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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归”群体赋能乡村振兴的三维解析

2021-01-15刘玉珂黄静

湖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1年6期
关键词:群体乡村振兴

刘玉珂 黄静

[摘要]“城归”是对我国城市化进程中农业人口逆向流动的概述,在城乡各种要素博弈和主体社会理性综合作用下形成的“城归”群体是赋能乡村振兴的重要生力军。从生成维度而言,“城归”群体归位既可追溯至马克思主义城乡关系理论和相对过剩人口理论,又有产生推拉力的现实迢辑;从价值维度而言,这一群体的到位对于提升人才、产业、乡风和治理等在乡村振兴战略中占据重要位置的方面作用凸显;从实践维度而言,有必要通过政策设计和宣传引导、完善产业发展和公共服务、强化创业就业教育和培训以建立长效引导机制,让“城归”群体“回得来”“留得下”“干得好”,真正补位乡村振兴。

关键词]“城归”群体;乡村振兴;生成维度;价值维度;实践维度

[中图分类号]D66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1763(2021)06-0119~07

2017年10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首次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为新时代广大乡村地区实现跨越发展提供了重要战略机遇。实现乡村振兴,关键在人。然而,在快速推进城市化的进程中,各种资源要素由乡村向城市集聚,以及由此衍生的农村社会空心化问题不容忽视。“空心化”语境下乡村振兴靠谁来实现?“城归”群体的出现无疑带来了新的可能。“城归”一词最早由林修果等提出,其灵感来自“海归派”,指出“城归”精英即“一些走出封闭的乡村到城市中拼搏发展并取得一定的经济成就之后,重又返村参政,其参政超越了传统精英必须从公共权力体系的底层做起的限制,而迅速走上村庄政治前台,掌控村级公共权力行使的村庄外出成员”リ。目前学界一般认为“城归”群体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上指经历过城市务工,又返乡创业就业和生活的农民工;广义上除了返乡农民工,还涵盖大中专毕业生、退役军人、科技人员、新乡贤等。根据农业农村部数据,2019年全国返乡入乡创新创业人员达850万人,比2018年增加70万人,其中农民工约占70%2,农民由原来的“孔雀东南飞”向“春暖燕归巢”转变。为了突出“城归”群体的主体性特征,本文特指狭义上的农民工人群,将其与乡村振兴的实现相联系,从生成之维诠释其归位的逻辑要义,从价值之维剖析其到位的作用发挥,以期在实践之维上破解“城归”群体补位乡村振兴的诸多难题,实现二者互动发展。

一生成维度:乡村振兴战略下“城归”群体归位的双重逻辑

“城归”群体为何而归?学界多根据“城归”主体的回归意愿,将其回流分为被动和主动两类。我国发生过几次较大规模的被动回流热潮,其中以20世纪90年代后期受国企改革影响和2008年受国际金融危机影响的农民工被迫返乡最为典型。近年来,随着国家一系列惠农政策的实施,尤其是乡村振兴战略的提出,一批农民工主动回归家乡,投身创新创业大潮,对此,既可用马克思主义相关理论逻辑予以解读,又有城乡推拉力共同构成的现实逻辑作催化。

(一)乡村振兴战略下“域归”群体归位的理论逻辑

不同于西方发达国家逆城市化进程中的人口转移,我国“城归”群体乡一城一乡的行动轨迹是在城市化进行阶段发生的,其与城市化并不冲突,也不是所谓的“逆城市化”。抛却资本主义性质的生产关系因素影响,马克思主义城乡关系理论和相对过剩人口理论为此提供了科学视角。

从马克思主义城乡关系理论来看,马克思和恩格斯从唯物史观角度论述了城乡关系的演进,强调生产力的发展在这一过程中的决定性作用,指出城乡关系的三个阶段:城乡一体一城乡分离和城乡利益对立一城乡融合。以新中国成立为起点,我国城乡二元结构一度形成并固化,导致城镇居民与农民权利和发展机会不平等,进一步拉大了城乡居民在社会领域的差距。此后很长一段时期,尤其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城市的发展多以农村人口转移为代价。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城市和乡村的对立的消灭不仅是可能的,而且已经成为工业生产本身的直接需要,同样也已经成为农业生产和公共卫生事业的需要”,也即迈向城乡关系的最高阶段,“通过消除旧的分工,通过产业教育、变换工种,所有人共同享受大家创造出来的福利,通过城乡的融合,使社会全体成员的才能得到全面发展”5,而其中,城乡劳动力的自由流动至关重要。党的十九大提出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十九届五中全会强调“全面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强化以工补农、以城带乡,推动形成工农互促、城乡互补、协调发展、共同繁荣的新型工农城乡关系”。“城归”群体在历史合力作用下应运而生,受到诸如城市产业升级、乡村建设契机、政策制度利好等外部因素和家庭维系、个人发展等内部因素共同影响,是农民工经历了流出和回流的博弈、权衡经济和情感要素后而做出的趋于理性的选择,其归位为城乡资源整合、农业生产方式的变革和乡土社会结构的调整注入活力,在实现乡村振兴中真正发挥“人”这一关键要素的主观能动性。

从马克思相对过剩人口理论来看,马克思认为相对过剩人口有三种存在形式,其中潜在的过剩人口主要指农业中的剩余劳动力。“在现代世界,生产表现为人的目的,而财富则表现为生产的目的”。城市相对农村经常具有更良好的就业和生活条件。因此,“一部分农村人口经常准备着转入城市无产阶级或制造业无产阶段的队伍,经常等待着有利于这种转化的条件”,以实现向城市的转移。农民工进城即是在经济高速增长阶段,基于城市化迅速发展而产生的城市二三产业对农村剩余劳动力大量需求引起的流動。而在马克思看来,农村劳动力的转移是基于生产力和科学技术的共同发展,由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引发的。因此,放在当前语境下,农村劳动力的转移,不仅是向城市的转移,也包括“城归”群体综合考量后向县域和现代化乡村的转移,即在经济增速换挡时期,基于城镇化转型而出现的县域经济和乡镇企业的发展对农村外出劳动力的吸引回归。在此过程中,相当部分“城归”群体通过“回流式”城镇化实现了上向流动,并不悖于相对过剩人口的转移规律,也符合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必须适应生产力的发展,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乃是社会赖以存在的经济基础和历史变迁的根本动力这一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

(二)乡村振兴战略下“城归”群体归位的现实逻辑

推拉理论是学界研究人口迁移常用的解释框架之一。该理论由唐纳德·博格(D.J.Bogue)最先提出,后经美国学者E.S.Lee进一步完善。该理论认为,人口迁移的动力由迁出地的推力和迁入地的拉力同构而成,两股力量前拉后推决定了人口的流动方向。乡村振兴背景下的“城归”有别于以往数次暂时性的被动回流。当前农民工的回流趋势与乡村发展机会密切相关,受到务工城市“推力”家乡发展“拉力”的双重驱动,在“拉力”占据上风的状况下形成。

所谓“推力”,是指那些阻碍农民工改善工作、生活条件的诸多因素,这些因素叠加成为其融入城市的现实壁垒。具体言之,首先,“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许多大中城市积极推进产业转型升级,传统中低端产业或面临产能受限,或转移疏散至小城镇,与农民工技能结构相匹配的就业岗位日趋减少,他们中的许多人在城市虽打拼多年,也难逃社会进步所带来的“职业天花板”。其次,随着科技日新月异,大数据、物联网和人工智能技术广泛应用于城市各行业,加之人工成本与日俱增,对普通岗位工人需求减少,转而需要更高素质的劳动力。据国家统计局2019年4月发布的农民工监测调査报告数据,大部分农民工的学历层次依然较低,其中未上过学、小学、初中的文化程度占比分别是1.2%、15.5%、55.8%,即表明初中及以下文化程度的占比就高达百分之七十多,他们由于较强的可替代性而日渐被边缘化。再次,大城市持续走高的房价和连年攀升的生活开销让试图扎根城市的农民工不堪重负,不断消磨着他们留下来的意愿,成为压垮农民工的“最后一根稻草”,许多人未挨过这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选择返乡另谋出路。最后,相当部分农民工在城市奋斗数年,只是完成了职业身份的转变,即由从事农业向从事非农业的转型,其社会身份仍未发生质的改变,徘徊在农民向工人过渡的尴尬境地,碍于城市户籍门槛的限制、子女受教育机会不均衡、不完全的社会保障和社会福利,他们始终无法真正融入城市生活,“城归”也就成为必然选择。

所谓¨“拉力”,是与上述“推力”相反的作用力,是主导“城归”群体形成的核心力量。国家高度重视“三农”问题,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战略,乡村发展进入前所未有的活跃期。一是政策因素。自2014年李克强总理提出“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以来,《关于支持农民工等人员返乡创业的意见》《关于支持返乡下乡人员创业创新促进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意见》等一系列鼓励农民工返乡创业的政策相继出台,地方政府也持续发力,山东、江苏、河南、安微、湖南等纷纷在市场准入、财政支持、金融服务等方面加大支持和帮扶力度,越来越多的农民工选择回到家乡发展。2020年初受疫情影响,大批农民工滞留家乡,相关部门联合印发《关于做好当前农民工就业创业工作的意见》《关于深入实施农村创新创业带头人培育行动的意见》等文件,妥善安置待业农民工。据统计,2300多万滞留乡村的农民工中约有2.6%,近60万人产生留乡创业意向2。二是经济因素。随着大中城市产业梯度转移,受辐射带动的县域经济发展较快,家乡创业就业环境持续改善,创业投资回报预期愈加明确,就业机会显著增加。就返乡创业而言,相较于大中城市,家乡创业投资难度显然更低,且创业成功后经济回报又远高于城市务工所得。就返乡就业来看,虽然大多数人收入低于城市,但相应的物价、房价也相对低廉,生活压力更小,“获得感”更高。三是个人、家庭及文化因素。就个人层面,根据马斯洛需要层次论,当人的低层次需求满足后,就会转而追求更高层次的需要。一些农民工外出务工积累了财力、锻炼了能力,渴望挖掘潜力以寻求更好的发展,尤其受到先期返乡农民工创业成功的激励,返乡创业成为他们实现自我价值的优先选择。就家庭层面,农民工虽离土离乡,血绿亲情却割舍不断,面对“上有老、下有小”的境遇,回归家乡兼顾抚育子女和赡养老人成为重要考虑范围。就文化层面,乡愁是一种格外深沉的情感,源于人类对家乡自然环境、生活方式、价值观念等家乡印记的强烈依赖,这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所特有的家乡的“空间粘性”日,亦是促成“城归”群体形成的内在动力。

二价值维度:“城归”群体到位对乡村振兴的四项提升

“城归”群体返乡发挥什么作用?经济学家厉以宁认为,“城归”带来了新的人口红利,将会引发一场人力资本革命。有研究表明,尽管农村剩余劳动力外出仍然是城乡劳动力转移的主色调,但是农村外出人口返乡就业创业的数量一直在增长且増速一直高于进城务工人员的增速。根据2020年数据统计,2.9亿农民工中有1.17亿在本地乡村企业就业,约占农民工总量的40%2。“城归”群体的到位对于破解城乡二元结构,疏通城乡间资源要素双向流动渠道具有現实意义。其作为乡村振兴中主体性的回归,对于人オ支撑、产业兴旺、乡风文明、乡村治理均具有不同程度的提升作用。

(一)提供人オ支撑,壮大乡村振兴的人オ队伍人オ是乡村振兴中最活跃的要素,亦是确保乡村建设良性循环的关键。“城归”群体填补了人才流失所造成的乡村空心化,通过返乡创业就业为乡村振兴提供了一剂良方。返乡农民工兼具城市和乡村两地的生活经历,相比始终“在场”的农民,他们无论在物质积累,抑或是情感体验方面都更加丰富,可利用这些为乡村建设注入生机。其一,“离场”农民工以更倾向于乡村的姿态回归,随之而来的人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等,在其创业就业过程中会直接或间接作用于家乡发展,同时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周围农民,在很大程度上起到引领和示范作用。其返乡创业的农民工带动家乡经济发展的同时也能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就近解决部分乡村人口的就业问题,使“就业一人,脱贫一户”的加法效应,向“创业一人,脱贫一批”的乘法效应转变,形成创业带动就业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其三,外出农民工多为青壮年劳动力,平均年龄36岁,其中40岁及以下所占比重为67.8%2,他们作为乡村振兴的中坚力量,观念更先进、视野更开阔、思维更活跃,其到位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善家乡人口的年龄结构,缓解人口老岭化的现状,増强区域发展活力。从这个意义上讲,返乡农民工发挥着桥梁和纽带的作用,他们中的许多人曾属于产业工人群体,是创造“中国奇迹”的重要驱动力量,如今带着现代意识和多元资本重返故土,对于家乡建设的问题,比一般农民更具社会知觉,通过整合和利用城乡各种资源要素,改变以往汲取乡村资源支援城市建设的被动局面,将城市和乡村市场对接起来,在此基础上有利于构建新型工农城乡关系,推进城乡融合发展,以此反哺家乡,是实现乡村振兴不容忽视的人力资源。

(ニ)带动产业兴旺,夯实乡村振兴的物质基础

产业兴旺是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首要任务,更是实现乡村振兴的物质基础。而产业兴旺又不仅局限于农业,是基于农业实现各产业的共同发展和深度融合。一方面,“城归”群体有乡村生活的经验,熟悉农业生产,返乡进入农业领域创业就业,能在较短时间内调动和利用各种生产要素,有利于促进农业产业化、规模化和现代化水平的提升,提高农作物的产量和品质,在某种程度上也为守牢耕地红线,把握糧食安全的主动权作出了一定贡献,为实现其他产业的发展提供基础性保障。另一方面,“城归”群体返乡势必会增加对公共服务的需求,客观上会推动这些地区二、三产业的发展。与此同时,他们返乡之前多从事非农行业,积攒了一些经验,从创业角度来看,许多人不再囿于以传统种养殖业为主体的第产业,而是立足于家乡现有资源和市场状况,充分利用在外务工所积累的资本、习得的管理理念和经营方式,围绕“农业十”做文章,如开办农家乐、发展乡村旅游、建设休闲农业园区;搭乘互联网信息技术的快车,如做农村电商、干仓储物流、通过直播带货,积极开拓乡村地区产业融合发展的新思路,进而推动地区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从就业角度来看,比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耕作,返乡农民工更易凭借城市务工学到的知识和技能,进入有工资性收入的乡镇企业工作。他们熟知此领域的操作流程,通过努力可以获得可观的报酬和相对“体面”的身份,有望得到返乡致富的“满意解”。总之,相对于未经历过“乡一城一乡”流动的其他村民,“城归”群体在年龄层次、思想观念、技能经验等方面更具优势,无论返乡自主创业,还是在村庄或周边城镇就近就业,都会对家乡产业链条的完善和业态的丰富产生积极影响,长此以往可形成“自我造血”的乡村社会良性发展模式。

(三)促进乡风文明,増强乡村振兴的内生动力

乡风文明建设事关乡村建设整体质量,是实现乡村振兴的软件基础和重要抓手。青壮年劳动力的大量流失在带走乡村经济发展主力军的同时,也给精神文明建设留下了缺口,“城归”群体的到位,极大地改变了依靠“三留守”人员支撑乡村文化存续的局面,其所受到浸润的城市文化与乡村本土文化的交融使得乡村面貌焕然一新。就个体家庭层面,农民工返乡对于完善家庭结构、重构家庭关系及发挥家庭功能意义匪浅。由于中年人外出务工,未随迁子女一般跟随祖父母辈生活,“隔代亲”衍生的宠溺式教育,年龄差距导致的代沟问题屡见不鲜;农民工常年“侯鸟式”流动造成家庭情感功能弱化,婚姻关系中不确定因素增多;空巢老人长期缺乏情感慰藉,精神生活质量堪忧,农民工返乡补齐了代际关系链上的关键一环,他们经历城市生活后教育观念的更新、情感认知的深化,有利于提高子女教育质量、缓和亲子关系、强化家庭的情感慰藉功能、增进家庭和睦及维系以家庭为基本单位的养老奉亲模式,实现老有顾养,在完成情感双向满足的同时解决了一些社会问题。就乡村整体层面,近年来中青年人口的大量流出破坏了传统的人际关系。伴随着农民工的回流,断裂的人际关系网络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修复,现代城市文明孕育的“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社会风尚逐渐改变着过去“亲密的血缘关系限制着若干社会活动”169的熟人社会,城市文明观念对乡村一些落后的生活方式也产生了冲击,城市生活经历让返乡人群比普通农民有着更强烈的文化需求,这将成为乡村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发展的外在驱动。简言之,乡风文明建设既离不开潜藏于乡土的优秀传统文化的滋养,又需要城乡文化交融带来的进步因子。而“城归”主体作为传递现代文明的窗口,在促进城乡文化交融,利用城市文明反哺家乡文化建设,从家风到乡风的塑造中发挥着独特作用。

(四)改善乡村治理,强化乡村振兴的组织保障提高乡村治理能力,完善乡村治理体系,实现治理有效,是乡村振兴的题中应有之义。改革开放以来,城市发展的向心力吸引着农村优质劳动力北上南下,汇聚成浩浩荡荡的“民工潮”,中坚力量缺位导致的乡村治理主体单一、治理效能弱化、乡村公共事务参与不足、乡村公共性出现危机等严重制约着乡村治理格局的完善。从理论上讲,外出农民工的回归能有效缓解这些问题。一则返乡农民工可以凭借城市打拼形成的顽强拼搏精神、人际交往智慧和处理公共事务的能力,加之“乡土社会里从熟悉得到信任”167而在民主选举中脱颖而出,进入村级基层组织成为乡村善治的主体之一,带动农民群众参与对村务管理的监督,推动村务工作朝着透明高效的方向发展,切实保障村民权利,有效弥补乡村治理主体单一化的不足,确保基层群众自治制度的运行。则返乡农民工创业就业过程中会对相关事务建言献策,积极争取有利的政策环境支持,无论是出于自身需要还是对乡村公共事务的热忱,客观上都会激发其政治参与的活力。此外,城市生活经历使得返乡农民工比村庄其他人更具法治思维,对于提高村民法律意识、推进乡村法治化进程,以及形成自治、法治、德治相结合的乡村治理体系具有促进作用。则乡村公共服务水平的提升不能单纯仰赖于政府供给,还要调动广大村民、乡镇企业、社会组织等的积极性,返乡农民工身份的特殊性决定了他们比其他人更加注重农民的主体需求,更加了解乡村产业发展的需要。他们较高的政治觉悟和挥之不去的乡愁使得他们重视集体利益,能够将其所拥有的资金、技术、社会资本等更有针对性地投入乡村建设中,提高乡村基础设施建设和公共服务供给的质量,在一定程度上弥补现有公共服务的短板,推动乡村治理向更加民主化、科学化的方向迈进。

三实践维度:引导“城归”群体补位乡村振兴的三层着力

如何让“城归”群体发挥作用?农民工为城市建设和经济社会发展作出了极大贡献,是推进国家现代化的重要力量。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外出务工潮”中出现了“城归”群体的返乡动向,其创业就业的实践为农村发展增添了新动力。2020年国家发改委等19个部门联合印发的《关于推动返乡入乡创业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指出,到2025年,将打造一批具有较强影响力的产业融合发展的返乡入乡创业产业园、示范区(县),全国各类返乡入乡创业人员达到1500万人以上,带动就业人数达到6000万人左右。虽然,目前返乡农民工在数量庞大的农民工群体中占比有限,但就其发展势头而言,不能忽视其在乡村振兴过程中以点带面的现实意义。因此,政府需要建立健全引导机制以带动“城归”群体到家乡的广阔天地大展拳脚,补位乡村振兴。

(一)着力加强政策设计和宣传引导,让“城归群体“回得来”

强有力的政策设计和宣传引导是“引风还巢”的前提条件。政策设计既要高屋建瓴、统筹全局,又要着眼细微,紧贴农业农村发展的实际情况,为保证政策行之有效,宣传引导的力度和广度也十分重要。当前,既要看到农民工进城务工在较长时期仍旧存在且具有主流形态,又不能忽视“城归”群体返乡创业就业渐成气候,要针对不同阶段的“城归”群体对症下药。在“城归”群体返乡前,即在城市务工期间,政府应充分尊重他們的自主选择,进一步破除阻得其自由流动的体制机制,采取宜农则农、宜工则工的宽松政策,为他们在城市工作、学习和生活创造良好的氛围,使其能够为未来返乡创业就业积累启动资金、经验技术、科学文化、社会人脉等“城市津贴”,同时做好政策宣传工作。近年来,中央和地方在鼓励和支持农民工返乡创业就业方面频释政策利好,许多人却对此知之甚少。据此,可就近设立有专人负责的政策咨询服务点,讲请政策内容和返乡创业就业的意义,鼓励符合条件的“城归”群体积极为实现乡村振兴赋能,规避因信息不对称而导致的政策红利无法充分释放。在“城归”群体返乡时,当地政府应予以适当的政策性补贴,既缓解了他们初返家乡创业未成、就业未稳的尴尬局面,又能体现地方政府对于人オ回归的重视和肯定,对“城归”群体的心理慰藉不言而喻。此外,相关部门应做好引导,帮助他们树立风险意识,做好风险防控,避免盲目从众引发的创业失败,使之不仅了解政策内容,更能切实受益于政策。“城归”群体返乡后,创业面临的最大问题当属资金短缺、融资困难。基于此,一方面地方政府要加大金融、财政与信贷的扶持力度,鼓励农村信用社等设立专门的农民服务窗口和网点,创新金融产品,实施税收优惠政策,完善创业信贷的担保机制,适当降低农民工创业贷款门槛,简化贷款手续,拓宽融资渠道。另一方面,政府部门要精简创业审批程序,缩短办事周期,搭建多部门联合办公的一站式服务平台,降低创业制度成本,提高办事效率,还要完善“三权分置”制度,在土地使用安排上给予返乡创业农民工以一定的支持,为实现规模化生产和经营创造条件。各地应结合乡村振兴的总体规划和地区实际发展情况,及时了解农民工返乡创业中遇到的各种问题,打好政策组合拳,提供一揽子优质行政服务,让“城归”群体“回得来”,调动他们实现自我价值、投身乡村建设的积极性和主动性。

(ニ)着力完善产业发展和公共服务,让“城归”群体“留得下”

产业发展带来的创业就业机会增多,公共服务提质增效带来的获得感和幸福感増强是促使返乡农民工安心扎根的关键因素,因此既要以城乡融合带动农村经济迈向高质量发展,又要完善公共服务供给体制,给“城归”群体创设适宜发展的外部环境。具体而言,一是做好产业规划,既要充分挖掘和有效利用乡村特色资源,建设特色产业园区、创业基地,推进乡镇创业项目落地,建设“产、城、人、文”四位体的特色小镇,让返乡创新创业的农民工能将城市打拼所获得的资金、技术等资本与乡村所具有的资源、市场、劳动力等优势结合起来加以利用,借助平台和产业集聚优势取得事业进展,同时通过创业项目的成熟促进地区业态丰富和产业升级,形成相辅相成的态势,又不能忽视以城带乡的重要作用,要根据地区现有的产业基础,依据“一县一业”的思路,抓住东部地区产业链升级的机会,积极承接来自大中城市的产业转移,给返乡农民工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发挥县域经济的辐射功能,带动乡村振兴。二是完善基础设施建设,提高公共服务质量,聚焦返乡农民工的情感认同。首先,政府应在水、电、交通、通讯、网络、公共文化设施等方面持续发力,为返乡创业就业农民工提供优良的基础条件,尤其应注重创业就业服务网站的构建和维护,为返乡创业和潜在创业者提供可靠的信息资讯,为返乡就业者提供问计咨询的平台。其次,大力发展乡村教育事业,通过充裕师资力量等软件基础、配足教学设备等硬件设施来提升学校教育质量,使随返子女能够享受到与城市均衡的教育资源,完成教育的平稳过渡,使返乡农民工不因子女教育问题再次离乡。最后,加强农村养老、卫生和医疗保障等建设,致力于改善居住环境,做好返乡农民工的社会、养老和医疗保险的接续工作,让“城归”群体能够享受与城市均等化的公共服务,不致有落差感。“城归”群体带着“乡愁”而归,饱含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背后亦不乏实质性力量的推动,家乡“营商环境优化”“发展潜力巨大”“生活条件持续改善”“乡情魂牵梦萦”等,这些也将成为留住“城归”群体的关键所在,应着力在这些方面下工夫,使“城归”群体真正扎根家乡,为实现乡村振兴聚力。

(三)着力强化创业就业教育和培训,让“城归”群体“干得好”

乡村振兴需要一批有胆有识的乡村能人,这其中既包括充满激情的创新创业带头人,又不能缺少“田秀オ”“土专家”“乡创客”等乡土人オ,以及乡村工匠、文化能人、手工艺人等能工巧匠,因此有必要将人力资本开发作为重点,建立常态化的返乡农民工继续教育体制和开展有针对性的创业就业培训活动,提高返乡农民工的个人素质和综合能力,使之创业就业更易取得成功。在教育培训的内容方面,政府应结合乡村振兴的总要求,立足返乡农民工的实际需要,创业就业教育和培训既要包含政策法规、道德素养、风险防控等基础知识和农业种养、手工制作、商品营销、建筑装修、电子商务等职业技能,也应包括对返乡农民工的心理疏导,还要兼顾个体需求差异,依据不同年龄层次、不同受教育程度、不同创业就业类型提供个性化培训内容,让返乡农民工获得切合其创业就业内容的知识与技能;在教育培训的方式上,应秉承灵活性、多样性、有效性的原则,避免千篇一律的供给方式,充分考虑农民工的闲暇时间和对知识的接受能力,建立分级分类的培训机制,将脱产、业余和函授三种授课形式结合起来,并利用线下集中培训和线上微课的模式加强对返乡农民工创业就业的指导和服务。此外,政府应依托地区职业院校和先进企业的优势资源,构建政校企三方联培养的体制机制,充分发挥政府调配资源的高效性、学校教育培训的专业性和企业内部学习型组织的带动性等合力作用,畅通返乡农民工获取创业就业知识和技能的渠道,提高整体参与度。在教育培训的反馈与评价方面,人才培养不可能一蹴而就,也绝非一劳永逸,这意味着要做好学员的跟踪服务工作,组建专业的后期服务团队,建立完备的反馈评价机制,一则及时了解他们对教育培训课程的评价,以期在以后的培训中做出调整和改进,保证培训效果;二则动态追踪学员培训后的创业就业状况,察看其掌握和运用知识和技能的成效,化解实际操作中遇到的各种问题,帮助创业人员改善管理、开拓市场指导就业人员改进技术、适应市场,防止教育培训流于形式、收效甚微。乡村振兴终归要依靠本土人オ“城归”群体归去来今,与时代同频共振,用好这一有生力量,真正发挥农民主体的作用,强化乡村的自我造血功能,这既是实现乡村振兴的内在要求,亦是富民兴业的现实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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