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自由与现实之间
——乔纳森·弗兰岑小说《自由》的文学伦理学解读

2021-02-01曹天飞时贵仁

关键词:帕蒂沃尔特伦理道德

曹天飞,时贵仁

(1.辽宁大学 公共基础学院,辽宁 沈阳110036;2.辽宁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沈阳110036)

乔纳森·弗兰岑是美国著名小说家,被誉为美国当代最伟大的作家之一,他的几部巨著使他成为美国当代现实主义文学和严肃小说的杰出代表。2001年,《纠正》使他获得了“美国国家图书奖”和“普利策文学奖”的提名,2010年,《自由》更使他成为10年来唯一登上《时代》杂志封面的作家。弗兰岑以其独特的视角和通俗易懂的语言刻画了当代美国社会风貌,揭示了美国社会的传统价值观念和道德体系的坍塌与瓦解。在一个个家庭的裂痕之下,普通美国人所忍受的孤独与挣扎促使每个人去追寻生活的真谛,从而找到解决美国社会问题的良方。他的作品深入普通人的心灵禁地,读来令人振聋发聩。以《自由》为例,自其出版以来引发了巨大的社会关注。热议的核心就是标题中“自由”的含义。西方文化标榜的自由主义在早期解放人类桎梏和促进社会发展方面起到了积极的作用。然而,随着商业社会的不断发展,个人欲望不断膨胀,甚至牺牲他人利益和破坏伦理道德。物质追求的无度导致人类精神世界的堕落,传统伦理道德对个人的约束力逐渐削弱。弗兰岑在书中并没有直接说明“自由”是什么,却用深沉的笔触描绘了私欲泛滥对稳定的人际关系和社会道德准则的破坏,以及给个人带来不幸的残酷现实。

弗兰岑对道德的敬畏和伦理的推崇在《自由》中显而易见,但他从未站在道德制高点对读者进行说教。相反,他用现实主义手法对人类社会危机进行了客观的反映,启发读者对个人和家庭责任进行反思,进而达到教诲的目的。目前,对弗兰岑作品的研究及论述还主要集中在探讨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及生态、环保等单一的伦理学概念范畴。笔者认为,运用文学伦理学批评深入探讨文本内外关系及作品社会伦理功能的研究方法,能够开辟对当代现实主义文学研究的蹊径,拓展传统伦理学研究的视域。通过分析文学伦理学的社会教化功能来阐释伦理道德对当代社会家庭道德体系建构的重要意义,建立一种文本和社会的隐喻联系,并最终形成具有唤醒社会意识的文学评论范式。

一、文学伦理学视域下的家庭观

文学伦理学批评最早是由聂珍钊提出的文学批评概念,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经逐步走向理论化和系统化。聂珍钊主张将伦理学原理纳入文学批评理论范畴之中,通过对作品的社会教化功能来阐释文学作品的真正意义,并提出了“伦理秩序”“伦理禁忌”“伦理身份”“伦理选择”等核心术语[1]。弗兰岑的小说《自由》通过对当代美国家庭生活的剖析,将个人面对生活时的无奈选择与道德伦理秩序的讨论结合起来,具有很强的时代感和伦理指向。作家尽管隐身于作品之外,但又时刻存在于读者身旁,这种距离感的拿捏让道德伦理的判断以自身善与恶的形象出现,促使读者自己去作出判断。必须指出,文学伦理学与伦理道德既有联系又有区别。前者旨在通过文本阐释道德伦理的规范并“强调文学的社会责任及教诲功能”[2],而后者更多的是实际生活的践行标准。弗兰岑作为有强烈责任感的现实主义作家,其作品所反映的问题对重建现代社会伦理道德具有积极的意义。

众所周知,家庭作为整个社会的基本单位,对人类文明的发展和经济的进步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在传统的核心家庭结构中,父亲是主要的经济支柱,母亲则作为家庭内部的守护者和协调者而存在,双方共同维系家庭的和睦与平稳,从而构成自然家庭伦理体系的基础。家庭各项功能的实现,不同程度上都要借助家庭道德的力量[3]。但随着当代社会消费主义的兴起,传统家庭生活和家庭成员义务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伦理学框架下的家庭成员角色和功能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因此,只有“植根于现代家庭伦理的逻辑基础之上”,通过分析“家庭在现代伦理发展演变过程中展现的独特的自我形态与逻辑结构”才能实现“自我消解与自我重建的枢机”[4]。弗兰岑在描述伯格伦德·沃尔特一家在拉姆齐山区的生活时,家庭成员之间及其与周围邻居的格格不入,凸显了这种传统道德观念的坍塌。丈夫沃尔特在外人眼中是那种典型的好男人形象,从不参与妻子帕蒂与邻里的纷争,还做起了当地自然保护协会的业务发展专员。他的妻子在家做全职主妇,尽管不时有一些“疯狂”的举动,但她的谦虚和能干还是为大多数人所认同。“她就像一只殷勤友好的蜜蜂,快活地传播着社会文化的知识花粉。她是拉姆齐山为数不多的几个全职妈妈之一,出了名的不喜欢说自己的好话,也出了名的不喜欢说别人的坏话。”[5]两人的婚姻和家庭从表面看可以说是美国中产阶级的典范,但这种外在的表象正经受着巨大的挑战。伯格伦德一家努力维护的道德形象在他们的儿子乔伊叛逆出走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母慈子孝、尊卑长幼的家庭伦理道德在他们处理与乔伊的冲突时遭到了巨大的破坏,这无疑使沃尔特一家成为当地社区的笑柄。他们之间的误解、争吵、怨恨乃至后来的互相伤害,打碎了美满家庭的愿景,为家庭伦理悲剧埋下了危机的种子。从此以后,一向疼爱儿子的妻子帕蒂备受打击,甚至走向失控。她对于家庭的忠诚和热爱都随着儿子的疏离和邻里的风言风语而逐渐凋零。作为丈夫的沃尔特对儿子的“叛逃”感到愤怒和不解,并迁怒于妻子对儿子疏于管教。最终二人决定将苦心经营多年的老宅挂牌出售,从而结束在圣保罗的生活,这无疑预示着传统和睦家庭的伦理道德规范正在走向不可避免的终结。

沃尔特和帕蒂夫妇的生活与现实美国社会中产阶层的家庭危机如此类似,作者退居幕后将他们的心理和生活变化娓娓道来,从而创造出一幅逼真的肖像画。作为丈夫的沃尔特有着强烈家庭责任感,对妻子和朋友保持着忠诚,他一如既往地秉持传统伦理道德直到不堪重负,而选择去追求所谓的解脱,最终沦为道德和自由博弈的牺牲品。帕蒂在上大学时遭到同学的侵犯,而她的父母作为监护人却最终碍于“面子形象”而选择温顺地息事宁人。这些遭遇让帕蒂对家庭伦理和道德产生质疑。而后当她与丈夫的好友理查德彼此产生吸引而难以自拔时,她用苍白无力的心理暗示来为自己的“出轨”辩护,她说:“我们俩都睡着了。我们都在做一场美梦。”[5]182她渴望精神和肉体的自由,但又极力去维护生活中家庭的道德秩序,为三人之间纠葛凌乱的感情关系所引发的不幸而难过哭泣,内心中一种可怕的混乱在折磨着她。传统的家庭伦理观在现代消费主义社会的背景下与追逐所谓纯粹自由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自由的诱惑给婚姻和家庭的稳定带来的冲击难以想象,平凡人的生活危机正是现代社会伦理道德体系面临挑战的一种直观体现。弗兰岑对生活细节和人物心理的刻画将读者与作品的隔阂无限拉近,文艺作品中的超现实描写仿佛是一面内心的透镜,照射出当代美国社会的每个角落,读者就置身于这些纷繁复杂的选择之中,在秩序与混乱中寻找着平衡。弗兰岑通过细腻的笔触揭示了长久以来人们忽视的事实,传统的家庭伦理观是不是已经走到了尽头?书中不厌其烦的心理描写和独白式的陈述对伦理道德的探讨引发读者的深思。六年的分居生活,夫妻二人在家庭解体的边缘彼此忍受着对背叛与原谅的折磨,最终打开心扉,挣脱了对过去的背叛和指责的包袱,重拾生活的碎片,再一次承担起家庭伦理道德的责任与义务,从而得到了真正的自由。而二人和好后的描写也凸显了新的家庭伦理观在当代过度消费自由的社会中对人心的慰藉。当他们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睛,透视着过去“两千个孤独的夜晚”的恨意及做过的每一件事,在走向生命终结时都显得那样的轻如鸿毛,唯一不变的只有彼此的陪伴[5]607。

由此可见,作者希望通过个人自由和道德约束的彼此妥协来营造一种积极、健康的家庭伦理观。这种后消费主义时代的伦理道德观对家庭成员的塑造也起着巨大的作用。“帕蒂的温暖作用在沃尔特身上得到了最大的发挥。现在他不会开着愤怒的普瑞斯快速地掠过路上的邻居,而是停下来,调低车窗,打声招呼。”[5]609小说以当代美国人面临的家庭裂痕为背景,在描写传统家庭架构解体时,以家庭成员面临的心理抉择和情感历程为主线,找寻当代人在传统的伦理道德系统坍塌之际为找寻出路而做出的努力。作者以其深刻而稳固的道德光辉,照亮了这个我们自以为了解的世界。

二、社会伦理观与当代消费主义扩张的冲突

弗兰岑之所以被称为有责任感的当代作家,不仅表现在对家庭责任和义务的关注,而且对个人自由与社会义务之间的博弈倾注了大量的笔墨。随着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及物质财富的不断积累,个人的消费欲望受到不断刺激,消费主义伦理观大行其道,随之而来的是人性逐渐扭曲与异化,绝对自由对社会秩序和道德体系的冲击也越来越大。

首先,消费欲望的兴起,人类对自然环境的索取越来越多,进一步造成了人与自然环境的关系紧张,生态危机、全球环境危机频发。弗兰岑将美国社会生活的现实融入伯格伦德·沃尔特一家人的不同遭遇,以此引发读者对全球化时代人类面临考验的认真思考。小说中作为自然保护协会的职员和基金项目执行官的沃尔特对自然和鸟类有着由衷的热爱。为了保护珍稀鸟类蔚蓝莺,他和煤矿公司牺牲当地居民的切身利益,与其达成采掘协议,在知道煤矿公司通过基金名义大量购置土地并高价卖出来获得巨额利益时,仍然视而不见,并竭力阻止消息的扩散。他对社会道德责任的忠诚已经变质,沦为消费主义时代追逐利润的企业帮凶和共谋者。

其次,消费主义与社会伦理观的冲突所带来的第二个后果就是引起人与他人、人与社会、个人与精神世界的危机。正如马克思所说,对于财富的追逐“使人和人之间除了赤裸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6]。沃尔特的儿子乔伊在大学期间投机钻营,为了证明自己配得上富家女,为了能在21岁就成为百万富翁,从南美洲以极低的价格收购大批生锈的卡车配件,并将这些废品卖给美国国防部并投入伊拉克战场,从中牟取暴利。当然,他们都有自己的苦衷和理由,乔伊在得知那些配件的真正用途后,也试图向其他人坦白,并拒绝使用那笔钱。但是为了避免成为替罪羊,他只有忍受着良心的谴责与不安,用喝醉的方式催眠自己。在社会伦理道德的天平下他成了一个失败者,在他对自己与他人关系的评价中可见一斑。正如乔伊所说:“妻子的爱过于无条件,妈妈的爱过于自我,而父亲的爱又不够分量。他一直在反抗,而现在该承认他被打败了。”[5]484

弗兰岑作品中的人物并没有大奸大恶之人,只有一个个在欲望和道德之间挣扎的小人物。他们在自由的口号下抱怨着生活的不公,在社会秩序和伦理的约束中越走越远,同时他们又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这种羞耻感来源于对公共道德准则的违背和破坏,以及对于社会伦理的践踏。传统伦理学认为,人心向善与荣辱之心是社会伦理道德的基石,而文学作品的主要功能就是教化道德和探讨哲学命题[7]。沃尔特与煤矿公司合作的初衷也是保护生态的稳定。人类在享受更好生活质量的同时,却在消灭其他所有的生物,成了“地球的肿瘤”[5]530。当沃尔特意识到人类毫无界限的开采和剥削,以及自私自利的追逐利润为社会伦理道德带来的人性灾难时,内心的良知促使他最终公开揭露了煤矿公司的真面目,从而实现为自己价值而生活的理想。他不顾一切后果的控诉,正是为人类长久以来试图维系的道德标准而发声。

人类社会发展至今天,社会经济结构与思想领域的快速变革为社会文明和技术进步带来了新的动力,但同时也给人类社会行为准则和道德体系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与挑战。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个人自由与社会伦理道德之间的矛盾导致一部分人丧失了基本的道德规范,为了一己之私牺牲他人的利益的不耻行为屡有发生。马尔库塞认为,人类对社会的需求“是由资本故意制造出来的,其内容是社会强加给个人的,虚假需求的内容和发展方向不能由人们自己决定,它是由资本所预先决定和操纵的,它意味着当代西方社会已经实现了对人们从外部政治统治到控制人的内心世界的总体统治”[8]。弗兰岑深刻意识到当代消费主义影响下美国社会所面临的社会伦理危机,通过对沃尔特一家面对个人事业和社会伦理秩序的二元对立分析,阐释了当下人类面对精神领域的道德危机时表现的无助与挣扎,启示读者如何在当今时代通过对社会伦理的重塑来实现个人真正的自由。

三、现实主义与道德理性的回归

文学伦理学的概念范畴不仅在于作品的社会道德教化功能,而且与作品本身所处的时代息息相关。“伦理是发展变化的,深深嵌陷在一定的历史过程、社会场域中,不能用绝对的、静止的观点来看待。”[9]弗兰岑运用多元化叙述视角和场景的跳跃来推动小说情节的发展,在复杂而琐碎的生活片段中勾勒出了一幅宏大的社会生活画卷,将社会现实自然的本真状态与文学的艺术升华巧妙地结合起来,引发读者对于理性和自由的思考,从而实现文学作品的宣传和教育目的。同时,作者本身又与作品保持一种“距离”,不刻意地用自己的伦理道德标准影响读者对善恶的判定。正如聂珍钊在《文学伦理学批评:基本理论与术语》一文中提到:“文学伦理学批评从起源上把文学看成道德的产物,认为文学是特定历史阶段伦理观念和道德生活的独特表达形式,文学在本质上是伦理的艺术。”[1]可以看出,文本本身具有伦理学属性,这种伦理属性并不会为读者或作者的感受而改变。同时,聂珍钊提倡用“伦理线”和“伦理结”的概念来分析文学作品的批评方法。他认为,“文学文本中,伦理线同伦理结是紧密相连的,伦理线可以看成是文学文本的纵向伦理结构,伦理结可以看成是文学文本的横向伦理结构。”[1]

弗兰岑作为当代长篇小说大师在其作品中描述一种沉重的社会现实,勾画出当代美国社会的众生相。其中对社会伦理结构的重塑是小说作为社会道德载体的重要功能。弗兰岑在《自由》中通过沃尔特一家的故事为读者预设了几条伦理线。沃尔特与帕蒂这对夫妻的分分合合为我们呈现了家庭伦理道德的危机与困境,在这条伦理线上并列着数个伦理结。沃尔特本应是一个忠于家庭的好丈夫,他对自己的责任和身份毫不质疑,但他内心又渴望摆脱家庭的羁绊,去寻求心灵与肉体的刺激。面对年轻漂亮的女助手,他终于没能守住自己的伦理底线,在赶跑妻子几个小时后就去与女助手拉丽莎鬼混。他曾努力想要控制自己的情欲,为自己的出轨寻找合适的时机和借口,当帕蒂当面坦白自己过去的不伦行为,并求原谅时,他终于在愤怒的驱使下迫使妻子出走,并去追求一直被埋在心底的疯狂的“自由”。如果说沃尔特的出轨是对于夫妻伦理关系的最后一击,那么帕蒂与其以前恋人理查德的婚外情则是对婚姻关系的致命一击。帕蒂是一个衣食无忧的家庭主妇,有着一个体面妻子的身份,沃尔特深爱着她,甚至在逼走儿子乔伊后,仍想着弥补妻子内心的焦虑和失望。在这段伦理关系中帕蒂面对着刻板的生活及对未来平淡的失望,潇洒不羁的理查德及他特立独行的生活态度正是满足其内心欲望的最佳选择。此时,帕蒂的内心是挣扎的,“仿佛在她意识的黑暗面的掩护下,一支冷酷无情,组织良好的反动军队已经集结起来,她绝对不能让她的良知在这支队伍附近露面,哪怕一秒钟都不行。她对沃尔特的爱和忠诚……所有这些占据着道德制高点的因素正等着去消灭那支反动军队”[5]172。尽管他们都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但也意识到自己触犯了道德的底线,“因为没有人会因无限制的肉体快乐而真的想成为放纵的人”[10]。

这条伦理线贯穿了整部小说的架构,同时小说文本也与特定社会历史伦理道德观念密不可分。个人价值的实现与社会道德体系的矛盾冲突构成了另外一条显性伦理线。通过乔伊的投机行为和沃尔特拯救鸟类的商业项目可以看出,自私自利和贪欲无度给整个道德体系带来的危害,并让深陷其中的个体备受心灵的折磨。他们意识到了自己行为对他人和社会的伤害,自我灵魂的剥离使人物的身份发生了异变,在即将崩溃的道德大厦前显得彷徨无助。

弗兰岑通过交错的伦理线和横缀其上的伦理结将现实的矛盾以文学艺术的形式再现出来,带动了美国文学的一种新的潮流,使现实主义重新成为严肃小说家的首要选择[11]。长久以来,文学批评经历了各种学派和理论的演变和洗礼。以往的文学研究侧重于单纯文本结构和作品自身文学性的解读,文学作品的美学性质和文学属性受到了过分的重视。而文学本身是社会发展的产物,其自带的社会教诲的本质属性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关注。以往小说创作者们通过精心的布局和巧妙的文字安排,突出文本的艺术雕琢,却忽视了对社会现实的反映。弗兰岑的不同之处在于用细腻的描写和心理刻画真实地反映美国社会的深层次问题,以及面对社会道德约束和追求自由的冲动个人深陷漩涡之中不能自拔的无奈。帕蒂在自己的手稿中对于丈夫和情人的描述,将这种矛盾的心理展现得淋漓尽致,“她的自怜从何而来?这过度的自怜?几乎无论按什么标准来衡量,她的生活都是非常舒适的。她可以用她每一天的每一刻去探索更像样、更令人满意的生活方式,但在她所有的选择中,在她全然的自由中,他所找到的似乎只是更多的痛苦。自诉人几乎要被迫得出这样的结论:他因为过得如此自由而可怜她自己。”[5]198亚里士多德认为,“情感应该受到理性道德的制约,情感所发挥的作用实质上还是德性的扈从。”[12]而现代社会伦理则强调“在理性的基础之上尊重个人自由平等权利的契约伦理的建构。”[13]由此可见,只有在不断反思和平等协商之中所获得的理性才能使伦理道德的光辉重新照亮世界,弗兰岑小说中包含的伦理道德思考对大众的教诲意义恐怕正在于此。

总之,弗兰岑将读者的关注重新带回现实生活。正如亨利·詹姆斯所说:“小说试图表现生活,小说是一种个人对生活的直接印象。”[14]文学作品不可忽略的社会宣传功能与教育意义就蕴含在普通人的生活现实当中,它在给读者带来愉悦的同时,重新审视自我存在的意义。人生的价值何在?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弗兰岑用普通美国家庭的视角将一幅幅社会场景生动地呈现在读者面前,警示读者重视消费主义对大众生活的冲击并抒发了对于重塑社会伦理道德规范的渴望。

猜你喜欢

帕蒂沃尔特伦理道德
企业伦理道德视角下的安全生产
朱姆沃尔特:武库舰残影
atty Potential1 有潜力的帕蒂
超级战舰“朱姆沃尔特号”
突发新闻采访中新闻记者的职业道德和伦理道德平衡
对新闻摄影伦理道德的研究
在美国保护野鸭反遭指控
伦理道德在清代借贷契约中的约束力
寻找上帝的小女孩
寻找上帝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