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味

□ 玉玲珑

时令菜吃不完，不如用时间来完成一场发酵艺术。初秋的这一段时日，天高云淡，太阳可以毫无遮拦地照射下来，此时日照最充分。入了秋的西瓜性凉，不宜多食，放在那里又浪费了，正好用来晒酱豆，也算是物尽其用。

晒好的酱豆能一直保存到来年，在那个物资贫乏的年代，晒一盆酱豆就相当于全家人一年的菜了。尤其是到了冬季，没什么菜吃，就热上一盘热气腾腾的酱豆，既暖心又暖胃，所以在以前几乎家家户户都要晒上一盆酱豆。

晒酱豆用到的原料主要有黄豆跟西瓜，都是最普通的食材。黄豆要选颗粒饱满圆润的，泛着光泽，将黄豆煮熟了摊开晾干，然后就用棉被包裹起来，捂上几天，让它发酵。

接下来，把一切交给时间，期待它完成一场嬗变。经过一星期左右的时间，惊艳的一幕发生了，黄豆长出了黄绿色的绒毛，毛茸茸的，就像是檐角的青苔，非常漂亮。豆子捂得好不好，全看这些绒毛长不长，颜色翠不翠，捂好的黄豆放在一边备用。

接下来是下西瓜。把瓜瓤取出来，剩下的西瓜皮不要扔，可以用来炒菜，酸甜适口，或是凉拌，都好。每次炒西瓜皮，全家人都抢着吃，吃惯了肥腻的，正好用来清口。

将捂好的黄豆跟西瓜瓤按照比例搭配放入酱盆，乌黑的酱盆，散发着经年的酱香，放上八角、花椒、香叶等各色调味料，用一条洗净了的细纱布，最好蒸煮一下，覆盖上盆口，严密地扎紧了，不漏一丝气。找一块干燥通风，能晒到太阳的地方，通常都是放在自家院子里或是楼下目光所及之处，能够随时照看。

一切准备就绪，就到了最关键也是这道酱最拷问灵魂的步骤——晒酱。只有经历过一番烈日的曝晒，平凡的酱料才能吐露芬芳，就像我们的人生，必须经历过一番时光的淬炼，方才绽放出美丽。

这期间一定要时刻关注天气的变化，刚才还是赤日炎炎，转眼间那边黑压压的雨就压过来了；赶紧端起酱盆来，往家跑，迟一点落上个一星两点的雨滴就坏掉了，真的很可惜。所以晒一盆酱豆是要用心的，一盆成功的酱豆堪称是天时与人力的完美结合，凝结了日光的精华。

吃的时候，先葱蒜爆香，再放入酱豆炒热，还可以切上几段青辣椒提味，蘸馒头、炒菜、拌面条，特别百搭。有豆子的浓香，西瓜的清甜，还有灿烂的阳光味道。冬日落雪的傍晚，微黄的灯光映上窗户，厨房里飘出来酱豆的香气，这就是最温暖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