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建党百年来海外统一战线工作的内在逻辑

许翔杰 陈 曦

(1.2.国防大学政治学院,上海 200433)

中国共产党历来高度重视做好海外统一战线工作,始终坚持党对海外统一战线工作的领导,为巩固不同历史时期统一战线发挥了重要作用。

一、建党百年来海外统一战线工作的历史逻辑:继承与发展的历史进程

(一)建党百年来海外统一战线工作的主要任务有一个继承发展的过程

“海外统一战线工作”最早出现在20世纪30年代,1936年中共中央成立了海外工作领导小组,1938年中共中央组建了海外工作团。“海外统战工作”被正式提出是在1985年5月颁发的《中共中央书记处关于加强统战工作的几点意见》中。1986年11月27日至12月4日召开的第十六次全国统战工作会议中提出要妥善处理大陆统战工作与海外统战工作的关系。1990年7月颁发的《中共中央关于加强统一战线工作的通知》中明确提出“大力加强海外统战工作”,并将其主要任务确定为:“团结台湾同胞、港澳同胞和国外侨胞为统一祖国、振兴中华服务,是新时期爱国统一战线的重要任务。要积极巩固和发展同海外有影响的代表人士和社团的联系,有领导、有组织、多渠道、多形式地开展工作。……要继续贯彻广泛团结国外侨胞和归侨、侨眷的方针,保护华侨和归侨、侨眷的合法权益。”1993年中国共产党开展统一战线工作调研,在《中共中央统战部关于新形势下的统一战线工作调研情况综述》中指出:“海外统一战线工作的面在扩大,工作对象在增多,统一战线两个范围的联盟互相交融,工作任务加重。”2015年颁发的《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条例(试行)》中将“海外统一战线工作”列为第八章“港澳台海外统一战线工作”内容,将其主要任务确定为:“凝聚侨心、汇集侨智、发挥侨力、维护侨益,引导华侨、归侨和侨眷致力于祖国现代化建设及和平统一大业,推进全球反‘独’促统活动,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文化,增进中国人民与世界各国人民的友谊。”2020年中共中央印发了新修订的《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条例》,将“海外统一战线工作和侨务工作”单列为条例的第十章,指出海外统一战线工作的主要任务是:“加强思想政治引领,增进华侨和出国留学人员等对祖国的热爱和对中国共产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解认同;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文化,促进中外文化交流;鼓励华侨参与我国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融入民族复兴伟业;遏制‘台独’等分裂势力,维护国家核心利益;发挥促进中外友好的桥梁纽带作用,营造良好国际环境。”

(二)建党百年来海外统一战线工作的主要对象有一个历史演变的过程

海外统一战线工作的主要对象根据不同历史时期统一战线变化而变化。抗日战争时期,海外统一战线工作主要对象是一切反日力量和海外侨胞。1935年8月1日,中国共产党在《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中提出“一切关心祖国的侨胞们!……一起组织全中国统一的国防政府”[1](P265);

1936年4月25日,《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为创立全国各党各派的抗日人民阵线宣言》中提出“联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的民族与国家”[2](P104);1941年12月9日,《中共中央关于太平洋反日统一战线及华侨工作的指示》中提出“我们利用此机会向英美人士特别是其当政人物表明我们愿意与英美政府真诚合作抗日,…我们必须大大的开展南洋各地的华侨工作”[3](P737);1941年12月9日,《中国共产党为太平洋战争的宣言》中指出:“加强南洋及各地华侨同胞的内部团结……全体华侨应与各友邦政府及各本地民族协同一致,反对日本法西斯的进攻。”[3](P730)解放战争时期,海外统一战线工作的主要对象是海外求和平反独裁人士和海外华侨。1947年10月10日,中国共产党发布《中国人民解放军宣言》,再次申明要“联合各地华侨和其他爱国分子,组成民族统一战线,打倒蒋介石独裁政府,成立民主联合政府”[4](P423);1949年毛泽东指出团结全国人民及海外侨胞的力量,完全实现中国人民的独立解放。新中国成立后,海外统一战线工作对象主要以“三胞”为主。1986年中国共产党在《关于海外统战工作座谈会情况的报告》中将海外统一战线工作的对象和范围确定为台湾同胞、港澳同胞和海外侨胞;1986年11月中国共产党在第十六次全国统战工作会议中提出“形成团结台湾同胞、港澳同胞、国外侨胞,以拥护祖国统一为政治基础的联盟”[5](P499),并指出要团结几千万台湾同胞、港澳同胞和海外侨胞,积极推进“一国两制”的实施,为祖国统一服务;1990年7月颁发的《中共中央关于加强统一战线工作的通知》中强调要在爱国主义旗帜下,联合中华民族海内外一切有爱国心的人们。进入新世纪,2000年12月,江泽民在《统一战线在新世纪党的工作全局中的地位与作用》中强调,加强与港澳同胞、台湾同胞和海外同胞的团结;2006年7月,胡锦涛指出“要正确认识和处理大陆同胞和港澳同胞、台湾同胞、海外侨胞的关系,在爱国主义旗帜下加强海内外中华儿女的大团结”[6](P637)。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继承和发扬了中国共产党老一辈领导人海外统一战线工作思想,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海外统一战线工作的目标导向,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海外统一战线工作的价值引领。海外统一战线工作对象进一步扩展,着力点是侨胞和留学生。

(三)建党百年来海外统一战线工作的内容形式有一个日趋丰富的过程

海外统一战线工作的内容形式随着统一战线工作方式和方法的拓展而丰富。抗日战争期间,中国共产党创办《救国时报》《华侨通讯》等报纸刊物,在香港成立国际新闻社向国外和华侨报刊供稿,宣传中国共产党在敌后的战绩,动员广大华侨支援抗战,海外华侨谈论时政的依据多来源于《救国时报》的报道内容。1938年5月底至6月初,毛泽东、朱德等在延安接待陈嘉庚率领的南洋侨胞回国慰劳团第一分团一行。1945年9月至1949年10月间,毛泽东、周恩来等在重庆、南京、延安等地多次召开外国记者招待会,向合众社、路透社、美联社、法国通讯社等多家外国媒体记者通报中国共产党建立和平民主中国的政策原则,“揭露蒋介石假民主、真独裁的和谈阴谋,戳穿了美国假中立的面具,赢得了国际上和平人士对中共的支持”[7]。1945年4月,中国共产党代表在出席美国旧金山举行的联合国会议后,在纽约同华侨广泛接触,参加华美协进会、纽约华侨衣馆联合会欢迎集会,宣传国内形势和党的政策。1947年8月7日,毛泽东电复槟榔屿侨胞:“敝党将与海外侨胞与全国人民一致努力,挽此危局,并本和平民主方针奋斗到底。”[7]1949年9月召开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陈嘉庚、司徒美堂作为团体代表参加会议。改革开放之初,邓小平亲自做过船王包玉刚的工作,接见荣氏亲属回国观光。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党全面落实统一战线相关政策,“采取这些落实政策的措施,也增强了台湾同胞、港澳同胞和海外侨胞对祖国的凝聚力和向心力”[8](P377)。1997年5月,中华海外联谊会在北京成立,“将生活在不同国度、不同地区和不同社会制度之下的台港澳同胞、海外侨胞最广泛的团结起来”[8](P473)。2003年10月,胡锦涛参加欧美同学会成立90周年庆祝大会并发表重要讲话。2014年6月和2019年5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北京会见第七届世界华人华侨社团联谊大会代表和第九届世界华人华侨社团联谊大会、中华海外联谊会五届一次理事大会代表。

二、建党百年来海外统一战线工作的理论逻辑:马克思主义统一战线理论的传承与拓展

(一)建党百年来海外统一战线工作是马克思恩格斯统战联合思想的中国化

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提出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无产阶级在革命进程中要努力同其他可以参加革命的阶级和社会力量结成联盟。恩格斯指出:“在同宗教的黑暗势力进行斗争的任何情况下,我们都应该结成统一战线。”[9](P133)回顾建党百年来海外统一战线工作发展历程,马克思恩格斯统战联合思想一直贯穿于党的海外统一战线工作之中,是与中国具体国情相结合的产物。20世纪30年代,中国共产党在《中国人民对日作战的基本纲领》中指出:“联合日本帝国主义的一切敌人……一切对中国人民武装抗日作战表同情援助或守善意的中立的国家和民族,我们都认为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朋友。”[10](P370)1935年11月28日,中国共产党发布的《抗日救国宣言》中提出“联合朝鲜、台湾、日本国内的工农及一切反日本帝国主义的力量,结成巩固的联盟;与对中国的抗日民族运动表示同情、赞助或信守善意中立的民族或国家,建立亲密的友谊关系”[1](P474)。邓小平指出新时期统一战线是拥护社会主义的爱国者和拥护祖国统一的爱国者的最广泛的联盟,是把一切能够联合的都联合起来,范围以宽为宜,宽有利,不是窄有利。江泽民强调海外统战工作要使海内外中华儿女为实现中国的现代化和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达到新的团结和联合的目标。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统一战线工作的本质要求是大团结大联合,解决的就是人心和力量的问题,指出统一战线工作做得好不好,要看交到的朋友多不多、合不合格、够不够铁。

(二)建党百年来海外统一战线工作是马克思恩格斯引领团结思想的具体化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反对落后和代表进步的民主政党都可作为共产党人的统战对象,都需要努力去争取和团结他们,才能获得更多同盟者和取得革命胜利。”[11]列宁发展了马克思恩格斯团结思想,指出无产阶级要尽最大努力联合同盟军,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建党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将“团结”作为海外统一战线工作的重要方针。1936年3月10日,《中国人民红军抗日先锋军布告》提出,我中华最大敌人为日本帝国主义,凡属食毛践土之伦,炎黄华胄之族,均应一致奋起,团结为国。1949年毛泽东号召“侨胞们团结起来,拥护祖国的革命,改善自己的地位”[12](P16)。邓小平、江泽民在统战工作会议中多次强调要在团结台湾同胞、港澳同胞和海外侨胞,维护祖国统一和实现民族振兴的共同基础上,实现最广泛的团结。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广泛团结港澳各界人士,发展壮大爱国爱港爱澳力量,“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需要海内外中华儿女共同努力,把广大海外侨胞和归侨侨眷紧密团结起来”[13]。

(三)建党百年来海外统一战线工作是马克思主义共同体思想的实践化

共同体思想是马克思主义的重要组成部分,马克思认为“人的本质是人的真正的共同体”,强调“只有在共同体中才可能有个人自由”[14](P119)。建党百年来海外统一战线工作中,也秉承着马克思主义共同体思想。1990年9月,邓小平会见马来西亚郭氏兄弟集团董事长郭鹤年时指出,大陆同胞,台湾、香港、澳门同胞,还有海外华侨,都是中华民族子孙,要共同奋斗。胡锦涛《在全国统战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指出:“以共同文化源缘、共同民族感情、共同民族利益为基础,促进两岸同胞的沟通和理解。”[15](P561)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共同体思想,提出要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丰富和发展了海外统一战线工作思想,使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成为港澳台海外统战工作思想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团结统一的中华民族是海内外中华儿女共同的根,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是海内外中华儿女共同的魂……,共同的根让我们情深意长,共同的魂让我们心心相印,共同的梦让我们同心同德”[16]。海外统一战线工作作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现实举措,与华侨华人关系密切。习近平总书记在华商大会中肯定了华侨华人的贡献,指出:“广大华侨华人秉承中华民族优秀传统,……积极融入住在国社会,……为各国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做出了积极贡献。”[17]在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进程中,更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更需要广大华侨华人共同努力。“作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一份子,华侨华人的事业发展已深深融入世界各国之中,与当地人民风雨同舟、荣辱与共,…华侨华人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力量”[18],将会发挥更大作用。

三、建党百年来海外统一战线工作的现实逻辑:应对错综复杂国内外环境的必然选择

(一)建党百年来海外统一战线工作是应对国际形势发展变化的路径选择

回顾建党百年来海外统一战线工作,从历史规律去考察,它是中国共产党应对百年来国际形势发展变化的路径选择。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面临的国际形势是反对法西斯侵略战争。中国共产党通过海外统一战线工作,广泛接触国际人士和华侨华人,团结一切爱国阶级、阶层,号召海外华侨参加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改革开放后,和平和发展是时代主题,但是影响和平与发展的因素仍然存在。对于几千万海外爱国同胞,“邓小平指出我们现在不是海外关系太多,而是海外关系太少,这是个好东西,可以打开多方面关系”[19]。党制定并出台各种针对台湾同胞、港澳同胞和海外侨胞的专项政策,鼓励华侨回国投资办企业和参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进入新时代,“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20],特别是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全球性暴发,“经济全球化遭遇逆流,国际经济政治格局急剧演变,世界经济深度衰退,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遭受冲击,世界进入动荡变革期”[21]。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胸怀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以沉着稳定的心态应对错综复杂的国际环境,“越是变化大,越是要把统一战线发展好、把统战工作开展好”[22]。海外统一战线工作着眼于变化之势、复杂之境,积极推动构建新型国际关系,围绕巩固和发展更广泛的爱国统一战线,以中华优秀文化为沟通交流的纽带,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海内外中华儿女,融入中华民族复兴的伟业中。

(二)建党百年来海外统一战线工作是贯彻党的总路线总任务的现实选择

“统一战线历来是为我党的总路线、总任务服务的。”[23](P592)纵观建党百年来党的统一战线,包括民主联合战线、工农民主统一战线、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人民民主统一战线和爱国统一战线。海外统一战线工作从20世纪30年代开始,从其工作对象、工作范围、工作方式和方法的变化来看,都是围绕不同历史时期党的总路线总任务开展的。1938年10月,毛泽东在《论新阶段》中指出要“保护华侨利益,并经过华侨的努力推进各国反日援华运动”[24](P619)。1941年5月发表的《陕甘宁边区施政纲要》中提出,欢迎海外华侨来边区求学,参加抗日工作或兴办实业。在海外统一战线工作影响下,“海外华侨、港澳同胞组织各种形式的回国服务团近30个,分赴东江、珠江、中区、西江、琼崖、南路等地开展抗日救亡和战地服务工作”[25]。改革开放后,海外统一战线工作高举爱国主义旗帜,团结广大港澳同胞、台湾同胞和海外侨胞积极投身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促进港澳长期繁荣稳定和两岸关系和平发展。党的十八大以来,海外统一战线工作紧紧围绕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以海外侨胞和留学生为新着力点,团结广大海外中华儿女有力出力、有智出智,出台一系列华侨华人经商置业、学习教育等优惠政策,营造良好投资氛围。截至2020年12月,大陆累计批准台资项目117186个,占比11.2%,实际使用台资704亿美元,按实际使用外资统计,台资占我国累计实际吸收境外投资总额的3.1%。

(三)建党百年来海外统一战线工作是不忘初心争取人心的历史选择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党的百年历史,就是一部践行党的初心使命的历史,就是一部党与人民心连心、同呼吸、共命运的历史。历史充分证明,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人心向背关系党的生死存亡。”[26]统一战线工作是做群众工作,归根结底是做人的工作。在抗日战争期间,海外侨胞逐渐认同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力量并为之捐款、捐物。改革开放后,海外统一战线工作围绕争取广大海外中华儿女参加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积极争取港澳同胞参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加大两岸交流,扩大经贸往来,争取台湾的民众民心。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人心向背、力量对比是决定党和人民事业成败的关键,是最大的政治”[27](P172)。新时代海外统一战线工作本质就是争取广大华人华侨的人心,争取拥护祖国统一和致力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爱国者的人心。海外统一战线工作已经成为凝聚海内外中华儿女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阵地和桥梁。

四、结语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党的一百年,是矢志践行初心使命的一百年,是筚路蓝缕奠基立业的一百年,是创造辉煌开辟未来的一百年。”[26]回顾建党百年来海外统一战线工作,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始终坚持党对海外统一战线工作的领导,服务党的总路线、方针、政策,坚持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是党的统一战线理论的具体实践。海外统一战线工作在不同历史时期中,由历史逻辑、理论逻辑和现实逻辑共同构成了其内在逻辑,并在不同历史时期保持了内在逻辑的一致性和统一性。2021年既是建党百年之际,也是“十四五”规划开局之年,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的坚强领导下,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科学指引下,海外统一战线工作必将取得新发展实现新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