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神性的回归与现代人精神的救赎
2021-02-10黄静娟
黄静娟
摘要:宫崎骏的动漫作品常表现出绿色生态主题,不仅指单纯的自然生态,还包括精神生态。文章主要从《千与千寻》中的生态困境,即自然神的面目全非及现代人的精神枯萎来论述;以及宫崎骏的生态诉求,自然神的回归及现代人的精神救赎两个方面来论述;然后从生态意识的艺术呈现,即自然神明的意象和现代人的异化来论述。最后得出结论,人们与自然和谐共处,要爱护自然,才能获得更广的发展空间。
关键词:宫崎骏动漫;神性回归;精神救赎
动生态哲学思潮起源于20世纪80年代,并迅速被很多学科所吸纳,后来逐渐成为电影作品、文学等文本研究的一种新视角,也就是生态主义的研究视角。“生态电影”的概念由克唐纳(Scott Mac Donald)在论文《建构生态电影》中提出,该论文的发表正式宣告了生态思潮和电影研究与影响生产之间的联系。
绿色生态主义思潮强调对人与自然关系有全面的理解,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无法一蹴而就。即使以人类为中心的确是错误的,我们无法否认科学为人类所做出的贡献,其并不是要去全面否定以科学为支柱的现代社会,而是努力寻求二者之间的平衡。宫崎骏在他的动漫中细腻地描述了生态的两个层面:自然生态和精神生态,通过表现失衡的自然生态与精神生态,呼吁人们不仅要保护自然生态的协调,还要关注精神生态的和谐。
一、“自然神”异化的自然生态叙事
宫崎骏的大部分作品都表现出强烈的生态意识,他不仅立足于日本本土,还将视野扩展到全球,把生态文明主题完美融合到自己的动画电影的叙事中。生态意识作为一种反映人和人所处环境的新价值观,核心在于关注人类和大自然,以及人类和其他生物之间的关系[1]。
现代人强调用科学解释身边的事物,理性思考问题,破除一切神怪论。以前人们认为自然灾害来源于掌管那一事物的神对人的不满,为了避免神的责怪,从而对大自然十分敬畏。而现在人们都知道那只不过是一种自然现象而已,并没有什么好敬畏的,于是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2]。
而宫崎骏回归原点,重新赋予自然“神”的形象,以“神”来代表自然与人对话。宫崎骏的动画作品,不乏对神明的描写,神明大多数是自然的化身。如《风之谷》中的“王虫”、《幽灵公主》中的森林之神“山神兽”、猪神“乙事主”、《悬崖上的金鱼公主》中的海洋之母、《千与千寻》中的河神等。宫崎骏笔下的自然之神,有的温柔善良,如《龙猫》中的“龙猫”;有的神圣威严,如《幽灵公主》中的麒麟兽;而有的则面目全非,如《千与千寻》中的河神[3-4]。
宫崎骏将自然拟人化,以面目全非被误认为“腐烂神”的河神来代表自然的哭诉,试图引起人们的反思,人们对大自然的破坏已到极限,自然已经被蹂躏得面目全非,不要再继续破坏下去了。
人们一直沉浸于作为自然征服者的优越感中,认为万物都为人所用,人是高级动物,拥有情感,而自然是无情感的,是服务于人类生活的,但忘却了自然是孕育生命的摇篮,人类生存无法脱离自然。人类作为一种具备社会责任感的生物,不应粗暴地对待自然,更不能片面地考虑自己的利益。在经历了自然的多次惩罚后,我们应该明白,人只是大自然中的一个微小的存在,马克思曾经说过:“人本身是自然界的物,是在他们的环境中和这个环境一起发展来的。”所以,人们应当摒弃以往征服自然的觀念,尊重爱护自然[5]。
《管子·人观》中这样说“江海虽广,池泽虽博,鱼鳖虽多,罔罟必有正,船网不可一财而成也”。其强调人不能对自然过度索取。就现代生态理论而言,人类不应当把自己的发展建立在破坏自然环境的基础上,而应做到自身发展与自然发展的和谐统一。
二、“人”异化的精神生态叙事
精神生态兴起于20世纪90年代的批评浪潮,其通过文学文本对人类文明和自然的关系进行考察,不仅要解救人类赖以生存的大自然,还要回归人性的自然,从而解救人的异化问题,最终重构新型的人与自然合一的精神家园和物质家园。
当今消费主义盛行,商业逻辑支配着社会的发展。二战后消费主义产生于欧美等发达国家,影响着人们的价值观、消费观,且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而发展,得到了人们的认同。商品经济成为运营的核心,追求利润最大化是消费社会的主要目标。久而久之,利己主义、个人主义、拜金主义主导了人们的生活,而亲情、友情、爱情等被人们抛弃。人性也逐渐堕落,精神世界也渐渐荒芜。
宫崎骏巧妙地运用动画电影高度的假定性和自己丰富的想象力,传递自己对人与自然、人与生活的深刻思考。生态自然主义大多信奉一种后物质主义,批判工业资本主义社会的无休止的物质追求和物质享受。在《千与千寻》中,通过异化为猪的千寻的父母来进行批判:千寻的父母在无人看管的美食面前禁不住诱惑,大吃特吃,即使衣服都被撑破了,而且遭受鞭打仍不肯放弃对美食的追求。把人变成猪就是对人的一种赤裸裸的讽刺:脏、懒、贪婪。宫崎骏将贪婪的人类异化为猪,传达了欲望的无限膨胀最终会让人类迷失自我的观点,以此警醒人类不要迷失在无边无际的欲望中。
宫崎骏把社会中一群迷失在享受低级乐趣、精神世界空虚的人异化为“无脸男”这一形象进行隐喻。它可以随意变出金子,可以给千寻昂贵的洗浴牌子,可以说是一个“大款”,但它又非常寂寞,无法与他人交流。它利用自己的金钱引来了许多崇拜者倒不如说是拜金者对自己的周到服务,影射那些穷得只剩下钱的人:社会上有许多这样的人存在,他们有挥之不尽的金钱,像无脸男一样用钱去买热闹、买别人的奉承、买自己的存在感等,虽然明知道别人对自己并不是真心的,可依然深陷那种虚伪的满足感而无法自拔,并且越陷越深,最后可能走向自我毁灭的路。
社会进步与科技发展给我们带来了丰富的物质享受,人们越来越注重简单粗暴、迅捷短暂的物质利益与感官享受,逐渐迷失在物欲横流的社会,精神世界一片荒芜。对于人类而言,这种荒芜的精神世界无疑是病态的,是快节奏的高科技社会逐步吞没了人们的精神世界。如何才能找回自我,宫崎骏给出了答案——在人与自然的共存中回归人的纯净本初,从纯净本初中吸取力量。回归自然,回归宽容的本然状态,回归纯真,回归人的本真状态。
三、“人与自然”对抗转化的隐喻叙事
宫崎骏作为日本动漫界的巨擘,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关系探讨是他作品中不变的主题。人与自然的矛盾冲突、对抗是常见的情节类型,借助故事隐喻思考人与人之间和人与自然的关系。本雅明说:“隐喻的大量使用,修辞格的‘独特感性’,都应该归功于对寓言表达方式的强烈爱好,而非老生常谈的诗歌感性。”由此可见,在寓言性的文本创作中,其中的意象几乎都具备隐喻的意味,且宫崎骏作品中的隐喻都具有多重意味。
宫崎骏作品情节中大多将人类和自然界其他物种对立起来,借着神明之口表达了自然中非人类生物对人类的憎恶。人与自然的矛盾通过这种对立关系表现得淋漓尽致,在结局中也通常会阐述人與自然两方的和解。
《千与千寻》中,被污染成腐烂神的河神被千寻清洗后又神明气爽,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并且送给千寻一颗丸子,神的和善温暖的一面被展现出来。
《风之谷》中,娜乌西卡在最后的一场人虫恶战中为调停冲突,救出被当作人质的小王虫而牺牲,但是又被虫群的金色触须所救活。在温柔善良的人面前,凶恶的王虫也温柔起来。
《幽灵公主》影片最后,被砍下头的山神得到自己的头后,恢复了满目荒芜的森林,珊说:“我喜欢你,但是我无法原谅人类。”阿席达卡说:“那我们一起生活下去吧!”
从上述内容中,我们可以看到宫崎骏的愿望:人与自然免不了冲突,但最好的结局是天人合一。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才是人类最好的选择。
宫崎骏动漫通过对比纯净、美好的自然与污秽、残缺的自然,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人类的生存离不开自然,人类发展的基础是自然的可持续,因此,人类发展的关键是构造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模式。宫崎骏常说自己是一个分裂者,并不希望完全抛却现代文明回到过去,所以我们总能在他表现的人与自然的激烈冲突中找到生存的希望,宫崎骏的动漫主题寄托着他的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期待。
宫崎骏的作品具有非常明显的现实主义的特点,但他并不是简单地模仿现实世界,而是力图让他的动漫世界成为现实世界的映照,他说:“我认为创作动画就是在创造一个虚构的世界。那个世界能抚慰受现实压迫的心灵,激励萎靡的意志,能化解紊乱的情感,使观者拥有平缓轻快的心情,以及受到净化后的澄明心境。”
宫崎骏在他的作品中展示了被侵蚀的自然生态和精神生态,在呼吁人们爱护环境、维护生态平衡的同时,也警示人们需关注自己的精神世界,回归健康的精神状态。爱护生态环境就是爱护自己,更不要迷失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适当地回归自然,走进自然,多给自己的精神世界加一点健康的“绿色”。
互联网的迅速发展与智能手机的不断普及,使得人们对虚拟网络过度依赖,人与外界逐渐失去真实的牵绊。人与人之间变得冷漠,严重的甚至失去人际交往能力,每天躲在虚拟世界后面,用虚拟的网络填补内心的空虚,直到被空虚吞噬。
就精神层面而言,则尽量避免被外物所困,从而失去自我,人类依存于自然而生存,故应回归自然,适时地走进自然,感受自然的魅力。就像《天空之城》的女主人公希达所说:“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拉普达会灭亡,无论有多发达的科技,如果不扎根于泥土,终究会走向灭亡。”因此,不想自己被外物所奴役,最好的方式是回归自然生活。
参考文献:
〔1〕于鹏,杨微.宫崎骏电影少女形象的文化意涵与艺术呈现[J].电影文学,2021(16):109-111.
〔2〕鲍传健.生态文明叙事海外传播的挑战与应对[J].对外传播,2021(3):56-59.
〔3〕杨成,周扬.动画电影《幽灵公主》中的生态叙事策略[J].电影文学,2021(3):138-141.
〔4〕朱慧.叙事伦理、社会镜像与生态摹拟:电影中动物形象的多元文化意蕴[J].电影评介,2020(11):94-97.
〔5〕周魏非.宫崎骏动画电影中的生态女性主义研究[D].安庆:安庆师范大学,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