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的魅力
2021-02-22曾强
曾强
一
这几年,春节期间的大同灯展无疑是大同最大的靓点之一。很多国家级媒体连篇累牍地宣传,使大同灯展几乎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影响越来越大。
大同灯展具有欢乐、喜庆、祥和、新奇、博大的特点,灯展充分运用新技术、新材料、新色感,因地制宜利用展览空间,着力打造新时代新大同特征、历史传统、宗教信仰、地域民俗风情等几大板块,融故事性、趣味性、象征性、娱乐性与一体,不断注入文明元素和文化内涵,成了吸引八方来客、享誉世界的大同新名片。这给人们长期以来以黑、傻、粗“煤海”著称的大同形象几乎就是一种颠覆性的认知:哦,大同竟然有这么精致震撼的灯展啊,大同还有这么清嫩辽阔的蓝天白云啊!
大同因而似乎也就有了可以“拽”几下的资本:大同的灯就是这么美!大同的天就是这么蓝!
当然,看大同的蓝天白云容易。但看大同灯展,就得上城墙。
大同灯展主要布置在大同古城的城墙上。灯展每年春节是现在进行时,就不必细说。主要说城墙。
现在的大同城墙,是依据《大同府志》记载的明代开国大将徐达的城建规制,在原有土质夯制的城墙遗存基础上,于2009年修建,2016年才完全合拢的。清初,大同明代城墙因“姜瓖之变”,遭遇了多尔衮“屠城”,城中百姓全被杀光,高大坚固的城墙也被狠“斩”五尺,府、县衙门均被迁走,以致十多年成了荒无人烟的“弃城”。近一百年来,因为战争、文物保护不力和城市发展理念等原因,大同古城被破坏严重:历经沧桑的城楼多被陆续拆毁;厚重的城砖几乎全被人们扒光,多数修了民居;市民可以在城墙上肆意取土挖窑,遑论踩踏;为了修路或盖楼,个别地段城墙被挖开了大豁子……所幸,大同建国之初遇到了宋庆龄先生,遇到了众多有远见卓识的人士,以致保全了大约四分之三的阅历过上千年时光的老城墙芯;又陆续重新恢复了曾经大同的一些模样,并以全新的理念拓展出一个崭新的现代化大同。
今天,在大同古城的北门外、南门外,依旧能看到一段段原始的土质夯制的大同古城墙。
这些土城墙,有人说是辽金大同作为“西京”的产物,有人说这是北魏大同作为皇都的遗迹,还有人说,这其中还有着汉代平城的影子……
大同熠熠生辉的历史之灯,能够照耀的历史深度,大约有两千三百年。
二
大同其实还有一个能照得更远的灯,能辐射到中华人文思想的最深处。
这个照耀最深处的灯,几乎是弥伦天下、透彻古今的,其实也是尽人皆知的。
这个灯,就是大同这个名字所涵有的意蕴。大同,无疑得益于两千五百多年前孔子所推崇的“大同世界”。据说,大同是全中国乃至世界上唯一一个具有人文理想的城市名字。
《礼记》记录的儒家圣人孔子是这样描述其理想国度的: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是谓“大同”。
但理想毕竟只是理想,只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只是可望不可即的世俗企盼,与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的现实具有很大差距。
理想是虚幻的,也是可以虚构的。也许孔子的理想大同与地理的名字大同只是一个偶尔的邂逅或巧合吧,但谁能说得清呢?
可以很清楚地知道的是:大同是实实在在的文明渊薮!
这个渊薮,也许很多人听了会瞠目结舌,会感觉不可思议:大同,原来还是儒释道三教并流形成中华传统主流文化的文明策源地、发源地!
不用疑惑,不用惊讶,历史写得明明白白:翻翻《魏书》就知道了。
时间:距今一千六百年到一千五百年,鲜卑人建立的北魏王朝时期。
地点:首都平城(今大同)。
主要决策人有:道武帝拓跋珪、太武帝拓跋濬、文成帝拓跋宏、文明冯太后以及重要大臣崔宏崔浩父子、高僧“道人统”法果和昙曜、道士首领寇谦之等。
决策主题:儒学成为国学,孔子历史上首次成了皇帝的“文圣尼父”;佛教成为国教,皇帝即是“当世如来”;道教亦为国教,诸帝皆“崇奉天师”,“受符箓”(详细内容我在《大同,儒释道“三教合一”的文化源头》一文中有阐述)。之外,还有“均田制”、“里坊制”、“三长制”、彻底汉化等等。
历史,就是这样吊诡,一个煌煌中华民族的文化文明基因,竟然交由一个北方少数民族政权来完成基因“突变”,竟然在这个北方小小的城市来结晶、来形成!
难怪著名文化学者余秋雨先生要《抱愧山西》,难怪他要因为北魏平城写出著名的文化大散文《从这里走向大唐》!
因此,大同完全可以骄傲地向世人宣称,这里就是中华民族能够长盛不衰、源远流长、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重要文化源头!
三
就像一些星座,因为太遥远,灯光黯淡,所以很容易被人们忽视,忽略。
绝大多数人们,包括本地人,其实根本不注意,也完全不在意:在大同境内,各河流如桑干河、十里河、御河、唐河等沿岸,分布着许多的至今约五千多年前的新石器人类遗址,出土了大量的新石器时期标志物——陶器,如鬲、钵、罐等。就在2017年,大同市考古研究所和山西大学考古系联合考古队对桑干河沿岸的大同县吉家庄新石器遗址进行了抢救性发掘,挖掘出18处古人类生活遗址,发现了不少的重要文化遗存。
尤其被史学家、人类学家甚至美学家关注的是,在十万年前的九千平方公里“大同湖”周围,还星罗棋布着太多的不可胜数的旧石器人类遗址。
在2010年,大同东关现东小城位置,即御河西岸,当时正挖出七八米深的东小城土方基础,有人从里面捡到一些水游生物化石。我也就和朋友一道进入试图有所收获。果然,就在大量的砂石堆中,除了捡到了一块河蚌化石,我还捡到一大一小两把玄武岩质石刀。石刀古朴,粗粝,笨拙。应该是旧石器时期的典型产物。
还记得约三十年前,我刚住到大同火山群脚下的大同县城西坪,就听说县城南梁的采沙场里,人们经常可以发现能入药的个头庞大的“龙骨”。现在想起來,肯定这就是远古巨型动物骨骼的化石。去年,在一家古玩店碰到店主收藏的猛犸象牙化石,感觉亿万年的世事沧桑都已经固化成一块几乎可以亘古的童话。店主悄悄告诉我,这是当年从西坪沙场收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