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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学科化根据与理论旨趣

2021-01-12胡晓红

河南社会科学 2021年5期
关键词:本土化妇女马克思主义

胡晓红

(东北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部,吉林 长春 130024)

在高等教育知识规范系统建构中,学科化向来是一门新兴学科的学术追求。因为,“在现代学术体制下,一门学问、一个研究领域,只有走向学科化,才能达到知识的规范性建构,才有可能在学术共同体和话语体系中占据一席之地”[1]。在中国,对于妇女问题的关注早已有之,而且妇女/社会性别研究已经历了40余年的发展历程,在这一过程中逐渐探索出中国特色的妇女理论体系,这为中国女性学学科建设打下了坚实的理论基础。而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在学科意义上是否成立,对于这个问题并非简单地以“是”或“否”来给出答案,这其实是在讨论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能不能称为“学”的问题,其中内蕴了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学科合法性问题。

一、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学科化根据

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能否学科化?这是思考中国女性学学科建设的前提性问题。要解决这个疑问,就要在学科层面讨论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基本要素是否满足学科化的标准。

(一)学科形成的基本要素

学科一词由来已久,从根源上看,学科是知识观的一种表达。《辞海》中对“学科”的解释包含学术的分类(discipline)和教学的科目(subject)两方面,即某一特定科学领域或学科分支和学校课程的组成部分。由此可见,学科首先是与知识分类相联系的一个概念,学科的形成是知识发展到一定程度而形成的规范化和专业化的知识体系。而从知识到学科的过渡,经历了把经验积累成杂合着感性认识和理性知识的过程。更进一步地,知识还会不断分化和组合,形成由各个不同的知识单元和理论模块组成的具有内在联系的知识系统。学科就是在知识系统的基础上形成并发展起来的,由此可见,学科是以知识的形成和发展为基础的。

那么,是不是一类知识或者科学领域都能以“学科”论称呢?对此,英国教育学家赫斯特提出了知识发展成为学科的必要条件:独有的概念体系、表达方式和研究方法。具体而言,一门独立学科的形成要素有:“一是研究的对象或领域,一门学科要具有独特的、不可替代的研究对象;二是理论体系,要形成特有的概念、原理、命题、规律,构成严密的逻辑系统;三是研究方法,要形成该学科特定的研究方法。”[2]根据学科形成的要素,可以总结出学科的形成具有四个特征:第一,该学科特有的核心概念;第二,蕴含逻辑结构的概念关系网;第三,拥有学科独特的表达方式;第四,探讨经验的独特技术方法。由此可见,作为知识分类的学科主要强调学术的内在逻辑,只要有研究主题、研究对象和独特的方法论,与其他学科具有清晰的边界,就可以成为学科。这种理解在学者邓伟志那里得到验证,“何谓‘学科’?有独立对象,有独特的范畴、方法,成了体系就是‘学’了”[3]。还有,蔡曙山先生也提出了一个学科成熟和独立的标志:“它必须有独立的研究内容、成熟的研究方法规范和学科体制。讲到学科体制或学科制度,其成熟的标志与合理性又体现在二级学科的划分、学术评价指标、一定数量的得到承认的学术成果、特别是经典性学术著作以及学科的历史(学术史)这样一些规范之上。对于人文社会科学,本土化也是学科成熟的重要标志之一。”[4]由此可见,当一个知识体系发展到拥有自己特定的学术特质及完整的理论体系,并且能够形成一定的规范和制度时,就意味着一个新学科的诞生。

综上所述,一门学科的产生无外乎两个因素的作用:一是学科发展的内在逻辑,二是社会发展的需要。一般来说,交叉学科总是通过若干不同传统领域的相互作用和相互联系,在其衔接处产生。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就是在这两种因素的互动和交叉中所产生的具有学科化潜质的研究领域:一方面,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内含了学科发展的内在逻辑,那就是它经历了从知识体系成熟到学科形成的历程,具备了学科成立的基本因素;另一方面,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是中国社会发展的需要。因为“遵循传统知识逻辑进行学科知识建设的思路需要反思,而遵循国家和社会需求,以问题为导向的逻辑将成为中国女性学未来学科知识建设的新路径”[1]。基于这个理念,在中国将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学科化则体现了中国女性研究和女性发展的需要,这是因为中国走了一条与西方不同的发展道路,中国女性的解放注定也会有自己的独特经验,而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就是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中国女性解放实践的联姻中产生和发展起来的,它将开创具有中国特色的女性学。

(二)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学科化的合法根据

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是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女性解放实践交互作用下融合发展起来的理论体系,具体而言,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就是用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来解释女性的境遇并寻求女性解放的科学。从学科的判断标准来看,是否具备完善的知识体系是学科化的必要条件,而能否在高等教育中形成教学科目是学科化的充分条件。从这两个因素出发,我们可以找到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学科化的合法根据。

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作为专门的知识体系具有专门的研究对象、独有的理论体系和独特的研究方法。第一,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有专门的研究对象,即以占人类二分之一的广大女性为研究对象。需要说明的是,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不专门研究女性的自然属性,也就是女性的生理和病理解剖等方面内容不在其研究范围。明确地说,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研究的是女性的社会属性,尤其是针对女性受压迫的社会境遇,探索女性解放的道路。更具体地说,在世界范围内女性地位长期低下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因此,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体系是围绕女性地位与女性解放展开的一系列研究。第二,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具有完备的理论体系,即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是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探索女性受压迫的根源,并寻求女性解放道路的学问,通过对性别的劳动分工、异化和资本逻辑等概念的阐释,对资本主义制度展开批判。由此可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概念体系是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强大理论基石。第三,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具有独特的研究方法。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在方法上秉承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研究方法,并以阶级分析方法来探索女性受压迫的根源,由此开辟了不同于西方以性别分析来解释女性受压迫根源的方法。

综上所述,从学术分类来看,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始于一个专门的知识领域,即一个基于马克思主义思想阐述女性解放的专门知识集合体。从理论发展上看,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充分运用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具备了完备的学术史根基。这两方面在交叉与融合中相辅相成,互为前提,从知识体系方面确证了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学科化的合法性问题,满足了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学科化的必要条件。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要从制度化教学体系方面探讨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知识传播问题,来确认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学科化的充分条件。

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学科化形成于制度化的教学科目,即它拥有在大学获得教学合法性的课程体系。这就涉及学科的第二层含义——知识教育教学的含义,我们将之命名为“制度化学科”。所谓“制度化学科”,就是指一个学科不仅仅关注学术的内在逻辑与知识发展,而且也强调学科本身生成运行的外在制度与组织形式。对于学科的形成和存在而言,大学是主要的制度性场域。所以,衡量一个知识体系能否称为“学科”的重要且充分条件就是这个知识体系能否进入大学的学术体系,成为独立的学科建制,并在此基础上开展教学和研究。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之所以能够学科化,是因为其不仅具有学术研究意义上的知识领域,还在于它已经在大学获得了学术研究和教学的合法性,具备了以传递知识为目的的教育教学含义。从新中国成立开始,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开展的妇女理论教育教学活动在三个层面推动了“制度化学科”的进程。

最初,妇女干部学校的教育教学确定了女性学课程体系的马克思主义基调。中国有一类专门培养妇女后备干部的大学——妇女干部学校,现在改名为全国妇联管理干部学院。自成立以来,妇女干部学校开设了妇女学概论、妇女运动史和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等系列课程,马克思主义为这些课程铺就了鲜明的理论底色。由此可见,新中国建立之初就在学科意义上开始了制度化的、成体系的关于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教育教学历程。

接下来,专门女子大学的教育教学凸显了马克思主义女性学的专业色彩。中华女子学院、山东女子学院和湖南女子学院为教育部批准的全日制本科院校,除此之外,还有附设于普通高校的二级女子学院,如南京师范大学金陵女子学院等。这些以女子为特色的大学和学院在全面深化女性学本科课程体系建设的同时,也从专业标准方面加深了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课程体系建设,先后开设了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妇女运动史、国际妇女运动、女性学导论等课程,与此同时,在包括全校公共必修课、全校公共选修课、女性学本科专业课和其他学科专业选修课在内的全方位课程体系中开设了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的妇女解放理论课程。

最后,妇女研究中心在大学的广泛成立实现了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教学的普及性和纵深性双向发展。借助1995年世妇会的东风,妇女研究中心在大学纷纷成立,推动了女性研究的学术成果向教育教学转化。2001年国务院颁布的《中国妇女发展纲要(2001—2010年)》也明确提出:“要在课程、教学内容和教育方法改革中,把社会性别意识纳入教师培训课程之中,在高等教育相关专业中开设妇女学、马克思主义妇女观、社会性别与发展等课程,增强教育者和受教育者的社会性别意识。”[5]在这一态势下,普及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通识选修课程广泛在高等院校中开设。特别需要指出的是,经国务院学位办批准,北京大学1998年开始在社会学下设女性学硕士专业方向,教育部于1998年将女性学作为三级学科专业纳入国家研究生招生目录。全国首个女性学方向的硕士学位授予点的成立标志着在我国女性学在学科制度化进程中迈出了关键性的第一步,至此,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作为“制度化学科”的合法性得到确认。

以上从知识分类和教育教学两方面阐述了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作为制度化学科的合法性基础。无论从当今中国学界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研究成果看,还是从当代中国女性解放的实践探索来看,乃至从当前高等院校开设的相关课程来看,都是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学科化的环节,它表达了中国女性学学科建设的学术立场、话语方式和价值追求。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学科化是中国女性学学科建设的理论诉求和价值追寻,这也引出一个深刻的问题:中国的女性学建设为什么不能模仿西方模式,而是要根据中国本土的特点走马克思主义的道路。

二、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学科化的理论旨趣

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是在中国妇女解放运动深入开展的基础上产生的,其逻辑起点是对中国女性群体生存和发展的深切关注和理论回应。一方面,它从产生之初就面向中国的现实问题,本土化是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旨趣的现实基点;另一方面,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是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思考妇女解放的理论体系,这一主旨与马克思主义为人类求解放的初衷不谋而合,可以说,它是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类解放的理论与实践的组成部分,它从一开始就具有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旨趣。

(一)本土化是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学科化的理性选择

自1995年世妇会召开以来,西方女权主义思潮、女性研究的概念体系和分析框架大量拥入中国。这一时期我国女性研究在开放与接轨的过程中,在引进和吸收西方研究成果的同时不断批判和质疑,在中、西、马的碰撞中做出了本土化的理性选择。在这一冲击下,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学科化面对的重要问题是:在我们自己的传统(国家解放妇女)和西方女权主义传统(个人争取权利)之间,我们该何去何从?本土化议题由此产生。本土化是在中国现实社会的层面上思考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学科化问题,这种本土意识使我国做出了适合本土历史文化和发展道路的选择,这种选择是对马克思主义的坚信和对中国特色的坚守,体现了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学科化的文化自信和理论自觉。在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过程中,我们在两个维度上实践着本土化。

第一种强调研究上的本土意识。这一观点的代表人物是李小江,她首先界定了本土的概念:“所谓‘本土’,是在与外部世界打交道时生出的概念,强调源自这片土地的历史、文化、人文、社会特色,在不可避免的‘现代化’进程中尽量避免‘全面西化’。”[6]在李小江看来,“本土”意识不过是在抵御经济全球化过程中对本民族同化的一个本能反应,这个反应也表达了中国学者对于自身主体身份的坚守。这份坚守,让我们在西方女权主义研究热中保有理性,了解和研究西方的女权主义,并不意味着全盘西化,而是要在比较中寻找和发展我们自己的特色。在此基础上,李小江强调了“本土”研究的重要性:“我们的‘本土’研究,不仅是对‘全面西化’的抵制,对西方女权主义企图‘放之四海’的一元化倾向也起到了一定的校正作用。其目的,并不是要标新立异迎合任何‘主义’,而是为了更现实有效地服务于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女)人们。”[6]由此可见,本土意识强调的是作为具有独立意志的知识分子要在文化交流中保有主体身份和话语权利,而不要在单向殖民化的文化输出和本土的丢失中丧失自己的主体性。这种本土意识对西方女性主义思想持有警惕性,但这并不意味着隔离,而是在吸收借鉴与独立自主中做出理性的选择。

第二种强调研究要进行本土化的创造。这一观点的代表人物是杜芳琴,她是在“世界观念”和“世界视野”的语境下阐释自己对本土化的理解的:“借鉴别人的,不是丢掉自己原有的,要组装、嫁接、达到创造本土的理论,解决自己的问题;这还不够,要通过研究本土,提供世界共享的知识经验。”[7]正因为她怀有“向世界共享知识经验”的格局,她用西方社会性别的话语体系解析中国儒家社会的男女秩序,创造性提出了“华夏社会性别制度”这个概念,这一研究成果是中国女性学学科建设在本土化创造上的表现。除此之外,“社会性别与发展”创始人之一的高小贤推动了本土化创造从理论走向实践。她将西方的社会性别运用到中国农村妇女的发展领域,以实践的方式理解、诠释和实现本土化:一方面,她将社会性别这个概念融入中国女性发展的实践;另一方面,积极总结中国的本土化经验,对中国经验进行知识生产,以展现中国的本土化创造。杜芳琴与高小贤是在中西思想融会和碰撞中成长起来的学者,她们在女性研究中表现出强烈的主体意识和本土意识,她们更有与世界分享中国经验的文化自信和中国情怀。她们以及中国广大女性/性别研究学者所做的努力正是在完成一种超越,这种超越“就是不忘本来,吸收外来,面向未来,融通各种资源,不断推动妇女性别研究的知识创新、理论创新、方法创新,不断拓展妇女/性别研究的新视野、新空间、新路径,自觉构建中国特色妇女/性别研究的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8]。因而,面对西方的学术成果,不照搬照抄,而是以此建立自己的世界眼光和全球意识,在了解世界的基础上反观自己的问题,并吸收世界的先进经验解决自己的问题,同时进行知识生产和理论创造,这就是中国女性学学科建设坚守的本土化创造。

总之,“本土化”意识是在女性/性别研究中大量引介西方理论时保持的理论自觉。而在充分吸收西方理论精华的基础上,我国的女性/性别研究又在中华文明和文化的思想滋养中为“本土化”开拓了更广阔的空间。正如有学者所言:“从文明与文化的角度来追求‘中国特色’和‘中国特性’,与‘本土化’所强调的在地文化与在地情境有异曲同工之处,只是‘文明路径’更强调长时段的文化影响和文化的持久性。‘文明’/‘文化’的概念,自然是想摆脱‘本土化’这一概念的字面语义的束缚,彰显中国学界摆脱西方中心,或者说摆脱向西方学习的学徒心态,在‘文化自信’的话语号召下回归并实现与自身历史传统的重新勾连。”[9]这是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学科化的理性选择。

(二)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思想基础

马克思主义作为人类社会发展的普遍真理,历经一百多年仍然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十月革命的胜利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主义,“帮助了中国的先进分子,用无产阶级的宇宙观作为观察国家命运的工具,重新考虑自己的问题”[10]。坚守马克思主义是中国女性研究和学科化的底色,也是给世界范围内女性研究的理论贡献。中国的女性学学科建设不仅是学术的,更是意识形态的。因而,坚持马克思主义不仅是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学科化的原则,更是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学科化的灵魂所在。正因为如此,我国以马克思主义为基础的女性研究历史悠久,积累了深厚的研究底蕴。从20世纪80年代的马克思主义妇女解放理论到20世纪90年代的马克思主义妇女观,其间的名称虽有更迭,但其马克思主义传统不变。由此不难发现,马克思主义对中国女性研究和女性学学科建设终将产生深刻的影响。

首先,中国妇女解放运动实践孕育了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中国妇女解放运动与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相伴而生,代表性事件是李大钊将马克思主义传向中国,并用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研究和解决中国的妇女问题。从1919年开始,李大钊先后撰写《战后之妇人问题》《废娼问题》《现代的女权运动》等文章。除李大钊外,陈独秀、李达、李汉俊、向警予等早期马克思主义者也先后聚焦于中国妇女问题并发表了系列文章,这些文章系统地阐述了马克思主义妇女解放思想,其核心观点主要有:妇女受压迫是人类历史发展到一定阶段出现的社会现象,妇女解放运动的根本目标是最终消灭私有制,根本途径是实行无产阶级革命,根本力量是广大劳动妇女。从上述观点可见,马克思主义思想指导下的妇女解放理论回答了中国妇女解放要走什么道路的问题,它是推进中国妇女解放事业的思想武器。可以看出,以李大钊为代表的中国早期马克思主义者已经开始运用马克思主义的阶级立场来分析妇女受压迫问题,用唯物史观寻求妇女解放的道路,初显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体系轮廓,为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学科化打下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其次,马克思主义妇女观是发展了的马克思主义妇女解放理论。具体表现为马克思主义妇女观将中国妇女解放实践纳入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体系,并将之上升为哲学思维,可以说,马克思主义妇女观是对中国马克思主义妇女解放理论的精准概括。马克思主义妇女观第一次出现,是在1990年召开的纪念“三八”国际劳动妇女节80周年大会上江泽民作的《全党全社会都要树立马克思主义妇女观》的重要讲话中。江泽民深刻指出:“马克思主义的妇女观,是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方法论,对妇女社会地位的演变、妇女的社会作用、妇女的社会权利和妇女争取解放的途径等基本问题作出的科学分析和概括。”[11]从这段论述可以看出,马克思主义妇女观明确了中国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思想原则和根本任务。与马克思主义妇女解放理论相比,马克思主义妇女观在理论内涵上更加丰富,具体表现在确立了男女平等的基本国策,将新时期妇女发展问题纳入我国社会发展的总体规划之中,突出强调了国家对妇女发展的责任和妇女对人类文明和社会发展的作用。由此可见,马克思主义妇女观是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与中国妇女运动实践相结合的产物,为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注入了鲜明的中国特色和时代诉求,是发展了的马克思主义妇女解放理论。

再次,马克思主义作为主流意识形态为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纵深发展提供了历史机遇。习近平指出:“新形势下,坚持马克思主义,最重要的是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贯穿其中的立场、观点、方法。这是马克思主义的精髓和活的灵魂。”[12]在这一背景下,马克思主义研究热在整个哲学社会科学中形成势不可挡的趋势,在这个趋势中,中国的女性研究再度与马克思主义深度联姻,这次联姻与西方的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思潮不同,如果说西方女权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的联姻是不快乐的,总是充满了各种质疑;而中国的女性研究与马克思主义的联姻则是和谐的,马克思主义为女性研究提供了理论框架和批判武器,女性研究则用马克思主义分析女性面对的问题,拓展了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影响。由此可见,马克思主义与女性研究相得益彰、彼此成就。

在这股马克思主义与女性研究联姻的研究热中,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所取得的进展表现在以下几方面:第一,深入挖掘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对女性解放的论述,这一方面使女性研究获得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支撑,另一方面,也使妇女解放理论成为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第二,进一步深化西方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思潮的研究,除了翻译和引进最新的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学术成果,还对以政治经济学批判、妇女受压迫等议题著作进行专门研究;在此基础上,更多学者投入对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的评议研究。这些研究成果在批判反思和合理吸收中拓宽了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理论构架,也让女性研究通过马克思主义这个桥梁进入学术主流,为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构建发出了女性研究的声音。第三,对当前社会中存在的女性问题用马克思主义理论给予回应,诸如对家务劳动问题的研究、对美女经济的研究、对二孩政策的研究都用马克思主义的劳动异化理论、资本逻辑理论给予了回答。

由此可见,在马克思主义研究热潮中,女性研究也充分彰显了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自觉,这种自觉体现在深植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妇女解放理论、广泛吸收西方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的思想观点,自觉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解决当前中国社会女性面临的现实问题。这些丰富的理论研究和创造深化了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使其获得了中、西、马三方面的理论滋养,由此,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学科化呼之欲出并趋于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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