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丁与珍珠
2021-01-19清欢
清欢
豆丁来外公家度假的第一天，本来跟妈妈约好一起去挖沙的，但临出门时妈妈突然接到了单位的电话，只好把豆丁托付给外公，自己留在家里开视频会议。
外公把一脸不开心的豆丁带到了海边。对于生活在城市里的孩子来说，沙滩上藏着无数有趣的小东西。豆丁提着小桶又是捡又是挖的，忙得不亦乐乎。没过多久，小桶里就多了几只小螃蟹，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贝类。
豆丁越挖越起劲儿，很快就忘记了出门前的不高兴。
外公就坐在一艘旧船上，手里不停地补渔网，眼睛则看着豆丁。忽然，他看见豆丁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外公心中一惊，赶紧站起来迎上去。
“让外公看看出什么事了！”外公搂着豆丁上看看、下看看，生怕看到哪儿受伤了。
“外公，你看这是什么！”豆丁摊开紧握的小手，掌心放着一颗闪着光泽的“大米粒”。
“哟，这是挖到珍珠了呀！”外公看见这颗“大米粒”，不由得笑了。
“什么是‘珍珠’呀！”豆丁疑惑地眨了眨眼。
“珍珠就是贝类孕育的宝贝，也是海洋送给人类的礼物。”外公将豆丁抱起来，“当贝类躺在海床上捕食时，会张开保护身体的硬壳。有时候一不小心，沙子或小虫之类的就会掉进去，可难受啦。”
“就像沙子进眼睛里吗？”豆丁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对，就像沙子被吹进眼睛里。”外公点点头。
“让妈妈吹吹。”沙子被风吹进眼睛里可难受了，不过只要妈妈帮他吹吹就好了。所以在豆丁心里，妈妈一定也能帮助外公说的贝类。
一定也能帮助外公说的贝类。
“贝类没有妈妈来帮忙，只好自己想办法了。”外公笑眯眯地讲，“它们会分泌一种叫珍珠质的东西，包裹在异物外面，一层又一层，天长日久，这些被珍珠质包裹着的异物，就形成了美丽的珍珠。”
“异物变成珍珠后，贝类就不觉得难受了吗？”豆丁好奇地问。
“是的。”外公点点头。
“那它们的体内也长着珍珠吗？”豆丁指着小桶里面的那些贝类问道。
“你挖到的是蛤蜊和贻贝，这两种贝类的体内是不会长出珍珠的。”
“为什么呀？”
“因为不是所有贝类都会分泌珍珠质的。科学家曾做过调查，只有30多种贝类的体内能产生珍珠，大家熟知的有珍珠贝科的马氏珍珠贝、蚌科的三角帆蚌、褶纹冠蚌等。”外公解释道。
“那它们长什么模样呀？”
“百闻不如一见，正好外公有朋友在前面的珍珠养殖基地工作，离这儿不远，咱们现在就去参观参观吧。”
“好呀！”豆丁立马欢呼雀跃地答应。
外公收起没补好的渔网，又拿走挡住旧船的障碍物，开始将旧船推向海里。豆丁见状也放下小桶来帮忙。瞧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外公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了。
“外公外公，什么是‘珍珠养殖基地’呀？为什么珍珠要‘养殖’呀？”豆丁一边帮外公推船，一边连珠炮似的发问。
“你这小豆丁哪来这么多问题，快赶上十万个为什么了！”外公将豆丁抱上船，自己也跟着上了船。
“出发喽！乘风破浪喽！”豆丁兴奋得手舞足蹈，旧船也跟着摇晃起来。
“坐下坐下，赶紧坐下！外公给你讲珍珠的故事。”外公吓得赶紧喝止他。
“嗯。”豆丁听话地坐下，双手托腮，一双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外公。
“很久很久以前，人类就发现了珍珠的存在。因为喜欢珍珠的美丽光泽，人们做了各种各样的珍珠饰品来佩戴。”
“‘很久很久以前’是多早呀？”
“嗯……聽说至少是新石器时代。”外公想了想才答道，“我以前看过一则新闻，说考古学家在阿联酋海岸附近的马拉瓦岛的新石器时代遗址出土了一颗古老的珍珠。这颗古老的珍珠被称为‘阿布扎比珍珠’，到现在已经有8000年历史了。这也是世界上已发现的最古老的天然珍珠。”
“中国也有这么古老的珍珠吗？”豆丁问道。
“好像没有那么古老的，不过我国的古人在4000多年前就把珍珠作为贡品了。战国时期的《尚书·禹贡》中就清楚记载着‘淮夷宾珠’，意思是‘淮河产珍珠’。不仅如此，这珍珠还被当作贡品献给了禹。”
“‘贡品’是什么呀？”
“‘贡品’就是献给君王的礼物。中国是世界上很早就开始使用珍珠的国家之一，早在东周时期就已经出现了珍珠饰物。后来珍珠饰物就成了皇室贵胄身份和财富的象征。”
“只有中国人喜欢珍珠吗？”豆丁有些不解地问。
“好东西当然谁都喜欢了。中国人喜欢珍珠，欧洲人也喜欢。”外公点点豆丁的鼻子，“西方有一幅名画叫《戴珍珠耳环的少女》，描绘了一名身穿黄色外衣，佩戴黄蓝色头巾的少女。她的左耳佩戴了一只泪滴形珍珠耳环。珍珠在少女颈部的阴影里若隐若现，光影之间凸显了少女鲜活的生命力。”
外公接着讲述：“在欧洲人眼里，珍珠是谦逊和纯洁的象征。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就特别喜欢珍珠，在自己的皇冠和衣服上都镶满了珍珠。在女王的带动下，珍珠被广泛运用到各种珠宝首饰和衣帽服饰上。因此，这一时期又被称作‘珍珠王朝’。”
“外公，那是什么呀？”豆丁忽然指着前方，大声喊道。顺着豆丁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漂浮着许多圆球。
“那里就是养殖珍珠的渔场呀。”
伊丽莎白一世和珍珠
“那些体内孕育着珍珠的马氏珍珠贝，就生长在这些圆球下面。”外公将船划向那些圆球，顺手提起了一只网箱，让豆丁观察里面的马氏珍珠贝。
豆丁看看网箱里黑乎乎的马氏珍珠贝，再看看手里闪着美丽光泽的大珍珠，有点儿不敢相信珍珠就是从这家伙的体内诞生的。
“我们再去看看给珍珠贝做‘手术’的地方。”绕养殖场巡视一周后，外公调转船头朝基地划去。
基地位于一处风平浪静的海湾里，由许多木质浮排和几间盖在浮排上的小木屋组成。这些相互连通的浮排上有人正走来走去，他们不时停下脚步，从浮排下方提起一个个装满马氏珍珠贝的网箱仔细查看。
外公将船停靠在一间小木屋旁边，冲浮排上的人打了声招呼。一个跟外公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很快走了过来。
“这是周爷爷，外公的好朋友。”外公给豆丁介绍道。
“周爷爷好！”豆丁脆生生地喊道。
周爷爷顿时就乐了。他不仅是外公的好朋友，也是珍珠养殖基地的负责人。他带着豆丁参观了基地，还告诉豆丁，人工养殖珍珠一共有5个步骤，包括培育母贝、插入珠核、留院观察、渔场育珠和剖蚌取珠。
“地球上的贝类虽然很多，但能够孕育珍珠的只有30多种。这些贝类孕育珍珠的能力有强有弱，对环境的适应能力也不同，所以并不是所有能孕育珍珠的贝类都适合人工养殖珍珠。”周爷爷讲完，便摆出一副要考考豆丁的表情，问道：“人工养殖珍珠不单要挑选孕育珍珠能力高的贝类，还要选择对环境适应能力强的贝类。豆丁，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马氏珍珠贝吗？”
“我不知道呀。”豆丁老实地摇摇头。
“马氏珍珠贝不娇气，对环境适应能力也强，术后成活率高，也不容易感染疾病。”周爷爷摸了摸鼻子，回答道。他不敢再问“你知道吗”，生怕豆丁再给他来一个“我不知道呀”。
“周爷爷，这就像我同桌感冒了，我没被传染，前排的同学却被传染感冒了。”豆丁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妈妈说体质好的孩子不容易被传染感冒。马氏珍珠贝就像我一样，是体质好的孩子。”
豆丁这话一说，周爷爷立马笑了起来。周爷爷一把抱起豆丁，带他来到了“手术室”。技术人员正在给马氏珍珠贝“做手术”呢。“手术台”上还放着一个网箱，里面是密密麻麻的马氏珍珠贝。
“这里面太挤了，它们会无法呼吸的。”豆丁一脸担忧地说。
“这种网箱叫‘控制笼’，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周爷爷告诉豆丁。
原来马氏珍珠贝出生后，必须精心饲养两年，才能成为孕育珍珠的母贝。在“手术”前，它们被装进特制的控制笼里。因为装得太满，所以控制笼的通水性会很差，母贝便会渐渐进入假死状态，这有点儿像手术前打麻药。
这些母贝大多是孕育者，只有少数会成为牺牲者。牺牲者的外套膜会被切成小片，做包裹珠核之用。珠核是人造的，由贝壳制成。技术人员用特制的工具将孕育者的外壳划开一条缝，再将包裹好的珠核插入其体内。完成“手术”后，孕育者就会被装入网箱中，进行“住院”观察。
“‘住院部’一般会选在风浪较小的海湾，比如这里。”周爷爷带着豆丁来到浮排上，“这些木制浮排下就是孕育者‘住院’的地方。”
“住院”期间，工作人员不仅要精心护理孕育者，还要及时找出病贝和死贝淘汰掉。大约一个月后，孕育者就能出院了。之后，它们会被转移到海灣外的渔场生活。它们体内分泌的珍珠质会将人造珠核一层又一层地紧紧包裹起来，直到形成美丽的珍珠。在此期间，无论网箱还是孕育者本身，都可能被藤壶和海藻之类的海洋生物附着，所以需要工作人员定期清理。
“珍珠的价值是由大小、光泽、外形以及瑕疵程度共同决定的。”周爷爷笑眯眯地讲道，“育珠往往在冬季进行，那时水温很低，珍珠层会包裹得更紧。质地紧密了，珍珠的光泽就好。至于珍珠的大小嘛，则跟育珠时间的长短有密切关系。”
“我明白了，育珠的时间越长越好。”豆丁高兴地拍了拍小手。
“虽然说育珠的时间越长，珍珠就越大，但是母贝的死亡率也越高了呀。不够健康的母贝是无法孕育出好的珍珠的。”周爷爷摸摸豆丁的小脑袋，“记住，珍珠越大越珍贵的法则，只有在同等品质下才适用。”
“世界上最大的珍珠有多大呀？”豆丁好奇地问。
“世界上最大的珍珠呀，是在菲律宾巴拉望岛附近的海域被发现的。那颗珍珠重达34千克，长度超过60厘米。”外公笑呵呵地抢答道。
“外公你说错啦，珍珠是圆的，妈妈说过圆的东西要说直径，不能说长度！”豆丁更正道。
“没错，圆的珍珠要说直径，但珍珠并不都是圆的呀。”外公笑呵呵地反驳道。
“外公说得对，我捡到的那颗珍珠也不是圆的……”豆丁有些沮丧地说道。
“哎哟，还捡到珍珠了呀。快让周爷爷见识一下！”周爷爷一听顿时就来了兴趣。
豆丁和外公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了。豆丁一进家门，就看见妈妈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他高兴地冲过去，手舞足蹈地将今天的所见所闻讲给妈妈听，越说越兴奋。
“妈妈你知道吗，原来大多数珍珠都不是圆的。”
“妈妈你知道吗，珍珠有好多颜色呢，并不都是白的。”
“妈妈你知道吗，‘巴洛克珍珠’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珍珠。”
“妈妈……”
妈妈一开始还积极回应他，后来却回应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外公竖起食指放到嘴边，冲豆丁轻轻“嘘”了一声。
豆丁这才发现妈妈靠着沙发睡着了。他踮着脚轻轻走过去，从口袋里摸出一件东西，轻轻系在妈妈的手腕上。
这是一颗米粒状的珍珠，现在它已经被拴上了一根红绳，做成了一条别致的珍珠手链，那是豆丁送给妈妈的爱的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