄建德同属陕甘宁边区农具工厂工人。 赵占奎“始终如一、 积极负责、 老老实实、 埋头苦干、 大公无私、 自我牺牲的精神， 也正是我们新民主主义地区公营工厂工人所应有的新的劳动态度”[9]28。 1942年10月， 陕甘宁边区发起了赵占奎运动， 并且把赵占奎运动推广到了所有根据地， 树起了一面“边区工人的旗帜”。 晋绥边区在参加赵占奎运动的时候， 又根据自身实际发起张秋凤运动。 张秋凤， 太原兵工厂工人， 1937年参加工卫旅， 1940年， 成为晋绥根据地李家坪炸弹厂的一名优秀翻砂工人， 1944年， 被评为晋绥边区特等劳动英雄。 根据地通过“建立新的劳动态度， 发扬工人阶级的集体创造性， 提高其生产热情和互助团结的劳动英雄运动”[9]36， 使工人阶级树立了新的价值观念。 旧社会工厂的工人， 被训练成新式的劳动者， 并且被委以重任， 给予他们从来没有过的荣誉， 使他们创造出了前所未有的成绩， 推动了根据地军事工业的发展。

4 结 论

全面抗战爆发前， 阎锡山能以一省之力在军工技术与人才培养方面取得领先全国的成绩， 对当今山西发展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值得我们去进一步研究。 但是， 他创办军事工业的目的是为了维护山西王的军阀统治。 当民族危亡的时候， 装备精良的晋绥军却不能有效坚持抗战， 宣布了阎锡山以割据为目的的地方主义破产。 人民军工， 则尽可能吸纳包括阎锡山军工成果在内的一切有利因素， 在敌后的艰难环境中， 结合实际进行土法创新， 培育出“一切为了前线的胜利”的军工精神， 锻炼出有高度集体主义精神的新式劳动者， 对中国共产党坚持敌后游击战争并取得抗战胜利作出了巨大贡献， 为新中国的工业建设和企业管理积累了经验。

阎锡山军工在物资与人力方面都支持了人民军工的建立和发展。 但是， 阎锡山主动和有意识提供的支持少， 而中国共产党发挥积极性创造性， 变被动为主动， 化腐朽为神奇的多。 人民军工取得的成绩， 说明历史的奇迹存在于中国共产党与人民的伟力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