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三角新农村风貌两种话语与表征符号研究
2021-01-18李小娟广西农业职业技术学院教师
李小娟 广西农业职业技术学院教师
珠三角作为我国重要的经济带之一,长期的对外开放以及现代文明的冲击造就其文化的多元性,建筑风格千形百态。如今在珠三角新农村建设中有着2 种截然不同的建筑风格—“洋装”和“布衣”。所谓的“洋装”,是指受以西方为主的外来建筑文化的影响所催生的西式建筑(见图1);“布衣”指的是带有岭南地域性特色的本土建筑(见图2)。这两种看似格格不入的建筑风格却同时出现在珠三角后现代的新农村建设中。这两种建筑风格是如何在后现代的语境中被塑造形成的,是谁掌控背后的话语权,是本文研究的重点。
图1 西式建筑
图2 本土建筑
本文以“中心”与“边缘”的辩证关系为观察视角,以符号学和建筑社会学作为切入点,分别对“洋装”和“布衣”2 种建筑风格进行符号的分解和重组;论述处于城市边缘的新农村的现代化进程,从新的视角来厘清我国农村现代化转型的发展模式与形成机制。
1 建筑样式与符号的意蕴
1.1 建筑的隐喻和象征性特质
建筑是用建筑材料造成的一种象征性符号,作为最具公共性的艺术,不仅具有艺术符号意义上“能指—所指”的相关属性,而且具有符号自身特殊的隐喻、象征品质。人类历史上任何一座建筑无疑就是一个符号指示,符号在这种形式中获得一种意志的表达。
1.2 建筑的身份构建
建筑的象征符号反映形式和内容间存在某种约定关系。建筑学中有关身份认同的问题一直以来都采用修辞隐喻的话语模式。建筑作为人类典型创造活动的产物,集物理因素与文化因素于一体,同时融合了使用功能与精神功能,所以建筑的符号特征强烈且深刻。建筑从落成的那一刻便生成了一种符号,这种符号表征的是业主的身份,而构建这种表征的则是其设计者。身份不同、需求不同,则建筑的符号编码也不同。
在社会语境中,建筑作为一种表征符号通常已具有约定俗成的象征意义,所以其也表现为是被加工后所形成的传递信息的一种功能空间系统。这种系统在对建筑功能、形式的阐述过程中,不仅体现出形式反映功能的概念,而且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建筑表征符号的复杂性:一旦建筑符号与社会文化或意识形态相结合,其所表达的意义便丰富且具深意。
2 “洋装”的表意性:西方—东方“现代性”话语的输出
2.1 “中心”—“边缘”区域空间结构的形成与演变机制
挪威学者加尔通曾指出“世界由中心国和边缘国组成,每一国家内部也都同时存在着中心和边缘”。一般中心国主导了世界政治、经济秩序,甚至主流文化话语的掌控,可以说当今世界的国际秩序就是依据这一“中心—边缘”结构建立起来的。
一个国家城市的“中心”与“边缘”,通常体现为城市—农村之间的关系。在城市化进程中,城市自身的近域推进和广域扩展会反映到城市空间结构上,城市化最敏感、变化最大、最迅速的地区在城市边缘区[1]。城市边缘区的概念包括两方面的含义,即同时具有自然特性和社会特性,一般定义城市边缘区是城市中具有特色的自然地区。城市化对农村冲击最大,所以农村的风貌形成往往可以追溯其中心城市的历史缩影。
2.2 “中心”对“边缘”空间的塑造
西方社会在工业革命之后率先于世界进入现代化建设,成为世界的“中心”,后起的发展中国家的现代化一般是受到外来工业化国家的刺激或殖民化的产物。因此,发展中国家在其现代化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要从外部输入种种现代化因素,包括经济模式、社会价值观念、科学技术等,建筑风格也不例外。中国建筑现代化过程也经历由封建社会不被主流意识形态接受到对外开放渐渐向主流意识形态靠拢甚至迎合的方向性、实质性变化。
“中心”—“边缘”交互的最明显的结果是“涵化”。“涵化”是指文化传播过程中发生的一种现象:当两种异质文化接触时,因其所依存的社会、人文、历史、地理等诸方面条件的差异,两种文化都不能维持其原有的文化形态,从而出现主、客体文化相互接受对方的文化特质,使两种文化逐渐接近的趋势,这一过程可称之为涵化[2]。中国传统建筑文化与西方建筑文化交融的历程就像是一部建筑文化涵化的历史。
3 西学东渐:珠三角现代建筑的历史沿革及现代性话语的形成
广州市作为珠三角的“中心”,不仅拥有后殖民身份,而且其作为中国近代开放性的、快速接受外来现代文明的城市形象,在1978年改革开放后被日益强化,并成为我国现代化城市的名片。正是这种对“现代性”无止境的追求和打造,使其成为一种话语扩散,中国现代化建筑实则是西方“现代性”话语的输出结果[3]。而农村作为城市的“边缘”,其现代化的演变一般以其中心城市的发展为参考。于是“求大”“求洋”成为农民自建房的目标和追求,可以说新农村风貌的建设在自发形成的状态下,其实就是他们心中“都市化”和“现代化”的臆想。
4 “布衣”的表意性:珠三角地域文化认同的构建
“现代性”是一个极具张力的概念,不仅蕴含了现代社会人们的价值期待,而且日益被赋予了一种超经济的价值评价性和跨文化的话语权力。然而,当现代化发展到一定程度时,现代性危机伴随而来,突出表现为全球同质化,在建筑上主要体现为空间形态的趋同。在这种语境下,处于城市边缘的村落共同体便被作为一种地方文化认同的资源,为回应现代性危机的社会反向运动而复兴。
“复兴”主要落实为“旧村镇改造”行动。“旧村镇改造”主要是政府通过对旧的农村建筑进行改造,统一添加青砖、灰瓦、砖雕等岭南建筑符号,形成了整齐的“岭南风”建筑群—“布衣”。政府的干预带来了整个村镇风貌最直接的改变,而这种“干预”又与“文明村”“美丽乡村”的建设不谋而合。所以,岭南建筑符号作为珠三角建筑的标志被重新启用,与我国当下“传承传统文化”的价值观一致,其是构建地方共同体的有效途径。
建筑作为一种最具公共性的艺术,是文化类型之一,在文化认同的构建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4]。政治权力的拥有者常利用建筑符号表征的形式来达成建构文化认同的结果,而这实际上就是一种“知识”与“权力”交互建构的过程。岭南建筑符号的重新启用,实际上是在抛弃到重拾之间的一次文化的重构,且必定会伴随着一种对文化身份的认同与构建过程,而这一类建筑形式无疑成为一种政治权力传达的空间媒介[5]。
5 “洋装”与“布衣”——矛盾背后的文化态度
“洋装”与“布衣”二元对立、矛盾地共生于珠三角的新农村建设中,对此笔者没有采用批判或者褒扬的态度,而只是揭示其背后所隐藏的文化态度。建筑师库哈斯在谈论建筑的形态时曾说过:“我不关注美与丑,我感兴趣的是它们是如何建起来的。它们有这么多类型,它们记载了历史,这就足够了。”
那些看似自由生长、自发而成的村落风貌或者群落景观现象的产生,其实都是历史、权力、选择等各种无形的因素所驱使和铸就的[6]。“洋装”是一种追求经济化、现代化的结果。发展无疑仍是并且一直会是时代的主题,而农民对于建筑样式的选择最基本的依据即经济实力。农民希望通过选择“洋装”来向外界展示自己是现代性、时代感。“布衣”是有了以经济为硬支撑之后所需要填补的软文化,是政府需要塑造的新农村“名片”。政府通过干预地方风貌的营造来打造一种统一、文明、和谐的表象,因为构建地方文化共同体有利于构建民族共同体,进而有利于国家“软实力”的打造[7]。
6 结语
建筑一方面是个体或者群体甚至是一个国家生产力水平的表现,另一方面是社会制度和社会意识形态在社会环境中的物质表征,是能直接反映文化认同与国家政治联系的指引。到了后现代主义,各种建筑现象表明,建筑不可能完全脱离社会意识形态而自由发展,其仍不可避免地参与到政治、社会、技术和文化等事物中。建筑样式会不断地向外界诠释其所携带的符号信息,建筑创作既要承担推动“时代进步”的使命,也要肩负建构文化身份的这一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