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自然保护地研究文献计量分析——基于中国知网核心期刊数据（1992—2019）＊

詹巧巧 ,唐晓岚，2

（1.南京林业大学风景园林学院；2.南京林业大学中国特色生态文明建设与林业发展研究院）

自然保护地是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核心载体，对维护国土生态安全具有重要意义。十八大、十九大报告分别明确并深化了以国家公园为主体的自然保护地体系建设目标，意味着我国保护地建设进入了国家战略层面的改革推动阶段。自1956年建立保护地制度以来，我国保护地从单一类型发展到了多种类型、从个体保护扩展到了区域生态安全屏障构建。近70 年来，保护地发展取得了巨大成就，涌现出大量的研究成果。

自然保护地的研究成果体现在各个方面，包括自然思想认识的深化、理论的丰富、技术的提高等。有必要对其研究文献进行梳理与总结，为推动保护地的整合发展提供借鉴。随着文献计量学的快速发展，运用知识图谱分析揭示研究领域的现状和演化趋势已经成为常用的分析手段。以往学者对国家公园[1-3]、自然保护区[4]、森林公园[5]、湿地公园[6]等保护地的研究情况进行了文献计量分析，但对于保护地研究领域文献的系统梳理还较为欠缺。本文借助Citespace5.6.R3可视化软件对我国自然保护地核心文献进行分析，为掌握自然保护地的研究态势提供依据。

一、文献数据采集与提取

我国自然保护地研究文献数量庞大，较难进行有效分析。英国著名文献学家布拉福德（S.C.Bradford）提出的布拉福德定律认为核心区论文数量不多但效率最高，基本可以了解研究领域的发展状况和整体趋势。中国知网是国内最具影响力的数据库，基本覆盖所有的核心期刊，因此本文选取中国知网中自然保护地领域核心期刊文献进行分析。依据保护地研究领域的特殊性和繁杂性，将主题词设定为自然保护地的主要类型名称，界定为学界关注度较高的11 种保护地类型，确定为“自然保护区、风景名胜区、森林公园、地质公园、湿地公园、矿山公园、海洋特别保护区（或含海洋公园）、种质资源保护区、水利风景区、沙漠公园（或含沙化土地封禁区）和国家公园”[7-9]。文献搜索时间为2020 年3 月21 日，检索方式为精确匹配，时间跨度为所有年份，从1992 年到2019 年共搜集23 530 条结果，进一步甄别无关、无效文献，筛选后导出8 520条记录①包括国家公园546条，自然保护区5 182条、风景名胜区784条、森林公园816条、地质公园472条、湿地公园477条、海洋特别保护区107条（或含海洋公园）、种质资源保护区20条、水利风景区43条、矿山公园67条、沙漠公园6条（国家公园案例特指10个试点区范围）。。采用“Citespace知网、维普、万方三大数据库一键去重4.1”软件对导出的数据进行合并、去除缺失（作者、摘要、关键词等）字段以及重复记录，最后保留7 276条数据，对其进行分析。

二、文献分析

（一）文献载文趋势分析

根据Gompertz生长曲线模型描述事物由萌芽、成长到饱和的发展过程，可将自然保护地的文献增长趋势分为萌芽、发展、成熟三个阶段（图1）②1956—1992年中国核心区文献检索量极少，未计入统计；2020年因未满整年未计入统计。：

（1）萌芽阶段（1992—2003）。自然保护地文献研究数量较少、趋势平稳缓慢。这一时期自然保护地建设还在摸索阶段。1994 年，我国国务院先后颁布《中国21 世纪议程》和《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行动计划》确定了可持续发展模式和生物多样性保护目标，保护地的建设作用更加受到重视。到2003年底，中国建立了自然保护区、风景名胜区、森林公园、地质公园等各类型保护地达5 000余处。其类型和数量的不断扩增为后期研究的迅速开展奠定了基础。

（2）发展阶段（2004—2010）。文献数量增长迅速，到2010 年年发文量达到499篇。一方面是我国生态建设和环境保护工作加速，保护地类型和数量迅速扩增引起更多议题；另一方面相关政策的推动以及实践活动的持续推进使研究迸发出较高活力，如《自然保护地法（草案）》《全国生态保护“十一五”规划》《全国生态功能区划》以及十七大报告首次明确的生态文明制度建设目标等。

（3）成熟阶段（2011—2019）。研究文献持续保持较高数量，至2014年达到顶峰，当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意见》和《生态文明体制改革总体方案》提出对各类自然保护地进行功能重组，引起了各界的关注。2015年文献数量出现下降趋势，随后一系列政策的深化，如《建立国家公园体制总体方案》《关于建立以国家公园为主体的自然保护地体系的指导意见》为保护地改革做了具体部署。保护地研究成果呈现出跳跃式增长势头，显示出研究领域逐步进入理性、成熟的研究状态。

（二）文献研究作者、机构及期刊分析

1.研究作者分析

作者分析可揭示研究者对主题挖掘的持续性和深入性。参与发文的作者一共有15 441 位，第一作者共有5 268 位。依据洛斯卡定律，将每一位作者同等看待。仅发文1篇的作者共10 894位，占比70.23%，高于洛斯卡定律的60.79%。说明低产作者占比较高，研究的持续性和深入性还需要继续加强。根据普赖斯定律计算出核心作者数量共785 人，其发文量占文献总量的57.86%，超过文献总量的50%，说明保护地研究领域已形成稳定的核心作者群，研究领域发展已较为成熟。基于Citespace 绘制高频作者共现图谱（图2），调节阈值，选取前50个关键词进行分析，时间切片设置为1。在图谱分析中不同颜色节点的大小表示不同年份关键词出现的频数高低，节点之间连线的粗细代表共现强度。发现合著作者主要集中于研究机构内部，跨机构跨领域的作者合作较为薄弱。在核心作者中，第一作者贡献度较高的包括王昌海（27篇）、李宏群（19篇）、陈耀华（15篇）等。钟林生（32篇）、兰思仁（28篇）、陈秋华（19篇）、洪伟（40篇）、何东进（32篇）、崔国发（46篇）、马建章（34篇）、欧阳志云（23篇）等是较早涉及保护地研究的强影响力学者。杨锐（31篇）、方世明（21篇）和李俊生（23篇）等是当前保护地研究领域中发文积极学者。

2.研究机构分析

机构分析可帮助了解学术团体对主题的关注度与合作程度。参与发文机构总数为7 421个。据统计，中国科学院、北京林业大学、东北林业大学分别发文1 108、547、315 篇，位居前三。通过图谱分析发现（图3），突出合作网络包括北京林业大学自然保护区学院、中国科学院大学、东北林业大学、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和中国科学院研究所。福建农林大学、南京师范大学、陕西师范大学、西北师范大学、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清华大学和陕西师范大学等多自成体系或与周边院校进行合作。根据Data数据园9.0软件计算出保护地机构单独发文和两机构组合合作发文最为普遍，占论文总量33.16%和26.21%。可见机构合作网络还不够紧密，多机构、跨部门之间的合作程度还可以继续加强。

3.研究期刊分析

期刊分析旨在了解期刊分布特点，为引导读者阅读、搜集及管理文献提供依据。相关研究期刊共涉及681种。依据布拉德福定律，尝试将期刊划分为核心区（载文量在100篇以上）、相关区（载文量在20～100篇之间）、离散区（载文量为20篇以下）。三区期刊数分别为14、84、533，可约为1∶6∶36。期刊核心效应较为明显，反映了文献的集中趋势。核心区期刊有14种，如图4。

（三）文献研究主题活力、热点及趋势分析

1.研究主题活力分析

关键词是文献研究主题的概括和核心内容的提炼，分析关键词特征有利于掌握研究态势。关键词数量共31 481 个，12 568 种，平均每篇4 个；其中仅出现过一次的9 361 个，占总数的75%。大量的低频关键词反映出保护地研究主题的广泛性，但深入程度还显不足。每年关键词总量和新增数量的变化反映出该研究领域内容扩展速度和更新速度。对新增关键词分析发现（图5）：从1992年到2003年，关键词主要包括“国家森林公园”“森林旅游”“旅游资源”“旅游开发”“对策”“生态旅游”“多样性”“可持续发展”“物种多样性”“湿地”和“管理”等，这一阶段开始对保护地保护开发的宏观发展对策进行讨论。从2004年到2010年，关键词主要包括“区系”“生物多样性”“指标体系”“动物学”“景观格局”“生境”“生态补偿”“生态位重叠”“保护成效”和“土壤”等，这一阶段开始对保护地的生态补偿、保护成效等问题进行关注。从2010 年到2019年，关键词主要包括“红外相机”“国家公园体制”“兽类”“海洋特别保护区”和“美利坚合众国”等。这一阶段新增关键词相对较少，开始对保护地的改革问题以及保护效率的提高进行讨论。从总体来看，保护地研究仍持续保持较高活力趋势。

2.研究主题热点分析

采用寻径网络算法（Pathfinder，节点数不会变，连线数会减少仅呈现显著关系），简化合并后的网络，形成高频关键词共现图谱（图6）。图谱显示出高频词分布较为分散、联系度还相对薄弱的特点。其中“自然保护区”频次最高，其次为“国家公园”“森林公园”“风景名胜区”“物种多样性”“多样性”“风景园林”“生态旅游”“湿地公园”“区系”“湿地”和“生物多样性”等，频次分别为958、478、269、266、225、220、216、203、164、161、155、149次。从中可见涉及自然保护区、国家公园、森林公园、风景名胜区四类保护地的相关文献最多，研究问题主要涵盖物种多样性以及生态旅游两大层面。关键词的频率可以反映文章的基础研究热点，中心性可反映出热点间关联程度和内在联系，研究中一般将中心性大于0.1的高频关键词视为研究热点[2]，选出中心性大于0.1的前20个关键词排序如表1，分析不同阶段的研究热点。

（1）萌芽阶段（1992—2003）。尽管该阶段文献数量较少，但出现的高中心性以及高频词汇最多，说明该时期是各类议题以及学术思想萌发的关键时期。对关键词进行梳理发现，中心性高的主题词主要包括“风景区”“森林旅游”“资源”“旅游资源”和“鸟类”等。其中“风景区”中心度最高且出现年份较早，与其关联度较高的共现词主要包括“长远计划”“游人”“中华人民共和国”等。研究内容主要涉及其价值认知[10]、旅游开发[11]、保护管理[12]等问题。我国自1982年设立风景区，短短30年已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较为成熟的制度体系。随着近几年国家公园体制的逐步建立和完善，风景名胜区的国家意识培养值得进一步深度研究[13]。

（2）发展阶段（2004—2010）。该时期出现的高中心性词汇数量相对下降，频次也相对较低，主要包括“爬行动物”“中华人民共和国”“生态位重叠”“措施”等。“爬行动物”中心度最高且出现较早，对爬行动物的相关研究主要涉及资源调查方面的问题[14]。2008年“生态位重叠”中心度最高，对保护地物种的生态位进行研究，对保护地生态系统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15]。

（3）成熟阶段（2011—2019）。相对前两个阶段，中心性过高的词汇几近消失，说明热点问题已讨论相对成熟，研究进入稳步发展阶段。

表1 高中心性关键词排序

3.研究前沿趋势分析

突变词是指短时间内出现频率较高的关键词，根据其词频变化可以判断特定时间内研究领域的前沿热点与发展趋势。社会经济发展、政策驱动、科研技术实力的增强、新思想的引入等都是影响研究趋势的重要动因。基于Citespace绘制突变图谱，对前20个突变词的突变强度进行排序（表2）。分析三个阶段的主题趋势如下：

（1）萌芽阶段（1992—2003）。“风景名胜区”“风景区”“中国”“长江经济带”“森林旅游”“生态旅游”“旅游资源”和“旅游”等词突变强度较高，且突变时段多长达10 年以上。这一时期受国民经济发展以及双休制度的影响，以风景区、森林公园为代表的保护地游客量猛增，森林旅游[16]、旅游资源开发[17]问题成为研究热点，同时生态压力也愈发严峻。1998年出现突变词“生态旅游”，新理念的引入为解决保护地资源保护与旅游开发矛盾提供了平衡方案[18-19]。在区域研究中，以长江经济带为代表的环境与经济协调发展问题也是重要的关注热点[20]。

（2）发展阶段（2004—2010）。“对策”“自然保护区”“资源”和“种子植物”是该阶段突变强度较高的词汇。这些关键词突变时段相对较短，表明短时间内对相关问题的讨论较为充分。其中“对策”突变强度最高，对其分析发现，这一时段主要对保护地社区可持续发展[21]、立法[22]等问题进行了对策讨论。2002年出现突变关键词“资源”，且持续时间较长，该时期我国对保护地资源保护思想以及管理问题有了更全面的认识[23-24]。

表2 从1992年到2019年间自然保护地研究领域突变词（前20位）

（3）成熟阶段（2011—2019）。“自然保护地”“红外相机”“国家公园体制”“海洋保护区”“群落结构”和“风景园林”等词突变强度较高。该时期我国从宏观战略上提出对各类自然保护地进行功能重组，为学术研究注入了新的研究活力，国家公园体制建设问题成为此时的关注焦点[25-26]。在科学技术方面，红外相机技术的快速发展引起广泛关注。受“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海洋命运共同体”等理念的影响，海洋保护区建设也成为热点问题[27]。值得注意的是，风景园林学作为综合性学科在自然保护地的研究问题上关注度日益凸显，以杨锐为代表的学者团队对国家公园体制建设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思考[28-29]。

三、结语

中国自然保护地研究的学术热度从1992年至2019年基本完成了从萌芽期到成熟期的发展过程。学者们主要围绕保护地物种多样性保护和生态旅游两方面问题展开研究，自然保护区、国家公园、森林公园和风景名胜区四类保护地关注度居高，风景区建设、森林旅游、资源保护、旅游资源开发、鸟类区系研究、森林公园建设、游人活动、爬行动物和生态位重叠等是保护地研究的热点领域。研究热点趋势从风景区和森林公园等保护地的体制建设与旅游资源开发研究，发展到对各类保护地资源管理与社区建设问题研究，近几年聚焦到保护地体系重构和国家公园体制建设研究。未来自然保护地研究应进一步开阔学术视野、深化认识观、发展新技术，开辟新兴交叉前沿领域，推动研究向纵深发展。此外，本研究仅选择知网的核心期刊文献进行分析，研究结果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今后可扩充文献内容，进行更全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