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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国如治病

2021-01-07王俊良

杂文月刊 2021年10期
关键词:蔡桓公魏征扁鹊

王俊良

“治国之有法,犹治病之有方也”,是光绪十四年(1888),康有为《上清帝第一书》中,为清廷开的变法药方。提“治国如治病”,并强调“病变则方亦变”。

“治国如治病”之说,为唐太宗首倡。《资治通鉴》载,一次,唐太宗与魏征探讨治国之道,说“治国如治病,病虽愈,犹宜将护。傥遽自放纵,病复作,则不可救矣。今中国幸安,四夷俱服,诚自古所希,然朕日慎一日,唯惧不终,故欲数闻卿辈谏争也”。

作为帝王,认识到“病虽愈,犹宜将护”这一层,已属不易。关键是,做到不让“病复发”。卿辈谏争,作用于外;自身强化,作用于内。着眼于根治,着力于预防。对此,魏征见解深远,说“内外治安,臣不以为喜,唯喜陛下居安思危也”。

医分神庸,治存高下。治不了病,不添病,是境界;治不好国,不乱国,乃诉求。吕诲反对王安石改革,即此心态。其上疏之刻薄,无出其右,“安石初无远略,惟务改作立异,罔上欺下,文言饰非,误天下苍生,必斯人也”。

《宋史》说,宋神宗不为吕诲之言所动。无奈之下,吕诲以身疾谕朝政,说:“臣本无宿疾,医者用术乖方,妄投汤剂,率任情意,差之指下,祸延四支。一身之微,固无足恤,奈九族之托何!”

事实上,统治者对治国如治病的领悟,与《鹖冠子》中魏文王,对扁鹊三兄弟医道的理解近似。扁鹊曾说:“长兄于病视神,未有形而除之,故名不出于家。中兄治病,其在毫毛,故名不出于闾。若扁鹊者,镵血脉,投毒药,副肌肤,闲而名出闻于诸侯。”

医道即治道。上医医未病之病,中医医欲病之病,下医医已病之病。信奉眼见为实的国人,更在意下医医已病之病,对上医中医医未病欲病之病,只当是个传说。

《韩非子》载,扁鹊见蔡桓公,可证治国如治病之理。扁鹊指出蔡桓公之病,肯定是已病之病。按方用药,会很快痊愈。反之,养痈遗患,小病酿就大病,终致不治。统治者总是想当然地认为,除自己高明以外,别人都是群氓。讳疾忌医是表,自己说了算是里。

蔡桓公的病,一次次失去本可治愈的机会。使病痛由腠理而肌肤,再由肌肤而肠胃,最后由肠胃而骨髓,终致不治。扁鹊的遭遇,犹比干之于纣王,张居正之于万历,找到了病因,也开出了药方,却未能药到病除。正所谓,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此番情景,盖韩愈《医说》所谓:“善医者,不视人之瘠肥,察其脉之病否而已矣;善计天下者,不视天下之安危,察其纪纲之理乱而已矣!”懂治国如治病之理,行治者应行治世之道。

“通于此說者,其知所以为天下乎?”其实未必。光绪六年(1880),时年45岁的慈禧病了。此时,朝廷因崇厚擅签《中俄伊犁条约》,“清流”李鸿藻、张之洞等力主杀崇厚、废《条约》。左宗棠主战,李鸿章则云:“左帅主战,倡率一班书生腐官,大言高论,不顾国家之安危。即其西路调度,不过尔尔,把握何在?”

张佩纶将庙堂之争与和慈禧之病类比,此数人之治病,正如时贤之治国矣。对此,顾炎武堪得通透:“今之用药者,大抵杂泛而均停,既见之不明,而又治之不勇,病所以不能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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