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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体性的田野中思考非遗保护研究
——评《依托村寨保护少数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

2021-02-13谭必友

绥化学院学报 2021年5期
关键词:村寨田野少数民族

谭必友

(东北大学民族学研究院 河北秦皇岛 066004)

《依托村寨保护少数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以下简称《保护研究》)是张卫民教授刚出版的一部非遗研究新作。该书由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于2019年12月出版,是张教授在其主持的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依托村寨保护少数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最终成果的基础上,经过反复修改、不断完善而写成的。该成果从立项、调研到结项,再到书稿的完成,历经约8年时间,可谓思考至深、理论建构极具系统,堪称非遗保护研究中的一部力作。

正如张教授在书中所论述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已成为人类历史上重大的国际性社会现象之一,更是全球化背景下各国参与文化、政治与经济角逐的重要领域,世界各国都十分重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依托村寨保护少数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P7-8)中国政府从2004年正式启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以来,所做的工作也是有目共睹,成绩很大。从全国实施非遗项目普查作为工作起点,目前已经开展的工作包括:建立了分级名录体系和传承人保护制度、建设了非物质文化遗产民俗博物馆和传习所,开展了文化生态保护区的实践探索。但是,在取得这些成绩的同时,其中隐含的问题也暴露无遗:名录体系的建设导致了“单项保护模式”的形成;代表性传承人制度造成了社区(村寨或村落)的分裂和“传承人之争”现象;文化生态保护区的建设,因为范围大、内容杂、保护人才缺乏、资金不到位等问题而难以有效开展;另一方面则是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实际操作中,这种“由政府倡导,企业参与,学者专家设计,行政机构落实”的“自上而下”的管理模式,忽视了地方性主体参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文化自觉,致使非物质文化遗产不能得到有效保护。张教授关于非遗保护的思考,正是建立在这些问题之上。可以说,张教授的研究具有强烈的问题意识,也建构了非常准确的问题阈。按照张教授的说法:“如何立足现实,克服‘自上而下’模式带来的局限,体现‘非物质文化遗产主体’的价值诉求,构建一种来自本地人‘主位视角’的‘自下而上’的参与式保护模式已成为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颇具现实性、紧迫性的重要课题。少数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我国文化遗产宝库的重要内容,是构成国家软实力的重要部分。村寨(村落)是了解少数民族乡村社会最基本的表述单位和研究视角。荣登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文化事象大多散落在少数民族村寨(村落),因此,基于村寨(村落)依托的少数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研究至关重要。尤其是随着我国现代化和城镇步伐的加快,城乡变迁,人口迁徙,村寨的经济发展、生产生活方式、建筑营造技术和自然环境等因素改变,许多少数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濒临消亡,切实加强对少数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日益成为一个重要命题和时代使命,依托村寨(村落)保护少数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刻不容缓。”(同上,P8)

有了上面的全盘思考,才有了张教授在《保护研究》一书提出的几个理论。这些理论在少数民族非遗保护研究中,具有方向性的理论价值,值得学术界高度重视。

第一,提出了研究方法的方向,即必须贯彻整体性理念的田野调查,我们将其简称整体性田野。非遗保护研究,大多都是依据田野调查形成的结论。但同样是田野调查,其方法及形成的结论却有着很大差别。在民族学与人类学看来,很多学者在收集第一手资料的时候,都宣称自己使用的是田野调查方法。但其实,大多数田野调查还停留在简单的访谈加简单的观察法。这类方法是否可以视为严格意义上的田野方法,另当别论。但这种方法肯定存在严重的局限性。在相当一部分非遗保护研究学者来说,他们满足于让非遗传承人表演一下类似的非遗项目,他们从这些表演中发现了非遗的价值性。这样就算是收集到了第一手资料。但是,这样的调查方法所收集的资料肯定是非常有限的。张卫民教授带领她的研究生,坚持走一条规范性的田野调查,即在田野调查中贯彻整体性理念,运用多种方法深入调查,收集系统的第一手资料。正是这个原因,她的课题研究进度也相对较慢,她在田野调查方面下的功夫很大,占去了很长的研究时间。整个书稿也就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形成定稿。

为了使自己的科研结论建立在扎实的田野调查基础上,她选取了重庆市秀山县梅江镇民族村、湘西永顺县大坝乡双凤村、贵州省丹寨县排调镇羊先村、恩施宣恩县沙道沟镇彭家寨村、重庆市彭水县鞍子镇罗家坨村等五个村作为田野点。在这些村庄里,有的非遗项目已经是政府立项保护的项目,甚至是国家级非遗保护项目。而有些是群众自身持有的非遗项目,他们并没有将这些传统技艺申报成政府立项保护的项目。作为研究对象,对于非遗项目的个案选取,《保护研究》并不受政府的立项标准所局限,而是以自己的学术判断为标准。为了准确研究这些非遗项目保护的现状,张教授采用民族学人类学的三同调查法。正如张教授在绪论中所言:“与当地居民‘同吃’‘同住’‘同劳动’,通过日常生活的各种接触,直接倾听、观察和体验少数民族村寨村民所思所为,以便更深入、更真实地获得村民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认识、态度、价值观及传承和发展的看法”。⓪但认真研读《保护研究》一书。她的田野调查不完全停留在三同上。其实是采取了民族学人类学的整体性的调查方法。不仅仅参与观察非遗传承人的生活细节,而且对村寨全体,从社会结构、人口、文化、教育,再到物产、经济、地理环境、气候条件等各方面,都做了详细调查。在张教授看来,这些非遗项目正是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并与这个环境成为一体。研究这些地方的非遗保护,一定要把这些非遗项目放在它的整体中加以思考。脱离了这个整体,非遗的保护或多或少有些问题。

由于有了田野的整体性观察经历,作者提出的依托村寨保护少数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观点,才有了扎实的现实依据,也因此具有了说服力。

第二,提出了六个原则的方向。依托村寨保护非遗,应该遵循什么样的原则?张教授建立了一个很有价值的非遗保护六原则即整体保护原则、活态传承原则、教育传承原则、村民参与原则、统筹协调原则和可持续发展原则。这是一个比较系统的原则,把非遗保护的几个维度都包含进去了。这六个原则准确概括了非遗保护的六个维度。正是有了这六大原则,给研究者观察各项非遗保护措施提供了清晰的方向。没有这个原则体系,非遗保护就会缺乏必要的参照,从而变成难以评价、难以落实的顾头不顾尾的保护活动。张教授的非遗保护六大原则,具有重要的意义。

第三,建立了一个保护路径的具体模型。依托村寨保护非遗应该按照什么路径深入推进?《保护研究》在其第四章中,详细阐释了这个保护模型。这是一个具有可操作性、可评价性的完整模型。她把少数民族村寨非遗保护分成四个建设维度,即村寨文化建设、村寨教育系统建设、村寨经济系统建设、村寨政治系统建设。按照当今的社会发展大背景,在这四个维度下面又列出十个建设领域。比如村寨文化建设包括物质文化建设、制度文化建设、精神文化建设等三个方面;村寨教育系统建设包括家庭教育传承、村寨教育传承与学校教育传承等三个方面;村寨经济系统包括村寨旅游资源开发、村寨传统工艺产业开发;村寨政治系统建设包括村寨社会组织、村寨地方基层组织(村办)建设等。这个四维度十领域的模型给人一目了然的映像。错综复杂的非遗保护在张教授的这个模型中,一下子就变得清晰了。社会各界在非遗保护中各自所处位置也一目了然了,各自都可以在非遗保护中找到了自己准确的责任义务,当然也可以从中找到自己的权利。因为非遗保护有赖于所有的参与机构与个体。没有这些机构与个体,非遗保护就存在缺陷,保护效果就要打折扣。

非遗保护本身兴起于全球化时代,这个全球公共行动本身,就标志着人类对全球化时代自身命运的复杂性、不确定性的一种焦虑感。因此其兴起十多年以来,即引发了各国政府、无数社会团体与个人的积极行动,也引发了无数的困惑。张教授这本著作是一个探索性的学术研究,也是应对这种焦虑感的一个问题研究,因此免不了一些问题研究自身的缺陷。我们在上面主要介绍了其成功一面,但我们也看到了一些有待深入探讨的问题。主要表现在第一、二、三章之间的篇幅结构上。第一章用了大约100页即全书一半的篇幅详细叙述了课题组成员的田野过程及田野思考。这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田野过程。为后面各个结论的形成,特别是为非遗保护的六大原则准备了充分的田野材料。事实上,第三章采用的田野材料还不够充分,还可以在前面田野的基础上,展开论证、特别是归纳性论证。但瑕不掩瑜,这些写作技巧方面的不足并不影响整本书的理论价值、更不影响研究结论的可靠性与科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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