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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观基因图示视角下的江西省瓘山村景观结构解析

2021-02-18蔡彩红吴建楠江俊杰

广东园林 2021年6期
关键词:传统村落

蔡彩红 吴建楠 江俊杰

摘要:“景观基因”作为传统村落景观信息遗传的载体,蕴含了传统村落独特的景观环境特征与景观演变发展的内在逻辑。因此,景观基因图示可为探索传统村落景观结构提供新视角。以江西省丰城市瓘山村为例,从传统聚落景观基因的“胞—链—形”图示体系出发,揭示瓘山村在景观整体形态、景观连接通道和景观基本单元等方面的景观结构特色:景观基因“形”体现在二维空间形态和三维空间环境;景观基因“链”以外环龙溪和内部街巷结合为代表;景观基因“胞”体现在建筑和非建筑景观单元。从而总结出:风水理论、尊重自然的生态理念和景观集称文化三大景观基因共同孕育出了瓘山村的景观结构特色。

关键词:景观基因图示;传统村落;景观识别;景观结构

中图分类号:TU98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1-2641(2021)06-0022-05

收稿日期:2021-04-27

修回日期:2021-07-15

Abstract: As the carrier of traditional village landscape information inheritance, “landscape gene” contains the unique landscape environment characteristics of traditional villages and the internal logic of landscape evolution and development. Therefore, landscape gene mapping can provide a new perspective for exploring the landscape structure of traditional villages. Taking Guanshan Village in Fengcheng city, Jiangxi Province as an example, based on a “cell-chain-shape” pictorial system of traditional settlement landscape genes, this paper explains the landscape structure characteristics of Guanshan Village in terms of overall landscape form, landscape connecting channel and landscape basic unit. The “form” of landscape gene is embodied in two-dimensional space form and three-dimensional space environment. The “chain” of landscape gene is represented by the combination of outer ring Longxi River and inner streets and lanes. And the “cells” Landscape gene is embodied in architectural and non-architectural landscape units. Therefore, it is concluded that geomantic omen theory, ecological concept of respecting nature and landscape naming culture jointly breed the landscape structure characteristics of Guanshan Village.

Key words: Landscape gene mapping; Traditional villages; Landscape identification; Landscape structure

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加快,许多地域特色鲜明、文化景觀丰富的传统聚落在经济的快速发展中逐渐湮灭。多数古村古镇的空间结构、环境尺度、交通容量等已经越来越不能满足现代生活的要求,而追求舒适便捷的现代生活,可能会导致传统聚落的景观被破坏和文化遗产流失。为此,本文从“景观基因”概念的“胞—链—形”表达形式的研究视角出发,以江西省传统聚落丰城市瓘山村为例,分析其景观基因特征,以保护村落独特的生态景观和文化景观,并将提取的景观基因运用到瓘山村传统村落保护规划中,同时有助于进一步丰富江西省传统聚落景观基因研究。

1景观基因作为研究视角的探索

20世纪50年代,美国学者阿尔弗雷德·克罗伯(AlfredL.Kroeber)和克莱德·克拉克洪(Clyde Klukhohn)受生物学基因遗传特性启发,提出了“文化基因”的假说[1]。20世纪90年代,国内学者刘沛林将“文化基因”的概念与人文地理等相关学科的实践研究相结合,首次提出“景观基因”概念。他认为与生物体一样,景观基因是导致聚落文化景观差异的根本原因,是传统聚落文化“遗传信息”的基本单位[2]。

刘沛林等[3]依据地图学图示表达方法,选取图谱的构建模式和城市形态学相关思路,提出了“胞—链—形”景观图示表达方法。在该图示体系中,传统聚落景观基因的表达有3种形式:1)“胞”,指的是聚落中重要的景观单体,包括书院、寺庙等建筑和牌坊、城门等构筑物;2)“链”,一般指聚落中的道路系统;3)“形”,指聚落二维平面的整体形态。景观基因理论提供了一种从自然科学的角度来解析传统聚落景观特色的新思路,“胞—链—形”景观图示表达方法的提出使得传统聚落景观结构更加清晰,便于归纳[3]。

2基于景观基因的瓘山村景观结构解析

形成于明末清初的瓘山村位于江西省丰城市张巷镇东南部,是以“熊”为姓的单姓氏村落。北宋南唐混战时期,瓘山熊氏始祖“九居士”①为躲避战乱,迁至瓘山②南坡脚下(今瓘山老墟场)定居,瓘山村由此得名。明清时期,随着人口的繁衍,村落居住空间扩张,整体形成了“五房七柱(住)”片区集聚式的居住空间格局。“七柱”指的是瓘山、南岗、前村、堆上、缺塘、演塘、山塘7个村落聚居点,“五房”指的是位于瓘山村内部的夏房、西房、东房、中房、窗房5个村小组。

瓘山村现有3处比较集中的传统建筑,建筑群整体格局依稀可见(图1),其中尤以村落东北侧的“夏官第”建筑群整体风貌保存最好。作为江西省首批省级传统村落,瓘山村的景观整体形态、景观连接通道和景观基本单元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江西省传统聚落的景观结构特色,这是当地先民对基地景观基因的认知与利用的成果。本研究基于景观基因图示的方法,得到瓘山村景观结构解构体系(图2)。

2.1景观基因“形”——景观整体形态

传统村落的景观基因“形”主要是指古村落景观的整体形态,即其城墙的外形。运用图示方法可得,我国传统村落景观基因“形”有正方形、长方形、拟方形、椭圆形、圆形及不规则形等基本形态[4]。瓘山古村作为江南水乡,构成其景观基因“形”的主体基因为河流水系。整个古村由龙溪环抱成椭圆形(腰带水③),瓘山先民巧妙利用周边河流水系,将古村东侧的高溪水和西北侧的新溪水引入,才形成了团状集聚式的村落空间形态(图3)。这恰恰是熊氏族人“聚族而居”最明显的表征。

瓘山村景观基因“形”不仅仅表现在聚落二维平面的整体形态上,还体现在聚落三维空间的整体环境上。良好的自然山水格局和人造的“四门八景”空间景观共同塑造了瓘山村整体的空间环境。村落北部分别以屏障山和钟城山为第一层和第二层“靠山”,南部以砂山、罗峰为“案山”,西侧有下背山为“白虎”、东侧有门楼岭和官仓岭为“青龙”④。整个村落由龙溪(护龙河)环绕,依据水的来去设置天门地户,在龙溪引入高溪和新溪的入水口处分别设置上社庙、下社庙开天门,在龙溪2个出水口处分别设置斗门庵和龙溪庙闭地户,且溪水呈“玄”字形,以达到藏风聚气的效果。瓘山村在山水格局特色上,不仅围水造村的建设理念突出,风水文化积淀也很浓厚。

在空间景观营造上,瓘山村体现了独特的景观集称文化。据瓘山熊氏族谱舆图载,村落设有东、西、南、北四道门,名称依次为“凝紫”“长庚”“专城”“锁钥”。文人墨客利用村落的山、水自然景观基因,书院、街巷人工景观基因及村民日常行为活动场景,来描述瓘山某时某地、某一范围独特的空间景观特色。于是,按照“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传统农业生产的时间顺序,村落形成了“龙溪精舍”“骥岭仙坛”“东巷晨烟”“姚坪牧唱”“高堨樵歌”“西坑晚照”“大演平湖”“新陂古道”8处标志性景观,被族谱集称为瓘山“八景”(图4)。早晨水雾朦朦、炊烟袅袅,正是观龙溪精舍、骥岭仙坛、东巷晨烟的好时候;午后劳动时间可听姚坪牧唱、高堨樵歌;傍晚迎着西坑晚照返回家中,酒足饭饱后还可到大演平湖、新陂古道漫步。在一天的不同时间里,村落具有不同的空间景观。每处景观皆配有七言诗句,如描写龙溪精舍景观环境的诗句为“溪上高斋远可怜,溪中龙隐抱珠眠。桂楣芝榜枫林外,野水闲云槛阁前。湘帙晓开青玉案,绿窗晴指锦囊绘。草堂欲比杨雄宅,问家时来载酒船。[5]136”文人们把山水画和山水诗的意境引入村落景觀营造中,实现了村落与诗境、画境的统一。村落山水格局和“四门八景”共同构成了一幅田园牧歌式的村落山水画,营造了和谐优美的聚落环境。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四门八景”的景观环境逐渐消失。龙溪精舍、骥岭仙坛、大演平湖分别伴随着龙溪书院的倒塌、骥岭山体的削减和古塘湖面的填平而消失,姚坪牧唱、高堨樵歌随着牧童放牛、樵夫砍柴等传统农业生产景观的消失而消失,仅东巷晨烟、西坑晚照、新陂古道3处空间景观还有迹可循。东巷晨烟、西坑晚照分别可依托夏官第古建筑群和下西坑组的双桂流芳牌坊重现,而根据村民访谈得知,新陂古道现为古村长庚门外东西向延伸的田埂路。

2.2景观基因“链”——景观连接通道

传统村落景观基因“链”指的是古村落的联系通道。河网水系和交通线路构成了传统村落景观基因之间相互联系的“链条”,是古村景观中必不可少的元素。我国传统村落景观基因“链”主要有2种原型:等级规制式景观基因“链”和因地制宜式景观基因“链”[4]。瓘山古村景观基因“链”包括这两种原型,即由外环龙溪和内部街巷组成(图5)。龙溪是古村水上交通的联系通道,内部街巷是陆路联系通道。

明代洪武二十四年(1381年),瓘山村建立圩场①。随后,商人和手工业者沿新溪和高溪泛舟而下,来此进行交易[6]。发达的水上交通和日趋兴盛的小集市促进了该地商业和手工业的发展,街头巷尾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瓘山村成为了商贾云集之地。至清代,古村富甲一方,如今在村中还流传着“当时商贸发展到邻省,资产抵半个南昌城”的说法。清代末期,瓘山村开始生产回饼。生产的回饼通过龙溪销售至外地,龙溪南岸的码头正是回饼装卸的印记。民国时期,古村回饼经济发展至巅峰,日产量超千斤,在江西省内有德顺、鸿顺、和昌3家销售分店,并远销福建、广东以及东南亚地区[6]。正是依托龙溪水上交通的优势,瓘山村才逐渐从一个普通的聚居点发展成为一个商业性聚落。但是,伴随着水上交通被陆路交通所代替,龙溪逐渐丧失了运输功能,年久失修造成其北部淤泥堆积,水位较浅,水质混浊,且局部有垃圾倾泄及污水排放现象;南部河水水位较深,水质较清澈洁净,沿岸整体景观风貌较好,遗留下来的码头还能承担日常清洗衣物等功能。

当时龙溪南岸水上经济的兴盛,使得以南岸为起点延伸至村落内部的街巷较多,也较密集。古村现存的27条历史街巷中超过2/3位于龙溪南岸。这些历史街巷大都修建于清代,且几乎都呈南北向,路面铺设材料为麻石和青砖,铺设形式为中间以麻石竖铺或横铺,两边以青砖叠砌,街巷一侧还设置了排水明沟。街巷宽度为1.5~2.5 m,巷道断面宽高比D/H平均值为0.35,远小于1,营造了较为私密的生活性空间(表1)。街巷两侧多是传统风貌建筑,道路与古建筑群融为一体,空间历史风貌较好。

桥梁是水上连接通道和陆路连接通道之间重要的衔接点。据《瓘山熊氏九修族谱》[5]96得知,古村早先建有12座桥梁,以代表12个月,但目前仅存9座(图6)。这些古桥梁都修建于清代,可见当时古村交通运输的发达和商品经济的繁盛。桥面由青石板铺设而成,形状有直线形和弧形2种,较长的直线形桥梁中间以青砖砌成的桥墩支撑。位于村落南部的卷瓮桥,还附带小型的水利设施—水陂,以改变龙溪水体的部分水流流向,便于农业灌溉。

2.3景观基因“胞”——景观基本单元

细胞是生物体的基本构成单元,而传统村落景观基因“胞”是指构成古村落景观的基本单元。瓘山村景观基因“胞”既包括建筑景观单元,又包括非建筑景观单元[7]。

瓘山村建筑景观单元按其性质、功能与作用的不同,可分为宗祠类、寺庙类、官邸类、仓储类、民居类5类(表2),这些传统建筑的景观基因主要体现在建筑山墻、建筑结构、建筑材料和建筑装饰上。瓘山村现存传统建筑的山墙景观基因主要分为马头墙和硬山墙2种,马头墙采用平行阶梯式跌落型,分为三山式和五山式2种造型。传统建筑在结构上采用高位采光和门罩的形式,分别起到提高建筑内部亮度和遮雨的作用。建筑材料选择以本地烧制的青砖和青瓦为主。建筑装饰以雕刻和绘画艺术相结合,有石雕、木雕和彩绘壁画、瓷板画等多种形式:石雕多见于官邸建筑入口正门处,雕刻题材以日常生活场景为主,人物刻画栩栩如生;木雕则位于室内梁架、天花板、门窗和围栏等处,雕刻内容以花草和几何图形为主;彩绘壁画见于古村寺庙建筑内,底稿为清代墨绘,绘画内容主要是一些神话故事;瓷板画则多出现于民国时期的民居建筑内部,结合木雕点缀窗户。

古村非建筑景观单元包括牌坊、古城门、古井、古树、风水塘5种类型。这些形成于清代的环境要素,同样是古村落景观结构的展示窗口。牌坊多位于建筑和巷道入口处,上面的石雕精美绝伦,现存仅4处,3处朝南,1处朝西;城门原有4座,分别位于古村东南西北4个方向的村口处,乡村现代化的推进导致其中3座城门被推倒,现仅存南面专城门1处,但也无人问津;古井有5处,均匀分布于整个村落,形状有方有圆,井台、井栏以石头为主;古树种类以樟Cinnamomum camphora为主,最早的古樟有1 000年,位于村落南部中心位置;风水塘有7处,其中大塘和月塘分别位于进士第和夏官第建筑群南部核心位置(图7)。

2.4小结

综上所述,瓘山村景观基因“形”在二维空间形态上呈现为椭圆形,三维空间环境上表现为山水、田园、村落和谐共存的生态人文环境大格局;景观基因“链”以外环龙溪和内部街巷结合为代表;景观基因“胞”则表现为建筑景观单元和牌坊、风水塘、古树等非建筑景观单元。这些景观基因是村落中仪式感和归属感触发的媒介,能唤起人们的乡愁。

3结语

图示作为设计的表达工具,其语言具有直观性、易读性和准确性特征,可以超越地域和不同文字的范畴传播,相比文字语言具有更为宽泛的传播力。传统村落在历史演变发展中携带了丰富的景观基因,这些景观基因承载着每个村落的遗传信息和景观特征。基于图示的景观基因表达以设计特征为对象,运用“胞—链—形”的图示方法建立传统村落景观结构框架,有助于进一步概括和提炼表达设计作品特征的景观基因,从而追溯传统村落景观特色的本源,为村落的保护和发展提供一个新视角[8]。

根据图示解析的结果发现,瓘山村的景观基因主要体现在风水理论、尊重自然和景观集称文化3个方面:1)以“赣派”风水理论表达村落的景观基因“形”,即运用村落周边地形地貌、山川植被等环境要素进行空间组合,呈现“前案后靠、左青龙右白虎”的村落风水格局,这是江西传统聚落景观基因共有的特征;2)以近溪优势因地制宜建设“腰带水”地形,灵活布局塑造椭圆形的滨水聚落,反映出聚落对自然环境的尊重;3)以景观集称文化布局村落景观节点,营造了和谐优美的景观环境。这三大景观基因共同孕育了瓘山村的景观结构特色,是构建江西省景观基因图谱的基础;同时其也使得瓘山村能从众多古村落中脱颖而出,成为江西省首批省级传统村落。从生物学视角来看,这些景观基因一旦遭到破坏,基因的遗传和表达就会受阻,“胞—链—形”等生命活体就无法发芽,传统村落也无法继续茁壮成长。因此,对瓘山古村进行景观基因的挖掘保护和景观特色的延续发展是十分必要的。

注:图片均为作者自绘自摄

参考文献:

[1]蒋思珩,樊亚明,郑文俊. 国内景观基因理论及其应用研究进展[J]. 西部人居环境学刊,2012,36(1):84-91.

[2]刘沛林. 古村落文化景观的基因表达与景观识别[J]. 衡阳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 2003,24(4):1-8.

[3]刘沛林,刘春腊,邓运员,等. 我国古城镇景观基因“胞—链—形”的图示表达与区域差异研究[J]. 人文地理,2011,26(1):94-99.

[4]刘沛林. 家园的景观与基因:传统聚落景观基因图谱的深层解读[M]. 北京:商务印书馆,2014.

[5]瓘山熊氏九修族谱理事会. 瓘山熊氏九修族谱[Z]. 1989.

[6]晨读江西. 环形溪流圈出丰城瓘山古村一片“小天地”[EB/OL].(2019-02-21)[2021-12-03]. https://www.sohu.com/a/296044789_120046860.

[7]邹炜晗,张定青. 传统聚落景观基因识别及图谱研究——以陕南地区蜀道沿线传统聚落为例[J]. 新建筑,2021(1):121-125.

[8]黄源成,许少亮. 生态景观图式视角下的传统村落布局形态解析[J]. 规划师,2018,34(1):139-144.

作者简介:

蔡彩红/1996年生/女/江西上饶人/华侨大学建筑学院(厦门 361021)/在读硕士研究生/专业方向为城市历史保护与旧区更新

吴建楠/1982年生/女/内蒙古赤峰人/博士/华侨大学建筑学院(厦门 361021)/讲师/研究方向为城市空间规划与土地使用

江俊杰/1996年生/男/江西上饶人/华侨大学建筑学院(厦门 361021)/在读硕士研究生/专业方向为建筑设计及其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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