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气质的塑造：迪士尼公主系列电影中的公主形象分析

□李冰

一、迪士尼公主电影

迪士尼公主电影到今天已经有80多年的历史。在这期间，主要出现了14部公主系列电影。2000年，迪士尼宣布将迪士尼旗下所有动画电影中最受观众欢迎的公主集合起来，打造迪士尼公主，以便宣传和扩大迪士尼公主的影响范围，更多地吸引受众关注。除去迪士尼量身定制的《冰雪奇缘》人物系列的艾莎公主和安娜公主，迪士尼公主一共有12位。最早一共有8位公主被列为迪士尼公主，后来又陆续加入了乐佩公主、蒂安娜公主、梅莉达公主和莫阿娜公主。以上所有的公主共同构成迪士尼最为浪漫梦幻的大家庭，也为迪士尼吸引了无数向往这些公主、有着公主梦的粉丝。

二、存在主义女性观

存在主义认为人类没有与生俱来的目的或者本质，人一生下来是没有被限定的一张白纸，人有责任根据自己的价值去主动创造自己的生命。法国20世纪著名的女性主义作家西蒙娜·德·波伏娃在其著作《第二性》中，通过对男性和女性成长过程中面临的环境的细致对比，提出了重要的女性观点：1.女性是绝对的他者；2.女人所具有的种种特性是后天形成的。波伏娃认为女婴和男婴在刚出生时是没有自我的意识的，“就存在的主体和为自身的存在来说，一个儿童可能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和别人有性别之分”，基于这样的观点，波伏娃提出了女性所具有的种种例如柔弱、美丽、感性缺乏逻辑等特性，都是后天形成的，男孩和女孩的心理差距是社会灌输的结果。

三、存在主义女性观视域下的迪士尼公主形象

迪士尼公主电影就像是一部公主形象变迁史，迪士尼公主电影在这80多年中对这些公主形象的塑造变化，折射出来的是在各个时期内社会对于女性形象的要求以及女性内心的情感变迁。而在迪士尼公主电影发展过程中，女性社会思潮也极具变化，因此本文根据三次女性运动，将迪士尼公主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1937年到20世纪中期，这段时期迪士尼的公主是男性幻想中的完美公主，她们都具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柔弱美丽，具有靓丽的外表以及婀娜的身材，遭受命运的折磨，最后被王子拯救，是大众眼里完美的公主代表。第二阶段是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所出现的公主形象，这一时期的公主追求突破、寻求自我，她们拥有自己的想法，具备个人的爱恨和人生观念，聪慧善良，具有反抗精神。第三阶段是21世纪以来出现的反传统的公主，这些公主是最独特的公主，她们不同于往常电影或动画中对公主的设定，不再局限于爱情，将独立、勇敢、叛逆发挥到了极致。

（一）第一次女权主义浪潮后的迪士尼公主形象

1.男性视角下的完美女性

历史上出现过三次女权主义浪潮，迪士尼最初出现的白雪公主、灰姑娘和睡美人都是出现在第一次女性主义浪潮之后。第一次女权运动算得上是精英阶层的运动，对于当时大多数的平民美国女性来说，她们的社会权益并没有太大的改善。在这种背景下产生的迪士尼最初的三位公主，就天性上来说与当时主流对于女性的要求并没有太大区别。

白雪公主被下毒暗害，吃下了有毒的苹果，陷入沉睡等待王子的拯救；灰姑娘生活在折磨中，最后被王子拯救，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这一时期的迪士尼童话是男权制下产生的童话，无时无刻不在用男性的话语来书写故事，而爱情就是这故事的永恒主题。公主的命运在遇见王子前牢牢掌握家长手中，在遇见王子后，又紧紧地与王子联系在一起。这些情节都无意识地刻画出当时主流的男强女弱心态。波伏娃指出，女人从一出生开始就被告知依附是保证自己生存需要的最重要的手段。在影片中，爱情是被制造的谎言，通过这些公主被王子拯救的故事，电影潜移默化地传递这样一种观念：只有男性可以改变女性的命运。

2.被忽略的女性意识

公主电影最大的受众群体是小孩，而小孩又以女孩为主。作为女孩社会化的一种手段，迪士尼的公主动画通过塑造符合当时男性眼中的完美公主形象，潜移默化地影响女童的认知。通过观看公主动画，在小女孩的潜意识里就会认为有着金色卷发，穿着束腰长裙，美丽柔弱、温柔善良是标准的女性形象。这一时期，女性仍然是地位低下并且没有自主意识的。虽然经过第一次女权运动，女权的意识开始萌芽，但是大部分底层的美国妇女仍然活在男权社会对她们的限制下。这一时期迪士尼电影中的女性意识是被忽视的。

（二）第二次女权主义浪潮后的公主形象

20世纪60年代第二次女权主义运动开始，这次女权运动的斗争内容是全方位的，涉及社会、家庭和学校等诸多方面，为女性在政治、经济、教育、文化等领域争取到了权利。这个时代被誉为新女权主义时代，在此背景下诞生的5位迪士尼公主也迎合了当时的女性社会思潮。

1.从被动等待到开始探索世界

小美人鱼热爱冒险，喜欢收集海里掉落的来自外界的东西，由此可见她对外界陆地的向往和好奇；贝儿公主拯救了王子，是第一位拯救了王子的公主；茉莉公主向往自由，反对和抗拒父皇的包办婚姻。《风中奇缘》中的宝嘉康蒂公主，是迪士尼唯一一位以悲剧收场的公主，影片最后，公主没有和心爱的人远走他乡，而是留在故土履行自己的职责。守卫故土这类长期与男性挂钩的词汇第一次出现在公主身上。之后的花木兰公主更是将这种长期被赋予男性的荣誉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花木兰替父从军，完成了在别人看来应该是男人做的事情：驰骋疆场，建功立业。

2.女性意识的崛起

在存在主义者看来，作为人是没有与生俱来的目的或本质的，也就是说预先的设定只是上帝的骗局。因此人有责任根据自己的价值去创造自己的生命。对于产生于社会女性意识崛起这一时期的迪士尼公主来说，人生的意义是积极地寻找自我和探索外部世界。努力追求自己想要的爱情的小美人鱼，勇敢面对并爱上野兽的贝儿公主，追求自由的茉莉公主，已经放弃爱情选择家乡的宝嘉康蒂公主，建功立业战场杀敌的花木兰，她们对于自我的追寻并不止于爱情，独立的人格和自由的生活是她们的目标与追求。这一时期的迪士尼公主形象反映了迪士尼审美取向的转变，女性开始主动卸下柔弱被动的标签，进行摆脱附庸地位、追求独立人格、创造自我生命的尝试。

（三）21世纪后的迪士尼公主形象

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讲到，凭借经济优势，男性在两性对峙中占据了主导位置，因此恩格斯提出与波伏娃类似的观点：只要社会生产劳动只是男性的天地，那么妇女所追求的人格独立、男女平等都是不可能实现的。因此，恩格斯提出“妇女解放的第一个先决条件就是一切女性重新回到公共的劳动中去”。在现代社会高度发达的今天，女性投入生产劳动已经是非常容易的事情，这意味着两性平等已经不是空谈。在女性权利呼声越发高涨的新世纪，迪士尼的公主形象也进一步凸显了主流的女性主义思想，带有明显的现代女性主义特征。

1.反传统的公主形象

此前，女性一直被男性的话语书写，以男性的审美标准被定义。而新世纪以来，女性思想解放得到了长足的进步，女性也由被男性话语定义转变为自我定义。在2009年迪士尼推出的《公主与青蛙》中，将格林童话中《青蛙王子》的原有情节彻底颠覆，在这部剧中，公主变成一位平凡的黑人女服务生，梦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餐馆，被误认成公主吻了青蛙，因此也中了魔咒变成了青蛙，最后两只青蛙共同寻找女巫解除魔咒。这样的公主设定挣脱了传统公主高贵优雅拥有不凡身世的设定，也更加贴合实际生活。蒂安娜这样平凡但是勇敢善良的女孩并不属于传统意义上的美人，但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认真努力地生活，她们平凡而伟大，是当之无愧的公主。通过这样的反传统塑造，迪士尼为大众呈现了新时代女性的形象特征。

2.从他者到非他者的转变

在《冰雪奇缘》中，男性角色的作用被弱化到了极点，艾莎天生具有魔法，并且继承王位成为了女王。这是迪士尼公主电影中女性超越男性成为当权者的第一部作品，也预示着对女性能力的认可以及对女性力量释放的呐喊。在这部动画中，两位公主终于成为当之无愧的“大女主”，戏份全集中于两位公主的曲折成长，而作为男性配角的山民克克里斯托夫也只是陪衬，而且王子被塑造成了反派角色。相比之前迪士尼对于女性与男性平分秋色的描述，到了新世纪，迪士尼的公主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甚至拥有了男性所拥有的力量与权力。公主从“他者”成为了“自己”，女性不再由他人定义。

四、结语

从存在主义女性观的角度解读迪士尼80多年的公主电影，能够清晰地看到在这一历史过程中社会思想因素对于女性形象建构的重要性。从毫无女权意识的白雪公主，到体现了新时代的新女权主义精神的梅莉达公主，女性主义的萌芽、进步和发展给整个迪士尼公主电影的发展打上了深深的烙印。思想上的进步深刻影响了迪士尼公主动画的情感内核，而迪士尼公主电影所表达的女性主义思想又反哺整个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