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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池上的唐诗风韵

2021-01-17赵青

青年文学家 2021年35期
关键词:曲江芙蓉进士

赵青

曲江池作为唐代长安城具有代表性的区域,是唐代文人活动频繁的场所,与唐代文人有着诗意的关联。全唐诗中有关曲江的诗有390多首,赋予了曲江池浓厚的人文情怀。本文基于唐代文人与曲江池的联系,进一步探析唐代曲江池所蕴含的人文内涵。

一、包容开放的时代文化特征

人如果不与一个地方产生关系,那就无所依,曲江池就是唐朝人的共同记忆,也是唐朝都城一个开放的公共空间。这里所谓的公共空间,它不仅是个地理概念,更多指的是出入空间的人以及存在于空间之内的广泛地参与交流与互动的活动。中国古代的公共空间呈现的形式,更多的像是一种花园,曲江就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具有唐朝那个时代文化特征的公共空间。

唐朝长安的“曲江”是一个泛称,具体来讲,它是一个以曲江池为中心的大型公共园林文化活动区。而这样一个公共活动空间正是由自然、政府干预和大众合力造就的。曲江池在秦朝的时候只是一片比较小的水池,被称为“恺洲”。之后,汉武帝对该地进行过修复,命名“曲江”,并且把它列入了上林苑,作为皇家的园囿。隋朝初年营建大兴城的时候,曲江恰好在都城的东南角,地势比较高,对北部的工程造成了一种压迫之势,当时著名的城市规划设计师宇文恺“故阙此地,不为居人坊巷,而凿之以为池,以压胜至”。由于隋文帝不喜欢这个“曲”字,又见“水胜而芙蓉富也”,故而改名为“芙蓉园”。一直到唐朝,面对水面绽放的新荷,卢照邻有感而发:“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曲池荷》)而韩愈更是用一句“曲江千顷秋波净,平铺红云盖明镜”,勾勒出一幅夏日荷景图:荷叶的舒展,莲花的怒放,平如明镜的池水。而走入李商隐眼帘的恰是那翩翩于曲江池上的棵棵垂柳:“娉婷小苑中,婀娜曲池东。朝佩皆垂地,仙衣尽带风。”

曲江风景区逐渐形成则在唐朝初年,玄宗时期又对大部分的曲江池进行扩建,其面积扩到近70万平方米,并且在曲江四周修建了诸多的游乐设施和亭台楼阁,这些具有特色的人文景观,有的雄浑高伟,有的精致玲珑,完美地与自然景观融于一体,相映成趣。唐代著名的山水画家李昭道所绘的“曲江图”生动地展现了曲江特有的壮丽与繁荣:群山环抱、水波粼粼、高低不一,具有层次感的亭台楼阁与山水掩映,互成风景,游人如织,由此可以推想曲江应该是当时长安最为繁华的游览胜地。开元盛世,国家强盛,民众的娱乐文化消费水平日益高涨,于是玄宗皇帝下令,把曲江池一分为二,以水中的花墙,巧妙地在君王和平民百姓之间营造了“有隔离之实,无隔离之势”的视觉氛围,花墙之南为“芙蓉苑”,是一个四周封闭的帝王空间,被称为“近苑”或“御苑”,有时也称“南苑”,即使是朝廷重臣,无诏也是不可以随便进入的,正所谓“春风上苑开桃李,诏许看花入御园”。芙蓉园最高大的建筑就是紫云楼。花墙北面即为曲江池,这里是一个可以自由出入的开放公共空间。芙蓉园北与曲江岸这两者的关系,是空间上违和又彼此贯通,既包容又开放。欧阳詹在《曲江池记》中留有这样一段话:“兹池者,其谓之雄焉,意有我皇唐须有此地以居之,有此地须有此池以毗之。”煌煌大唐,巨丽长安,而必不可少的则是需要曲江池这样的壮观来彰显其包容性与开放性,因此,曲江池绽放着大唐长安的活力,构筑了古老长安的不朽文脉。

二、积极进取,浪漫休闲的生活意趣

曲江是一个士人文化、市民文化、皇家文化的交汇地。曲江一年四季都会举行很多活动,这些活动大致分为三类:帝王活动、进士文人活动和大众民俗活动。其中最热闹、影响最大的是进士文人活动,它连接了帝王和市民。唐代高中及第后的庆贺方式隆重、多样、高雅。唐代的公卿们有三分之二以上都是进士科出身。“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进士及第后,“雁塔题名”可以说是流行于当时文人中间的一种潮流,这种仪式是士子们一生当中至尊的荣耀,多年苦读、屈辱的干谒、焦虑的等待在慈恩寺题名的那一刻得到了最彻底的释放,也得到了最华美的、最时代的报偿。

“雁塔题名”始于唐代中叶,唐中宗时期有个叫张莒的考生,高中之后乐游慈恩寺,兴致浓郁之时将自己的名字题在了慈恩寺大雁塔的塔墙上,其他同科进士看到后纷纷效仿,后来竟然成为了一种时尚潮流。“雁塔题名”在当时的流程大致如下:同科进士集体来到大雁塔,然后由书法功底较好的将大家的姓名、籍贯和及第时间题在塔壁上,之后如果有人官至卿相,再把姓名改为朱笔书写,后来一度形成了“塔院小屋四壁,皆是卿相题名”的情境。“雁塔题名”的潇洒和风光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大雁塔的高度,同时也饱含着唐代文人积极进取,博得人生荣耀的奋斗历程,也成就了这座宝塔的历史人文价值。

在一系列的庆典活动中,文艺味道最为浓重的当为“曲江流饮”。曲江宴会期间,新科进士置酒杯于流水之上,任其漂流,流至谁面前谁就饮酒作诗,众人再进行品评。这种优雅的文人酒会活动就是“曲江流饮”。在众多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的瞩目之下,参加这样的活动成为新科进士身份的彰显和炫耀的资本。曲江流饮源自南方更为久远的曲水流觞。隋朝统一中国后,在南方文人学士中盛行的曲水流觞习俗,被引入到了宫中,给曲江带来了一种人文精神,对曲江的历史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曲江流饮之所以被后人津津乐道,不仅仅是因为它为新科进士提供了一个遣怀游谒的场所,也是因为其为唐代士人们提供了一个远离城市的乐园、回归自我的心灵道场,在觥筹交错、曲水流觞的形式中留下了许多歌咏曲江、抒发情怀的诗篇。

三、大唐盛世兴衰的历史演绎

作为描写曲江最多的唐代诗人,白居易对曲江的书写诗篇大约有50首。曲江池之于白居易,不只是一个一般的游览胜地,更多的是诗人复杂情愫的寄托。“赐欢仍许醉,此会兴如何。翰苑主恩重,曲江春意多。花低羞艳妓,莺散让清歌。共道升平乐,元和胜永和”,这是诗人對大唐发自内心真实的崇敬与歌颂。白居易深受儒家思想浸染,辅佐君王、济世安民是诗人的最高理想。因可以与君王同游曲江胜地,共度上巳佳节,得到君王的信赖与赏识,本就是无上恩德与荣耀,他自然将这份感激融于诗中。而当白居易左迁江州司马,“昔年八月十五夜,曲江池畔杏园边。今年八月十五夜,湓浦沙头水馆前”,一首《八月十五夜湓亭望月》以湓浦水馆与曲江杏园的巨大反差,强烈烘托出了他凄清、孤寂和愁苦的心情,也表达了对曲江美妙的时光的那种无限的眷恋,曲江给他留下了最快乐的时光与记忆,也是他心中唐王朝繁荣昌盛的一个标志。唐代揭开了中国封建历史上最华彩的盛世篇章,曲江诗是奏响了这个盛世交响乐的华美乐章。

曲江池的命运衰变,是国家政治兴衰的“晴雨表”,与唐王朝的盛衰联系紧密。杜甫在他的诗歌里,也忠实地记录了唐王朝的兴衰。“青春波浪芙蓉园,白日雷霆夹城仗。阊阖晴开昳荡荡,曲江翠幕排银榜。拂水低徊舞袖翻,缘云清切歌声上”,写出了唐玄宗游芙蓉园时仪仗的声威、帐幕的华丽、欢歌狂舞的奢华景象。《丽人行》更是写出了皇亲国戚们游玩曲江的豪奢场面,没有对景色的精心描摹,纪实的诗句中,通过曲江表面繁华暗示国家潜藏的危机。安史之乱爆发后,杜甫困陷在长安城,彷徨之余,他来到曲江,回想起当日玄宗和杨贵妃快意游览曲江的情景,不禁发出了“江头宫殿锁千门,细柳新蒲为谁绿”的喟叹。“忆昔霓旌下南苑,苑中万物生颜色。昭阳殿里第一人,同辇随君侍君侧。辇前才人带弓箭,白马嚼啮黄金勒。翻身向天仰射云,一笑正坠双飞翼。”当年的苑猎是多么的壮观,然而如今只能泪目于这战乱后的山河破碎、生灵涂炭,感喟昔日佳人命丧马嵬,“明眸皓齿今何在?血污游魂归不得”。历史嬗变中的种种因果缘由自有众说,而静静流淌于眼前的这一池曲水也是这番沧桑巨变的见证。

曲江池作为唐代文化的表征之地,承载了一个时代的包容和开放,饱蘸了一种积极向上、追求浪漫的生活意趣,记录了一个王朝的兴衰更迭,这些共同构筑了新时代背景下曲江文化的人文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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