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及上海以南
2021-01-11杨震
杨震
在张爱玲书屋
张爱玲故居,已经更名为社区书屋。我问了一下保安,才得知书屋的右边,就是张爱玲的居所,也命名为张爱玲书屋。
坐下,寻找张爱玲的文章。所有的旧物,简单,朴实,就像她的一生,有着无数的悲伤,就连她的躯体,都已随海浪远去。
唯有文字,还在我们的眼前荡漾。我在书桌边的留念册上,写下:走进你的小说,再走出你的小说,绝对是一篇优美的小说。
我没有久坐,担心五月的雨,缠缠绵绵,落得太久。离开这座老上海的别墅,春风依旧,那些潮湿的文字,正向我奔来。
5月4日,我在巴金故居门口
在《家》里认识您。
5月4日,我从湖南来上海武康路探访您,因为修缮,您的管家将我堵在家外。我不介意。《春》天见不到,还有《秋》天。雨里见不到,还有以后的朗朗晴天。
望一望您的名号,摸一摸您的门号。那些庄严的文字,渗透出时间的光,让您的名号和门号,熠熠生辉。我眼睛里噙满泪水。
文字的力量,从路的这头开始,一直蔓延到路的尽头。
来来往往的少男少女,他们对家充满无限的追求。
雨一直在下,我和妻子在您的家门口等了一会儿,便向武康路的百年上海方向继续行走。
时间,让我与一幅画对话
在西岸艺术馆,我在时间的形态里,寻找一幅画的声音。
比如在一幅画里,学会聆听。
在一张脸的画像面前,我无法看清自己的脸。
于是,让时间在画面上,增添一种色彩,把自己的灵魂渗入。
在一幅画面前,摆脱了孤独的囚禁,与时间说了一会儿话。
六朝博物馆
六个朝代,我一个人用两个小时就走完了。
看见了陶渊明的田园,翻到了王羲之的《兰亭序》。
在东吴的泥土上,我踩到了陶瓷破碎的声音,还有泥砖上的文字在喊痛。一个人在六朝里腾云驾雾,有些时间,可见刀光剑影背后的血迹。
从沉重的书页里,抽身而出。六朝在我的身后,蹒跚而行。
运河三湾
李白送孟浩然到广陵,我在三月也下了扬州。在运河三湾,我看见烟花,看见三月扬州的诗歌,在运河的帆船上又一次远行。
运河在扬州停留了一会。留下三段美丽的传说。比如烟花岁月,比如人间芳菲,比如故人远离。所有的流水,不敢湮没落花,不敢让一个诗人的眼泪,在运河之上奔涌。
我站在河边,看一片荷叶亭亭玉立。
我站在诗词的边缘,想:能不能泅渡这静静的河水?
一湾是一只船。一灣是一首诗。一湾是今日的繁华。
我在寻找一个诗人的足迹。忽然,一只白鹭从水面腾飞而起。
在朱自清故居
赶到朱自清故居时,已经闭馆。我赶紧绕故居四周转了一圈,告诉朱老:我来了,我怀着对您的尊敬,追着背影而来。
在安乐巷27号,我逗留了一会儿。我在您的家门口让一个学生给我拍了一张照片。我说,同学,您一定要把朱老的名字照全,还有我的脑袋。
之后,我对着您深深的宅院,鞠了三个躬,转身离去。因为在两公里外,我的妻儿还在等我上车。
我离开时没有回头。我怕那些忐忑的文字,在身后呼唤。
一堆生锈铁丝生长的即兴判断和恒久欣赏
——给于吉艺术的话语
空,空,空。一个很大的空间。在中间堆了一堆生锈的铁丝,它们侧躺着,像一个睡美人。
空,空,空。铁丝与铁丝之间,空着许多时间,让我瞬间知道这个美女的纯洁,还有触手的风。
铁锈新鲜,是时间生长的美。不敢触摸,我怕于吉说,对美女失礼。
再往深处想,不要过多犹豫。安静的东西有魔力,让我招架不住的,还是这堆会说话的铁丝。
久久地盯着她看。到底是她先脸红,还是我先羞涩。女儿经过她时,她扯了一下女儿的裙角。
她想裹一件衣裳,遮掩满身矜持,剩下双眼,偷偷地欣赏这一屋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