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冲突视角下巴恩斯小说的人物塑造研究
——以《柠檬桌子》为例
2021-01-16李艳
李 艳
(山西大学商务学院 外国语学院,太原 030031)
巴恩斯是英国当代著名作家,其热衷于挑战自我,经常尝试各种实验手法,对传统小说的叙事视角和手法进行大胆颠覆,被誉为“英国文学的变色龙”。我国学者十分重视对巴恩斯独特的叙事风格和手法以及巴恩斯小说中的后现代手法的分析,但对其人物塑造方面的研究还为数尚少。巴恩斯的《柠檬桌子》讲述了11个小故事,但却有着不同的时代和国家、完全虚构的情节,故事主角是历史名人如屠格涅夫和西贝柳斯。但是他没有改变的是他赋予的这部短篇小说的一个共同主题,那就是对生命、衰老和死亡的注视。看完这本书可以知道在他笔下的人物大多处于衰老的阶段,这些人物知道追逐欲望和激情的愚蠢,却又极为向往那个愚蠢的青春时期,但生命不可逆转,他用一个又一个鲜明的例子说明了这点,并且展现了丰富多彩的人物形象。为此,本文以《柠檬桌子》为例,从人格冲突的角度对巴恩斯小说中的人物塑造进行探讨,此次研究包含多个部分,以下为具体分析内容。
一、间接人物塑造
巴恩斯善于通过对人物的间接描写、看似平常的细节描写、复杂内心世界的微妙描绘[1],以及从不同角度对人物的观察,使读者能够充分发挥想象,运用过去的经验,更好地理解小说中的人物。比如《柠檬桌子》中的沉默,该小说通过形象的反复叙述,间接的人物塑造,来表达作曲家对于衰老的无奈。这本书讲的是一位作曲家逐渐老去,但他却不做出任何新的创作,反而变得愈发沉默寡言的故事。在这个故事中,鹤是非常重要的意象,一共出现了三次。首先,作曲家的陈述如下“随着时间的流逝,但是这种感觉至少会越来越强烈,我渴望看到这些”。其次,“今天,我听到一群鹤的叫声,但是没有任何迹象。”以及在小说的结尾鹤最后一次露面,“鹤在密云下飞,突然离开了鹤,直奔我而来。我打开双臂,然后又回到队伍里”[2]。一般说来,鹤除了代表雅致、潇洒,还是长寿的象征,但在本文作者三次描写仙鹤时,每一次仙鹤出现的场景都让人失望,因为这是作曲家的幻想,他渴望见到仙鹤,希望能长寿。可事实上,其已处于暮年,再也不能向往长寿,只能“站在门口叫柠檬”。以间接的形式表现人物,突显作曲家对衰老的无奈,增强了故事的感染力。
二、精确巧妙的细节描写与矛盾冲突描写
(一)精确巧妙的细节描写
巴恩斯对于“典型”有一种独特的观点:“典型”指的是在所有人身上最鲜明的个性特征。其不仅注重主角个性特征的塑造,即使是小人物,他也非常注重塑造,即巴恩斯非常注重细节的描写。
细节描写是对人物、环境[3]、对象的具体描写和细部描写,以精微的精神为特征。真实的细节描写是为了刻画人物,丰富细节描写还是表现题材的重要手段,是场景的基本单位,也是塑造画面的重要因素。透过细致入微的描写进入人物的内心世界,抛开完美合理的情节线索,例如利用摄像机巧妙地捕捉看似无意的言语或动作,利用印象主义的场景来揭示人物的内心和性格。深刻细致的分析,更有效地展现了社会背景,对人物塑造起到了重要作用。以《柠檬桌子》中的《美发简史》为例,小说的第一章,格雷戈里是一个小男孩,由他妈妈带来。当时他极为忐忑地走近理发店,他清晰看到理发师大多是中年人,而来理发的则多是老人,他们总是在进行亲密的交谈,而且老人总是穿得严严实实,离开时还会给美发师一些小费,他一直认为正是他没给小费才使美发师讨厌他。在第二章,格雷戈里长大了,上了大学,刚刚和女友分手。这次理发店里理发的人是个头发花白、骨瘦如柴的理发师,看起来大概五十岁左右。理发师主动告诉格雷戈里自己的生活:理发师结婚27年,生了两个孩子,儿子长大了,女儿还在家里,生活起起伏伏。由于一直以来都不喜欢理发师,格雷戈里说:“结婚是懦夫唯一的冒险。”但理发师却说结婚对他有利。格雷戈里仍然无法支付小费,而且他认为给小费是对消费者的一种侮辱,也是一种社会交往恶化的表现。第三章,又过了25年。格雷戈里结婚28年,头发稀疏,有两个女儿,老大离开了家,处于暮年阶段的他发现自己对年轻理发师的嘲讽变成了现实,这几年他稍微长大了一些,再也不是那个胆小的小家伙,在理发店里,客人和售货员相互开玩笑,半真半假,他也在理发店里养成了半开玩笑的顺从态度,年轻时的社交恐惧消失不见。这篇小说不直接描写人物的外表和性格,[4]而是注重细节,主要包括角色的言语和行为这两种塑造角色最有效的途径。在这篇小说里,角色因年龄、生活背景、工作等不同,有着各自独特的语言和行为。巴恩斯以独特的语言描写和不经意间的细微动作,把人物的性格和内心世界生动地展现在读者面前。例如,这篇小说描述了人物一生中三次剪发的经历,同时暗含着人物心理的变化,从而显示了巴恩斯的智慧和才能。这样的小说人物塑造使不同的读者获得不同的阅读体验,而且还会使同样的读者在不同的时间读完故事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二)矛盾冲突描写
除此之外,该小说中还采用了矛盾冲突的写法。人物的行为、动作、语言、心理冲突等是小说中人物性格的外在表现,是观众感知小说情节的重要部分。矛盾冲突指的是客观事物与人的思维活动对立之间的相互依存和相互排斥的关系。作品中的矛盾一般指人物的行为和思想上的对立性和非统一性,包括矛盾心理、矛盾行为和矛盾的语言逻辑。来自生活的材料要进行艺术化处理,而矛盾建立在这种创作理念之上。在巴恩斯小说中,各种生活主题交织在一个或多个人物身上,贯穿整个情节,扩大或缩小矛盾,并且深刻或简明地解释了情节人物矛盾的变化。这种描写还使生活中所有的巧合都以特定的方式聚焦于一个人物,使一个人物比生活中的人物更具争议性,个性特征更突出,既增强了人物的真实感,又使人物更加戏剧化,提高了小说的艺术价值,还能够引起人们更多的关注和讨论。
矛盾冲突的刻画才能引起观众的注意,因此,在巴恩斯小说《柠檬桌子》中矛盾是问题的始作俑者,其会在平和的环境中引起骚动,矛盾的产生使角色的性格特征变化奠定基础,使读者对角色的期待随着情节的推进而升温。与此同时,矛盾与冲突符合人类的好奇心,因为过于平静的生活会使人厌倦,而过于动荡的生活会使人疲累,因此,人们更喜欢平庸中的一丝起伏。可见,巴恩斯创造的这一矛盾冲突使得人物具有典型的个性特征。因此,矛盾是《柠檬桌子》中人物性格的标志,也是人物内在思维与外在表现形式的结合。从这个角度而言,冲突矛盾描写正是巴恩斯《柠檬桌子》人物塑造的典型特征之一。
三、多视角转换塑造人物形象
同样值得注意的是,在巴恩斯典范的人类物质创造艺术中,巴恩斯总是擅长将人物描写和环境描写融为一体,在特定的环境中塑造小说人物形象。在环境描写中,其注意衬托和表现人物和事物的特点,使二者有机地结合在一起,从而达到了其作品的统一艺术效果。为此其作品运用了多角度、多角度转换的写作手法[5],使读者在不同的时间理解人物,更加全面地认识人物。
第一,多视角。一般故事都是从人物的角度来进行解读,从不同的角度对人物的特点进行形象的阐述,使同一人物的不同经历产生不同的意义。比如《柠檬桌子》中的《树皮》,这小故事中主角的死亡并非毫无征兆。在死亡的前夜,他在餐桌上嚼树皮但没有食欲,杯子里的牛奶跟铜锅里的一样糟,生菜炖肉闻起来像垃圾,嘴里嚼的苹果感觉像马鬃枕头,这种并不能阻止主角滑向既定死亡命运的死亡征兆强调了死亡的必然。以对这种征兆的多视角描写,《树皮》完成了对人物的塑造。
第二,视角的转换。德拉库尔很注重养生之道。即使在他的宴请日当天,他也只吃一份梨和二十分钟前刚从树上割下的一块树皮。为了有助于睡眠,他会喝杯牛奶,吃些炖莴苣和苹果,但绝不吃牛肉、野兔或奶酪。除了饮食健康,他还很注意自身的睡眠质量。“他的卧室极为通风,枕头由马毛填充,他的毛毯既能让双腿保持暖和又不会沉沉地压着胸口,而且他一定要戴上亚麻睡帽。但年轻时的德拉库尔和现在截然不同,那时候的他喜欢赌博,据说是因为对美食的热爱,它让他改掉了这个习惯。之后他就一直注重饮食健康,对于每一种食物都能讲得头头是道。每一天,他都过得很有规律,仿佛肩负着最严格的责任,那就是比别人活得长。数月后,在第36位死者葬礼后的早晨,德拉科在睡梦中被发现,双手僵硬地抓着亚麻布制的睡帽”。透过以上老少视角的转换,可以更客观、更全面地展示一个人物,通过描述其语言与动作等[6],肯定其死亡恐惧,从而从不同的角度使读者理解角色,让人物更丰满更真实。
四、细节入微的人物心理描写
除了文字表达外,人们还需要借助一些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思想,动作可以是大范围的手势,也可以是潜意识里的小动作。在《柠檬桌子》中,巴恩斯还注重对人物心理的描写,即内心独白,可以划分为直接内心独白和间接内心独白。直接内心独白是指在思考的时候有人在自言自语,就像在自言自语一样[7];间接内心独白则是指在自由间接言语中表达的思想。直接的内心独白与间接的内心独白最大的不同就是,间接的内心独白总能让读者感觉到作者的存在,而直接的内心独白却无法感觉到作者的存在[8]。
以《柠檬桌子》中的《沉默》而言,叙述者“我”是著名的作曲家,已步入老年,创作新作花了其将近30年的时间,但是一直没有进展[9]。曾经,一个报上的小伙子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写出一首新的交响乐,他说:“我很高兴地跟他聊天,然后马上笑着把他赶走了。青年时期,我曾辉煌过,如今这些青年的事业蒸蒸日上,我视他们为敌人。评论家认为,我已经没有天赋,不能再写任何东西了。确实,以前的我以音乐而闻名,现在的我则以长期的沉默而闻名”。《沉默》中这样细致入微的细节描写,可以使读者清楚地感受到一位作曲家晚年创作灵感枯竭时的无奈。而且这一形态还表现出叙述者对死亡的恐惧,不只是死亡本身和死亡的过程表现了恐惧,还因为死亡使人脱离社会。基于上述分析可以证明,巴恩斯不会只看人物的外貌,他更感兴趣的是直接揭示人或物的内在状态、情感活动以及进行心理描写。在概括、归纳和分析人与物的内在状态、表达感情的戏剧性冲突时,表现出对世界共有的感情和哲学的广泛理解。其体现了作者对特定环境、特定情境下个体内心变化的深刻理解,通过这种形式的描写,可以使其刻画的人物更加有血有肉、生动真实、栩栩如生,给读者留下强烈与深刻的印象。
五、时间变化的行动描写
巴恩斯认为塑造人和事物的规范方面同样重要,他总把小说中的角色定位于某个环境中,利用各种各样的事件促使小说情节的发展,也促使小说人物不断展现自己的性格和行为。凭借这一特点,巴恩斯使其所创造的人与物不被平面化,而像一座可敬的逼真的雕像[10]。为了更好地说明这点,以《柠檬桌子》中的《马茨·伊斯拉埃尔松的故事》为例。安德斯·博登是一家锯木厂的经理,他工作勤奋,待人和蔼,常常陪着游客出游,他的妻子是个总让人觉得有些失控的艺术家。当时,药剂师林德沃和他的妻子巴伯罗刚到城里,而安德斯带着巴伯罗上汽船游览在无意中爱上了她。等上了船,他把马茨·伊斯莱尔森的故事告诉了巴伯罗,但由于他讲的顺序不对,而且讲得太快,使巴伯罗毫无兴趣。因此安德斯一直练习讲故事的本领,想要获得巴伯罗的欢心。安德斯确信如果下次他能把这个故事讲好,他就会使巴伯罗高兴,但是巴伯罗并没有理会他,而且怀上了林德沃的第一个孩子。于是,安德斯悄悄地把这段爱情藏在了心底。但后来巴伯罗意识到她爱上了安德斯,但已经决定不再与他单独见面,于是,默默地忍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年复一年,小镇上的一切都在改变,安德斯的孩子结婚了。而这时的巴伯罗头发灰白,必须染发而且得依靠穿紧身衣来保持体形,她收到了安德斯的来信,信中说希望她能来医院看望他。但当他们真正见面时,巴伯罗发现他并没有重病,而且自己以往对他的认知完全是错误的,禁不住为自己多年沉溺于轻浮无聊的梦境而后悔,于是嘲讽离去[11]。在这种打击下,安德斯变得不堪一击,最后迎来死亡。在这篇《马茨·伊斯拉埃尔松的故事》中,人们可以发现巴恩斯曾多次提到木材和树木。安德斯曾告诉巴伯罗,树木和人类一样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成熟,但是一百年后就失去了它全部的作用。在法伦医院,安德斯安慰巴伯罗说他的寿命和雪松差不多。当巴伯罗离开他时,他觉得人心就像木头一样只要找到合适的纹路,就能碎成碎片。[12]最后,在安德斯的葬礼上,“牧师称赞他是一棵参天大树,被上帝的斧头砍倒了”。在这里,树木也像人一样,经历着成长、衰老以及死亡。[13]以这种叙事形式来描写人物的行动与对话,是人物的精神面貌、思想感情、个性特征的具体表现。[14]而且通过动作与语言的紧密配合,可以使读者的视觉印象更加鲜明,使人物形象具体、可感知、生动,达到较好的效果。[15]通过上述几方面的描述,完成了人格冲突视角下巴恩斯小说的人物塑造。
六、结语
形象塑造是巴恩斯小说的一大特色,也是他小说创作成功的重要因素。对于社会生活而言,他全面而又无处不在地对其进行描述,使其小说艺术在很大程度上实现了对真实的追求,也使得文学描写从来没有如此接近真实与生动,能够被称为真实生活的活生生的精确再现。而且,巴恩斯善于把自己的私生活细节作为小说的对象,把家庭的主要社会主题表达出来,极大地拓展和丰富了人物塑造的方式。最后,其会通过对人物形象、内心世界、人物环境到人物言行表现等全方位的艺术体验,使小说典型环境中的人物形象塑造成为可能。巴恩斯在这方面的贡献使其小说艺术达到了完全成熟的高度。但是目前对巴恩斯小说中的人物形象分析仍处于初步阶段,还需要进一步深化。为此,本文以《柠檬桌子》为例,对人格冲突视角下巴恩斯小说的人物塑造进行了研究,希望本文所研究的人物塑造方法能够对其他小说中人物塑造研究工作有所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