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特色学院建设推动开放教育办学系统转型升级的制度设计与实践——以重庆广播电视大学为例

胡继明

(1.重庆广播电视大学,重庆 400052；2.重庆工商职业学院,重庆 401520)

2013年，围绕新时期开放教育办学系统(广播电视大学系统、开放大学系统，以下简称“系统”)的问题，笔者撰写了《新时期广播电视大学系统的反思与再造研究》一文(发表于当年《中国远程教育》第6期)，文章提出系统建设的问题可以归结为对“五个转变”的不适应，具体包括“制度环境由计划向市场转变”“办学格局由单一向多元转变”“办学机构由独立向整合转变”“办学主体由电大向开大转变”“运行机制由有效向弱化转变”[1]等五个方面的不适应。在洞悉这些困难之后，重庆广播电视大学开始了自身的“破茧成蝶”之路：首先，集中解决了“电大系统”市场经营能力偏弱、办学格局单一、存在感弱化的问题。以“远程教育与职业教育融合、学历教育与非学历教育融合、信息技术与教育教学融合”的“三融合”模式开启了两个阶段共5年的实体化建设[2]，在夯实办学实体基础的同时扩大了影响，让地方政府、社会重新理解了开放教育对于构建终身学习服务体系的价值，集中解决了电大部分基层办学单位在法人地位、办学场地、办学师资、办学设备、办学格局等方面的问题，电大基层分校的实体化建设得到了加强，发展的基础得到了进一步夯实。随后，在党委领导下，学校拟定了“资源共享、优势互补、规模经营、协同作战”的系统建设思路与发展策略，直面电大系统中“资源不共享”“优势不互补”“规模经营层次不高”“协同作战缺失”等现实问题，开启了特色学院建设之路，并试图以特色学院建设破解电大系统向开放大学转型发展的瓶颈。

一、系统建设的文献简述

不理解“系统”，就不能深入理解广播电视大学(以下简称电大)本身。在一般性的学术话语体系中，“系统指的是相互联系的要素组成的具有特定功能的整体”[3]。“系统”在电大人看来，是具有独特意义和现实价值的办学网络，在脱离电大学术话语体系后就很难理解[4]，这是电大区别于其他高校的重要特征。 “系统”是一个包括了国家级、省级、地市级、县级等四级办学体系的网络，实施“二元交叉管理”，即在“行政上接受当地教育部门主管，教学业务接受上级开放大学(或电大)指导，具有科层制和二元交叉管理的特点，是一种松散的耦合结构”[5]。这种在资源上由上级供给，服务上由本级实施的办学模式，在短期内满足了具有相同学习需求的民众的要求，扩大了电大的办学规模，实现了电大对社会的稳定贡献，取得了极大的社会效益。同时还要看到，我国的开放教育办学系统不是孤立的，在国际上还存在着类似的开放大学办学体系，如取得世界级声誉的英国开放大学，其办学系统是一个由总部和学习中心组成的体系，实施垂直领导，教学院系、研究所和学习中心作为基层组织负责学习的决策实施与运行[6]。美国远程教育的代表凤凰城大学分为总部、网络培训中心、学习中心等，通过在社区租用教室，面向市场办学[7]。印度的英迪拉·甘地开放大学办学系统通过总部授权的方式，构建了地区中心和学习中心，其中地区中心采取与州政府合作的方式办学[8]。加拿大阿萨巴斯卡大学通过直接设置学习中心的形式，组建了总部和学习中心组成的办学系统[9]。

在建立国家开放大学和各个省级广播电视大学转型建设开放大学的新时期，电大的系统建设问题备受重视。按照余嘉强的研究，系统建设是开放大学时期对电大事业的重新定位和规划，是电大系统的重新布局和利益调整[10]。吴结也指出，开放大学需要建立一个完善的系统运行机制，实现重一体、重规范、重服务、重互动、重共赢[11]的愿景。李芸等提出要在开放大学体系中塑造竞争格局，用市场的模式改造开放大学系统[12]。邵南提出要在各地进行系统重组，实现“旗舰战略”，面向未来开展变革[13]。余善云提出要坚持政府主导、学校主体、基层主动的多方联动，构筑政府与学校、高层与基层密切配合的转型发展合力[14]。在实际举措中，国家开放大学抛开原有的电大体系，与行业合作建设行业学院；江苏开放大学将基层电大办到了工业园区，推进校企合作办学；云南开放大学实施了直属建设的办法；其他开放大学以及广播电视大学也根据各地的实际情况，开启了系统的重新塑造。

总之，在我国，不管是电大还是开大，系统办学是中国式远程教育的突出优势和重要特征，也正是由于系统的支持，我国广播电视大学体系才能在国际上独树一帜。但传统的电大系统正在面临着市场化、多元化、分散化、边缘化等一系列重大变化，在现有理论体系和我国的实践推进中，也还没有一种模式能有充分的证据说明其能够支持现代终身学习服务体系的发展，更没有建立起典型的模式说明可实现可持续发展，还特别需要不同地区根据自身的特色，设计符合自身实际情况的系统建设路径，帮助远程教育从电大向开大转型，并为其他电大系统的转型提供参考。

二、特色学院的制度设计

(一)特色学院的理论构建思路

“特色”从一般意义上理解，就是“你无我有，你有我优，你优我强”，是某事物区别于其他事物的显著性标识[15]。在学术话语体系中，特色是一个事物特殊的质量和品质，体现为事物的内在价值、存在的依据和高水平[16]。在“特色”的基本含义基础上，衍生出了办学特色的概念。办学特色指的是在长期办学中沉淀出来的本校特有的，优于其他学校的风貌，是建立在“类特色”基础上的特色，体现在对人才培养过程的优化，对教学质量的提升和社会影响的扩大等方面。它包括了四个方面的独特内容：一是独到的教育理念；二是科学的规章制度；三是优良的学校文化；四是良好的社会认同[17]。基于此，特色学院就可定义为具有本院、本地方的优势特征，通过理念提炼、制度建设、文化建设，实现高质量的人才培养，获取社会认同的办学实体。其建设路径是以实体化建设为前提，在竞争中择优，在学校发展和区域发展中提升，获取区域的认可。具体而言，“实体化建设为前提”指的是开放教育的发展，必须建立在实体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的基础上，实体化是前提，特色学院建设一定是建立在具有长远发展空间的切实载体之上的。“在竞争中择优”是针对质量层次说的，特色学院的建设，要夯实开放教育的办学质量，通过目标优化、内容优化、评价优化和管理机制优化，选拔人才培养效果好、区域影响力强、服务区域经济效果好的学校进行重点支持。“在学校发展和区域发展中提升”指的是特色学院的建设要考虑学校已有的基础，其办学能紧扣当地支柱产业，培养当地经济社会发展所急需的人才。“要获取区域的认可”指的是要取得当地政府的认同和支持。要让当地政府感受到特色学院的建设能够对其经济社会发展尤其是产业的发展有所帮助，能够提供一定的人才支撑和智力保障，特色学院的建设方案要与当地政府关注的内容有一定的契合度，符合当地政府经济社会发展，尤其是产业发展规划的要求。除此之外，开放教育的主要学习方式是在线学习，是具有事实上的排他作用的模式，在同一区域内和具体某一领域，只需要保持最好的资源，就能实现最大程度上的共享。因此，“特色”还体现为学院之间在保持一定的核心专业之外，还要有建设特色专业和资源的能力，有向其他领域拓展的潜力。

(二)特色学院建设的目标、原则和基本任务

1.特色学院建设的目标。目标是愿景形成、计划引导和成效评价的依据，是学院发展定位、区位评定等的关键要素。如重庆广播电视大学在特色学院建设中，就把目标定位为“坚持质量优先，突出开放融合，走特色发展、专业发展之路，主动对接地方或行业发展需求，充分利用各方优势，形成政府宏观管理、学校自主办学、社会广泛参与的多元协同态势，重点围绕现代健康、电子商务、乡村振兴、全域旅游、现代物流、教师教育、文化创意、城市建设、军民融合、非物质文化等领域建设10所左右的特色学院，形成特色鲜明、多元化发展的电大教育办学新格局”。(1)重庆广播电视大学关于推进特色学院建设的指导意见(渝电大校〔2018〕57号)。

2.特色学院建设的原则。特色学院的“特色”不仅是一般意义上的质量整体优化，还包含了错位发展、特色发展、创新发展、长远效益等内容。因此，重庆广播电视大学就把特色学院建设的原则定位为特色发展、统筹协调、有序推进和改革创新。特色发展指的是特色学院应该有特色，有鲜明的办学理念，有高于一般标准的质量，有历史的传承和区域的认可，同时具有一定的排他性。统筹协调指的是不同的特色学院要形成错位发展格局，需要破解同质化的难题，通过区域优势分析和共建共治机制建设，发挥市场作用配置资源，积极有效地进行政策指导，通过激励与约束并举的方式开展建设。有序推进指的是根据不同的办学类型、基础和条件，对不同类别的特色学院进行分类推进，不搞一刀切，在明确路径的基础上，尝试在关键环节上予以突破。改革创新是指特色学院要在原有系统办学基础上有所创新，核心是要突破原有办学体系中针对性不强、适应性不高、发展潜力不大的问题，要突破现有机制，构建办学系统，形成新的办学模式。

3.特色学院的基本任务。在准确把握目标与原则的基础上，特色学院建设要做好以下几方面的工作。一是要形成特色学院发展的理念。各个基层办学单位要依据自身的定位、基础和核心文化，将价值取向和利益相关者的共同愿望形成组织的目标和追求。不同的追求会生成不同的愿景，重视短期效益的追求会造成短期的办学行为，重视长期效益则会追求长远的利益。特色学院建设的参与者需要厘清自身的发展区位，需要从当地政府确定的长远目标中找准自身的定位，形成自身的理念。二是要有形成特色的大手笔举措。特色是全局性的、极富有创造性的行动，要从办学环境、地区经济需求、社会需求中寻求支持，聚焦于特定的产业、技能培训，实施精准的人才培养发展战略。三是要有明确的工作重点。特色学院建设要有主次分明、前后逻辑清晰的行动战略，其核心突破点是体制机制的创新，是人才培养制度的优化。比如，不固囿于现有的办学格局，办学要推进到工业园区、社区、乡镇，推进到多种办学组织，围绕人才培养的目标在针对性、个性化、效益化、灵活管理上做文章。四是要创新发展路径。要深刻把握开放教育的地方性与全国性、区域性与全域性、行业性与通用性的关系，在办学机制、内容设置和校企合作上做文章，将专业与产业对接、课程与技能需求对接、教学过程与生产过程对接、学历证书与职业技术相关证书对接、学校办学与终身学习的要求对接，形成自身的发展路径。五是要完善办学的组织体系。在外部，要在省级电大的协同办学中，形成共同治理机制，实现错位发展机制；在内部，要优化资源集中机制、优化聚合机制，创新人才管理和发展机制，围绕特色学院建设形成完善的组织体系。六是要有退出机制。“机制是落实组织行为的有力保障。”[18]特色学院的建设与支持，并不是“一刀切”，更不是一劳永逸的支持，而是按“成熟一批，支持一批；退缩一批，砍掉一批”的原则进行，只有这样才能提升系统建设的活力。

三、特色学院建设在实践中的推进情况

(一)总体情况

特色学院建设不仅是在进一步夯实学校的发展空间，促使其转型发展，同时也是“提气”“提志”之举。自重庆广播电视大学发布建设特色学院的相关通知以来，有18所基层办学单位提出了建设特色学院的申请，其特色定位、发展重点、核心举措见表1(特色学院申报情况表)。按照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学校组织专家对推荐情况进行了评审，遴选出重庆广播电视大学经贸学院等基层电大申报的“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等11个特色学院为建设项目，重庆广播电视大学秀山分校等基层电大申报的“秀山农村电子商务特色学院”等5个特色学院为培育项目。

表1 特色学院申报情况

学校目标发展定位发展思路核心举措当地经济发展规划渝中区分校文商学院围绕“两点”定位、“两地”“两高”目标和渝中区六大重点产业、八大集聚区发展需求,以立德树人为根本,以服务发展为宗旨,以质量提升为目标,以改革创新为动力,积极探索特色办学之路,为促进渝中学习型城区建设,服务地方经济社会发展,提高市民素质作出应有的贡献。依托渝中区现代金融业、高端商贸业、文化旅游业、专业服务业等六大重点产业发展和解放碑中央商务区、朝天门中新合作示范园等八大服务业集聚区建设,主动服务区域经济社会发展,建设与区域经济紧密接轨、体现渝中“母城”特色的新型高等院校。1.提高基础能力。2.推进课程体系建设。3.创新教育教学模式。4.改革体制机制。5.探索人才成长“立交桥”。6.促进产教深度融合。现代金融业、高端商贸业、专业服务业、文化旅游业、互联网产业、健康医疗服务业。开州工作站家庭教育学院为保障儿童健康全面成长,构建良好的学校、家庭、社区、自然“四位一体”的家庭教育服务体系。通过实体建设,优化工作机制,推进系列活动。1.扎实推进实体建设。2.建立健全工作机制。3.发展优化工作队伍。4.创新开展系列活动。旅游局利用雪宝山及汉丰湖资源发展旅游产业。

(二)成效分析

1.通过方案制定，形成了系统发展的理念、思路和举措，部分学院的方案极富有操作性。从方案来看，大部分特色学院建设按照理论设计的要求，通过理念梳理、特色打造、路径设计和重点举措形成了成熟的方案。几乎所有学院都在重要举措中加大了对教育教学的关注，契合了提升质量是打造特色的基础的理念。同时，通过与区域经济、文化传统结合，许多方案既有基础，又有发展空间。比如，石柱分校结合石柱作为旅游避暑胜地的条件，以康养为核心形成人才培养体系，既富有地域特色又有广阔的发展前景；荣昌分校紧扣区域畜牧业和陶瓷经济，打造现代畜牧与陶瓷学院及相关专业群，围绕农村人才培养，既符合国家后扶贫时代的长久生计建设思想，又在开放教育专业体系和非专业培训体系中弥补了一定的空白；垫江分校的电商物流学院结合其地域发展瓶颈，助力农产品营销，既解决了当地产品销路的问题，又为学校的发展找到了出路；万州区紧扣当地现代产业园区建设需求，将学校推进到园区中，解决了园区的教育需求问题；建筑工程学院定位于城市建设与管理，将行业学院与行业人才培养相结合；合川区将自身的旅游发展前景和旅游人才需求较大的现实结合起来，打造旅游文化学院，提出将旅游管理作为学校专业建设的重点，在学历教育和非学历培训中发挥作用。

2.密切了电大办学与区域发展的关系，促进了产教融合落地夯实，切实引起了地方政府的关注和支持。特色学院办学的价值取向，植根于区域的发展，尤其是在专业设置和职业培训项目开发上，都与地方政府或者行业的发展战略对接，瞄准区域发展的重点产业和新兴产业做文章，从根本上解决了电大办学几十年来服务地方经济社会发展泛化的问题。尤其是乡土特色课程的建设，使远程教育与产业发展实现了零距离对接，在一些地方还促进了产教融合发展共同体的形成。如石柱分校办康养专业与政府着力打造的康养产业进行对接，南川分校与区域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对接，合川电大与政府实施全域旅游战略的对接等，都非常有特色，得到了地方党委、政府的高度认可。同时，由于特色学院在申报、论证、实践推进过程中，学校又将地方政府纳入到工作机制中来，要求地方政府给予支持，电大的主动作为引起了政府的关注，部分电大边缘化的尴尬处境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如荣昌分校的实体化建设和特色学院建设，吸引了政府高达2.6亿元资金的投入，解决了长期以来困扰荣昌电大分校发展的诸多问题。政府参与电大系统的转型升级，另一个好处就是带来了长期的政策利好，政府需要电大系统针对区域发展需求培养人才，尤其是在经济转型发展的大背景下，大批从业人员的技能都需要得到提升，电大特色学院的建设将有效地解决这些问题，因此能获得当地政府的支持。

3.提升了基层电大对开放教育系统建设的参与度和责任感。自2010年全国电大系统开始转型筹建新型开放大学以来，基层电大既没有专业建设的任务，又没有课程建设的任务，他们在电大转型升级的大环境下存在感减弱、归属感降低、凝聚力下降，影响了发展开放教育的信心，这集中体现为对开放教育教学质量和学习支持服务的力度减弱，参与系统组织活动的积极性降低。特色学院工作开始启动、立项和具体建设之后，基层电大的积极性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升，它们也在谋划自身在转型升级中的地位和布局，并切实投入人力物力到专业建设、课程建设、质量保证机制建设、实训条件建设中来，并且通过集聚力量，形成拳头，对“特色”建设形成合力，迅速体会到了专业建设对自身办学能力提升的现实感受。基层电大的参与感、使命感、责任感等都得到了一定的提升，它们有了创新发展的用武之地，办学的积极性也随之高涨。

4.切实提升了电大教育资源共享的层次和水平。特色学院的布局，就是基于资源共享机制建设上的整体设计，通过自身贡献特色产品，支持开放大学整体建设的特色，形成开放大学建设的竞争力和可持续发展能力。从方案和推进进展来看，一是分校的特色建设项目，实质性地弥补了学校发展的空白。比如，石柱分校的“康养计划”，在社会养老问题上有前瞻性的布局，市场广大而省级电大关注不够的农村电商等都是学校发展中不够重视的内容，这些专业的建设，以分校为主体，通过平台面向全市，可以提升学校支持当地区域服务能力的程度和层次。二是分校特色项目的建设，支持了共建共享的机制，提升了资源配置的水平。由于特色建设的排他性，特色学院在项目选择、发展支持中蕴含了共建共享的治理机制建设的内核，资源的投入更有针对性，产生的效益在面和质上都有一定的提升，从而使得共建共享的机制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强化。

四、结语

特色学院建设是重庆广播电视大学在向重庆开放大学的转型中，对开放教育系统办学的现实进行变革的一项重大举措，既有理论意义，又有实践价值，是学校建“百姓身边大学”的具体举措，也是更好地服务社会发展、服务全民学习的建设方略。特色学院建设推进一年来取得了一定成效，真正形成了一些质量水平高、社会反响好、政府支持有力的特色项目，在推动整个电大系统的建设发展中具有示范作用。但特色学院如何形成长效性的支撑，切实在区域性人才支持、终身学习体系构建、错位发展、服务区域经济社会发展中夯实长久发展的基础，如何在共建共享机制中，获得自身发展所需要的支持，还需要进一步的实践和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