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存在主义角度浅析《嘉莉妹妹》

19世纪末20世纪初西方工业化时代，经济发展迅速，贫富差距悬殊，产生了工业无产阶级，人们的生存状况受到了包括德莱赛在内的很多作家的广泛关注。德莱赛是20世纪美国著名的现实主义作家，《嘉莉妹妹》是他创作的第一部长篇都市小说，记录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处于转折时期的美国的社会状况，是美国小说史上的里程碑。小说生动、真实地反映了社会现实生活，思想深刻，给予读者心灵很大的震撼。美国在工业化以后社会发生巨变，人们热衷于追求金钱和财富，贫富差距加大，人的生存状况出现很大的差别。农村女孩嘉莉来到芝加哥和纽约寻找幸福生活，为了生存，她不得已做了杜洛埃和赫斯渥的情人，后来为了追求奢华的生活离开了赫斯渥，在纽约成为当红的演员，进入上流社会。小说深刻地反映了人为了生存迷失了道德以及人的痛苦矛盾的心理状态和挣扎、艰辛、迷茫的存在状况，其中萨特的存在主义思想贯穿整个作品，在今天仍然具有现实意义，使人们更好地理解存在的价值与意义，更好地理解世界、理解人生。

一、存在主义概述

存在主义产生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的德国，战争带给人们无尽的创伤，人们认为世界是不美好的，人们更加关心人的存在状况以及人生的意義。存在主义的创始人是德国著名的哲学家海德格尔，海德格尔认为，“存在”的人面对的是“虚无”（人终将死去），人永远处于痛苦、烦恼之中，因为人面临的世界是荒诞的。萨特是20世纪法国著名的哲学家、文学家、社会活动家，他是正义的代表，同情弱者，反对冷战，被称为“20世纪的良知”，他的存在主义思想享誉世界。萨特希望哲学可以改变社会，促进社会进步和唤醒人类良知。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萨特将存在主义思想进一步发扬光大。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法国处于逆境，弥漫着悲观失望、颓废的氛围，人们处于迷茫、徘徊的境地，知识分子由于苦闷、孤独变得放荡不羁。这时萨特的存在主义思想，如存在与本质、存在与虚无、自由选择、他人即地狱等思想深受欢迎。

二、《嘉莉妹妹》中反映的存在主义

（一）嘉莉与赫斯渥的本质蜕变

农村姑娘嘉莉漂亮、迷人、单纯，带着美好的愿望来到芝加哥，这时嘉莉的本质是单纯的，她只是单纯地存在着。存在主义中存在先于本质，这时的嘉莉是自在的存在，存在主义中自在的存在是说人就像世界上的任何物体一样自由地存在着，没有任何意义。为了生存，嘉莉做了三次选择。第一次与杜洛埃同居，第二次与赫斯渥同居，这些使嘉莉结交了上流社会的人，受到了周围环境和社会的影响，嘉莉的思想发生了变化，她的本质也发生了变化，变成了爱慕虚荣的女人。第三次嘉莉为了追求奢华的生活，抛弃了为她付出很多的赫斯渥，变成了冷漠无情、忘恩负义的女人，嘉莉的本质一点一点被金钱社会腐蚀。这三次选择使得嘉莉的存在发生了改变，这时她的存在是存在主义中自为的存在，自为的存在是人有主观能动性的存在，人要有自我的、主动的追求。嘉莉在追求自我存在中塑造了自己的本质。

人的本质是在自由选择过程中、自我塑造中一点一点形成的。人的本质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赫斯渥开始本质并不坏，是一个优雅的绅士，但是他的家庭对他很冷漠。直到遇到了嘉莉，他好色的本质暴露了。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他偷了酒店的钱，暴露了其贪财的本质。赫斯渥是主动去追求嘉莉的，他把嘉莉骗到了纽约，展现了其虚伪的本质。赫斯渥的选择是一种自为的存在，让人们看到了他贪财好色的本质。人来到世界上是自在的存在，有了追求的目标并为之奋斗的时候，人就是自为的存在，人在追求自己目标的过程中人塑造了自己的本质。

（二）嘉莉和赫斯渥的荒诞人生

嘉莉满怀着美好的梦想来到芝加哥，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她以为在这里可以找到幸福的生活，没想到却经历了许多坎坷，体验了人生的痛苦。萨特的存在主义认为，世界是荒诞的、人生是痛苦的，人总是处于焦虑、不安之中，人的处境很荒诞、命运很悲惨。有时人为了生存，不得不做出一些荒诞的事情，比如嘉莉先后和两个男人同居，牺牲了自己的尊严和肉体换取了她想要的物质生活。嘉莉来到芝加哥艰难地寻找工作，工厂的工作使她感到压抑痛苦，不久嘉莉因病失去了工作，开始重新找工作，这时的嘉莉就陷入了焦虑和不安中，巧的是她在小餐馆找工作时偶遇了曾经在火车上认识的杜洛埃，嘉莉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为了生存，嘉莉不得不和杜洛埃同居。时间久了，嘉莉听到别人的闲言碎语，感到很痛苦，她想要结婚，寻找婚姻中的存在感，而杜洛埃总是推三阻四，这让嘉莉更加烦恼。不仅如此，杜洛埃还在外面拈花惹草，嘉莉为了生存忍受着这种荒诞生活。嘉莉通过杜洛埃认识了赫斯渥，赫斯渥是有家庭的，嘉莉感到这个男人欺骗了她，感到了人生的痛苦。嘉莉与这两个男人的关系多么荒诞啊，她一边和杜洛埃同居，一边和赫斯渥谈恋爱。赫斯渥是有家庭的，却和嘉莉热恋，这真是荒诞至极。赫斯渥的家庭生活很不幸，又由于得不到嘉莉感到很痛苦。为了追求嘉莉，赫斯渥做出了荒诞的行为，谎称杜洛埃生病，把嘉莉骗到了纽约。不仅如此，为了能和嘉莉长久生活下去，赫斯渥竟然用假名字和嘉莉结婚，赫斯渥没有离婚，嘉莉居然同意了，更为荒诞的是当时的工作人员未经审核就给予登记了，神父还为他们举行了婚礼。

（三）嘉莉与赫斯渥的不同选择

人面对荒诞的世界，就会变得无助和绝望。萨特的存在主义让人们从绝望中找到人生的出路。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人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嘉莉由于生存危机做了三次选择：第一次是嘉莉发现做苦工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在走投无路时遇到杜洛埃，由于生存本能的需要，嘉莉做了同居这个选择;第二次是嘉莉被赫斯渥骗到纽约，这一次嘉莉选择留下来，她作出了对生存更加有利的选择;第三次是在赫斯渥破产失业后，嘉莉为了自己的欲望，抛弃了曾经为她付出一切的赫斯渥，这个选择让嘉莉后来承担着孤独、寂寞的后果。自由选择是存在主义最重要的部分，在存在主义中人是可以自由选择的，人们可以去追求想追求的东西，但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赫斯渥也做了三次选择：第一次他面对金钱的诱惑时，选择了携款出逃，这为他以后的生活埋下了隐患;第二次他骗嘉莉去纽约生活，他选择逃离不幸的婚姻，希望能过上幸福生活，这两次选择使他身败名裂;第三次赫斯渥选择自杀，这一次他已经对人生彻底失去了希望和信心。一次次的选择使赫斯渥最后承担了失去生命的严重后果。

（四）社会与他人对嘉莉和赫斯渥的影响

人很偶然地来到世上，面对着变化多端的世界，处处受限制，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嘉莉在走投无路时遇到杜洛埃，为了生存，无奈做了杜洛埃的情人，这说明人的存在是受到他人的影响的，尤其当嘉莉被赫斯渥骗到纽约时，这时嘉莉的存在受到他人的严重干扰，嘉莉并没有考虑好选择两个男人中的哪个。萨特有一句名言——他人即地狱，在人际交往中，人们常常以自我为中心，导致人际关系恶化，他人成了我们的地狱。在与人交往中，当他人对你有影响力、使你失去了自主的能力时，别人的想法就是你的地狱。剧院的舞台经理在训练嘉莉等演员时，对演员态度不好，非常粗鲁无礼。人在生存时不免受到别人的指责与批评，这就是来自“他人的地狱”。

赫斯渥破产后去赌场，想赢一些钱，也是受了别人的影响，最后反而输了钱。赫斯渥的命运不是他个人的问题，是时代的问题。如果赫斯渥留在芝加哥，他可以過得很好，但是他没什么技能，年龄又大，去了纽约，面临着巨大的竞争，失业的概率更高。赫斯渥这个人物让人们看到了底层人民悲惨的命运和生存的痛苦境况。嘉莉热爱演戏，后来做了演员，也是受到了个人和社会对她的影响，杜洛埃经常带她去剧院看戏，因为当时上流社会的有钱人都喜欢去剧院看戏。演员的职业在大城市会获得更多的机会，得到更好的发展。

（五）嘉莉与赫斯渥的人生意义

人刚刚来到世上时是一种自在的存在，就像花、草一样存在世上，这是一种无意义的存在。人生短暂，要怎样过人生才有意义呢？“存在”的人总想摆脱“虚无”（比如人是一个瓶子，只有装满东西，才是真正的存在），摆脱痛苦，去追求自我的存在和自由。人的存在还有自为的存在，人是有主观能动性的，人发挥自己的能力，摆脱“虚无”，追求自己的梦想，达到自己的目标，在此过程中人创造价值，使人生拥有存在的意义。

嘉莉是物质型的，追求物质存在，认为金钱和物质可以给人带来幸福，她先后与杜洛埃和赫斯渥同居，她的存在发生了改变，从农村女孩变成了城市贵妇，物质生活有了改善。杜洛埃和赫斯渥使嘉莉进入了上流社会，开阔了她的眼界。杜洛埃使嘉莉认识到了自己的表演才能，嘉莉开始往自己的“空瓶子”里装上艺术之水。嘉莉认真学习表演，增加了自己的隐形价值，为后来的成功奠定了基础。赫斯渥也鼓励嘉莉出去工作，使她发挥自己的价值。嘉莉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力，成了当红的演员，这时嘉莉的存在是真正有价值的存在，为观众带来了快乐，人生变得有意义了。

赫斯渥的人生是曲折的，他的经历让读者十分同情。赫斯渥是精神型的，注重精神层面的存在。他的家庭对他很冷漠，他每天过得很压抑，承受着精神上的痛苦，认为自己的人生没有意义，只是家里赚钱的工具。嘉莉的天真与热情点燃了赫斯渥爱的火焰，他获得了从未有过的精神上的快乐。赫斯渥认为人的精神高于物质，所以他可以丢掉经理的工作和富有的家庭带着嘉莉去纽约开始新生活，他的存在变得有意义了。后来赫斯渥破产失业，沦为乞丐，每天生活得很艰辛，最后选择了自杀，因为他对社会、对人生不抱有希望，他的精神存在已经死亡了，认为自己没有存在价值，人生对于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三、《嘉莉妹妹》的现实意义

嘉莉的坚强、勇敢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为了生存下去，嘉莉挨家去找工作，吃过苦。面对困境，她从未退缩，而是想办法解决，最后事业成功，获得了自由。人一旦有了目标，就要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不畏艰难险阻，勤于动脑，勤于思考。嘉莉也为女性敲响了警钟，女性还是要学习本领，提升自己的能力，自力更生，做自己的主人，活出精彩而有意义的自由人生。

人生也不都是痛苦，人生是喜忧参半的，人在社会中不可避免地会受到他人影响，我们可以不受他人影响，做出无愧于心的选择，并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做一个有爱心、对社会有贡献的人，无愧于自己的一生。网络时代，网络上的声音有时就是来自他人的“地狱”，我们应该使自己变得更加坚强、勇敢，超越自我。他人也不都是“地狱”，他人有时也会成为指路明灯，带来欢乐。嘉莉和赫斯沃都想得到自己想拥有的一切，却忽略了伦理道德，在现代社会中，我们在追求自己的梦想时，需要深思自己的言行是否合理合法，是否伤害了别人。艾姆斯这个人物告诉我们金钱不是万能的，金钱是买不到幸福的，嘉莉没有得到真正的幸福，虽然得到了丰富的物质存在，但是却更加孤独、寂寞了。在艾姆斯的引导下，嘉莉开始追求自己的精神存在，开始考虑是否扮演正喜剧角色。嘉莉在实现自我存在中找到了人生的目标，实现了人生价值，找到了存在的意义。在现代社会中，我们要在追求物质存在时兼顾精神存在，使短暂的生命有存在的质量和意义。

（哈尔滨师范大学西语学院）

作者简介：陈仁玉（1975-），女，辽宁辽阳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英语语言文学、美国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