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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杠杆率对企业研发投入的影响
——基于政府补助的调节作用

2021-01-20邓振锋李朝前

技术经济 2020年12期
关键词:负债杠杆政府

邓振锋,李朝前

(1.桂林旅游学院旅游管理学院,广西桂林 541006;2.西安交通大学经济与金融学院,西安 710049)

21 世纪,创新是企业乃至一国谋求竞争优势的重要源泉。然而,企业创新需要巨额投入,面临巨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在我国政府自主创新战略推动下,综合创新能力出现了根本性的提升。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科学院第十九次院士大会的讲话中指出:企业是创新的主体,是推动创新创造的生力军。从企业层面看,受制于转型背景下的资源约束及政策环境风险,我国中小民营企业仍然缺乏自主创新能力和动力[1-2]。

如何提高企业的创新能力是企业管理者、政府、学者们热烈的关注焦点。现有研究多从企业规模、政企关系、公司治理结构等方面探索了影响企业创新的因素,目前债务杠杆与企业研发投入关系是个非常重要的研究热点。《中国杠杆率进程2018 年度报告》中指出,2018 年我国实体经济部门杠杆率高达243.7%,居民杠杆率和政府部门杠杆率分别为53.2%、37.0%,而非金融企业的杠杆率为153.6%,高杠杆已经影响中国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甚至可能引致企业的局部债务风险。研发创新活动本身具有高度不确定性、高风险性、信息不对称等特征,资金作为企业研发创新的必不可少的要素,充足的、稳定的资金支持才能保证企业创新活动顺利进行,企业在高负债的情况下,高昂的融资费用会挤占企业创新活动所需资金,使企业陷入财务危机的困境,企业倾向于采取保守的投资策略,减少进行研发投入的动机。

在目前我国实行经济转型、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背景下,国家为支持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发展,对企业的政府补助的投入程度也一直在不断加强,而企业面临高债务杠杆,陷入融资困境的情况下,政府补助对企业研发投入起到何种作用呢?现有文献中,政府补助影响企业创新主要表现为正反两方面的作用:一方面,政府补助是一种引导企业创新的同时解决市场失灵的手段,提高了企业创新的积极性,持有这种观点的学者认为资源分配不平衡及垄断出现才是导致市场失灵的原因[3-5];另一方面,政府补助可能会挤出企业的研发投入。因此政府补助是一种冗余的资源,持这种观点的学者主要认为政府补助会产生预期不到的替代作用,以及在补贴分配中的不公平竞争也会降低企业创新的积极性[6-7]。

根据现有的文献来看,学者们对企业杠杆率与企业创新关系的研究未能取得一致性的结论,同时也存在不足之处,因而还需要进一步地深入研究:国外对于企业杠杆率如何影响企业研发投入的研究较为丰富,相对来说我国在此方面的研究较少,由于我国经济处于转型期,债务融资仍是我国企业融资的主要方式,而制度环境很大程度会影响企业的外部融资程度[8],因而国外相关研究的结论并不一定适用于中国特色融资体系下的情形;现有研究在探讨企业杠杆率对企业研发投入的影响时,对企业债务杠杆类型、企业产权性质异质性上关注度不够,中国特色的制度环境下,国有企业是我国国民经济的中流砥柱,对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进行具体的差异化研究是非常有必要的。

综上所述,本文将在现有研究的基础上,采用2011—2016 年沪深A 股上市公司样本,实证检验在政府补助的调节作用下,企业杠杆率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与现有文献相比,本文的创新之处在于:第一,我国资本市场中,信贷配给受政府行为的影响。因此本文引入政府补助这一变量,分析其在企业杠杆率与企业研发投入中所起的作用;第二,考虑到债务杠杆的异质性,本文拓展性地分析了企业不同期限结构的负债杠杆率对研发投入的影响;第三,考虑到我国国有企业与政府之间具有天然的联系性。因此在各方面资源获取上与民营企业相比具有较大的差异,本文将探索企业不同产权性质下,杠杆率对研发投入的影响,并分析政府补助在其中发挥的作用。

一、相关文献回顾与理论假设

(一)企业债务杠杆对企业研发投入的影响

债务融资是企业获取外部资金的重要方式,具有以高额利息作为的财务成本的特点。首先,企业的融资费用需要企业经营现金流支撑,这便挤占企业创新活动所需资金,而创新研发本身周期较长,故其无法为企业及时提供稳定的现金流;其次,债务融资产生的巨额利息导致企业容易陷入财务危机,技术创新具有高风险、高不确定性、高投入的特征,创新活动的高风险使得这种财务风险变得愈加严重。债务融资带来的经营风险和财务风险双重风险,使企业不愿举债进行研发投入[9];再次,债务融资造成的财务风险,会使企业陷入财务危机的困境和增加破产风险,从而使企业环境的不确定性增加,破产风险对企业声誉造成负面影响,外部投资者对企业的发展前景失去信心,从而影响企业其他方式的外部融资,不利于研发投入,此外,破产风险可能会造成企业研发人员凝聚力下降,不利于研发活动的顺利进行[10]。Hall[11]利用1973—1987 年美国制造业的面板数据,实证发现企业的债务杠杆与研发投资显著负相关;Aivazian[12]以加拿大上市公司的数据为样本,发现企业的融资结构对企业的研发决策起着显著的负向作用,而这种负向效应在低成长企业中表现得更加强烈;Ogawa[13]则以20 世纪90 年代日本制造业的数据为样本,研究发现企业的负债率越高,企业面临的风险越大,企业对研发的投入就越少。国内学者对于债务杠杆与研发投入关系的研究相对较晚,汪晓春[14]以一个两阶段的最优化模型为分析工具,发现高杠杆率的资本结构会使企业做出相对保守的研发投资决策;与以往研究所得结论不同,吕民乐[15]以2005—2007 年披露了R&D 投入的汽车与机械制造业上市公司为样本,研究了企业资本结构与R&D 投入的关系,实证表明企业负债率与研发投入呈显著正相关关系;随后段海艳[10]、肖海莲等[16]和钟田丽等[17]的研究均认为资产负债率对企业研发投入有显著的负相关作用;而罗能生等[18]和王玉泽等[19]则认为企业杠杆率对创新投入的影响呈现出倒“U”型,即在一定的临界点前杠杆率对创新投入有着显著的正向作用,超过该点后,随着杠杆率提高,研发投资降低。综上所述,本文提出假设1:

企业的债务杠杆水平与企业的研发投入显著负相关(H1)。

(二)政府补助的激励下,企业杠杆率对研发投入的影响

在现阶段我国经济转型的背景下,资源匮乏和资源配置扭曲问题严重制约我国企业的创新能力,政府作为“看得见的手”在有效地消除市场失灵等问题上起到必不可少的作用,政府补助是政府优化资源配置的重要方式之一。政府补助是政府直接或间接地向企业提供的资源,属于财政上的转移性支付。对于政府补助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综合现有研究来看,学者们的研究从不同角度给出了观点,有的认为政府补助能够激励企业进行研发创新活动,有的政府补助会抑制企业创新,还有的观点则认为政府补助对企业创新的作用并非简单地促进或抑制,要综合企业自身的内部因素和企业外部环境因素进行考虑。

现有文献对于政府补助促进企业创新行为机制的研究大多基于两个理论:资源基础观和信号理论。资源基础观认为,政府可通过政府补助满足企业本身缺乏的创新资源[20-21],政府补助能够有效地降低企业的投资成本,帮助企业应对创新风险,刺激企业进行研发投入[22-24]。信号理论来看,由于外部投资者能够获取的企业研发项目信息较少,无法对创新项目的价值做出良好的评价,从而扭转了资源的投向。此时,政府作为“看得见的手”充当着传递信号的中介组织角色,进而降低这种信息不对称[25],同时有着政府补助这个标签的加冕,企业的信誉和认可度因此得到提高,从而为为企业获得外部融资及其他创新资源提供便利[26-27]。Arrow[3]最早开始研究政府对企业创新行为的影响,其认为为了使研发获得最优配置,政府或其他财政机构有必要为研发过程买单,特别是需要补偿企业在发明创造过程中面临的资源不足问题。David 等[28]研究发现,政府补助作为一种有效工具,可以避免企业受到市场失灵的影响,激励企业从事研发投资,政策补贴显著地促进了企业的技术创新。Feldma[29]政府补助能帮助企业吸引更多的投资,从而促进企业进行创新活动。Boeing[30]的研究表明了相比大企业,中小企业的融资难度较大,此时政府补助能够有效缓解中小企业的创新压力。国内研究方面,程华等[31]以浙江省民营企业的截面数据为样本,实证研究发现政府补助能显著促进企业研发投入强度,且企业规模越大,政府补助的激励效果越好;李汇东等[32]利用我国2006—2013 年上市公司的面板数据,实证发现政府补助可以“刺激”上市公司通过债权融资提高公司创新投资。

技术创新作为一种高风险、高投入、高度不确定性的活动,研发创新项目的抵押物少且偿还能力不强,由此产生的风险与获得的收益不相符,当企业面临过高的财务杠杆时,企业因偿债压力过大而放弃进行创新活动,而是选择将资源投至短期的、低风险的固定资产投资项目中,此时政府补助对企业所需创新资源进行补充,能够刺激企业扩大研发投入;另一方面,当企业想通过外部融资渠道进行研发创新活动时,由于企业与外部投资者之间对研发项目存在信息不对称的问题,此时政府补助是企业投资利好的信号标示,能够帮助企业走出外部融资难的困境。综上所述,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政府补助在企业杠杆与研发投入之间起正向的调节作用(H2a)。

另外,有的研究则认为政府补助抑制了企业的研发投入意愿。企业为了争夺政府高额补贴,获得高额利润,企业为了争夺政府高额补贴,往往调整自身研发项目,最终导致政府对企业研发补贴挤占了企业自身的研发投入[3-4]。随着政府的补贴提高,高技术企业往往选择降低自身研发投入,将更多企业资金用于扩充产品数量,从而增加市场份额[33],另外,企业在获得政府补助后可能会产生依赖行为,而不是依靠技术提升来增加自身的长期竞争力,甚至为了获得补贴从而滋生寻租腐败行为,此时政府补助就偏离了最初促进企业创新动力,增强竞争活力的目的[34-35]。故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政府补助在企业杠杆与研发投入之间起负向的调节作用(H2b)。

二、研究设计

(一)模型设计

基于上述的理论假设,本文借鉴刘胜强和刘星[36]、陈岩等[37]的相关研究,分别建立了以下模型:

式(1)是检验企业杠杆率与研发投入关系的回归方程式,其中iniit表示i公司在第t年的研发投入;levit表示公司i在第t年的杠杆率;controlit表示一系列企业特征控制变量,主要包括:现金流量、企业成长性、企业规模、企业年龄、高管薪酬、固定资产比率及企业运营能力等;year表示年度虚拟变量;ui表示企业的个体固定效应;εit表示随机干扰项;α0表示常数项;α1表示企业杠杆率的系数;α表示各控制变量的系数。

为了分析政府补助对企业杠杆率和研发投入之间的关系的调节效应,本文在式(1)的基础上加入了政府补助(gov)及杠杆率与政府补助的交乘项(lev×gov)到式(2)中。式(2)中β0表示常数项;β1表示企业杠杆率的系数;β2表示政府补助的系数;β3表示企业杠杆率与政府补助交乘项的系数;β表示各控制变量的系数。

(二)指标选取

(1)被解释变量:研发投入。企业为实现创新活动所投入的人力、财力和技术等,是完成企业创新整个过程的不可或缺的参与要素[17],本文借鉴王玉泽[19]的研究成果,采取研发支出金额作为研发投入的代理变量。

(2)解释变量:企业杠杆率。企业杠杆率是微观概念,在金融学中杠杆的本质含义比较明确,它表示的是负债与自有资产的比例,显示了经济主体根据自有资金利用负债的程度。现有文献大多从债务资产的角度,采用负债总额占总资产的比重来表示企业的财务杠杆率[38-41],本文也借鉴现有研究,以总负债占总资产比重衡量企业杠杆率。另外,为了进一步研究不同期限的债务类型对企业研发投入的影响,本文将根据负债的期限将企业的债务分为短期负债和长期负债,故短期杠杆率(levs)以流动负债占总资产比重来表示,而长期杠杆率(levl)则用长期负债除以总资产。

政府补助。基于研究的对象和角度不同,现有文献对于政府补助的衡量方法有多种,例如,李汇东等[32]以政府补助金额占总资产比重表示;杨洋等[42]直接将政府补助金额对数化处理表示,另有的研究将政府补助除以企业营业收入来表示[43]。本文借鉴杨洋等[42]的研究成果,采用政府对企业的直接补助作为政府补助的测量,并将其对数化处理。

(3)控制变量:为了控制其他影响因素,本文基于现有研究,从企业财务状况、经营状况、企业治理特征等方面出发,选取了以下指标作为本文的控制变量,具体包括:固定资产比率(fix)、现金流量(cf)、成长性(gro)、企业规模(size)、企业年龄(age)、高管薪酬(salary)、运营能力(turn)。

(三)数据说明与统计性描述

本文以2011—2016 年的沪深A 股上市公司作为初始样本,并按照以下程序对数据进行筛选:①鉴于财务结构的不同,故只保留非金融上市公司的样本;②删除样本期间经过ST、*ST 等特殊处理的公司;③由于样本数据从2011 年开始,故只保留2011 年前上市的公司;④删除样本期间研发投入数据不全的公司;⑤删除财务数据异常的公司,如删除总资产、总负债为负的样本、删除总负债大于总资产的样本、删除长期负债大于总负债的样本、删除流动负债大于总负债的样本。经过上述筛选程序处理,本文最终得到2011—2016 年1020个上市公司共6120 个样本观察值。为了消除极端值对研究结果的影响,本文对所有的公司层面的连续变量进行1%水平的缩尾处理。本文的所有数据来源于Wind 数据库和CSMAR 上市公司数据库。

表1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表1 为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从表1 中可知,研发支出的平均值达到17.80,与王玉泽等[19]的17.41 相比较为接近,标准差达到了1.42。样本公司的平均杠杆率为40.9%,最大值为83.6%,标准差为20%,说明样本公司的债务杠杆存在较大的差异,从债务的期限结构上来看,短期负债率的均值为33.8%,长期负债率为5.5%,表明了样本公司当前的负债融资以短期为主。

表2 为本文变量的相关系数矩阵。从检验结果来看,各主要变量间的相关系数不高,说明了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的问题。

表2 变量的相关性系数矩阵

三、实证结果分析

本文通过Hausman 检验,结果P值远小于5%显著水平,拒绝原假设,固定效应模型比随机效应模型更合适,故采用双向固定效应模型(two-way fixed effects model)(同时对个体和时间进行控制)对面板数据进行估计。

(一)企业杠杆率对企业研发投入的影响

在进行回归分析前,本文对模型各变量的方差膨胀因子进行了分析,所有变量的vif 值均小于3,说明回归模型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表3 报告了基准模型和工具变量法的相关回归结果,其中第(1)列、第(2)列为仅控制个体的固定效应模型的回归结果,第(3)列、第(4)列则对个体和时间同时进行固定,为最完整的回归结果。因此本文将着重对第(3)列、第(4)列进行分析。第(3)列企业杠杆率与研发投入的回归系数在1%水平上显著为负,说明过高的企业杠杆率会抑制企业的研发投入,验证了H1。这与肖海莲等[16]的研究结论一致,其原因可能是由于技术创新具有高风险性和不确定性,因而进行创新投资带来的风险与高杠杆率引起的财务压力和风险不相匹配,以及加重的债务代理成本问题,从而扭曲了资金的投向和使用效率,最后债务杠杆效应失灵,抑制了研发投入。

表3 基准模型与工具变量法的回归结果

(二)政府补助下企业杠杆率对企业研发投入的影响

第(4)列中加入了政府补助(gov)、企业杠杆率与政府补助的交互项(levgov),为了防止多重共线性问题,构建交互项前,均对政府补助、企业杠杆率等变量进行了中心化处理。第(4)列的回归结果显示,企业杠杆率的系数在1%水平上仍然显著为负,政府补助与研发投入的回归系数在1%水平下显著,说明企业获得的政府补助越多,企业的研发投入越多;而企业杠杆率与政府补助的交互项(levgov)的回归系数则在5%水平下显著为正,该结果表明企业获得政府补助增加,能够减少高杠杆率对研发投入的负向影响,H2a 得到了验证。上述实证结果说明,一方面,政府补助除了对企业创新活动所需资源进行直接补充外;另一方面,根据信号理论,政府补助本身作为一种利好投资的信号传递给私人投资者,帮助企业贴上被政府认可的标签,改善要素市场扭曲的情况,进而帮助企业获取所需创新资源。

(三)内生性问题的讨论

上述模型可能会出现内生性问题:首先,虽然本文已从企业财务状况、经营状况、企业治理特征等方面对控制变量的指标进行选取,对影响企业创新投入的因素加以控制,由于影响企业创新投入的因素太多,不胜枚举。因此仍有遗漏变量的可能;其次,企业杠杆与研发投入之间可能存在反向因果的关系,如企业研发资金投入过大可能造成企业负债增加,从而反向影响企业杠杆率。基于对上述两种可能产生内生性情形的考虑,本文决定采用工具变量法处理内生性问题,故采用年度的行业企业杠杆均值(meanind)、年度的地区企业杠杆均值(meanreg)作为企业杠杆率的工具变量,具体原因如下:一方面考虑到数据可得性;另一方面由于企业杠杆率与年度的行业企业杠杆均值、年度的地区企业杠杆均值①本文的地区以企业注册地所属地级市进行划分,故年度地区杠杆率均值属于城市层面的杠杆率均值。均存在高度相关性,另外,企业进行创新活动由其自身因素决定,不太可能受年度行业均值、年度地区均值等的影响[44],故符合外生性假设。

在第(3)、第(4)列中将杠杆率作为内生变量,同时加入年度行业均值、年度地区均值作为工具变量进行2SLS 估计。在2SLS 回归的第一阶段,meanind、meanreg的系数均显著为正,Cragg-Donald WaldF统计量远大于10,因而可以认为工具变量与内生变量高度相关,不存在弱工具变量问题;另外,加入交互项后,2SLS 回归的第一阶段中,年度行业均值、年度地区均值与政府补助交互项(indgov、reggov)的系数均显著为正,Cragg-Donald WaldF统计量远大于10,同样说明工具变量有效。表3 的第(5)、第(6)列报告了2SLS 第二阶段回归的结果,可以看出,杠杆率、杠杆率与政府补助的交互项对研发投入的影响方向和显著性均与基准回归结果一致。

(四)稳健性检验

为了保证研究结论的稳健性和严谨性,本文从以下两个方面进行稳健性检验:第一,本文采用混合OLS模型,同时在控制年份固定效应的基础上,增加行业、地区哑变量,以达到控制行业固定效应、地区固定效应的目的,由第(1)、第(2)列为回归结果可知,回归系数的符号、显著性与基准回归的结果相一致;第二,本文从权益乘数角度为企业杠杆率重新选取指标,以总资产占所有者权益比重来衡量企业债务杠杆,估计方法同样采用同时固定个体和年份的双向固定效应模型进行估计,表4 的第(3)列、第(4)列报告了回归结果,其中第(4)列交互项显著性略有降低,但是符号方向不变。综上所述,上文的回归结果基本稳健。

表4 稳健性检验

四、拓展性分析

(一)基于负债期限的分组研究

本文根据企业负债的期限,将企业杠杆率分为短期杠杆率和长期杠杆率分别进行讨论。流动负债虽然融资成本相对较低,但是短期内的还本付息压力较大,因而迫使企业经营者追求短期的利益,经营者不愿将流动性风险高的短期债务配置于风险等级高的创新投资项目[45]。针对长期负债的影响,要从正反两方面进行分析:一方面,企业长期负债过高,意味着企业财务风险越大,还会传递给投资者企业面临财务压力的信号,所有者冲突会因长期债务变得更加剧烈,另外企业长期负债越多,管理层短视越明显,从而降低创新项目的投资意愿[46];另一方面,长期借款所借贷金额较大,还款期限较长,还款压力较小,可为高投入、高风险、周期长的创新活动提供长期的资金支持。

与短期负债相比,由于长期负债期限较长,债权人对债务人违约的约束更加困难,长期负债比起短期负债更加依赖外部履约机制[47-49]。政府补助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缓解资本市场的信息不对称,起到信号显示和声誉机制的作用,有效降低企业债务履约成本,缓解债权人为从事创新活动的企业提供债务融资时产生的代理问题,提高企业的创新活动效率[50-51]。因而政府补助在缓解外部履约问题上,对短期负债所起的作用要比长期负债的更大。

由表5 可知,第(1)~(4)列为基于债务期限的企业杠杆率与研发投入之间关系的实证结果,第(1)列中短期杠杆率负向影响研发投入,并在5%水平上显著,第(3)列为中长期杠杆率对研发投入同样是负向作用,两者回归系数在1%水平上显著,但是对比与短期负债率,长期负债率对研发投入所起的抑制作用更加强烈。第(2)、第(4)列中,分别加入政府补助与杠杆率的交互项,短期杠杆率与政府补助的交互项的回归系数在1%水平上正向显著,而长期杠杆率与政府补助的交互项的回归系数为负且不显著。

上述回归结果说明了,过高的短期杠杆率和长期杠杆率,均不利于企业的研发投入,而政府补助能够帮助企业减少高短期杠杆率对企业研发投入的抑制作用,但在高长期杠杆率对研发投入的负向影响中起的作用不大。

(二)基于企业性质的分组研究

企业内部的运行效率、管理方式及激励机制会因企业所有权结构的不同而存在差异,从而对企业的创新行为的影响也不一样。国有企业与非国有企业在资源禀赋上的差异性,政府补助所起到的调节作用也有差异。在中国,国有企业存在预算软约束问题,即其面临损失时,地方或中央政府会对其进行资助或税收优惠[52];同时,国有企业的资源冗余、浪费问题也时有出现,这会削弱国企的冒险精神,不愿接受改变与创新[42,53]。因此即使国企存在很高的负债杠杆,政府补助对于其创新投入的调节作用也不会十分明显。而对于民营企业,其最大的发展和创新困难就是资源匮乏和融资难[54],此时政府补助对其的影响无疑是明显且重要的,且民营企业一般不存在资源浪费和冗余的问题[55]。因此其创新活动在实施中存在较大灵活自主性,在负债杠杆影响创新投入前提下,政府补助能在其中起到缓解这一局面的调节作用。

本文根据企业的产权性质将总体样本分为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进行分组回归,表5 第(5)~(8)列报告了实证结果。如第(5)、第(7)列所示,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的杠杆率均负向影响研发投入,回归系数均在1%水平上显著,第(6)、第(8)列分别加入政府补助与杠杆率的交互项,民营企业的杠杆率与政府补助的交互项的回归系数在5%水平上正向显著,而国有企业的杠杆率与政府补助的交叉项正向但不显著。实证结果表明,无论是国有企业或是民营企业,高杠杆率均不利于企业研发投入,相比国有企业,政府补助对民营企业创新活动的促进作用更大,表5 的回归结果证实了上述的推论。

表5 基于负债期限和企业性质的杠杆率

五、结论和政策建议

本文以2011—2016 年沪深A 股非金融上市公司的面板数据为样本,研究了在政府补助的激励下,企业杠杆率对企业创新投入有怎样的影响。基于实证检验结果,本文得出以下结论:①企业杠杆率越高,越容易抑制企业的创新投入,政府补助能够显著地弱化高杠杆对研发投入的负向作用;②无论是短期债务杠杆率或是长期债务杠杆率,均不利于企业的研发投入,政府补助只能减弱短期高杠杆对研发投入的负面影响;③相较于国企而言,政府补助显著地缓解民营企业高杠杆对创新投入的抑制作用。

根据上述的实证研究结果和相关结论,本文提出以下建议:

(1)企业应尽量避免举债创新,以降低债权融资对企业研发投入的负效应。企业应适度举债,尽量减少依赖债权融资方式进行创新投入,要增强自身盈利水平,从而创造较为稳定的企业环境来促进企业的研发创新;同时,企业转换依赖规模扩张的经营模式的思维,避免要素资源错配,要实施创新驱动内生增长的科学发展战略,从结构上去杠杆,推动企业高质量发展。企业应形成完善自身的财务制度,严格加强财务管理;要对现金流监控制度加以完善,对现金流异常现象及时预警,并采取相应的紧急针对性措施,避免由现金流断流而引致的企业创新风险、运营风险。

(2)优化企业融资结构,合理降低企业的负债融资水平。目前我国存在相当部分的企业杠杆率高企,大力发展股权融资,降低企业对债权融资的依赖性,为此政府可适当下调企业股利利率,降低股权融资成本,为企业直接融资扩大渠道。政府部门直接向补充企业创新所需资源外,应当积极推进营业税改增值税、简并增值税税率,以及加大力度推动实施相关创业创新税收政策,将去杠杆和促创新相结合。

(3)政府应合理地遴选政府补助对象。政府补助的“认证效应”作用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其能够缓解企业的财务压力和处理企业与外部投资者之间信息不对称的难题,弥补债务杠杆在资本市场失灵的缺陷,因而政府应适当地给予高杠杆的企业直接的资金补助、税收优惠,提高企业的资金利用率。特别地,民营企业是企业创新的中流砥柱,政府部分应配套行之有效的补助政策加以扶持。部分企业为了争夺高额的政府补助,费尽心思地从事“寻租”等非生产性活动,从而加重财务杠杆,最终加剧自身研发投入挤出,因而政府有必要严格的审核补助对象的资格,同时加大对受助企业资金使用的监管力度,谨防部分企业将补助资金为他用,从而保证政府补助对企业研发投入所起的促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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