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创企业的发展阶段、技术逻辑导向与创新行为
2021-01-23李宏贵曹迎迎
李宏贵,曹迎迎
(1.南京工业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江苏南京 211816;2.安徽财经大学工商管理学院,安徽蚌埠 233030)
1 研究背景
20 世纪80 年代以来,创业的热潮一直引领着社会经济的蓬勃发展,新创企业如百度、深圳市腾讯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腾讯公司”)和阿里巴巴网络技术有限公司,成立后迅速成长为明星企业。然而,新创企业的高失败率以及巨大的成长差距也成为了当今时代大家共同关注的热点课题。当前的新创企业的研究普遍认为,创新是新创企业创建和保持竞争优势的关键因素。在进行创新时,新创企业会采取以主动学习新知识为基础,利用模仿创新或自主研发先进技术,进行新产品或服务开发的战略,这一战略以满足顾客日益增长的新需求为目标,提升企业的市场地位,甚至促进整个行业的发展,我们称之为技术逻辑导向战略[1]。在创新实践中,技术逻辑导向对新创企业创新行为和绩效的影响毋庸置疑,但是,从实际观察中发现,虽然同样采取技术逻辑导向战略,新创企业也并非都能转为成熟企业。究其原因,本研究认为可能由于新创企业的发展并非一成不变,而是随着新创企业不断发展壮大,技术逻辑导向的战略目标随之改变,采取的创新活动也作出相应的调整,在这一系列过程中引发了对创新绩效的不同影响。因此,深入研究技术逻辑导向下新创企业如何进行创新行为选择,对于新创企业的生存和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虽然在创新创业领域的研究中,新创企业通过创新突破成长以及生存困境的相关研究硕果累累,但对其中的作用机制并未进行深入的解读。目前,大多数学者将新创企业创新行为视为静态个体的行为,通过与成熟企业比较或者从企业家和员工创新的角度进行探讨[2-6]。而新创企业在进行创新活动时,一般要确定其创新目标,这往往与企业所采取的战略导向以及企业发展阶段特征密切相关,忽视这一相关作用机制,新创企业发展的独特性以及差异性将难以深入诠释。
那么,为何不同的发展阶段特征以及技术逻辑导向战略目标的改变会影响新创企业的创新行为选择不同?通过大量查阅相关文献,本研究认为这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来解释:一方面,较成熟企业来说,内外环境对新创企业的影响更大[7],因此新创企业会采取不同的创新组合以应对不同发展阶段的需求;另一方面,新创企业采取技术逻辑导向的战略目标是提升研发能力、获得领先科技,故而,新创企业需要不断进行技术创新升级,与此同时,组织制度创新必然会受到影响[8]。因此,在新创企业不同的演化阶段,由于技术逻辑导向的影响,新创企业对其创新行为的选择具有动态变化的特征。
综上所述,目前新创企业及其创新研究主要采取“静态”和“比较”两种模式,忽视了新创企业作为一个动态个体的阶段性特征对其创新活动的影响,也没有考虑到在当前转型市场经济体制下,对于新创企业来说,需要对其采取的创新行为进行动态调整。基于上述考虑,本研究主要设计并研究了以下两个基本问题:第一,在技术逻辑导向下,新创企业在发展的不同阶段如何对创新行为进行选择?从企业的角度来看,新创企业主要采取技术创新行为与组织制度创新行为,那么它们之间的耦合形式如何变化以使得新创企业在各个发展阶段达成技术逻辑导向战略目标,这是一个需要实证检验的问题。第二,在技术逻辑导向下,新创企业所进行的创新行为选择是否能有效提升企业的创新绩效?通过考察技术逻辑导向在新创企业发展的各个阶段如何影响企业的创新行为选择,进一步揭示新创企业的创新和成长的内部机制,从而完善“战略-行为-绩效”3 个方面的理论构建。
2 文献回顾
技术逻辑导向战略是技术管理领域出现的一个较新兴的概念,它的起源可以追溯到研发活动以及在大型多元化企业中管理研发活动的技术战略中。在早期的研究中,主要将技术逻辑导向作为战略导向的一个维度进行分析,并且将主要的研究对象聚焦于以技术为基础的行业或新创企业[1,9],此后的研究则开始将技术或创新从战略的角度进行分析。虽然技术逻辑导向还未成为战略领域的主流研究,但对于以技术创新为主导的企业却有重要的研究意义[10]。尤其,随着全社会创新的势头越来越激烈,将研究对象从成熟企业转向新创企业对于技术逻辑导向研究来说更具有现实意义。而在近期关于技术逻辑导向的文献中,研究对象较多关注于成熟企业[11-14],整体而言,对技术逻辑导向下新创企业的研究不足。
关于企业创新行为的研究非常丰富,主要分为以下几个方面:(1)影响企业创新行为的因素分析。例如,李柏洲等[15]在基于计划行为理论的基础上分析了影响中小企业合作创新行为的影响因素;孔伟杰等[16]则在对1 454 家大样本调查的基础上发现企业规模与企业知识产权战略对企业创新行为的影响显著。(2)企业不同创新行为之间的耦合效应。例如,邱国栋等[17]深入研究了制度创新与技术创新的内生耦合效应并进行了验证,深入挖掘了创新耦合内在机理;特日昆等[18]则基于新熊彼特理论,结合战略性新兴产业生命周期不同阶段的技术和制度的特征,通过技术与制度共同演化视角建立了战略性新兴产业演化模型。(3)企业创新行为与企业生存之间的关系研究。例如,Audretsch[19]和Fontana 等[20]认为进行创新的企业的生存能力要显著高于未进行创新的企业,创新是企业在市场中长期生存的动力。此外,近期有研究发现,企业创新与生存的关系还受到行业差异、企业自身特征等诸多因素的影响[21-24]。
与本文所要研究最接近的是邱国栋等[17]和特日昆等[18]的研究。邱国栋等[17]针对韩国现代和中国吉利这样的成熟企业研究了制度创新和技术创新的良性耦合对企业成长的影响,但是并未深入探讨制度创新和技术创新的两种耦合机制的机理,也并未根据新创企业生命周期不同阶段的特征对技术和制度的耦合效应加以系统性分析。特日昆等[18]虽然从战略性新兴产业生命周期的角度对企业发展不同阶段的技术创新和制度支撑特征进行了系统性分析,但是主要是从宏观制度的角度说明宏观政策制定如何与技术创新共同对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进行推动。而本研究的重点则在于,以新创企业发展的不同阶段特点和战略目标为基础,通过技术逻辑导向的视角分析新创企业的创新行为的具体选择,这在一定程度上细化了创新行为理论,提高了技术创新与组织制度创新行为耦合机制的适用性。
3 理论框架与假设
生命周期理论认为,企业的发展也会经过一系列的发展变化[25],因此,只有认清企业当前所处的阶段,才能作出更精准的发展决策。然而,在对新创企业早期的研究中,大多简单地以年限或者笼统地将未成熟的企业均称为新创企业[26],近期的研究则趋向于以组织演变与变革和企业生命周期阶段性特征为基础[27]。故而,根据本研究所提出的问题和目标,将新创企业分为3 个阶段,即创建、生存和成长阶段。创建阶段的主要目标为提升识别与感知技术机会的能力,识别创业机会,并将其转化为新产品;生存阶段主要目标为提升创新资源整合能力,将核心技术产品或服务投入到目标市场;成长阶段主要目标为提升组织变革能力,由销售导向转为利润导向,且由单一向多元化核心技术产品或服务发展。
(1)创建阶段。在创建阶段,新创企业的主要目标是开拓尚未成熟或尚未开发的新市场,建立新企业,而由于受技术逻辑导向影响,新创企业认为顾客会更偏爱更具有技术优势的产品或服务[9],但由于其自身技术基础薄弱,使得新创企业在研发产品时陷入两难的境地。故而,在这一阶段,新创企业需要采取一系列微小的技术创新行为对目标客户群体的偏好进行试探,以满足目标市场对新产品或服务的需求,研发出具有自己核心技术的新产品或服务,并提升自身识别与感知技术机会的能力。此外,创建者个人禀赋和机会特性在这一阶段对组织制度起到主导作用[28-29],而管理制度和组织结构较为单一,且组织规模比较小,因此,创业者可能认为组织制度创新对于达成创建阶段的目标作用不大,故不会将过多的注意力集中于组织制度创新。
另一方面,技术创新潜力和人力资本价值为新创企业市场价值评判的重要依据[30],而要提升这两个指标,只有通过采取技术创新行为创造更有价值的创新绩效。并且新创企业存在“资源困境”,创业者执意将有限的资源用于组织制度创新可能会使其陷入“流程陷阱”,从而无法快速实现产出绩效;当然,也可能会因规模较小而无法实施组织制度创新,造成资源浪费。因此,新创企业在创建阶段可能会采取技术创新行为而不会采取组织制度创新行为。
综上所述,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a:创建阶段,在技术逻辑导向下,新创企业主要采取技术创新行为。
假设1b:创建阶段,在技术逻辑导向下,新创企业只有开展技术创新才能有效提升创新绩效。
(2)生存阶段。在生存阶段,新创企业的主要目标是将核心技术产品或服务投入到目标市场,在市场竞争中赢得生存空间。此时,新创企业仍然存在小规模劣势,生存几率较低[31-32],但在技术逻辑导向的作用下,通过采取技术创新行为,新创企业的生存率可以提升大约23%[33]。因此,新创企业仍然会通过采用新技术方案应用于没有太多成熟企业竞争的非主流市场,形成自己的核心技术产品或服务,赢得目标客户群体的信赖,获得生存驱动力。与此同时,基于技术和组织制度共同演化理论,企业在进行技术创新活动时离不开管理制度与组织结构的确立和完善[34],原有的个人权威式组织制度已不再适宜新创企业生存阶段的发展。而随着组织制度创新行为的开展,新创企业创新资源整合能力会有所提升,也有助于技术创新行为的顺利实施[35]。故而,处于生存阶段的新创企业在技术创新的同时也要进行组织制度创新。
从创新绩效的角度来说,通过采取技术创新行为,新创企业不仅能够为企业赢得生存空间,还可以提升企业的价值[36],从而获得更多的风险投资,为创新绩效的提升打下良好的资源基础[37]。此时,采取组织制度创新行为,实际上就是将新创企业从家族式的封闭制度转向胜任力式的开放制度[38],以获取更高的技术创新产出绩效。如果将主要的资源用于制度创新,用于技术研发的资源就会相对较少,可能会造成新创企业无法跟上市场技术革新的速度,其原有的核心技术产品或服务所带来的创新绩效也会随之降低,造成新创企业的破产。故而,在这一阶段,新创企业需要采取以技术创新为主,而组织制度创新为辅的创新行为。
综上所述,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a:生存阶段,在技术逻辑导向下,新创企业会同时采取技术创新与组织制度创新,但会以技术创新为主、组织制度创新为辅。
假设2b:生存阶段,在技术逻辑导向下,新创企业进行技术创新比组织制度创新对创新绩效的提升作用更大。
(3)成长阶段。在成长阶段,新创企业的主要目标是稳固提升自己的市场价值以实现持续成长。此时,虽然新创企业从某一方面来说已经拥有自己的核心技术产品或服务,也拥有一定的合法性,但根据技术逻辑导向理论,顾客对技术的要求是在逐渐增加的,即使新创企业在这一方面的核心技术产品或服务已经达到完美的境界,也要不断尝试其他方面的技术创新以应对顾客对技术更高标准的偏好[39]。另一方面,虽然新创企业的管理制度和组织结构较初期有所创新,初步建成了管理部门和基本的组织架构,但随着企业进入成长阶段,组织规模日益增大,形成了诸如权力分散、效率下降、组织冲突、沟通障碍和变革能力下降等组织制度缺陷,长此以往,不利于信息的筛选和传递[40],也增加了企业进行多元化技术创新的难度。因此,在这一阶段,新创企业也会同时采取技术创新和组织制度创新行为。
从创新绩效的角度来说,新创企业通过核心技术产品或服务获得一定的现金流,然而,这种产出绩效会随着产品生命周期而逐渐减弱,新创企业需要开展多元化的技术研发活动,使企业保持持续的生命力。但是,在此之前,新创企业首先应对组织制度进行完善。若新创企业在组织制度尚未完善的情况下进行大规模技术创新投入,很可能会造成创新项目的失败,进而降低其市场价值[41]。再者,盲目进行多元化技术创新而忽视其他创新活动,也会使新创企业可能陷入“技术陷阱”,不利于其获取更高的收益[42];相反,如果将这部分资源用于采取其他创新行为,创新绩效可能将获得更大的提升[41]。另外,新创企业在这一阶段的主要任务是提升组织变革能力,因此新创企业应采取以制度创新为主、技术创新为辅的创新行为,实现组织变革能力与技术研发能力相契合,为多元化技术创新提供可靠的组织制度基础。
综上所述,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3a:成长阶段,在技术逻辑导向下,新创企业开展内部创新活动时会同时采取技术创新与组织制度创新,但会以组织制度创新为主、技术创新为辅。
假设3b:成长阶段,在技术逻辑导向下,新创企业进行组织制度创新比进行技术创新对创新绩效的提升作用更大。
基于以上分析,构建本文的研究模型如图1 所示。
4 研究设计
4.1 样本选择与数据描述
本研究的主要调研对象为某重点大学的EMBA校友以及某新创企业协会的企业成员,通过QQ、微信或EMAIL 的方式发放问卷。本次调研共发放问卷610 份,回收有效问卷138 份,问卷有效率为22.62%。调查对象在行业类别上,高新技术产业、一般制造业和服务业的占比较均匀,分别为33.3%、28.3%和31.7%,另外还有6.5%属于其他行业;企业类型则以民营企业样本数量最多,占样本总量的68.8%;企业规模在51~200 人之间的样本数量最多,占样本总量的30.4%;企业年龄在10年以上的样本数量最多,占样本总量的45.7%;企业所在地区以广东省最多,共76 家,占总样本的55.2%,这可能由于在问卷发放时主要以广东某高校的MBA 校友为主的原因;企业发展处于成长阶段的样本数量最多,共92 家,占样本总量的65.9%,而处于创建阶段和生存阶段的企业分别为14 家和33家,分别占样本总量的10.2%和23.9%。
总的来说,样本企业中行业类型分布得较为均匀且以民营企业居多,这与当前我国提倡全社会共同创新的政策相互吻合,且符合我国目前市场经济环境的特点;企业规模也以中小型企业为主,较符合本研究设想研究对象的标准;另外10 年以上的样本企业居多,这与之前学术界研究中普遍将8 年及以下的企业作为新创企业有所不同,本研究认为,这可能由于在实际社会发展中,经济形势不断变化令新创企业蜕变为成熟企业的标准提高,使得新创企业生命周期的年限有所增长,并且根据样本中处于成长阶段的新创企业也最多,可以猜想出年龄在10 年以上的新创企业基本上处于成长阶段。Rea 等[43]认为抽样误差在10%及以内是可以接受的,因此有效样本应为所涉及变量的5 倍,并且总样本应不少于100 个。本研究中所涉及的变量为5 个,因此在新创企业每个阶段的样本至少为25 个,总样本应该超过100 个。因此,除了创建阶段企业数量稍有不足外,本研究所搜集的样本量基本达到要求。
4.2 变量测量
(1)技术逻辑导向。主要从企业主动学习或获取其他先进技术的意愿进行测量,主要参考了Zhou等[11]的研究中的测量量表,共7 个题项。
(2)创新行为。主要借鉴谢洪明等[44]的研究中的测量量表,该量表包括管理制度创新、组织结构创新与技术创新3 个因素,共21 个题项。其中,本研究将管理制度创新与组织结构创新共同视为组织制度创新。
(3)创新绩效。借鉴Kaya 等[45]的研究采用的指标,共5 个题项。
(4)新创企业发展阶段。结合前文所阐述的发展阶段特点以及借鉴Churchill 等[46]的企业发展五阶段模型界定了新创企业发展阶段。Churchill 等[46]将小企业的发展阶段分为形成、存活、成功、迅速发展以及成熟5 个阶段,本研究鉴于成功与迅速发展的主要目标都是使企业成长壮大,且企业在组织自身管理与产品研发等方面目标也较一致,因此将其合并为成长期,将Churchill 等[46]的研究中的量表改为4 个条目的量表:处于创建期记“1”,处于生存期记“2”,处于成长期记“3”,处于成熟期记“4”。其中,成熟期不再属于新创企业,不属于本研究的研究范畴。
(5)控制变量。鉴于本研究所要探究的是技术逻辑导向、新创企业创新行为与创新绩效之间的关系,因此企业本身的因素可能会对其造成影响,因此,将企业所处行业、性质、规模、成立年限以及所在省份作为控制变量。
5 数据分析与讨论
5.1 效度和信度检验
本研究利用SPSS20.0 统计软件,选择主成分分析法,采取特征值大于1 的标准作为因子个数的选取,分别抽取了5 个因子,这5 个因子所对应的变量分别是技术逻辑导向、技术创新行为、管理制度创新行为、组织结构创新行为和新创企业创新绩效,其中管理制度创新行为和组织结构创新行为共同代表了组织制度创新行为变量,验证了该量表具有良好的结构效度。此外,各测量题项的克朗巴赫系数值均在0.7 以上,说明本研究的量表可靠性较好,通过了信度检验。
5.2 相关性分析
相关分析是对变量之间逻辑关系进行描述与度量的统计分析方法。在SPSS20.0 中可以采用PEARSON 系数来判断相关性。为了探讨技术逻辑导向、新创企业创新行为与创新绩效之间的关系,本研究对模型中的主要变量进行了相关分析,如表1所示。从表1 可以看出:(1)新创企业创新行为、创新绩效均与技术逻辑导向存在显著相关;(2)新创企业创新行为与创新绩效之间也存在显著相关性;(3)创新行为之间,即技术创新行为与组织制度创新行为之间存在显著相关性;(4)除了与组织结构创新行为没有显著相关性外,控制变量与其他各变量均存在正向或负向的相关性。
表1 模型主要变量的相关性分析
5.3 回归分析
为了进一步探讨技术逻辑导向与新创企业创新行为之间的关系,本研究对数据进行了分组,然后采用层级式回归分析,检验在不同的发展阶段技术逻辑导向与新创企业创新行为以及技术逻辑导向下新创企业创新行为与创新绩效的关系模型。
5.3.1 创建阶段
技术逻辑导向对新创企业创新行为的回归分析如表2 所示。首先,将技术创新作为因变量,依次加入控制变量和技术逻辑导向到回归方差模型后,模型对技术创新方差的解释能力增加了25.6%(△F=8.084,P<0.05),技术逻辑导向对技术创新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β=1.262,P<0.05)。然后将管理制度创新作为因变量,依次加入控制变量和技术逻辑导向到回归方差模型后,虽然模型对管理制度创新方差的解释能力增加了20.1%,但总模型不显著(△F=3.205,P>0.05),技术逻辑导向对管理制度创新没有显著的正向作用(β=1.118,P>0.05)。同样,将组织结构创新作为因变量,依次加入控制变量和技术逻辑导向到回归方差模型后,虽然模型对管理制度创新方差的解释能力增加了6.2%,但总模型不显著(△F=0.705,P>0.05),技术逻辑导向对组织结构创新没有显著的正向作用(β=0.621,P>0.05)。综上所述,在创建阶段,技术逻辑导向仅对技术创新有显著的正向作用,假设1a得到验证。
表2 创建阶段新创企业技术逻辑导向、创新行为与创新绩效的回归分析
在技术逻辑导向下,新创企业创新行为对创新绩效的回归分析如表2 所示。将创新绩效作为因变量,依次加入样本企业特征和技术创新到回归方差模型后,模型对创新绩效方差的解释能力增加了21.2%(△F=25.736,P<0.05),技术创新对创新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β=0.978,P<0.05)。将创新绩效作为因变量,依次加入控制变量和组织制度创新到回归方差模型后,虽然模型对创新绩效方差的解释能力增加了1.3%,但总模型不显著(△F=0.129,P>0.05),组织制度创新对创新绩效也没有显著的正向作用(β1=0.099,β2=0.182,P>0.05)。综上所述,在创建阶段,在新创企业创新行为中,只有技术创新对创新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假设1b得到验证。
假设1a和1b的验证结果表明,新创企业在创建阶段,在技术逻辑导向下会采取技术创新行为,且技术创新行为也有助于创新绩效的提升,与原假设相符。这一结论与余浩[47]、杨智等[48]的观点相类似。余浩[47]认为战略导向可以通过合理的配置资源与创新要素来提升技术创新绩效,且两者之间或许存在某一中间变量;而杨智等[48]则将创新作为战略导向与企业绩效关系研究的中介变量,并验证了市场导向与创新导向对企业绩效的显著影响,以及渐进式创新与突破式创新在其中所起到的重要的中介作用。但是,现有研究对象往往针对的是成熟企业,而忽略了新创企业的独特性。本研究将研究对象转向新创企业,这是对已有研究的有益补充。在创建期,新创企业在技术逻辑导向下采取技术创新行为,有助于识别创新机会、创造自己的核心技术、成立新企业、推出新产品,进而有效地提升企业的创新绩效。
5.3.2 生存阶段
在技术逻辑导向下,新创企业创新行为对创新绩效的回归分析如表3 所示。将创新绩效作为因变量,依次加入控制变量和技术创新到回归方差模型后,模型对创新绩效方差的解释能力增加了21.8%(△F=13.791,P<0.01),技术创新对创新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β=0.620,P<0.01)。将创新绩效作为因变量,依次加入控制变量和组织制度创新到回归方差模型后,模型对创新绩效方差的解释能力增加17.5%(△F=4.797,P<0.05),组织制度创新中组织结构创新对创新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β1=0.411,P>0.05;β2=0.500,P<0.05)。综上所述,在新创企业成长阶段,虽然技术创新和组织制度创新对创新绩效均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但通过比较△R2、△F以及β的值,可以得出在这一阶段技术创新对创新绩效的正向作用更大,假设2b得到验证。
表3 生存阶段新创企业技术逻辑导向、创新行为与创新绩效的回归分析
假设2a和2b的验证结果表明,新创企业在生存阶段,在技术逻辑导向下会同时采取技术创新行为和组织制度创新行为,但此时会以组织制度创新为主而以技术创新为辅,与原假设以技术创新为主而以组织制度创新为辅不符;而从创新绩效的角度来看,技术创新比组织制度创新对创新绩效的提升作用更大,与原假设相符。假设2a未得到完全的验证,可能与新创企业生命周期性目标有关。原假设是基于技术逻辑导向,虽然证实新创企业在这一阶段会同时采取技术创新行为和组织制度创新行为,但同时认为新创企业在这一阶段会采取以技术抢夺市场战略,因此会将主要的创新资源用于技术创新活动,可是却忽视了作为新创企业在这一阶段是以生存为主要目标,只有在全面了解目标市场的基础上进行技术创新才能事半功倍,赢得市场的认可,否则可能陷入“技术创新陷阱”,反而无法继续生存下去。另一方面,虽然证实采取技术创新行为比采取组织制度创新行为更有利于创新绩效的提升,但创新绩效并不能等同于企业绩效,无法直接验证在生存阶段是技术创新行为还是组织制度创新行为更有助于企业存活。因此,在后续的研究中,可以从企业绩效的角度来验证技术逻辑导向下对技术创新行为与组织制度创新行为进行何种配置比例更有利于企业成长。
5.3.3 成长阶段
技术逻辑导向对新创企业创新行为的回归分析如表4 所示。将技术创新作为因变量,依次加入控制变量和技术逻辑导向到回归方差模型后,模型对技术创新方差的解释能力增加了39.4%(△F=74.242,P<0.01),技术逻辑导向对技术创新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β=0.684,P<0.01)。将管理制度创新作为因变量,依次加入控制变量和技术逻辑导向到回归方差模型后,模型对管理制度创新方差的解释能力增加了21.2%(△F=30.662,P<0.01),技术逻辑导向对管理制度创新也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β=0.499,P<0.01)。同样,将组织结构创新作为因变量,依次加入控制变量和技术逻辑导向到回归方差模型后,模型对组织结构创新方差的解释能力增加了18.7%(△F=20.900,P<0.05),技术逻辑导向对组织结构创新也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β=0.468,P<0.01)。综上所述,新创企业在成长阶段,虽然技术逻辑导向对企业的技术创新、管理制度创新和组织结构创新均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但通过比较△R2、△F以及β的值,可以得出在这一阶段,技术逻辑导向对技术创新的正向作用更大,新创企业在这一时期可能会选择以技术创新为主以及以组织制度创新为辅的创新行为,则假设3a不成立。
表4 成长阶段新创企业技术逻辑导向、创新行为与创新绩效的回归分析
表4 (续)
在技术逻辑导向下,新创企业创新行为对创新绩效的回归分析如表4 所示。将创新绩效作为因变量,依次加入控制变量和技术创新到回归方差模型后,模型对创新绩效方差的解释能力增加了10%(△F=26.537,P<0.01),技术创新对创新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β=0.467,P<0.01)。将创新绩效作为因变量,依次加入控制变量和组织制度创新到回归方差模型后,模型对创新绩效方差的解释能力增加了2.7%(△F=2.817,P<0.01),组织制度创新中管理制度创新对创新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β1=0.223,P<0.05;β2=0.079,P>0.05)。综上所述,新创企业在成长阶段,虽然技术创新和组织制度创新对创新绩效均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但通过比较△R2、△F以及β的值可以得出,在这一阶段,技术创新对创新绩效的正向作用更大,假设3b未得到验证。
假设3a和3b的验证结果表明,新创企业在成长阶段,在技术逻辑导向下会同时采取技术创新行为和组织制度创新行为,但此时会以技术创新为主而以组织制度创新为辅,与原假设以组织制度创新为主而以技术创新为辅不符;并且从创新绩效的角度来看,技术创新较组织制度创新而言,对创新绩效的提升作用更大,与原假设也不符合。假设3a未完全得到验证或许可以从假设2a的验证结果中找到原因。假设2a的验证结果表明,在技术逻辑导向下,新创企业在生存阶段已经将组织制度创新作为重点进行创新活动,实现了创新资源能力与组织变革能力的提升,为企业进一步成长提供了良好的组织基础,因此在成长阶段,新创企业会将创新重点又重新转到技术创新方向。另一方面,这也可能与产品生命周期缩短有关。随着全世界都将创新作为企业保持长期竞争的优势,经济发展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产品或服务的更新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虽然新创企业可能刚在某一领域赢得市场,但如果不继续进行技术创新,打破原有产品或服务的壁垒,可能会立刻被市场所淘汰。例如腾讯公司在QQ 已经稳居社交类互联网产品榜首的位置之时,针对QQ聊天在随意性与便捷性不够的痛点,推出了更符合移动互联网时代顾客使用习惯的微信,其2016 年财务报表显示微信的月活跃账户增长数已经远远超过QQ,证明了腾讯公司持续进行技术创新、不断推出新产品战略的成功。此外,技术创新对创新绩效的提升作用较组织制度创新更大也间接证明了,新创企业要想继续获得更大的成长空间,在成长阶段需要采取以技术创新为主而组织制度创新为辅的技术逻辑导向战略。
6 结论与启示
6.1 结论
本研究关注处于当今创新研究前沿的技术逻辑导向问题,以新创企业为研究对象,将技术逻辑导向纳入到新创企业发展阶段特征之中,从过程的视角出发,聚焦于微观层面的技术逻辑导向对新创企业创新行为的影响。在对技术逻辑导向下新创企业发展阶段以及创新行为进行精准界定的基础上,本研究通过构建“战略(S)—行为(B)—绩效(P)”的逻辑分析路径,对新创企业在不同发展阶段所采取的内部与外部创新行为的选择进行了探索性研究,通过理论逻辑推演构建了技术逻辑导向下新创企业创新行为选择的理论模型,提出一系列基本假设,并通过实证检验考察了技术逻辑导向、新创企业创新行为、创新绩效的作用机理。具体而言,本研究的主要结论如下:
(1)将技术逻辑导向纳入到新创企业发展阶段特征中,明确了新创企业发展阶段的划分。已有关于新创企业的研究主要将8 年或8 年以下的企业作为新创企业,而在目前的经济发展环境下,此类划分可能并不再适用于区分新创企业与成熟企业。在本研究的样本中,有63 家新创企业成立时间在10年以上,并且根据发展阶段特征,有2 家企业认为自身处于创建阶段、有4 家企业认为自身处于生存阶段,以及有57 家企业认为自身处于成长阶段。这可能由于在国家大力提倡创新创业的背景下,新创企业在各个领域都面临着激烈的竞争,某一企业很难在短时间内占领市场、迈进成熟企业的门槛。因此,本研究认为在未来的研究中,不能再简单地以成立年限对新创企业进行划分,而应该综合考虑企业的各项指标进行界定。
(2)从“战略—行为”和“行为—绩效”两个路径来共同验证了技术逻辑导向下新创企业在不同发展阶段的创新行为选择,分析了技术逻辑导向战略对新创企业创新行为的选择以及由此引发的对创新绩效的影响,从而揭示了从前因到结果的一系列过程,这个过程将技术逻辑导向、创新行为与创新绩效联系起来。通过层次回归发现,技术逻辑导向对创新行为的选择与创新行为对创新绩效的提升作用大小基本保持一致,说明采取技术逻辑导向战略在一定程度上会提升企业的创新绩效。但这种提升是直接作用还是间接作用不属于本研究的范畴,在未来的研究中可以加以研究。
(3)技术逻辑导向下新创企业技术创新行为与组织制度创新行为在企业不同发展阶段的耦合形式不同。在对新创企业创新行为进行划分的基础上,分析了在企业不同发展阶段由技术逻辑导向引发的新创企业对技术创新与组织制度创新的不同选择,由实证分析结果发现:在创建阶段,新创企业会仅采取技术创新行为;在生存阶段,新创企业会同时采取技术创新行为与组织制度创新行为,但会以组织制度创新为主而技术创新为辅;在成长阶段,新创企业也会同时采取两种创新行为,但此时会以技术创新为主而以组织制度创新为辅。
6.2 实践启示
本研究的实践意义主要体现在新创企业不同发展阶段的创新行为选择方面。在创建阶段,创业机会稍纵即逝,企业的主要任务为提升识别与感知技术机会的能力,识别创业机会,并将其转化为新产品。在这一过程中,应尽量用最低的投入获得最高的收入,研发出具有自己核心技术的新产品或服务,创建新企业,并取得良好的企业绩效。在生存阶段,由于市场经济竞争节奏的加快,创建阶段临时建立的组织制度已经远远无法满足当前阶段企业发展的需要,甚至阻碍了技术创新的继续发展。也就是说,组织中的创新都离不开组织中的人,良好的组织制度能够带来创新氛围的活跃和创新人才的激励。此时,新创企业要大力进行组织制度创新,尽快完善组织制度,提升整合创新资源的能力与组织变革能力,同时也要加大技术创新,使得新创企业逐渐在市场中赢得一席之地。通过在生存阶段打下良好的组织基础,新创企业在成长阶段要继续采取以技术创新为主、组织制度创新为辅的策略,因为随着竞争步伐的不断加快,虽然可能在某一领域企业已经取得相关成就,但如果不继续突破自己就很可能被后来者居上,例如手机巨头诺基亚公司,因为自己的固步自封、反应迟钝、慵懒安逸,最终“让出”自己的手机市场,被苹果公司迅速追上并远远赶超。
6.3 研究局限性与未来研究方向
本研究的局限性在于只关注了技术逻辑导向与新创企业创新行为的关系,事实上,还存在其他的研究视角,如制度逻辑视角、企业文化视角、市场逻辑导向等,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整合市场、制度、技术、社会网络等理论视角协同探讨新创企业创新行为[49],以及研究新创企业成长过程中如何基于旧技术知识转移跨界新技术知识进行技术创新[50]。其实新创企业在追求新技术时面临的一种独特的外部依赖形式——知识依赖[51],可以探讨基于组织间的关系新创企业如何进行恰当的技术创新行为选择,以便构建更完善的新创企业创新行为理论框架,以提高有关新创企业创新行为的解释力。此外,本研究只关注到技术逻辑导向与创新行为之间的直接关系,而忽视了许多中介或权变等影响因素,例如,新创企业创新能力会受到行业因素的影响等[52],因此,可以将行业、文化和地区等因素引入到具体的研究中,进一步深入剖析新创企业发展的动态创新行为选择。除此之外,由于本研究所采用的是问卷调查方式,所获取的样本企业均为现存的新创企业,并未针对失败的新创企业进行考察;本研究也仅剖析了技术逻辑导向下新创企业在不同的发展阶段采取何种创新行为更有利于企业成长,而未对新创企业在技术逻辑导向下采取何种创新行为导致了失败进行深入探讨。另外,本研究所获取的样本企业来自全国24 个省份138 家新创企业,但以广东省内民营企业居多,因此所搜集到的数据也不可避免地带有一定的行业和区域特征,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对研究的外部效应产生影响,因此在未来的研究中,有待在更广泛的区域范围取样,获取更多的样本企业,并对获取数据的可靠性做一定的筛选,力求实证研究工作更加规范可靠,以保证所获得研究结论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