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典诗词中的时空意识
2021-01-22孙瑾
孙瑾
时空问题历来为人们所关注,在中国,对于时空的追问也从未停止过。从先秦时期的哲学家老庄到汉代的董仲舒,再到明清之际的王夫之等,古代先贤们对时空问题提出了卓越的见解。在古代,比较明确地提出时空观念的是《管子》中的《宙合》篇:“天地,万物之橐也;宙合有橐天地。”《墨经》对“时空”作了明确的界说:“久:弥异时也。宇:弥异所也”(《经上》);“久:合古今旦暮。宇:东西家南北”(《经上说》)。这种时空意识也被广泛应用于各种实践活动中,文学艺术便是比较有代表性的形式之一。时空意识,即“人类在成长和肯定自我的过程中,有意识地去观照时间、空间的律动变化,探索大自然生生不息的底蕴,并将自我的生命与无始无终的时间和无边无际的空间相对照,从而感悟到自我生命的短暂和自我存在的渺小;进而再用时间的永恒和空间的无限来反思人生,书写情怀、安顿心灵、造就完美的人格,并达到人与自然的完美和谐。这就是所谓的时空意识,又可以叫做宇宙意识”[1]。古典诗词是中华民族灿烂的文化星河中的一颗明珠,古人之于时空的认知在古诗词中卓有体现。笔者以部编版七年级上册语文教材中收录的诗词为例,谈谈古典诗词中的时空意识。
部编版七年级上册语文教材共收录古典诗词12首,其中第一单元的《观沧海》《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次北固山下》《天净沙?秋思》四首属于课内必学诗词,第三单元的《峨眉山月歌》《江南逢李龟年》《行军九日思长安故园》《夜上受降城闻笛》和第六单元的《秋词(其一)》《夜雨寄北》《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潼关》八首均为课外诵读古诗词。
一、艺术表现:从自然物象到心灵体悟
“古老中华民族在长期社会实践中,造就了独特的时空双向观照的思维方法”[2],在这种观念的影响下,中国古典诗词也表现为一种时空共在性,大致有以物观时空和以心观时空两种视角。这两种视角存在着一种内在关联性,物作为一种传情达意的媒介,是诗人心境的外化,也恰恰是这种有机关联性,使诗之韵味、意境得以生发。
(一)以物观时空
物,在古典诗词中称为“象”。“圣人立象以尽意”,诗人在天、地、人三才万物间“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并通过物象来思和言,这是诗歌创作的关键所在。何为以物观时空?在古典诗词中,“象”随处可见,其也在点明自然时节、历史时间和物理空间方面起着重要作用。
“杨花落尽子规啼”,李白以漂泊无定的柳絮、哀婉凄切的杜鹃啼声点明时令;“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曹操胜利归来,站在秦始皇、汉武帝曾刻石观海的地方,诗兴大发,也正是这个地理空间的鋪垫,为曹操观海抒情铺物造势;“客路”“青山””行舟“”绿水“是王湾的空间移动,而伴随着空间的不断转换,“海日”“残夜”等江上景物逐一而现,呈现出春意闯入旧年的气象,同时这也暗含时序变迁、新旧交替的自然规律;“枯藤”“昏鸦”“西风”“夕阳”,马致远用蒙太奇式的拼接勾画了一幅秋天落日图,“古道”“小桥”则定位了他所处的位置,羁旅途中的郁郁不得志透过物象也有所体现;“峨眉山月半轮秋”,李白秋夜行舟离蜀,半轮明月高悬山头,依次经过峨眉山——平羌江——清溪——三峡——渝州,一幅千里蜀江行旅画卷渐次展开;杜甫于“落花时节”在江南逢故友,追忆当年“歧王宅里”“催九堂前”与友人相伴的岁月,思念便由心生;“九日”“登高”是重阳习俗,而“故园菊”又指明了岑参远离长安,行军参战;“回乐峰前”沙地洁白似雪,“受降城外”月色如霜,一幅边塞月夜图跃然眼帘,在这寒气袭人的夜晚,戍边将士李益的思乡之情泛溢而出;刘禹锡“逢秋”却言秋胜“春朝”,秋天于他而言并无萧煞之感,反增如“鹤”般冲向天际之凌厉斩绝,这种观天地之浩然的激情立现于“晴空下”“排云上”;秋雨绵绵,秋夜漫漫,李商隐于“巴山”做客之时,憧憬与妻共剪西窗烛;陆游闲居“孤村”,夜晚卧床,听着窗外狂风暴雨,心中不免忧思卫国戍边;谭嗣同行经潼关,极目四望,黄河之水浩浩汤汤,马蹄声声,这种于天地之间的开阔使其感到精神上的极度自由。
诗人选取物象来定时定位,这与中国古代人们观时观地的习惯息息相关。前面提到墨子在《经上说》中谈到空间时指出:“宇:东西家南北。”这个“家”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个参照物。有论者把“家”理解为“中”,这与中国传统的“四方卫中”的空间观念不无关系;也有人把“家”理解为“我”,以“我”为基点来进行空间方位的感知,但归根结底,“家”所代表的符号意指没有改变,都是作为人们客观准确辨别方位空间的一个目标参照物。观时亦是如此,大约成书于战国末期或西汉初期的《经法》指出:“日月星晨(辰)有数,天地之纪也。”古人观时需借助星象,日月星辰的运行变化有规律可循,具有恒常性,负责历法的官员根据天象变化的自然规律来制定历法,而历法也与人们的日常生活休戚相关。可以看出,这种取“象”观时空的视角是具有历史传承性的。在古典诗词中,诗人也都以意象的选取来点明时间和空间,同时这也是作者感物抒怀的重要介质。
(二)以心观时空
时间和空间是客观存在的,但时空意识,其本质上是审美主体心理时空的一种外现。在古典诗词中,诗人往往借助这些能够点明时令地点的物象,并通过视知觉等来体悟时间与空间,形成独特的审美观照。这种以心观时空与王国维所讲的“以我观物”的境界存在着同质性。诗人所处之地、所取之物,皆为感悟兴怀所用,由此物象便皆着“我”之色彩了,而这恰恰也是诗人心理图景的外显。
在教材所收录的诗词中,既有思念友人之作,也有羁旅漂泊郁郁不得志之作;既有忧虑国事、关切人民疾苦之作,也有高扬乐观精神、抒开阔胸襟之作,无不彰显着诗人内在生命与外在物象所形成的合力。《观沧海》中曹操登碣石、观沧海,由眼前的洪波想象大海吞吐日月之气象,犹如宇宙囊括万物,使得接连取得胜利的他更加坚定立志一统山河。曹操以博大胸怀体悟时空,并紧密融合自己安邦定国的宏伟志向,这种厚重高深的气魄更凸显了其作为军事家、政治家的生命境界和天下意识。李益在《夜上受降城闻笛》中借用如雪的沙漠与如霜的月光将夜色下得受降城描述得格外冷戚惨淡,也正是这种时节与空间的氛围渲染,使得诗人强烈地感受到置身边塞绝域的孤独,思想和情愫由此生发。刘禹锡在《秋词(其一)》中表现出一种雄浑的气势,尽管被贬,却不言秋之惨淡,独辟蹊径,以豪爽洒脱之心境把握天地,以豁达的胸襟溶解自身之不幸,观鹤飞之晴空,洒诗情于碧霄,这种旷怡的审美愉悦是诗人高尚精神境界的体现,亦具有为后世树典的跨时空的审美意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古典诗词中的时空作为一种客观存在,其本身并不具备使诗人产生情感的元素,而是诗人通过眼前所看、心中所想,由此生发出种种思绪并在作品中表露出来。古人云,诗者,天地之心。古典诗词中的诗意时空与诗人相互融通,物我相融,诗者之心借由诗意化的时空得以具象化。物象作为诗人主体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通过以物观时空,并以心表现出来的方式,将物象所蕴含的外在特质与审美主体的内在特性紧密贴合,是诗人生命境界的体现,更是其时空意识的升华,诗人所具有的这种独特心理结构,不仅决定了诗词象外之象的内容,同时也决定了对诗词象外之象的正确鉴赏,诗把人的生命诗化从而使人感受到人生的意义。
二、文化溯源:从生存体验到生命之思
在古典诗词中,时空意识是诗人将客观的诗词时空形式与创造心灵的主观时空相结合,并体现出主体不同的处世心态、精神世界及审美观念。综观教材中所收录的诗词,不难发现,诗人的时空意识一定程度上与当时社会环境、思想视域紧密相关。
教材中12首诗词的作者所处的历史时期分别为东汉、唐代、宋代、元代、清代。曹操所处的东汉末年是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而文人雅士不能再如西汉时期一样吟诗作赋。面对战火连天的黑暗现实,面对残酷的生存环境,他们需要去探索个体的生命价值。曹操作为军事家,同时也是一名文人,其在诗作中凸显了自己卓尔不群的远见与宽宏博大的胸襟,也体现出了强烈的生命意识和社会意识,而这些不仅仅在《观沧海》中有所体现,《龟虽寿》中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亦是以昂扬的生命姿态来表现自己的雄心壮志。曹操以广阔宏大的视野格局,将自身与天地融为一体,在诗中从宇宙时空的高度去探寻生命的意义,使诗体现出一种深刻的哲性思考,这种思维方式的变迁与社会环境密切相关。西汉时期的时空意识在文学艺术中有相当明显的体现,汉大赋便是明证。西汉是太平盛世,其“定一尊,大一统”的思想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文人的创作,此时的汉赋创作如司马相如所言“苞括宇宙,总揽人物”。到了东汉末,社会逐渐开始动荡,文人开始关注社会、关注现实,此时的文学艺术相对西汉的“极丽靡之辞,闳侈钜衍”而言,更具有哲理性,文人的时空意识也具有了一定的哲理性。
“文必秦汉,诗必盛唐”,唐是诗歌发展最为蓬勃的时期。在这12首诗词中,有三分之二出自唐代。诗作为唐代文人心灵活动的一面镜子,诗人对于时空的感怀与思索也必然渗透其中。通过诗人的创作,我们可以窥探一二。唐代文人的时空意识集中反映了其处世的心态。如刘禹锡作《秋词(其一)》是在被贬途中,然而他却唱响了高亢的秋歌,体现了一种高远而豪迈的时空意识。同时唐诗中也存在一种比较矛盾的时空意识,这在教材所收录的唐诗中也有明显体现。综观被教材收录的唐诗,不难发现,其集中表现为友人被贬以表思念、戍边卫国忧国忧民以及分离相思几大主题,这或许就是司马迁在《史记·太史公列传》中所说的“《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王昌龄被贬,李白作诗以表思念;岑参行军恰逢重阳,心中不免忧虑国事和战乱中人民的疾苦;李商隐身处异乡,因秋夜骤雨心生与妻团聚共剪西窗烛之向往……这些对于社会和生命的焦虑以及个体理想同社会现实难以调和的矛盾是客观存在的。尽管唐朝经济发展繁荣,但就诗人而言,仕途上的辗转势必引发其矛盾的时空感怀,即便乐观如刘禹锡,我们依然可以看到其难以解开的政治情结与难以实现的社会理想之间的矛盾。
宋朝社会环境比较特殊,内忧外患的局势使宋代诗词普遍表现出强烈的社会意识。如苏轼、欧阳修、辛弃疾的诗词皆蕴含厚重的家国情怀,教材所选的陆游《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其二)》亦如此。此时陆游已风烛残年,独卧于冷寂的乡村之中,但却并不自哀自怜,反而如曹操般有着“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矢志不渝的精神,在风雨飘摇之夜依然渴望收复国土、报效祖国,这是何等深沉的爱国之心。这也是彼时文人处世心态的缩影,其集中表现为深沉的社会忧患意识与个人理想追求的相互融通。宋代文人这种兼济天下的胸怀构成了自身独特的时空美学,体现了一种建立在社会现实基础上的对于超然生命的追求。
元代是一个大辉煌又大混乱的时代,蒙古人成为统治者,并划分了社会阶层,平日衷心于儒家之道的文人沦为了社会底层。尽管如此,文人并未消怠,反而使元曲与唐诗、宋词鼎足并举进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史册中。但因文人社会地位的低下,元曲整体上表现出文人儒士的沉重心情。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可谓“处处景语皆情语”,整首曲皆由物象构成,“枯藤”“老树”“昏鸦”“瘦马”这些具有浓郁秋色的物象无不表露出无限的冷戚与悲苦。也正是这些物象点出了漂泊天涯的“断肠人”的愁思,表现出了一种悲涼的时空意识。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元朝社会环境的映射。
清朝比较尊崇儒家社会理念,此时的文人比较注重个体艺术追求在社会秩序上的复归。尤其是在清中叶以后,文人意识的觉醒胜过以往,这使文学艺术表现出一种具有主体性的思辨的审美意蕴。谭嗣同作为“戊戌六君子”之一,思深远而仁质厚,且有着以天下为己任的博大胸襟,从教材收录的《潼关》中也可透视一二。在诗中,谭嗣同自拟为高山、大海,融自己于天地之间,在这种审美愉悦中,审美主体表现出了一种具有主体性思辨的时空意识。
可以说,社会环境、思想潮流以及主体的精神品格对诗词的审美追求均有一定程度的影响,而诗词创作本身就是诗人在客观存在的时空中体悟出外延于时空的心理时空,创作主体的时空意识也正是在这个不断追求有限时空外的无限自由的过程中逐渐成熟并沉淀下来,古典诗词中的时空美学也是在这个意义上更具深刻的内蕴。
三、审美体验:从经验之道到哲学省思
文学创作的终极目的是使读者能够在阅读过程中产生审美感受,古典诗词也不例外。“中国古典诗词的时间观念绝不是天文学或数学的观念,而是审美观念——对时间的审美,打破时间观念的自然属性和固有节奏,具备鲜明的审美属性。”[3]诗人的审美习惯倾向于将自然时序与客观物象及其所处空间同步,融时空与物色变化于一体,最终形成一个具有审美意蕴的诗歌世界,这主要集中体现在语言、历史、哲学三个层面。
(一)语言层面
语言在诗中表现为文字,尽管语言和文字本身是两种不同的符号体系,但文字的视觉性表意与语言的听觉性表音共同构成了一种知觉性的感官体验。文学是一种语言艺术,是话语蕴藉的审美意识形态。诗词作为一种文学形式,也是一种语言的艺术。语言是世界的图景,诗词通过语言给我们构造了一个充满意境的时空镜像。诗人对于世界的先验经验,通过语言的表述创构了一个言外之意的审美时空。这种知觉感受与思想的的融合,生成一种具有精神意旨的语言,进而创造出一个富有生气的诗歌世界。
比如曹操观沧海,想象大海吞吐日月,诗人凭借着对这些客观物象的先觉经验,构造了一幅壮阔的画面,而这些物象已经不仅仅是客观存在的自然物,而是包含着诗人主观情怀的具有内指意蕴的意义符号。诗歌语言将一切物象符号化,使得物象具有了超脱于其本性的更为深厚的意义,而这与主体的审美情怀密切相关。卡西尔认为:“人不是生活在一个单纯的物理世界中,而是生活在一个符号的宇宙之中。语言神话艺术和宗教则是这个符号的各个部分,它们织成符号之网的不同丝线,是人类经验之网,人类在思想和经验中取得的一切进步都使这符号之网更为精巧和牢固。”[4]也正因此,诗歌的语言具有了一个更为广阔的意义,语言为诗歌编织了一个基于客观时空的心理时空。一切客观物象都是没有实际意义的,而通过诗人的先验经验,一切意义却借助语言被创造出来了,诗歌的意义也在这个基础上得以生成。因此,可以说,语言构成了诗歌的直接存在。
(二)历史层面
中国古典诗词中有强烈的历史意识,综览这几首诗词,可以看出,物象在一定程度上也具有一定的历史意蕴,因为这是诗人对于时空之间存在物的一种历史意义上的深度把握。曹操登碣石,而碣石恰好是秦皇汉武曾东巡登临的地方,这就赋予了物象以历史感,也是诗人对于这一物象所具有的历史意义的一种时间上的感悟,其此刻的处身性使其所观之物具有了厚重的历史感。陆游僵卧于孤村中,却因狂风骤雨带来的视听冲击,心生卫国戍疆的壮志,即便风烛残年,保家卫国之心不死。作为诗人感悟之源的风雨,带诗人魂穿战场,一圆卫国征战之梦,这又何尝不是作者的一种历史责任感?岑参重阳想要登高赏菊饮酒,可因战乱心情苦闷,又不似陶渊明有王弘送酒,而联想到故园的菊花也只能在战场上开放,孤寂、凄冷之感更甚,诗人关心国事和忧虑百姓的历史责任意识也由此彰显。登高是诗人经常选用的行为动作,在古典诗词中也较为常见,也正是这个行为本身,使登高具有了无限的时空美学意义。岑参欲登高是基于时节的一种感怀,更深层的意义是在于他的家国情怀,而曹操登高是一种志向的抒发,这寥廓的视野恰好是无限时空的体现。可以说,登高所带来的心理体验使时空具有了无限的历史感,也是诗人个体同历史、宇宙相结合的忧患意识的深度阐发。
诗以言志,诗人的志向、情怀皆由所处的现实时空有感而发,诗人感时、感物的情绪通过现实时空得以圆融于物象中,而在诗境所创造的审美空间中,其时空意识也得到了更加明显的体现。
(三)哲学层面
中国古代的时空观念除了在政治、生活上有所体现外,更为内在地表现出一种哲理性。《庄子?庚桑楚》中云:“有实而无乎处者,宇也;有长而无本剽者,宙也。”空间实际存在却无定处可求,时间不断延长却无始无终,这种对于时空无限性的阐释更是提高了人们的哲学思维水平。中国古典诗词中的时空意识蕴含着诗人主体由个人推及社会历史、宇宙人生的哲学省思。刘禹锡在被贬途中生发秋思,在他眼中,秋天没有了萧瑟、肃杀之感,有的是“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的豪迈。谭嗣同作《潼关》,同样是秋风煞煞,但在其眼中,马蹄声声踏秋风而来,催生了一种在天地间策马奔腾的豪情,这是诗人与天地共生的精神自由。可以看出,中国古代诗人对于时空美学的思考,更为内在地体现为对天、地、人三才万物的哲理性思索,以及对于人生、历史、宇宙的无限展望。
在古典诗词中,诗人将自身的情感指向最终归于对人生、对宇宙的终极表达,这是一种深刻的生命体验,具有无限的审美意蕴。詩人于天地间感悟抒怀,融自身于时空万物之中,这不仅仅是个人命运际遇的现实表达,更是对宇宙博大容纳万物的喟叹,是对时空无限、人生有限的感慨。也是在这个意义上,古典诗词在精神表达上同人生、历史和宇宙达到了一种高度的和谐统一,提升了人们对于生命本质的理解,并“确立了人格境界这一独特的精神价值”[5]。
总之,时空意识是古人在日常生活中形成的,并在对自身存在的客观时空的深刻理解中逐渐成为一种集体无意识,这种思维模式深刻影响着中国古典诗词的创作,凝成了中国古典诗词独特的时空美学特性。
注释:
[1]张红运:《时空诗学》,宁夏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82页。
[2]徐浑:《传统诗词的时空意识》,《吴中学刊(社会科学版)》,1994年第4期,第33页。
[3]吴功正:《中国古诗的时空美学》,《广西社会科学》,1987年第4期,第164页。
[4][德]恩斯特·卡西尔:《人论》,甘阳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年,第33页。
[5]李春青:《诗与意识形态》,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9年,第157页。
(作者单位:江西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